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霓兒哪兒也沒去,待在尉遲淵的住所等著他氣消回來,現下已經快午夜十二點了,他卻依舊不見蹤影。
放下手機,她不知已經撥了多少通電話給他,卻都轉入語音信箱,打到公司也找不到人;她好擔心他會出事,擔心得什麼都沒吃。
「痛!」她的腸胃一向不好。
「難道他就這麼不理我了嗎?」她的肚子痛,可是她的心更痛,他們明明才認識不久,她卻似乎投入了太多的感情,她不想這樣,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忍著痛,她離開床上,裹著被子來到客廳。
牆上掛鐘的報時鳥探出頭來,讓她知道現在已經十二點了。
縮在沙發上,她感覺肚子愈來愈不舒服,可她就是吃不下任何東西,只希望他能趕快回來,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
半個小時過去,她痛到直冒冷汗,拿起話筒想撥電話向他求救,卻連話筒也拿不住。「淵,你在哪裡?我好痛啊!」
一點了,她再次失望,之後更是痛到暈了過去。
※ ※ ※ ※ ※ ※
甩開在「夜之幻影」裡主動送上門的女人,尉遲淵回到家中,想跟端木霓兒把話說清楚,卻發現她臉色慘白的躺在沙發上。
「小霓兒,醒醒,你怎麼了?快醒醒!」活了二十九年,他第一次感到恐懼。
她的樣子實在太不對勁了,沒有反應,秀眉緊皺,表情看來十分痛苦。
替她穿上衣服後,他抱起她衝出房子,叫了輛計程車直奔醫院。
很快的他們來到醫院,將她交給醫護人員後,他在急診室外焦急等候。
十多分鐘後,主治醫生走了出來。
「醫生,她怎麼樣了?」他不知道她身子不舒服,否則不會扔下她不管。
「你是病人的……」
「男朋友。她究竟怎麼樣了?」
「端木小姐得了急性盲腸炎,必須馬上動手術切除,你要不要通知她的家人來簽手術同意書?」割盲腸雖然不是大手術,但多少都有它的風險在。
「她的家人不在台北,我簽就好,你快替她做手術。」
「好,我馬上去準備,護士會帶你去簽同意書。」
※ ※ ※ ※ ※ ※
麻藥退去,端木霓兒醒了過來,見到尉遲淵就在眼前,急著想解釋,卻不小心扯到傷口。
「你剛動完手術,別亂動。」他可不希望她的傷口裂開發炎。
「淵,你聽我說,我和學長真的沒什麼,你相信我好不好?不要不理我,我真的只有你一個男朋友。」回憶當初前男友背叛她時,她心中的不甘願遠遠超過失去他的痛苦,可現下她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看來她是真的愛上他了。
「別說了,好好休息。」他現在只在乎她的身子。
「你還是不肯相信我,既然如此,我們分手吧!」她寧可現在慧劍斬情絲,也不願把兩人逼入痛苦的絕境。
「分手?」他俊眉緊皺,心想是不是自己耳背聽錯了,不是應該由他來結束這
場遊戲嗎?
「兩個人在一起信任是很重要的,你既然不相信我,還是分開的好。」她不想失去他,卻不能不失去他。
尉遲淵坐到床邊,目光突然變得很溫柔。「傻瓜,我只是一時氣不過才會跑出去,我當然相信你了,別再說什麼分手不分手的,乖。」
「真的?你真的願意相信我?」他會不會只是在哄她?
「當然,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他不想這麼快就結束遊戲,但真的只有如此嗎?天曉得!
她抱住他結實的手臂,喜極而泣。
他抹去她的淚水,眸底掠過一絲異樣光芒,當然沒有被她發現。
「淵,我是怎麼了?怎麼會在醫院?」自己不是應該在他家嗎?
