隔天,婕娩像往常一樣來到咖啡館上班,但人才剛進屋,冰柔霜就衝到她的面前來。
「小婕,你跑哪去了?真急死人了,手機也不開,你真是的!」
「怎麼啦,這麼急著找我什麼事?」婕娩不明所以。
「還什麼事咧,你爸啦!」冰柔霜跳腳,急得話都說不清了。
「我爸?」她目光防備地看了看四周。「我爸他來這裡找我了嗎?」
「怎麼找你,他人都躺在醫院了!」冰柔霜急道。
「你說什麼!?」婕娩驚恐的雙手捉住冰柔霜手臂,全身顫抖。「我爸在醫院,為什麼,他為什麼會在醫院?」
冰柔霜嚅道:「聽說你一出門,他就跟著倒下了,好像是腦中風……」
潘婕娩摀住唇,她後退,茫然地搖頭,不,不會的……
「爸——」嘶吼一聲,她跌跌撞撞的奔出門去。
「小婕,你別急,我這就開車載你過去!」冰柔霜急急的抓了車鑰匙,追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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婕娩坐在車內,眼睛望著車外,眼淚卻一直流個不停,緊握在唇邊的雙手則不停的顫抖。
「小婕,你先別急,別淨往壞處想,說不定伯父的情況已經好轉了,或者根本沒有我們想像中的糟。」冰柔霜伸過手去拍她的肩,試著給予一點安慰。
「都是我害的。」她發出顫抖的嗓音。「是我把他給氣病的,要不是我堅持要和聖凌在一起,我爸也不會中風,都是我……都是我……」
冰柔霜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如果今天換成是她,她恐怕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吧!
「其實我爸他很疼我的,小時候他常讓我坐在他的肩膀上,舉著我在一群阿兵哥裡走來走去,說我是他的小公主……聯考的時候也是,我爸每天晚上一定會到我的房間看我,看我是不是睡了;怕我累壞了,大熱天的他每天騎著摩托車送我上圖書館,結果我考差了,以為他會狠狠的打我一頓,結果他只摸著我的頭說,沒關係,明年再來吧……他那麼疼我,我卻把他氣得中風……」
「小婕,不要太自責。」冰柔霜也跟著哽咽。
醫院到了,婕娩等不及衝下車去,冰柔霜一路看著她奔進醫院,胸口一陣難受,低下頭才發現婕娩急得手機掉在車上了。
她一愣,望著駕駛座旁的手機。拿起手機,按了通訊錄,找到藍聖凌的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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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聖凌剛與湯森、李駿結束一場酒品說明會,出了電梯,欲轉身走往餐廳時,瞥眼看見了名店櫥窗裡一隻造型精美別緻的鑽戒。
他兩大步向前搭住湯森的肩說:「你們先走,我待會再過去。」
湯森看了他一眼,轉頭又看見櫥窗裡的鑽戒,揚了揚唇角意味深長的一笑,「我現在向你說聲恭喜,應該不嫌太早吧?」
藍聖凌微笑,一點都不在意湯森的調侃。
「好了,我知道了,你慢慢的挑選吧!」湯森拍了拍藍聖凌的肩,離開。
藍聖凌緩步走進名店,服務小姐馬上迎了上來。
「歡迎光臨。」
看慣了名流紳士的服務小姐眼光奇準,藍聖凌一走進來,就看出了他的購物實力,態度也就特別的熱誠。
「請問先生要選禮物嗎?有沒有需要我為你服務的地方?」
「麻煩那個戒指給找看看。」他指著櫥窗裡的那只鑽戒。
「好的,你等一下。」服務小姐笑咪咪的說,這是店裡價格最高的一隻鑽戒。
服務小姐雙手送上鑽戒,他接過手,並同時接起正在響的電話。
