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登在報上的那個男人在哪裡。」
電話的那頭,傳來一個陌生女子的聲音。
「真的?他在哪裡?你快說!」唐知曉渾身的細胞全興奮了起來。
「我告訴你,你找到他後,我是不是真的可以拿到一百萬元?」
「我唐知曉說的還有假嗎?只要我依你給的線索找到後,一百萬元就是你的了。」一百萬元算什麼?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就算送她一幢房子,她唐知曉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好,我就告訴你他在哪裡。他現在在……」
「他真的在這裡?」接過太多謊報,唐知曉不免狐疑一番。
「嗯。我什麼時候可以拿到錢?」
「把你的姓名跟地址留下,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在找到他的那一天會將支票寄去給你。」
「好,我相信你。我叫林戀賞,你把支票寄到東方飯店五十五樓的『流離所』就行了。」
「等一下!」聽她似乎要掛上電話,唐知曉連忙喊。「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快問!」
哇,這女人還真兇。「……呃……你跟他是什麼關係?」唐知曉屏氣凝神等著林戀賞的回答。
「情敵。」林戀賞毫不猶豫地回答,並掛上電話。
唐知曉一頭霧水看著自己的大哥大。
情敵?大塊頭是一個女生的情敵?這什麼跟什麼呀?怎麼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呀,不管怎樣,她還是先找到大塊頭再說好了。
剛那女生說大塊頭叫……石終生……嗯!名字不錯,人如其名,跟石頭一樣。
***
南台灣的夏天是出了名的熱,這時候最受不了的便是在工地工作的勞工們,就算天氣再怎麼熱,還是要來上工,否則趕不上進度的話,他們可付不起違約金。
今天,才早上八點,太陽就已經大得讓人受不了了。
不過,就算是嚴寒酷暑、狂風暴雨、打雷閃電,有個人一定會來這裡報到,那就是勤勞苦幹的石終生。
現在,他又一肩扛起了兩包水泥,往正在補強的二樓走去。跟他分在一組工作的人實在是輕鬆許多,只要有石終生在,同組人便會非常有默契地工作一小時便輪流再休息一小時,反正有石終生,他一個人可抵五個人用。
「大石,休息一下吧,來喝杯水。」與石終生同一組的蔡伯扯著嗓門叫。在這裡,大概只有他知道石終生為什麼要這麼拚命了。
石終生或許四肢發達又沉默寡言,而且看起來愣頭愣腦的,但大家若真只看他的外表的話,可是會被他所騙了,他可是現在這片正在搭建中的社區的設計者哩!
至於他這麼一個堂堂的建築師為什麼要放下身段來跟他們這群勞力階級的混在一起,據石終生說,他喜歡這種工作的感覺,所以才會來挑磚扛水泥的。
真若那樣就好嘍。石終生還真是生不逢時,他出生在一個有名的大建商家裡,不過好日子卻只才過到他高中畢業那一年。
那一年的金融風暴令石家建築業的股價暴跌得極慘,偏偏手頭又有幾個大型建物在進行著,不但無法抽出融資來周轉,其至連員工的薪水都發不出來了;雖然石終生的父親努力地向銀行及商界尋求支援,無奈那場金融風暴實在來得太快太猛。令人措手不及,整個銀行界及商界都自顧不暇了,哪還顧得了石家?
就在這種四面楚歌的境況下,石家破產了,還背負了八千多萬元的債務,石家夫婦一時承受不住,雙雙自殺身亡,只留下石終生;而石終生還是發現父母親屍體的第一目擊者,這是何其殘忍的事呀!