「你得了急性盲腸炎,已經動手術割除了。」他很慶幸他有回家。
「哦,那你的手……」端木霓兒不生氣,但不懂他為什麼要騙她。
「呵,你不肯搬來跟我同居,我只好用些小手段來讓你點頭。」既然已經東窗事發,他就沒有再隱瞞的必要。
「那你的手就只有受皮肉傷,沒有骨折羅?」她看來異常平靜。
「對,你不生氣嗎?」端木霓兒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管怎樣,你都是為了救我而受傷,所以就算了,只是你以後不要再這樣就好。」她莞爾一笑,只要他沒事就好。
「嗯,你真好。」尉遲淵突然覺得自己好可惡,甚至有種想結束遊戲,與她認真交往的衝動。
不,不可以,自己不可以愛上她,絕對不可以。
「淵,人家一天沒吃東西了,肚子好餓喔!」她餓得四肢無力,餓到可以吞下兩個大便當。
「你整天沒吃東西?怎麼沒吃呢?家裡不是還有吐司嗎?我去幫你買,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他的語氣擔心遠超過責備,可他卻告訴自己他只是不想跟一個病人玩遊戲,因為這就太無趣了。
她沒有發現他別有用意,對於他的關心感到十分感動。
※ ※ ※ ※ ※ ※
住了幾天醫院,端木霓兒終於可以出院了。
出院之後她當然是住到尉遲淵那裡,這是她先前就答應他的。
「淵,我想先回我租的房子,可以嗎?」她要去拿一樣很重要的東西和一些慣用的日常用品,而由於她的房租還未到期,她又不想付違約金,遂她打算把那房子租給女學生,當個二房東。
他替她打開車門,沒有拒絕她的要求。
經過三條大馬路,轉過兩個路口,進入一條巷子,他們來到她租的雅房樓下。
「淵,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你在這裡等我一下,免得車子被吊走,我拿好東西就下來。」語落,她走進半舊的公寓。
他站在車邊,點起一根香菸,酷帥的模樣讓路過的女生看得猛吞口水,還有人直接過來搭訕。
「帥哥,你的車子好棒,要不要一起去兜兜風?」女子對著他猛拋媚眼,模樣看來十分矯揉造作。
「我對醜女沒興趣,滾!」他毫不留情的表現出嫌惡的樣子。
「哼,你真的以為自己很帥啊?我不過是同情你沒人陪,少自以為是。」女子惱羞成怒的回嘴。
他懶得再浪費唇舌,就當是遇到神經病。
女子氣急敗壞的離去,邊走還邊罵,甚至連不入流的三字經都用上。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啦?」端木霓兒正好下來,聽到了女子的謾罵,好奇的問著正在抽菸的尉遲淵。
他踩熄香菸,淡然回應:「一個無聊女人,別理她。」
她沒再多問,反正也不關她的事。
「可以走了嗎?」他接過她手上的袋子,放到後座。
她微笑頷首。
※ ※ ※ ※ ※ ※
這天,端木霓兒重回工作崗位。
其實尉遲淵本來要她多休息幾天再開始上班,她卻覺得這樣不太好,畢竟她已經沒事,也可以工作了,沒道理再繼續請假,免得有人說他公私不分。
「小霓兒,你進來一下。」尉遲淵走出專屬辦公室,叫喚正在上色的端木霓兒,完全不在意旁邊還有其他人。
「來了。」她站起身,覺得好尷尬,心想該叫他公私分明些才是。
「霓兒,淵少對你好好,我們都很羨慕呢,你們是不是在交往啊?」助理小君八卦的問著。
端木霓兒笑而不答,走向他的辦公室。
「老闆,找我有事嗎?」
「你過來。」
她聽話的走到他的面前,他伸手一拉,她跌入他的懷抱,
「老闆,別這樣。」她怕萬一有人突然闖進來,看見了怎麼辦?
「我不是說過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嗎?」他不喜歡她與他之間有任何距離。
「可是我現在在上班啊,我們還是不要把公私混在一起比較好。」她可不想到時候有人說她是靠美色才得到這份工作的。
「你不希望我對你是特別的?」每個女人都希望,外面那些女助理當然也不例外,莫非她是特例?哼,怎麼可能!