「喂?」
「對不起,請問是藍先生嗎?」電話中傳來嬌柔的女子聲音,他困惑,這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
「是,我是,請問你是哪位?」他將戒指交給服務小姐,點了個頭,打開皮夾拿出信用卡。
「你就不用管我是誰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小婕的爸昨晚病倒了,現在人在醫院裡……」
他僵住,半晌後才回神,急問:「在哪一家醫院?」
「榮民總醫院……」
「我知道了,非常謝謝你。」掛上電話,急急接過服務小姐遞上來的小袋子以及信用卡。
「謝謝。」他衝出精品名店,直接往停車場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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婕娩一踏進病房就馬上被吉娩推了出來。
「姐,爸現在怎麼樣了,要不要緊?」她緊按住吉娩的手問。
吉娩歎了口氣,拍拍她的手。「別急,是輕微中風,所幸急救得快,醫生說已經不要緊了。」
婕娩這才鬆了口氣。「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你昨晚到底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到處在找你!」吉娩看著她,卻不忍苛責。「你還好吧?」
她點頭,又急急搖頭。「姐,對不起……」
吉娩打量著婕娩的表情,然後拍了拍她的手臂。「我們到外面走走吧,我有事和你談一談。」
婕娩點頭。
她們沉默的坐在電梯裡,各自懷著心思,出了電梯,一前一後地往醫院旁的公園走去。
「分手吧!」吉娩突然開口,她轉過身,盯著婕娩。「趁傷害還不是很嚴重時,趕快和他分手吧!」
她直直的立在那裡,淚水一顆顆的滑下她的面頰。
吉娩不忍,但她也沒有辦法,這個壞人的角色她不得不扮。「我們都承受不起爸再一次受打擊,昨天的事情,你也看見了,爸的態度那麼強硬,我真的很怕你們會再一次發生衝突,爸他承受不起呀,他年紀大了,隨時都有可能會離開我們,你能瞭解我的恐懼嗎?」
「我瞭解,我會和他分手的。」她咬唇,硬生生的吞回苦澀的情緒。
婕娩答應得太快,吉娩好一會反應不上來。「真……真的嗎?」
她點頭。
「剛才在車上我就已經下了決心了,我會和他分手,不會再讓爸傷心……再也不會了……」
「小婕……」吉娩喊了—聲,婕娩就受不住的趴在她的肩上啜泣,吉娩拍著她的肩安慰道:「別哭了,會過去的,痛苦一定會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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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聖凌匆匆的趕到了醫院,卻被潘母擋在病房門口。
「對不起,請你回去吧!」
「伯母……」
「不要叫我伯母,我們家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伯母,你聽我說……」
「不用說了,根本就沒有什麼好說的,我們家小婕不會嫁給你,你可以死了這條心了。」
「媽!」從走道上盛水回來的婕娩喊了一聲。「讓我來跟他說吧。」
藍聖凌回頭望著她,表情擔憂。「婕娩。」
一路上他都在擔心發生這樣的事情會改變婕娩的決心,不過這都沒有比這一眼、這一瞬間來的強烈,一接觸到婕娩勉強裝出來的冷淡表情,他就知道事情嚴重了!
