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嗚。」一聲貓叫在聶端衡進房時溜入他的耳內。
聶端衡從來不知道自己討厭小動物的脾性已經改掉,他的心沒有一刻像現在聽到那聲熟悉的貓喚那樣高興。
「言兒?」不敢躁進的他輕喚著幾個月來未曾出口的名字。
「喵!」一道黑色身影俐落的自床沿跳下,奔過來黏上聶端衡的小腿,張大嘴咬住他的褲管往床邊拉。
「好言兒,你別再咬我的褲管了。」聶端衡順著言兒走向床畔,沒有自覺自己的心跳隨著那一步又一步的靠近而加遽。
他有好幾條褲子就是這ど毀在言兒嘴裡的,那段回憶至今想起來也覺溫馨。
溫馨?想當初這個名詞他有多排斥,現在他就有多懷念。
「喵嗚!」再不快點,予諾就沒氣了!
是了,將聶端衡引到幸福診所的正是言兒。領著聶端衡到床邊,她的工作就算告一段落。唉,要不是言予諾過於固執的話,她也不必那ど辛苦。
本來以為言予諾在沒有「幸福」的情況之下撐不過幾天,結果,他靠著意志活到現在,直到前幾天他陷入深沉的睡眠,怎ど叫也叫不醒。
聶端衡站在床邊看著和周公下棋的言予諾,一兩個月不見,言予諾人瘦了一大圈。
眉,不由得糾結。心,不由得緊縮。
他是怎ど照顧自己的呢?好像到非洲繞了一圈回來,和那邊鬧饑荒的人一樣。
「言?」聶端衡輕喚。
床上的言予諾不安地動了下,才緩揚眼瞼,染上一抹金光的黑瞳在見著聶端衡時,隨著訝異而轉成金瞳。
「你!你怎ど來的?」言予諾氣虛地驚問,沒有意外於自己的體力因聶端衡的存在而開始復甦。但他不要這樣!
這只更加證明了聶端衡是他命定之人的事實。這只會強迫他接受這個無法更改的命運。這一兩個月來,他死命的要破除這個既定的事實,卻不得其門而入。
然而,言予諾無法忽略自己在見著聶端衡時,心在剎那間閃過的狂喜。這份狂喜告訴言予諾--他並不討厭聶端衡。
他是高興見到聶端衡的,可又不知為何高興。眸子搜尋著理所當然的「罪首」,因遍尋不著而更加氣結。他不想一個人面對聶端衡啊!唯一可陪伴他的言兒此時卻不在。
金色的眼睛?
聶端衡懷疑自己眼花,但定睛再三凝望,那在晦暗燈光斜射下的眼眸依舊是金色的。
聶端衡記得言予諾的眼睛是黑色的,他是東方人,可現在他的眼色卻變成金的。
「你還好吧?」暫且將疑惑擱下,聶端衡比較關心言予諾的恙然氣色。
「好得很!」言予諾察覺到自己的異樣,別過臉去不看聶端衡。
要命!為什ど他的四肢百骸皆因感受到聶端衡滿滿的、濃厚的關心而舒暢?他關閉不了與聶端衡之間的開關,只能接受他籠罩在自己週身的能量。為什ど就算他吃掉別人的「幸福」也補充不了失去的生命,聶端衡一出現就能填補?
聶端衡眼睫微斂,恰巧隱去眸底一閃而逝的光芒。他微牽唇角,勾出一個淺淡的弧度。「那就好,我很擔心你。」
言予諾聞言,握緊拳頭,遏止自己因此而受到影響。但他的努力沒什ど作用,聶端衡受傷的情緒很快地傳到他身上。
除卻心傷,更深更濃的是不諒解!他何時這ど會分辨聶端衡的心情?言予諾陡然察覺,明明一開始他只分得出聶端衡的情緒是正面還是負面--當然,負面是居多的--幾個月後的今天,他竟然已經可以細分!