「希望啊,可是那是在私下,而不是在工作上,如果我工作出了什麼差錯,你一樣可以罵我,畢竟我是領你的薪水啊!」她從不認為跟他交往之後在工作上就可以隨隨便便,她反倒會更認真。
「好吧,你這麼說就這麼辦,我等會兒要回『飛迅』開會,下班之前我會回來,我們再一起回家。」他對她的話半信半疑,心想她或許只是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但不管如何,這場遊戲絕對由他主宰,只有他要她的份,她休想在他身上撈到半點好處,除非是他自願給她的。
「我知道,那你開車小心。」
「沒事了,先出去吧!」
她走出他的辦公室,回到自己的座位,繼續末完成的工作。
※ ※ ※ ※ ※ ※
一個畫著濃妝、身材姣好的紅髮美女走進公司,態度相當高傲。
「你好,莉莉小姐,請問你是來找我們老闆的嗎?很抱歉,他不在,請問有什麼事嗎?」總機小姐認識方莉莉,她是一個模特兒,雖然漂亮卻目中無人,在圈內的人緣不太好。
「那我進去等他。」方莉莉不久前才替尉遲淵的服裝秀走秀,事後更和他發生過關係,但只有一次而已。她懷念他的床上功夫,遂又找上他,其實她愛的不只有他在床上的表現,當然還有他的名、他的錢。
總機小姐想阻止,方莉莉卻大搖大擺的走進去。
「你,泡杯咖啡給我,不要糖。」對端木霓兒頤指氣使後,方莉莉擅作主張的走進尉遲淵的個人辦公室。
「小君,她是誰啊?」端木霓兒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她,但卻想不起來。
「她叫方莉莉,是個模特兒。」一旁的小君說。
「這樣啊,那我去泡咖啡。」
「你小心點,她不是什麼好人。」小君好心提醒。
「我知道了,謝謝。」端木霓兒走向茶水間。
端著泡好的咖啡,她走進尉遲淵的辦公室,看見方莉莉就坐在辦公椅上,還亂翻東西。
「方小姐,你的咖啡,請你不要亂翻我們老闆的東西。」
方莉莉站起身,二話不說便摑了她一掌。「你算哪根蔥啊?不過是個小小助理,就敢教訓本小姐,小心我跟淵少告狀,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端木霓兒站穩身子,暗忖她是尉遲淵的舊愛,還是新歡?
「看什麼看啊,小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還不滾出去?煩死了。」方莉莉蠻不講理的出言恐嚇。
端木霓兒除了自認倒楣又能如何,總不能回賞她一巴掌吧?
就在這時尉遲淵回到工作室,聽說方莉莉來了,不但擅闖他的地方,還要他的小霓兒為她泡咖啡。
「淵少,你回來啦,人家好想你喔!」方莉莉沒有看到尉遲淵眼裡的怒火,像只八爪章魚似的纏上他。
「滾開,醜女。」他毫不憐香惜玉的拉開她。
「淵少,你……」醜女?他竟然說她是醜女?
端木霓兒站在一旁,不知該說些什麼。
「該死,你竟敢打她,連我尉遲淵的女人都敢動,你死定了。」看到端木霓兒右臉上明顯的掌印,他更加怒不可遏,恨不得將方莉莉大卸八塊。
「我沒有打她,我沒有,是她不好,是她。」方莉莉當然不能承認,因為一旦承認,她的模特兒生涯也將畫上句號。
見方莉莉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尉遲淵氣得想打破不打女人的原則,端木霓兒卻快一步阻止了他。
「小霓兒,你讓開,這女人這樣欺負你,我今天非教訓她不可。」在這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欺負端木霓兒,那就是他尉遲淵。
「不要,我沒事,你趕走她就好,千萬別動手。」她可不想他因為自己而變成欺負女人的野蠻男人。
「淵少,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忘了嗎?那天晚上……」方莉莉想在他的身上撈點好處,沒想到卻栽了個大跟頭。
「那晚不過是性交易,我也付了錢,你別以為這樣就可以纏上我。」他殘忍的打斷方莉莉的話,不否認兩人關係匪淺,但那不過是一夜歡愛罷了。
「那她呢?她是不是也是你性交易的對象?」方莉莉口不擇言的指著破壞她好事的端木霓兒。
「滾!」他抓起不知好歹的方莉莉,毫不留情的把她推出辦公室。
端木霓兒站在原地,害怕自己真的像方莉莉說的那樣,是他性交易的對象;他雖然沒有直接付錢給她,但卻送了她不少東西。
「小霓兒,你怎麼了?別聽那女人胡言亂語。」攆走不速之客後,他回到端木霓兒的身旁,輕搖發著呆的她。
「淵,我和方小姐一樣,都是你性交易的對象嗎?」她怕答案是肯定的。
「傻瓜,當然不是,別胡思亂想。」他要她的人,也要她的心,而其他女人卻只是他洩慾的對象,所以就某方面而言她是特別的。
「嗯,那你不要再去找其他女人了好嗎?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給你。」她偎進他寬厚的胸膛,酡紅著粉頰提出要求。
「好,我答應你。」與她發生一夜情之後,他雖然有過其他性關係,卻食不知味,而如今她又讓他重新嘗到了情慾滋味的美妙。
「快下班了,我先去整理東西。」他的一聲答應讓她開心得快要飛上天。
「你的臉痛不痛?要不要冰敷?」輕撫她紅腫的粉頰,他又氣又心疼。
「我沒事,你不要擔心,我先出去了。」她不痛,因為有他關心著、寵著。
目送她走出辦公室後,他拿起手機,打電話到方莉莉的經紀公司。
※ ※ ※ ※ ※ ※
今日是尉遲淵和端木霓兒正式交往一個月的紀念日,她特地提早下班,親自到超級市場採購,準備給他一個驚喜。
將蘿蔔切成丁後,她的手機響了。
(小霓兒,我有事要忙,要很晚才能回去,你自己先睡,別等我了。)他一張很重要的設計圖出了些小問題,必須馬上補救,之後還有一個應酬。
「可是……」他不記得了嗎?還是說他根本一點都不在意?
