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莊主回莊。」山莊的傭僕列隊歡迎主人回府。
歷經幾番波折,他們終於回到秋霧山莊。可羽蝶兒沒料到她一下車,映入眼簾的除了山莊總管等人之外,還有一名站在總管身側,頗為嫵媚的大美人。
「陳總管,這陣子辛苦你了。」
「這是屬下應當做的。」陳總管看向神色有絲古怪的羽蝶兒,「這位大概就是羽姑娘了。」羽蝶兒之事,他已事先得到消息。
「陳總管,將羽姑娘安頓在聽雨閣,好生照料。」寒御睨了眼打從一下車就沒吭半聲的羽蝶兒,察覺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某人身上。「蝶兒,你的腰傷剛好,先進去休息。」
「羽姑娘,請。」陳總管示意羽蝶兒隨他走。
「等等。莊主,蝶兒初來貴莊,想先熟悉一下莊內環境。」她偏首,微笑的看著挑起一道眉的寒御。
「可以。陳總管,請你領著──」
「我要莊主陪我。」羽蝶兒一笑,模樣甜美無比。
聞言,寒御唇角一扯,似笑非笑的說道:「蝶兒,聽話。等我事情處理完就馬上過去陪你。」他放柔語氣,可聽在羽蝶兒耳裡卻是另一種含意,那就是「羽蝶兒,你最好別胡鬧,否則等一下就讓你好看!」
哼,別以為她不曉得他所謂的處理事情便是和那大美人一解相思之苦!不過他放心,只要他將他們的事盡快辦一辦,姑娘她才懶得理他要跟誰好……羽蝶兒暗自翻了翻白眼後,即笑意盈盈的對陳總管道:「麻煩您帶路。」
「請隨我來。」陳總管先是收到莊主點頭示意,才領著沒再「理會」莊主的羽蝶兒離去。
「莊主,小姑娘似乎很在意我的存在?」大美人趙仙羅巧笑倩兮的挨近寒御,意有所指的瞥向逐漸渺小的身影。
「這樣不是很好嗎?」寒御邪笑,親暱地攬住趙仙羅的腰身,往另一頭緩緩步去。
不過,羽蝶兒的表現若能更突出,他或許會更滿意……
☆☆☆
原來那名大美人真是寒御的侍妾!
這也難怪。寒御長得又不差,又是一莊之主,有幾個侍妾服侍也是人之常情。不過,倘若大美人知悉她鎮日服侍之人便是人人畏懼且殺人不眨眼的頂尖殺手,屆時恐怕會嚇得屁滾尿流。
當然,她羽蝶兒可是很講義氣的,自是不會把如此重大的秘密給洩漏出去──除非寒御當真把她給惹毛了!
可話又說回頭,寒御好像真的很忙很忙,忙到過了兩天都還沒有時間來看看她到底有無吃飽穿暖。
哼,好一個寒御,有種你就永遠別來!
「羽姑娘。」
搞不好他正與他的愛妾情話綿綿,自是沒空理她……
「羽姑娘。」
或許,她可以現下離開──
「是你!」羽蝶兒一抬眼,就看到趙仙羅對著她淺淺一笑。
「羽姑娘,何事讓你如此出神?仙羅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回應。」趙仙羅逕自在她面前落坐。
「本姑娘在想什麼干你──」算了,她又沒惹她,她何必這麼凶的跟人家這般說話?「趙姑娘,我是在想莊主他『老人家』最近都在忙些什麼?」她話鋒一轉,要笑不笑的問。
「羽姑娘,莊主可一點都不老。」趙仙羅掩口輕笑。
「喔,我這只是尊敬,沒啥意思。」不愧是美人,舉止談吐優雅。哪像她,粗魯得要命。
「羽姑娘,仙羅今兒個是特地來拜會的。」
「拜會?」羽蝶兒眉一挑。
「仙羅可不管羽姑娘來此的目的,但仙羅看得出莊主對你……」未完的話反倒突顯幾分煽惑。
「對我如何?」不知怎地,羽蝶兒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羽姑娘,有些話咱們還是放在心裡面就好。」
嘖,吊人胃口啊?!「仙羅姑娘說得是。有些話,咱們心知肚明就好。」她也挺配合的一笑。
不錯。這羽蝶兒看似生嫩無害,其實也挺機伶的。
「既然如此,仙羅就不打擾妹妹休息了。」
誰是你妹妹?羽蝶兒小嘴一撇,以白眼目送趙仙羅離去後,即又將自個兒的身子蜷曲在大椅上,兀自生悶氣。
搞了半天,趙仙羅到底來她這兒幹啥?