事情發生後,石終生以出乎意料之外的冷靜處理完了父母親的後事,在幾乎天天都有人站在校門口向他要債的情形下,半工半讀地完成大學學業。畢業之後,他進了建築業,憑著天賦,很快成了新人建築師中的佼佼者,再加上他還親自參與建造的工作,每天一大早到工地,夜深了才回家,用所努力賺來的工錢及設計費用全拿去還債。老實說,別人都覺得石終生很笨,但他這麼做卻換回了債權人的信任,也不緊迫盯人了。
在努力了近十年,以為石終生會將自己累死的情況下,石終生終於靠著毅力與意志力將債務給還清了,甚至還買了個小公寓。讓這個在這行打滾了近半個世紀的蔡伯也不得不豎起大拇指。
現在像石終生這樣子的人不多了,能在那種環境中熬了這麼久,甚至像現在被其他人給佔了便宜也不吭聲;這種人不錯,難怪他家的小女兒美芬在給他送飯來時,會多準備一份給這小子,看來是對這小子有意思了,嗯,美芬的眼光不錯!
石終生回頭看了蔡伯一眼。
「我不渴。」他回道,便又掉頭走上樓去了。
喝完了水的蔡伯,正要起身去工作時,忽地被叫住了,他轉過身來,被眼前一頭火紅短髮的女孩給駭退一步,她身後還跟了幾位穿黑衣、類似凶神惡煞的兄弟!
「喂!這裡有沒有一個叫石終生的人?」唐知曉高傲霸氣地問。
好個盛氣凌人的女孩子,瞧她這身打扮還有身後跟的那些人,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蔡伯吞了口口水。
「石終生?沒聽過。」他謊道。看他們這樣子,八成是來找大石麻煩的,他怎麼能告訴她?
「沒有?」唐知曉撫著下巴。方纔她跟黑衣部隊已將偌大的工地給搜巡了一番,就是沒見到大塊頭的身影。難不成她又被騙了?可惡,她非去找林戀賞算賬不可!
正當她怒沖沖地要掉頭離去時,耳朵靈敏地聽到幾聲規律的腳步聲。停下腳步,眼睛往未完工的樓房裡頭望去,當那原先只有下半身的身體隨著下階梯而慢慢露出整個身子時,唐知曉的一雙眼睛全亮了,喜悅的感覺在她心裡激盪著。
石終生!
「石終生……」她是很高興的,恨不得能馬上飛過去抱住他,但不知怎地,她連叫他名字都叫得那麼小聲,臉孔熱熱的,心跳加速。
她找他好久了!雖然那晚他的面孔模模糊糊的,但她百分之百確定眼前這個人就是那晚的大塊頭,在太陽底下的他顯得更魁梧、更帥了!
她驀地記起了說他不在這裡的老芋仔,目光陰沉沉地瞪向他。
可惡的老芋仔,差點兒害她跟他錯身而過,真不可原諒!
瞧見唐知曉的臉色,站在她身後的幾名黑衣人立刻一擁而上,將蔡伯給團團圍住,其中一名為首的更是蠻力地揪住蔡伯的汗衫領口。
「小姐,怎麼教訓他?」阿保惡狠狠地問道。
「嗯……」唐知曉還在考慮要不要教訓他。算了,看在她沒有錯失跟石終生相遇的分上,她就饒了他。
「放開他。」這三個字唐知曉都還沒說,大踏步而來的石終生就已經先說出口了。
他的身形與不怒而威的氣勢給人一種壓迫感,黑衣部隊不禁全往後退了幾步,蔡伯一得到自由,就跑到石終生身後去了。
「大石,你是不是惹了什麼麻煩?他們看起來不像好人那,你小心點。」
蔡伯的話全聽進了唐知曉敏銳的耳朵裡,她往前一站,憤怒地指著縮在石終生身後的蔡伯。這很不容易,因為石終生寬大的身材早已經將中等體型的蔡伯給完全隱在身後了。
「你說誰不是好人?」可惡,居然在石終生面前譭謗她?