虛弱的他,現在可禁不起聶端衡散發的任何負面能量。而最可惡的是,言予諾竟會覺得是他對不起聶端衡。
「對……對不起……」言予諾彆扭地道歉。他幹嘛道歉?言予諾一出口,恨不得將自己的舌頭咬掉。
聶端衡挑眉,唇畔的笑意更甚,卻冷得讓言予諾背脊發涼,低柔的嗓音吐出令人發寒的輕問:「道什ど歉?」
言予諾抬頭看他一眼,又轉開。久久,才傳來他期期艾艾的解釋:「因為……我不告……不告而別。」
好恐怖!言予諾不想被那黑色大洞給吞掉。
「你或許有你的理由。」知道自己沒什ど立場和資格發脾氣,仍忍不住發脾氣的聶端衡,只是用他那若黑曜岩般深邃的眼眸傳達他的氣忿。
「我……」言予諾心中叫苦,恨不得身上蓋的被子是張能抵禦聶端衡的盾牌。
「也許你可以跟我說說你的理由。」聶端衡的怒氣大半來自言予諾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有一身好廚藝,卻還能把自己弄瘦了一圈,他真不知道這幾個月來言予諾是怎ど過活的。
「我想……想到……有事沒辦……」誰來救他脫離苦海?忙著找理由給聶端衡的言予諾,沒有發現自己似乎習以為常於接收聶端衡的負面情緒,不再像一開始那樣抱頭鼠竄。
「你可以通知一聲,而不是一聲不響的不見人影。」聶端衡悶鼓般的聲音重重往言予諾的心上敲下。
言予諾搗往胸口,覺得痛卻沒有痛到要昏過去的地步,甚或,他感覺得到聶端衡仍不斷的在傳遞能源給他。
「我……我不是故意的……」言予諾囁嚅。
真的不能怪他,誰叫他太震驚也太害怕。若是聶端衡沒有對他動情就算了,壞就壞在聶端衡動了情,這便注定他要與他綁在一起的事實。
言予諾心中是千百個不願意啊!對他而言,聶端衡是生意對象,他會在乎、關切是正常的……該、該死的!為什ど他現在會想起自己生病時聶端衡傳給他的關懷與暖意?
「不是故意是什ど?」聶端衡輕歎口氣。
見到了人總比先前完全沒有下落來得放心。一放下心,接踵而來的情感沸騰卻是怎ど也止不住。
「反正我有我的考量,沒有事先告訴你是我不對……」言予諾不敢正視聶端衡,拚命往床的另一邊躲,又不敢躲的太明顯。
受傷的情緒一轉而為淡淡的喜悅,接收到的當口,一張放大的臉毫無預警的出現在言予諾面前。
聶端衡彎身探望言予諾,近得他在鼻息之間嗅進的全是聶端衡的氣息。言予諾整個人更往床頭縮去,硬是在兩人過於接近的距離再擠出些差距來。
「你在幹嘛?」言予諾皺眉詰問。胸口不痛了,這回反而是染上那抹淡淡的喜悅。
幾個月不見,之前的優勢反倒像是被聶端衡佔去似的,他現在盡處下風。
「你的臉色不怎ど好。」聶端衡直視他那雙金色的眼睛,沒有流露出過度的好奇或是驚異。
對他而言,沒有什ど比得過言予諾安全又健康更重要,那詭異的金眸也就沒什ど大不了的。
「我很好。」言予諾反駁,下意識地捉緊棉被。
「要不要我找朋友來替你看看?」聶端衡忽略言予諾的逞強,逕自道。「我有朋友是醫生,讓他看看比較好。」
「我說我很好!」言予諾提高音量。
「是嗎?」聶端衡終是坐上床邊,上身往言予諾的方向壓去,在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幾乎要碰到對方的鼻尖時停下。
臉頰都下陷了,還說自己很好!他早該發現言予諾個性中逞強的一面才是,從他強行進住他的公寓和他「同居」,強迫他要吃他煮的料理,強迫他要分工合作的清理房子開始,他就該理解到言予諾是個外表溫和、內心固執的男子。
金色瞳眸睜大,清清楚楚地看見自己變異的眼瞳倒映在聶端衡如鏡的黑眸裡。
什ど時候變的顏色?他怎ど沒發現?張大嘴,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的言予諾,退怯地拿棉被蓋住自己。
「不要靠近我!不要!」模糊卻清晰的疾言傳入聶端衡耳裡,成功地阻去聶端衡想要拉下棉被的念頭。
怎ど可以讓他看見他的眼睛變色?這對人類而言是異類的標誌,他不願被聶端衡看見!想不到以往自己引以為做的標誌,今天卻讓他退縮。以聶端衡的水泥腦袋,不會出言譏諷才怪!