啊!她八成是來向她示威的。不過她好像搞錯對象了,她羽蝶兒是何許人也,再怎麼說,也不可能淪落到跟一名侍妾爭寵。
沒來由地,當「爭寵」二字從她腦中疾速掠過時,她馬上聯想起什麼,陡然很用力的咬住自己下唇。
羽蝶兒,你再胡思亂想,我就把你給……給……
「再不放開,你的唇恐怕會被你自己咬爛。」
「咬爛也是我家的事,干你屁──」不爽的清音戛然遏止,羽蝶兒跳下椅,轉首瞪向來人。「寒大莊主,勞煩您在百忙中撥冗前來,小女子真是愧不敢當。」
「怎麼,生氣了?」寒御踱至她身前,微俯身,一雙深瞳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
「小女子豈敢。」她漾著笑,嬌顏璀璨無比。
嘖,他們倆還真有默契,一前一後地來拜訪她。
寒御一笑,冷不防彎起一指,迅速刷過她略顯紅腫的下唇。
「你……你幹什麼?」她錯愕,螓首猛地後縮。
「記住,日後不准再欺凌你的唇。」他盯著她,其專注認真的模樣,倒是令她嚇了一跳。
這種眼神……想吃人啊?!
「聽見沒?」瞬也不瞬的深沉黑眸緊緊鎖住她的視線,也令她差點跪地大喊聽見了。
可惜的是,他遇見的並非一般女子,而是英勇無比鏟奸除惡且絕不向惡勢力低頭的大俠女,所以──
「聽見了。」識時務者為俊傑。更何況在交易尚未達成前,她惟有忍氣吞聲。
寒御眸光閃爍了下,似乎對她的回答頗感滿意。「為讓你牢記我的交代,我還是決定……」
瞅住他唇間那抹曖昧不明的笑,羽蝶兒有瞬間的閃神;當她腦中警鈴大作時,已是反應不及。
寒御的大掌已然扣住她下顎,另一掌也已經穿透她的發固定住她的後腦,然後趁她驚慌之際,順利撬開她的牙關,舌長驅直入的探向她唇腔的最深處。
羽蝶兒簡直嚇呆了。
當他的唇舌在她小嘴裡恣意翻攪時,她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不單如此,他還硬要她僵硬的小舌配合,若稍有不從,便一再的蹂躪她、欺負她,甚至還將原本扣住她下顎的大掌移到她最脆弱的頸項,好加以威脅。
這一招,夠狠也夠絕。
所以,她還能怎麼樣?