(就這樣,我掛電話了。)他毫不猶豫的切斷通訊。
她看著手機,難過的紅了眼。
就在她要把蘿蔔丁丟進垃圾桶時,手機再次響起。「喂,淵。」
(冤?什麼冤?我是亦成啊!小霓,你怎麼了?聲音聽起來怪怪的。)汪亦成關心的問著。
「學長,有什麼事嗎?」不是淵,唉!
(今晚有空嗎?出來吃個飯。)他雖然喜歡過她,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他現在只把她當妹妹。
「這……」該答應嗎?萬一讓淵知道會生氣嗎?
(不方便嗎?怕男朋友生氣?那就下次好了。)他沒想過要為難她。
「學長,我去,在哪裡?」她沒有別的目的,只是找個人說說話。
(七點,去我們之前常去的那間餐廳,還是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待會兒見。」
※ ※ ※ ※ ※ ※
「小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汪亦成見她愁眉不展,關切的問。
「今天是我和我男朋友認識一個月的紀念日,可是他卻忘得一乾二淨,學長,他是不是不在乎我?」端木霓兒並非一定要尉遲淵陪自己一起過,可至少要有點表示,但他卻沒有。
「不會的,別胡思亂想,他可能是太忙,一時忘了。」他安慰的道,
「是這樣嗎?」她不禁懷疑,自己在尉遲淵心中究竟佔有多少份量?
汪亦成伸手握住她的柔荑。「好了,別想太多,你那麼好,你男朋友一定會好好珍惜你的。」
這一幕好死不死的落入一雙溢滿憤怒的黑眸中。
「淵少,你怎麼了?沒事吧?」說話的是一家國際珠寶公司的首席女設計師,他們將合辦一場秀,今晚他們是來商討合作計畫的。
聽見有人在喊淵少,端木霓兒反射性的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尉遲淵那充滿怒火的雙眸。
「淵!」她急忙收回被汪亦成握著的手。
尉遲淵的目光倏地從氣憤變成冷漠。
「淵,你聽我說,我……」她因為急著過去解釋,不小心跌倒。
尉遲淵沒有任何反應,冷冷的睨著跌坐在地上的她。
「小霓,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摔疼了?」汪亦成趕忙走上前扶起端木霓兒,對於尉遲淵的冷眼旁觀頗為不滿。
「你沒看見小霓跌倒了嗎?我知道你一定是誤會小霓和我了,但我們真的什麼也沒做。」汪亦成不希望端木霓兒因為自己而失去幸福。
「那又怎樣?她有膽背著我跟你幽會,就要有勇氣承擔後果。」之前的簡訊事件他已經原諒過她一次,沒想到她卻變本加厲,她就這麼耐不住寂寞嗎?
「我們只是單純的吃頓飯,你別說得那麼難聽。」汪亦成心裡坦蕩得很。
「你就只會說我,那你自己呢?她是誰?你可以跟她約會,我為什麼不能跟學長吃飯?你不要太過分了。」她是個活活生、有感情的人,不是他的寵物,為什麼他可以大大方方的帶女人來餐廳,她就不行?況且她和學長之間是清白的。
「我們是來談公事,你們呢?別告訴我你們也是來談公事。」雖然不愛她,可和她正式交往後,他就不曾找過其他女人,而她居然背著他和其他男人幽會。倘若他們沒什麼,為什麼不事先打電話告訴他一聲?分明是作賊心虛!
「雖然我們不是談公事,但我們只是朋友間單純的吃頓飯,你知道嗎?今天是我們交往一個月的紀念日,我本來買了菜要做飯給你吃,你卻說你不回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難過?」她忍不住淌下兩行清淚。
「因為這樣你就耐不住寂寞,就急著找其他男人陪你?」尉遲淵故意不理會她的淚水,厲聲質問。
他這樣誤會自己,她的心好痛、好痛。
汪亦成忍無可忍,出手打了尉遲淵一拳,餐廳頓時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