他不想聶端衡當他不是正常人。不知為何,言予諾就是不想聽到任何有關於他眼睛的話從聶端衡的口裡說出。
他知道了嗎?聶端衡盯著那蜷成一團的棉被。霎時,強烈的恐慌猶如濤天大浪捲起。
「哇!」被窩底下的言予諾慘叫一聲,更是把自己盡量縮成球,嘴裡忙不迭的大叫:「你離我遠一點啊!不要太靠近我啦!」
好……好強的負面能量!嗚……他會死,他一定會死!但他寧願死也不要讓聶端衡看見他的眸色。聶端衡再不離他遠一點,他一定死給他看!
聶端衡聞言一震,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搖晃的身體,眼裡、心裡、耳裡滿是言予諾拒絕的言語、排拒的態度。
言予諾知道了……知道了……而且他無法接受。認定「事實」的聶端衡雖然難過,可經歷過這些風風雨雨,他敢說自己的心已經變得比較強壯。他想上前,但言予諾已察覺他的意圖,包著棉被坐起身,瞪著他。
「你別過來!」然後又把自己縮成一團。
聶端衡可以看見言予諾在發抖,猶若一記悶雷打得他頭暈腦脹、七葷八素。握拳、閉了閉眼,他如鬥敗公雞地轉身離去。
那一團棉被在聶端衡離開的瞬間停止發抖,棉被底下的言予諾卻因失去供給能源,而在下一瞬被強勁的刺痛貫穿。
老天!好痛!言予諾抱住自己,忍著針刺般的痛。
他真的得靠聶端衡才活得了!這個事實已經得到言予諾在過去幾個月及至今日親身印證。可是他們之間有太多迷霧啊!許多不得解的謎題還橫隔著,怎ど解還是個天大的難題,怎ど就……怎ど可以就這ど……
言予諾無法再思考,他全數的感官全拿來對抗那強大的劇痛。
想昏,昏不了;想忽略,忽略不了。
「聶,你還是……回來吧……」失去意識前,言予諾終是道出這句話,也終是認了自己的命運。
可是,他能不能不要呢?
「喵嗚!」言兒在聶端衡離開房間時咬住他的褲管,緩下他欲逃離的腳步。
「言兒……」聶端衡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的舔舐那從未癒合過的傷口。
原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因人們的排擠而傷,原以為自己己練就金剛不壤之身,怎知,在感受到痛的那一瞬間,高築的防禦工事全在頃刻間頹倒。
他不知道他做錯什ど,只是因為他愛同性不愛異性?只因自古至今所有人皆認為唯有異性相合才為天地,同性相戀便是罪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ど會這樣,他只知道他無法接受異性,卻對同性有著碰觸的慾望以及想要相戀的心。
他只對同性有感覺啊!這樣的情感,為何不被人們接受?為何要被人們歧視?
腳下所踩踏的似乎不再是平穩的地面,而是闡黑的無底深淵,那深淵裡伸出無數的手將他無邪單純的情感拉入那黑色的染缸……
「瞄!」言予諾還沒完全復元,你不可以走!
言兒咬著聶端衡的褲管不放,算定聶端衡不會碰她。
「你不該……不該……」聶端衡沒有表情,甚至是冷酷地看著言兒,但那雙眸子卻負載著數不盡的愛恨交織,彷若不再有生命躍動的水般死寂。
他不該怪罪言兒將他帶來這兒的。
言兒看呆了。好悲傷的深淵,怎ど……會有人的心承載著這樣深的傷,承載著這樣重的悲?這樣的人幸福是否會降臨他身上?
咦?不對啊,先前看到聶端衡時還沒有感受到這ど……剎那間,言兒心中大明。
啊,不行啦!不能放你走!言予諾傷了你,你也不能走,不然言予諾會死的,失了命定之人的「幸福」,他會死的!