婕娩將茶水交給母親,然後轉頭對藍聖凌說:「我們到外面談吧!」
「小婕……」潘母擔心地又喚了聲。
婕娩回頭微笑。「媽,放心吧,這一次我不會再做錯事了。」
潘母點頭,藍聖凌隨著婕娩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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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分手吧!」
藍聖凌震驚的盯著她,他是猜到了她會這樣說,但沒有想到她的表情竟是這麼無動於衷。
他走過去,抬起她的下顎,凝視著她。
「不要這麼輕易就放棄好嗎?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很自責,但是請不要這麼輕易就放棄。」
婕娩搖搖頭,推開他。
「我不放棄,難道要眼看著爸再次中風嗎?」淚水縱橫她的臉。「你不懂嗎?其實我們根本就不合適,勉強在一起只會害親人受傷,那麼就算我再愛你又怎麼樣?我會一輩子內疚,一輩子活在後悔裡,說不定最後我還會恨你,請問,你會愛一個恨你的妻子嗎?所以我們根本就不能在一起,這樣你懂了嗎廠
「不會的,」他靜靜的回答,低下頭吻她淚水縱橫的臉。「你不會後悔,也不會恨我,因為我們的愛最終能打動他們,只要我們堅持。」
「不可能的!」她哭喊,悲傷、痛楚、無可奈何!「沒有用的,我們再努力都是沒有用的,現在爸只要知道我和你還在一起,他就會氣得發病,我們根本就沒有機會讓他瞭解我們的愛,不要再傻了,也別冒險了,我們根本就沒有未來——」
他扣住她,將她拉進懷裡,近乎粗暴、蠻橫,不顧一切的用著全力吻著她。
她的淚水佈滿整個臉,她的心滿是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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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裡,藍聖凌又來到醫院,湊巧病房中只有潘父一人。門開了,藍聖凌走了進來。
潘父看見他,先是吃了一驚,接著憤怒的撇過頭去。
「伯父,我是來向你請罪的。」藍聖凌開口。
「不用,你只要離開我女兒就行了,我不用你請什麼罪!」潘父氣猶未消。
藍聖凌蹙緊眉頭。
「很對不起,這一點我辦不到。」他語氣堅定的說:「我可以答應你提出的任何條件,但唯獨與婕娩分手這一項,不行。」
「哼!」
藍聖凌拉了張椅子在病床前坐下。「伯父,我懇請你和我談一談好嗎?」
「我們根本就沒有什麼好談的!」
藍聖凌歎了口氣。「我是真的很愛她,想給她幸福,我想你也是的,天底下沒有一個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兒女幸福,我想你也一樣對不對?」
「我女兒的幸福由我來操心就行了,不用你管!」
「除了我,沒有人能給婕娩幸福!」藍聖凌把哽在胸中的那口氣全部吐出。「只有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才會幸福,如果你硬要反對,甚至拿你的健康來阻斷婕娩追求幸福的權利,套句你們中國人的話,那就太卑鄙了!」
「你……你說什麼……你說誰……誰卑鄙……氣……氣死我了……把我給氣……氣……」
「伯父!」藍聖凌大驚,衝過去按下緊急按鈕。「伯父,對不起,我說錯話了,我太心急了,對不起,你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走開!」潘父一手抓著喘急的胸口,一手推他。
一群醫生和護士奔了進來,推開藍聖凌,為潘父戴上氧氣罩,然後緊急將他推往急診室。
婕娩和潘母隨後奔了進來,「醫生,這是怎麼回事?」潘母抓了一位醫生問。
「不知道病人怎麼又突然發病?」
潘母立即將責怪的眼光射向藍聖凌,她衝上去抓著他的衣服,又捶又打又嘶喊:「我求求你放了我們吧,難道你非要把她爸給害死不可!你怎麼這麼壞,人都中風了,你還不放過他,你到底要怎麼樣,你說?」
婕娩抱住情緒陷入狂亂的母親,哭喊著:「媽,媽,讓我來跟他說,我來跟他說……」
在護土的協助下,潘母被強迫帶開,病房中只留下婕娩和藍聖凌兩個人。
藍聖凌很自責,他本來是希望以他的真誠說服潘父,卻沒料到一時心急壞了大事。現在發生這樣的情況,他更不知該如何向婕娩解釋。