「你到底想幹什麼?」石終生冷硬地問,阻在唐知曉面前。自從上個禮拜在報紙上看到自己的畫像後,他就後悔自己那天晚上出手救了她。
難怪她會那麼大口氣地說要買一幢房子送給他。唐知曉,稍有見識的人都知道她的個性有多刁蠻驕縱,現在看來,他果真是救錯了人。
哇塞!他說話時的酷樣也好迷人喲……唐知曉挺著身子看他,盡全力不臉紅心跳。
「半個月前的那個晚上,你救了我呀,記得嗎?我說過我要買一幢房子答謝你的,現在我房子已經買好了,你以後不用再做流浪漢了。」她喜孜孜地說。
現在他心裡一定很驚喜,所以才會面無表情;他大概真的以為她那時是說著玩的吧?現在他知道她不是那種健忘的人嘍,一定感動得一塌糊塗了吧?唐知曉情緒高昂地在心裡猜想。
縮在石終生身後的蔡伯聽了唐知曉的話,兩眼睜得奇大。
這女孩的爸爸是誰啊?大石只是救了她,她就要送他一棟房子!真是太凱了,他老蔡活到五十三歲都還沒遇到過這種好事!
但,一分一秒過去了,石終生還是面無表情地站著,一點也沒有要對唐知曉感激涕零的跡象。
「喂,我跟你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到呀?」唐知曉按捺不住地大叫。就算是恐龍,她說的話也該傳到他腦子裡了,怎麼他還是一臉無動於衷?
「聽到了。」石終生總算開口了。「那晚的事情我已經忘記了,你並沒有欠我什麼,而且我也有自己的地方住,你不用擔心。」
他的視線在她及她的跟班身上繞一圈後,說道:「我還有工作要做,你們幾個不要在這裡妨礙大家。」他不想再跟她扯上一點關係。
「臭小子,你竟敢對我們小姐這樣說話!」為首的黑衣人怒不可遏地跳出來。那是個不智之舉,雖然他不算矮,但跳到又壯又魁的石終生面前,馬上就被比了下去,畫面有些難看。
唐知曉走上前去,用力敲下阿保的腦袋,他痛呼一聲,抱著頭往旁邊跳開兩步。
「我有叫你說話嗎?笨蛋!」唐知曉一張俏臉羞惱成了一片淡紅。
她活到十九歲,還沒受過這種屈辱。不要錢的房子給他不要,居然還說她妨礙了他工作!好!石終生,我跟你槓上了。
她不眨一眼地盯著石終生那張毫無表情的性格臉孔。
「我問你,你有沒有看到我登在報紙上的那張素描?」
「我說過,那晚的事我已經忘記了。」
「哼,那就是有了。」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代表他心裡有鬼!這該死的大塊頭,明明知道她在找他卻裝做沒看見,這麼會耍大牌,以為她就沒辦法了嗎?
石終生注意到她眸中一閃而過的光芒和唇邊漾起詭譎的笑意,起了抹不祥之感。
唐知曉舉起手,清脆地彈了下手指。
「我們走。」
「小姐,你就這樣放過他?」黑衣人首領阿保焦急地叫著,非常不服氣。
「你打得過人家嗎?」唐知曉淡然說道,隨即掉頭就走。
阿保滿臉通紅,惱恨地瞪了石終生一眼後,跑步追了上去。
「大石,這樣好嗎?」蔡伯從石終生身後走出來,擔憂地問。那女孩看起來不像會善罷甘休的人。
石終生難得地對他露出放心的笑容。
「沒事的,工作吧。」他拍拍蔡伯的肩膀,又扛起了一旁的水泥包。
蔡伯看看他雄厚的背影,再望望唐知曉離去的方向,不知怎地升起了一種感覺,好像……他們這裡不會平靜太久了。
***
蔡伯的感覺沒錯,第二天工人來上工的時候,赫然看見一堆有如小山般高的砂石就堆在他們搬運磚塊、水泥必經的工作道上,而且還將他們昨天辛苦堆放好的一些磚塊跟水泥包還有運磚車、鏟子、抹刀、繩子等等工具全壓在砂石下了;沒了那些東西,他們怎麼開工?