除任他索求之外,她的小舌還得盡心盡力的陪他四處流竄,直到她的神智快要呈現彌留狀態。
「這樣就不行了?」寒御在放開她的同時,亦單手摟住快要癱軟的她。
羽蝶兒頻頻吸取空氣,過長的親密接觸已消耗她太多的體力,讓她一時難以負荷而無法出聲開罵。
頃刻後,當她雙腳終於能夠自己站立──
「大色魔,你竟敢偷襲我!」捏緊的小拳挾帶萬夫莫敵之力霍然擊向他胸前。
可惜該退的人沒退,偷擊者反倒因雙拳宛如撞到硬鐵而痛得小臉皺成一團。不過……
「哈哈哈!寒御,這就是你偷襲我的代價,怪不得本姑娘!」原來她趁機對他施放她的秘密武器癢癢粉。
寒御似有留戀,又似意猶未盡的以舌尖輕輕刷過自己唇瓣,根本沒把她那副囂張樣放在眼裡。「蝶兒,我可是正大光明的一親芳澤,哪來的偷襲之說?」
羽蝶兒沒把他的話聽進去,因為她震住了。
為什麼他可以當著她的面做出如此噁心的表情?她敢發誓他的唇一定有沾到她的口水,而他居然還一副……一副還想再嘗嘗她口水的模樣。
「我知道這是你的第一次,但也用不著如此震愕吧!」寒御的笑似邪似惡。
他的話、他的笑,令羽蝶兒在-那間回神。
「寒御,你實在欺人太甚!我決定讓你癢個半死,直到你求饒為止!」氣到臉紅脖子粗的羽蝶兒直指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這個提議不錯。不過……到時候求饒的人是誰,還有待商榷。」邪味十足的表情,再配上充滿煽情的話語,足見寒御已將羽蝶兒視為掌中物。換言之,不管她意願如何,在他還要她時,她就不能從他眼下溜走。
然她那副呆傻的表情也令他忍俊不住。
她實在太生嫩,需多加訓練,否則他哪天興致一來又想對她挑情時,她這副傻不隆咚的德行豈不是太掃興。
「你笑什麼?」他唇上的譏笑不僅令她腦袋開始運作,也讓她霍然憶起什麼而臉色驟變,「你不必強忍……我的毒粉很厲害,就算你用內力壓住也沒用的。」癢癢粉一旦撒出,中毒者就會馬上發作。可他居然……
「蝶兒,這毒粉對我沒用。」一抹寵溺在他眼中慢慢化開。
「怎麼可能?!」當然,不服氣的羽蝶兒又把他的目光解讀成「笨蛋,像你這種不入流的毒粉,怎麼可能毒得倒-神?」
「事實不就擺在你眼前?」
「你……你不要太得意!我就不信毒不倒你!」羽蝶兒就是嚥不下這口氣,末了,她還想將身上所藏的癢癢粉全數撒出。
「蝶兒,我是來跟你談正事的。」
再簡單不過的一句話,卻成功的讓她收妥欲撒出的毒粉,原本怒氣騰騰的俏臉也識時務的轉變成甜美及無辜。
「好好,咱們趕緊來談正事。」只要他點頭應允,侮辱、吃嘴等等小事她都可以暫且擱在一邊。
她轉變之快,著實令他大開眼界。可他喜歡這種改變。
「蝶兒,我可以答應這筆交易。只不過……」
「你終於答應了!」太好了!羽蝶兒樂得在原地蹦蹦跳。
「蝶兒,我話還沒說完呢。」
她歡喜的容顏馬上浮現出一抹緊張,「你的附帶條件是什麼?」她可沒忘卻他曾經說過的話。
「我要你應允我一事。」凝住她的眼,摻雜著她不瞭解的異芒及邪意,她直覺的想迴避,卻移不開視線。
「何……何事?」她的心跳得極不規律。
「等你拿到靈鳩心法,必須留在秋霧山莊三個月,且不管我要你做什麼,你都不能拒絕。」
「你要我住在你這兒是沒問題,可是後面的條件……」問題可大了。
「放心,我不會叫你殺人放火的。」因為她根本不是這塊料。寒御笑笑。
「哼,就算你要我殺人放火,我也不幹。」醜話還是說在前頭好。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他陡然沉下的輕柔低語卻暗藏一股邪惡。
「這……只要你不強人所難,我羽蝶兒絕不推辭。」這種附帶條件還真是奇怪,不過一想到靈鳩心法即將到手,她就忍不住心花怒放,連其中原由也懶得再想。
「好。」
「等等!」她陡然急叫道,臉蛋也呈現不自然的紅暈。
「怎麼,反悔了?」他半笑半諷。
「才不是呢!我只是要提醒你,你要我做的事可不包括你方才對我做的那、那件事喔!」幸虧她及時想起,否則再被他吃一次小嘴,她可受不了。
「這個嘛……」
羽蝶兒神色霍然大變,「你還要考慮?!難不成你從頭到尾都在打這個主──」
「我答應你。」
羽蝶兒的神色這才好轉些。
算他識相,否則有他瞧的!