「婕娩,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她打斷他,將臉別向牆壁。「但是請別再來打擾我爸好嗎?我們分手吧,就此分手吧!」
「婕娩……」
「不要說了,我求求你什麼都不要說了,我是愛你,但是我不知道我以後還能不能繼續愛你,我不能不管我爸的死活,他是我爸,你不是中國人,所以你不能瞭解我的感受……」
「婕娩,我們英國人也同樣愛自己的父母,但是我們更懂得尊重……」
「所以我才說你不懂,所以我才說我們根本就不適合,勉強在一起只會增加彼此的傷害,分手吧,分手!」她竭力克制泫然欲泣的衝動,白著臉勉強說。
「你一定要這麼說?」他渾身冰冷,聽著她一句句的分手,他感到絕望而傷心。
「分手吧!」最後說了這一句,然後她就顧不了他的反應,衝出病房跑向另一個走廊,將身子緊靠在牆上,成串的淚珠順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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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急救之後,潘父總算又穩定了下來。
一些潘父的老同事一聽說潘父中風了,都紛紛跑來探病,其中一個叫朱弘毅的一直畏畏縮縮的躲在一旁,與其他大嗓門的老將官比起來,精神、面容都顯得憔悴、不濟。
「怎麼全來了,讓你們這麼大費周章的跑來看我,真是不好意思!」潘父一見老朋友,精神好了許多。
「唉呀,我說老潘,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咧,把自己給氣病了,這多划不來!」
潘父呵呵假笑了兩聲,眼角掃了婕娩一眼,婕娩慚愧的低下頭去,悄悄的離開病房。
潘父看著她那個樣子,突然一陣心痛。「好了,好了,事情過去就不說了!」眼角瞄到縮在牆邊的朱弘毅,「咦,弘毅也來啦,前些日子我一直找不到你,你跑哪去啦!」
朱弘毅就是當初介紹潘父買未上市生化科技股票的那位朋友。
大家的目光全轉到他身上去了,責怪的眼神當然也不少。「喊到你了,還不快過去道歉!」另一個朋友說。
朱弘毅畏畏縮縮的走上前來,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長官,對不起,全是我害了你,把你氣病了,我真是該死!」
「唉呦,這……這是怎麼啦?」
一夥人對著他指指點點,責罵、怪罪的聲浪不小。
「你沒長腦袋啊,這種小便宜能貪嗎?」
「自己死了不要緊,把老長官也一起拖下去才真該死!」
「未上市的股票,這你也信,我就常說你不用腦筋,這下好了,一干子的人全被你害慘了,老本全賠光了,難怪老潘氣得中風,你罪過可真大呀!」
潘父愈聽愈奇怪。
「等等……等等,你們在說什麼,什麼未上市股票,是上回生化科技那支股票嗎?出問題啦?」
大家奇怪的面面相覷,最後一個人間道:「怎麼你還不知道啊,我還以為你是被這件事情給氣病的!」
潘父搖頭。「那些股票我全轉手了,還賺了一筆為數不少的金額,正打算好好的酬謝弘毅……」
「這怎麼可能!?」所有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老潘,你是不是病糊塗了,那家公司根本就不存在,從頭到尾都個騙局,怎麼可能讓你轉賣股票?」
「騙局?可是真的有人拿了一大筆錢給我,而且錢我也確實收到了。」
「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事情?」
「你們確定那家公司是騙人的?」潘父雞皮疙瘩全冒了上來,他可是把所有的財產都押注了進去,如果真像他們說的那樣那他現在不就破產了!
「受騙的人很多,報上都刊了,新聞也連播了好幾天,怎麼你都沒注意到?」
潘父搖頭,一臉莫名。「那到底是誰買了我的股票,他又為什麼要這麼做?」是誰那麼好心,會拿一大筆錢出來幫他,到底是誰,誰是他的救命恩公?
「是現金交易嗎?」有人問。
潘父答:「沒有,沒有,從頭到尾我都沒有見到那個人,他都是在電話中和我聯絡,就連金額也是直接匯到我的戶頭。」
「這就容易查了,你只要到銀行去查一查匯款人,就真相大白了!」一個朋友說。
「不過會是誰願意做這種事情,這麼龐大的一筆錢,會是誰呢?」大伙禁不住好奇的議論紛紛。
「不管是誰,他都是我老潘的恩人,我一定會把他找出來!」
「是啊,是啊,這一定要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