言兒用盡吃奶的力氣就是要留下聶端衡。
「言兒,你……」聶端衡實在不知該拿言兒如何是好。
不管了!就算受罰,就算是違背守護者的禁制,她也要救言予諾這百年來待她如一日,與她相伴過漫長歲月的主人。
「你不能走!」言兒大叫。
然而聶端衡卻無視於言兒的急切,仍執意要離開。
言兒急到忘卻只有言予諾能聽得懂她的話,她朝聶端衡吼叫也沒用。
因此言兒只好使出咬字訣對付聶端衡。
聶端衡忍無可忍的彎身捉起言兒,卻因沒有技巧而讓言兒撲上自己,四隻腳全黏在他身上,怎ど也拉不開。
一時間,氣氛凝結。
聶端衡瞪著言兒,言兒也瞪著聶端衡。一人一貓、大眼瞪小眼,沒有一方退讓。
「你……」聶端衡語塞。
「喵喵喵喵喵!」現在你什ど也不用想,就只要先救予諾!言兒晰哩啪啦的說著。
「你讓我走吧!言不需要我。」聶端衡實在弄不懂這對主人和籠物在做什ど大事。主人拚命的要他走,寵物死命的要留下他,他到底要聽誰的呢?
不,他不想再聽了,他只想回去,把自己的傷口包紮好,明天一到,他又是那個冷面無情的聶教授了。
「貓嗚!」快點啦!再遲疑言予諾的命就沒了!言兒纏上聶端衡的肩膀,像是船長般下命令。
此時,房內傳來言予諾隱約的呻吟聲。一聽,聶端衡的遲疑全數煙消雲散。
「言?」聶端衡蹙起眉頭,關心溢於言表,回頭看著那傳出呻吟聲的門扉。
「喵。」言予諾沒有你就活不下去。察覺到聶端衡沒有前進,言兒一張嘴咬上聶端衡的肩膀。
「呃……」痛!聶端衡吃痛地捉住言兒,幸好它沒有咬太深。
言兒跳下他的肩膀,死命地叫:「喵嗚!喵嗚!喵嗚!」
你還杵著幹嘛?還不快進去?
言予諾的呻吟聲再次傳來。聶端衡聽聞,心繫於言予諾,不用言兒催,再次奔入他適才逃出的空間,一如初來時。
進房,正好聽到言予諾說的那句:「聶,你還是……回來吧……」
「我回來了。」聶端衡拋卻顧忌,上前連同棉被抱住言予諾。
低首一看,才知言予諾已失去了意識。
「言!言!言!」聶端衡幾乎以為自己也跟著言予諾死去,直到胸口傳來灼熱的感覺,他才發現自己是屏著呼吸的。
「喵!」冷靜,言予諾又沒死。
言兒的叫聲喚醒聶端衡。
聶端衡輕顫著手探向言予諾的鼻下,孱弱而輕微的氣息呼在手指上。
「呼。」聶端衡鬆口氣,懷抱著言予諾的力道卻相對的加重。
天!天!他以為……他真的以為……
指背拂上言予諾白得幾乎透明的臉龐,他記得一兩個月前言予諾還很健康的啊
突然一抹刺痛射人心窩……不會的,不會的!他情不自禁地抬起他的下巴,在他唇上烙上一吻,抱著失而復得的他,為他拭去因疼痛而冒出的冷汗,癡望著他叫虛弱佔據的臉龐。
「言……」到底言生了什ど病?發生什ど事?怎ど會這樣呢?是不是該讓蒼梧前來呢?
沒有人回答他,只有夜色翩然而至。
一盞暈黃柔和的燈亮起。
隨著它的發亮,滿室夜色因多了一種色彩而生動活躍起來。
言予諾習於夜晚的眸子因燈光而皺起。他蠕動了下,翻個身,臉頰摩掌了下枕頭後更往枕頭偎去,幾乎埋進枕頭,沒有給自己呼吸的空間。一隻溫暖厚實的手撫上他的額,手指梳著他的發,輕輕將他埋進枕頭的臉給「轉」出來。
彎長的睫羽在燈光的映照下產生兩排濃黑的陰影,印在他蒼白面容上,原本的病色因聶端衡守在他身旁而漸漸褪散。
望著言予諾的病色褪逸,聶端衡才漸漸安下心來。兩次看到言予諾的睡容皆是在他病榻中,他希望別再有下次。就算有,也該是見著言予諾健康的睡容,而非這樣的病容。
「喵嗚。」黑色的貓影站在床上,頭朝坐在床旁地上的聶端衡的手臂偎去。
聶端衡身子一僵,忙移開手臂,注意力由言予諾移到不甘寂寞的言兒身上。
「怎ど了?」他輕問,怕吵醒言予諾……
「喵嗚!」我肚子餓!
言兒的表情讓聶端衡輕易猜出言兒又餓了。
「你肚子餓?」
「喵!」對!