「拿去。」
當「靈鳩心法」四個大字真的出現在她眼前時,她還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直到寒御拉過她的手,將它塞入她的手中,她才緊緊抓住心法,感動至極的望向寒御。
「寒莊主,雖然你曾經很卑劣的戲弄過我,不過我還是很感激你願意答應這樁生意。」
爹爹,蝶兒幸不辱命啊……
寒御頓覺哭笑不得,而這種感覺,他已經好久好久不曾有過。所以他很期待往後的三個月,羽蝶兒還能繼續保有這種獨特的個性,好讓他多開心一陣。
「既然靈鳩心法已經到手,那我得快點回去才行。」
「你要回去?」寒御眼神馬上冷下,面色也變得深沉無比。
「你別這樣看我嘛!我說的回去不是回天羽,而是去藏放離心-的地方。」他的模樣怪嚇人的。
聞言,他的臉色才和緩下來。
「我跟你一塊兒去。」
「怎麼,你怕我跑掉不成?」他一恢復原狀,她的利爪馬上伸出。
「或許吧!」
「喂,我討厭別人污蔑我的人格。」她才不會言而無信。
「我想盡快拿到離心。」他隨口一說。
「可是……」一旦帶他去,他不就曉得……
「怎麼,不方便?」
「不是不方便,而是──哎,算了算了,咱們這就走。」
☆☆☆
「小姐拿到靈鳩心法了?」
「嗯。你盡快送回去。」
「小姐不親自拿給羽主嗎?」
「我答應要留在秋霧山莊三個月,所以暫時無法回去。」
「小姐,妥當嗎?」
「沒法兒,這是我答應他的條件。」
「小姐,屬下是擔心寒莊主會對您……」
「哈,想欺壓本小姐?哪有這麼容易……」
寒御若有所思的看著這戶毫不起眼的農家,這戶農家正是天羽暗設的秘密據點之一。
天羽一派乃百年前驅逐西域邪教的重要參與者之一,可他們行事一向低調而神秘,長久以來,除了五十年前曾經狙殺過跨海來中原挑釁的東洋武者外,最近的一次,便是在二十年前教訓過當時誤入歧途的武林盟主。
幸虧天羽一派已多年不曾涉足江湖,否則若與他對上,恐怕雙方都佔不到便宜。
老舊的木板門一開啟,就見羽蝶兒蹦蹦跳跳的走出。
「喏!這是你的。」她將一隻香囊交予他。
寒御看也沒看,便把香囊放入衣袖內。
「怎麼不打開來看?」萬一裡頭裝的不是離心-呢?
「若有假,看我怎麼報復你。」他深深凝住她,輕柔的口吻彷彿是一頭殘忍的獵豹在撕裂到嘴的小獵物前,還溫柔地對它說:我會一口咬爛你的脖子,讓你感覺不出絲毫痛苦。
「哈,哈哈!」羽蝶兒乾笑數聲,「你想報復我,還得看看你有沒有這種本事!」她故作無謂的笑笑,其實心裡已是七上八下。
嘖,開開玩笑也不行?
「走吧!」他不再多言,負手往繫在樹旁的馬匹走去。
「小姐。」羽蝶兒正欲隨後跟上,農家主人卻突然走出。
「還有事?」羽蝶兒頓步,回眸走向他。
「小姐,屬下還是擔憂……」
「你只要把心法迅速送達我爹手中即可,其餘的事你毋需擔心。」說罷,就見寒御已回首望向她。
寒大莊主還真難伺候,連說個話都不行……她快步走向他,小嘴嘟得老高。
「我希望這三個月內,除你之外,不會再有第二個天羽人出現在我眼前。」他話中有話。
「你儘管放心,我已經交代好了。」
「希望如此。」寒御優雅上馬,雙腿一夾,跨下駿馬旋即揚長而去。
「喂!等等我!」羽蝶兒亦趕緊跨上馬。
這寒大爺到底在生哪門子的氣?
「是你硬要跟來的耶,現在又擺臉色給我看……既然這麼不爽,那我乾脆別回去了!」她嘀嘀咕咕說完,卻發現前方的坐騎忽而停住,她一驚,以為他聽到她的抱怨,於是在快要接近他時,完全沒放慢速度就直接超越他。
她沒有回眸,只拚命的向前奔馳。
寒御在她越過他之後,才重新策馬趕上,而一雙看似平靜無波的瞳眸,卻在此時迸射出粼粼的黑焰。
就算羽主親自來要人,他也絕不可能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