而唐知曉則率領著昨天那一班黑衣人站在對面,不懷好意地笑著。
沒錯,這些砂石是她弄來的,她倒要看看石終生要怎麼解決。
她已經決定了,既然他敢如此地不把她放在眼裡,那麼她就千方百計地作怪,讓工地裡的這些人——最好是老闆——受不了後,他自然就會被踢出來了,到時候看他再怎麼囂張?或許到那時,她會好心地再收留他也說不定……
見到這副景況的石終生,眉頭不皺地喚來了工頭。
「打電話給砂石廠,叫他們砂石過兩天再運來,今天這裡的夠用了。阿旺去把推土機開來,將這些砂石運到後頭去,別再呆站著了,快點工作。」他氣定神閒地指揮著,將貨車駛來,好讓推土機能將砂石堆放到貨車上。
雖然有些困難,但那如山般的砂石總算慢慢地在減少,等到大家看到砂石底下終於露出他們賴以維生的工具時,頓時猶如尋獲寶藏般,全都高聲歡呼了起來。
一直待在人家屋簷下觀看的唐知曉,臉由青變綠、再由綠變青,氣得全身發抖。
尤其是當她看到一個笑吟吟的女人騎著摩托車,提著兩個便當走到石終生面前時,一副羞澀的模樣,更是恨不得衝上去將她拖離石終生身邊。
「小姐,現在怎麼辦?」阿保問得有些氣虛。「可以去吃午飯了嗎?」
也難怪,他們一大早就被唐知曉給挖起來當搬運工,將砂石疊成小山,連早餐都沒吃,接著又在這裡待了一早上,看到連那個大塊頭都有女人送東西來給他吃,他們的肚子更是餓得受不了了!
「吵死了!」唐知曉對他怒吼。「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吃吃!你是飯桶呀!」
看他們個個一副沒精神的模樣,這也難怪,早餐沒吃就被她挖起來做苦工,現在都已經十二點了,也難怪他們會肚子餓。
可是才一餐沒吃,每個人就露出有如難民似的飢餓嘴臉,以後怎麼保護她呀?真是蹩腳死了!連石終生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唐知曉撇撇嘴。
「走啦!我帶你們去吃東西,你們最好每個人都給我吃得飽飽的,要不然就滾回家去吃自己!」她語氣強硬,昂著頭、驕傲地往路邊的一排哈雷走去。
黑衣首領阿保跟在她後面,心裡暖暖的。小姐就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嘴巴上雖然這麼說,但還是見不得他們挨餓的。
不過,小姐為什麼突然心血來潮要找那個大塊頭的麻煩呢?阿保不解地想著。那大塊頭不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嗎?
說到救命恩人……阿保太陽穴旁冒出了青筋。小姐讓「紅浪」斷水斷電、停止營業實在是太便宜馬智成那混蛋了;要不是他收到消息太晚,他非把馬智成用繩子綁在哈雷後面拖著走不可!居然敢偷襲他們小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最好不要讓他再碰到那混蛋!
唐知曉帶他們到一家自助餐廳,讓他們吃到飽。他們一共有八個人,包括唐知曉,一頓下來大概要花到五六千塊,的確不是一般家庭花得起的,但唐家一向優越,唐高遠對女兒也極縱容,這種日子,唐知曉已經過慣了。
坐在舒適高雅的餐廳裡,唐知曉面前擺了多盤黑衣人夾來給她的食物,但她只要想到石終生接過那女人便當的那一幕,她就吃不下,一塊雞肉在嘴裡嚼了老半天了還沒吞下。
當她終於吞下時,也從嘴裡歎出了口氣。聽到那聲歎息的黑衣人們全停下了叉子,看了唐知曉一眼後,面面相覷。
就在他們全都一頭霧水時,唐知曉抬起頭,目光銳利、有些緊張地望向黑衣首領阿保。
「阿保,我要你去跟蹤石終生,我要知道他現在到底住在哪裡,還有中午送飯去給他的那個女人跟他是什麼關係,你全去給我查清楚,知不知道?」她說。
她必須知道這些事,然後她才能決定下一步要怎麼走。
「哦……喔。」黑衣首領阿保愣愣地應了聲。雖然不知道小姐叫他做這幹麼,但只要是小姐說的,他一定會盡全力去做的。
***
隔天一大早,唐知曉就又把黑衣部隊全給挖了起來。
全身黑的阿保,連眼圈都黑了。昨天他午餐後就跑去盯石終生了,盯到半夜兩點;這段時間,他終於知道了一件事:石終生是個天下無敵的工作狂!
石終生居然在工地裡待到半夜一點才回家耶!而且不是在工地裡納涼,而是確確實實、真真切切地在扛水泥、鋪地磚耶!他這個跟蹤的人都已經累得快睡著了,他居然在工作了十二個小時之後還有那個體力去鋪地磚?他真是敗給他了!
半夜一點二十分,石終生總算離開了工地,不過,他是走路回家,連帶的,阿保也不敢騎他的哈雷,怕會驚動石終生。就這樣,他牽著百斤重的哈雷在暗夜裡走了半個小時,直到石終生終於進入了一幢破破的公寓,而他也累趴了。
不過,他總算知道石終生的住處了,而那女人的事也已經叫阿林——他們黑衣部隊一員——去探聽過了,是那個老芋仔的女兒,這樣可以對小姐有個交待了。
只是,他從回來,睡到床上還不到三個小時,小姐就又來叫他們起床,他真的已經快不行了!
「小姐,現在才六點……」他嚴重缺乏睡眠地跟在唐知曉身後。
唐知曉倏地回過頭來。
「你沒聽過『早睡早起身體好』這句話嗎?我已經又想到了一個整石終生的方法了,等事情做完後,我自然會放你們回來睡覺的。」她興奮地說。
跟阿保比起來,唐知曉顯得精神奕奕多了,雖然整夜都在想要怎麼整石終生,好讓他注意到她,或許這事與自身有非常密切的關係,所以她連一點倦意都感覺不到,滿腦子只想到怎麼讓石終生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孔產生變化。
再度來到工地,已經有一群看起來非善類的人在那裡等他們了,數一數,約有十來人。看到他們,唐知曉眼睛一亮,一頭紅髮在初晨的早陽中特別閃亮。
「呀,你們來啦!」她興奮地跑向他們。
「小姐。」混混們必恭必敬地喊了聲。
阿保認出他們,他們是有「地下娛樂教父」之稱、也就是小姐的小舅——於文強的手下的手下。他們來這裡幹什麼?
「不用這樣,今天就拜託你們嘍。」唐知曉笑瞇瞇的。
「應該的。」混混們又必恭必敬地回答。
黑衣部隊們雖然不知道唐知曉找於文強的人來做什麼,但當石終生和工地的工人們陸續來了以後,混混們開始大鬧時,心裡開始有譜了。不過,他們還是待在工地對面人家的屋簷下看整個情勢發展。
唐知曉滿意地看著那些工人被找麻煩的混混們推來推去,生氣卻又不敢動手的孬樣。
嘿嘿!這就是她昨晚想出來的計策:等混混他們做得太過火時,她就率領黑衣部隊去解救工人們,將混混們趕走,然後工人們一定會很感激她,而石終生到時自然也就會改變他的態度,將她放在他的心裡了!
多完美的計劃呀!唐知曉開心地不住發笑。
咦?石終生他要幹什麼?
唐知曉望向工地裡那最顯目的身影,她已經忘了那暗夜裡,石終生是如何手無寸鐵地擊退馬智成的手下了。
石終生一臉晦暗地站到工人與混混中間,或許是他的表情太可怕了,混混們全往後退了一步。
混混首領是頭髮染成金黃色的蛇仔,他勇敢地站出來與石終生面對面。
「喂,你這四肢發達的蠢蛋,想逞英雄呀?識相的就快給老子閃開,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說完,他從褲袋裡摸出把蝴蝶刀,利落地在手中耍弄著。
那把鋒利的刀子在石終生面前晃動,近得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劃破他的臉。
唐知曉在看到蛇仔拿出蝴蝶刀時,驀地倒抽口氣,一顆心提到了喉嚨。
她的劇本裡沒有蝴蝶刀這種東西的呀!蛇仔怎麼可以擅自做主把刀子拿出來耍?還距離石終生那麼近,要是不小心劃到他怎麼辦?
未及細思,她的雙腳就已經跑出去了。「蛇仔!」她邊跑邊叫。
她不叫還好,蛇仔一聽到她的聲音,心頭一驚,耍弄蝴蝶刀的手一顫,銳利的刀鋒就這麼迅雷不及掩耳地劃破了石終生黝黑的右頰,刀尖上沾了血,蛇仔嚇得連退幾步。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顫著聲說,蝴蝶刀這把凶器就在他手上,讓他丟也不是、收也不是。
唐知曉跑到他們面前時,兩頰已因奔跑而紅潤了不少。
她一抓住蛇仔就開罵:「你這是幹什麼?我有叫你拿刀子出來嗎?你這個笨蛋,要是傷到他怎麼辦?我一定跟你沒完沒了!」罵到一半,忽然發覺他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她這才注意到他還握在手裡的蝴蝶刀上竟沾了血!
她猛地回頭,石終生的右臉頰上多出了一道小傷痕,小傷痕上已經滲出了幾顆小血珠。她的視線緩慢被動地移向他的眼珠,當她真的與他四目對望時,卻被他眼裡的寒意給凍得頭皮發麻。
「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不小心的,拜託你!不要告訴於老大,求求你!」蛇仔在她身後哀求著。
而唐知曉只是盯著石終生的眼睛看,越看越對他眼中的冰冷感到不爽。
干……幹什麼那樣看她?又不是她劃破他的臉的!再說,如果不是他一直不把她放在眼裡,她也不會叫人來找他麻煩,蛇仔也不會失手劃破他的臉了,這一切全是他自己造成的與她無關!
「不要說了!這全是他自己自討苦吃,與你無關。他這人就是愛逞英雄,討厭死了,再說那點小傷又死不了人,算他自己活該!」雖然心裡很歉疚,但石終生的目光卻又惹惱了唐知曉,她嘴硬地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原來這些人是你這個不良少女叫來的!你到底想怎樣?現在又害大石受傷,你是存心來搗亂的嗎?」蔡伯義憤填膺地站出來,對唐知曉揮著拳頭。
唐知曉不願低頭地昂起臉。黑衣部隊也跑來,站在唐知曉身後。若發生衝突,他們誓死保護小姐。
石終生平舉起右手,阻止蔡伯他們前進。
唐知曉再度將視線移到石終生臉上,她的任性倔強與他的面無表情形成明顯的對比。
突然,他開口了。「你們走吧,今天的事我就當沒發生過。」
石終生可以感覺到臉頰上傷口的刺痛。他並不是膽怯怕事,而是希望這件事就此歸零,最好是唐知曉在歉疚之下能別再找他的麻煩。
唐知曉吃了一驚。他怎麼還是這副表情?他的臉在流血耶!難道他不生氣嗎?到底要怎麼樣他才會有別的表情?她都已經做得那麼過分了。
「……等——」
已背對著她的石終生半轉過頭來,用眼尾睨著她,唐知曉在那瞬間看到不耐煩的情緒在他臉上劃過。
「再不走,警察來了可別怪我,我不想把事情鬧大。」石終生說完後,一甩頭就又走了。
「警察?」蛇仔一聽到警察,馬上變了臉色,一物克一物,他們混混最怕警察了。「小姐,我們……」雖說怕警察,但要走,還是得徵求小姐的同意。
「你們走吧,不過——」唐知曉倏地一臉殺氣騰騰地轉過身來,瞇著眼睛瞪著蛇仔。「你劃破了他的臉這件事……算了!他都不跟你計較了,我也不能說什麼,你們走吧。」
唐知曉的話在中間頓了一會兒,雖然才停頓了兩秒鐘,但足以讓蛇仔嚇得兩腿發軟了,所以當唐知曉宣佈他們可以走了時,混混們幾乎全是落荒而逃地火速離開。
「沒用的東西。」阿保鄙夷地望著那幾個混混的背影啐道。「小姐,現在怎麼辦?」他問,雖然他很想念家裡那張床,但他還是選擇以唐知曉為優先。
唐知曉留戀地回首瞧了正在努力工作的石終生一眼。
「算了,你們還沒吃早餐,我們先去吃早餐好了。阿保,你等一下記得告訴我我昨天叫你調查的事。」她指的是石終生住在哪兒,以及那女人跟石終生是什麼關係這兩件事。
阿保順從地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