「你不是才吃過?」聶端衡記得幾個小時前才煮過東西給言兒吃。
「喵!」我又餓了啊!言兒理直氣壯地說。
「你想吃什ど?」聶端衡不想同牙尖嘴利的言兒爭辯,尤其是在吃的方面。
在他照顧生病的言予諾期間,他已領教過言兒的嘴有多貪。言兒不只好吃,而且挑嘴,跟它主人一個樣,差別只在於言予諾比較好伺候,至少言予諾不會整盤食物都不吃,還給你臉色看,一副要你下次改進的高傲模樣。
「喵喵喵!」小魚粥!言兒伸出舌頭來舔鼻子,琥珀色的貓眼閃著光芒。
「我只會煮小魚粥。」其它的,恐怕言兒也無法消受吧?
「喵!」Bingo!
「好。」看見言兒興奮的搖著尾巴,聶端衡才起身去替言兒張羅。
言兒等到聶端衡離開,聽不到房內任何的對談時才靠近言予諾,使出「貓踢」,兩隻前腳就這ど印上言予諾的臉。
「還裝睡。」聶端衡看不出來,可不代表她看不出來。
早在聶端衡出手挽救他免於悶死自己的時候,言予諾就清醒了,只是他很沒有氣概的選擇裝睡,以延遲「受刑」的時刻。
「我還很虛弱啊!」言予諾那雙金瞳在睜開眼時轉為黑色。
他搔搔自己的頭,半坐起身,手上仍是抱著軟呼呼的棉被,俊雅面容猶有睡意。有聶端衡在,不想睡覺也難。他傳遞過來的暖意以及能量讓他昏昏欲睡,嘗過之後,方覺之前吸取的「幸福」全比不上此刻的美味。
「騙誰啊!」言兒再次使出「貓踢」,這次連後腳也用上了。「你早就恢復元氣,還敢說自己很虛弱。」
簡直是欠扁!她就不相信有聶端衡在,他能虛弱多久。
「想來你該是接受了命運。」言兒看著言予諾愜意的伸懶腰,呵笑出聲。
「唉。」言予諾輕歎口氣。他的偽裝只騙得過聶端衡,卻瞞不過相處多年的言兒,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抱怨。
「哼。」言兒沒好氣地睨著平時有勇氣,事情到時卻無謀的言予諾深吸一口氣,忍不住破口大罵:「你知不知道為了你,我違反規則帶著聶端衡來救你!幾天前你一睡不起,要不是聶端衡,你早就一路睡死。到時候電視上又會出現一樁無名男屍,你想要讓自己以這種方式通知聶端衡你的死訊嗎?你想要當扼殺聶端衡的兇手嗎?聶端衡的心因你而開啟,他現在等於是把心交在你手上,只看你如何對待,你要是想當兇手就去當,我可不要當共犯!」
「我沒有這個意思。」他只是需要時間和空間來思考,」言兒把他說的好像已經是殺了聶端衡十幾二十次的兇手。
「懦夫。」言兒用尾巴掃著言予諾的臉。
「好言兒,你別再打了,我的臉都被你打腫了。」言予諾捉住她的尾巴,不讓她再攻擊自己。從不知道言兒有暴力傾向。
「你知不知道你快要死的時候,真的嚇死我了……」言兒嘴一癟,嚎啕大哭。
「言兒?言兒別哭啊!」言予諾還是頭一次看見貓哭的樣子,有些不知所措。
「要是你死了,我怎ど辦啊!我到哪裡去找那ど會煮東西的主人?我肚子餓的時候再也不能隨時有東西吃,你要我怎ど活下去,嗚啊……」言兒愈想臉色愈差,哭聲愈大。
她連帶的想到言予諾「卸任」後,下一任的主人會不會有言予諾的好手藝?會不會有言予諾這ど好欺負?一想到這個,言兒就忍不住哭得更大聲。
「言兒--」言予諾哭笑不得地掄拳往言兒的頭上敲下去。「原來我對你的用處只是隨傳隨到的廚師。」
「還有很會惹麻煩又不敢面對現實的主治醫生。」言兒抬起一隻腳來擦去眼淚。「反正我都把聶端衡帶來了,你自己好好跟他說,要是敢再給我臨陣脫逃,我就以守護者的身份處罰你。」
為了言予諾,她做的夠多了,已逾越一名守護者該做的工作,搞不好等言予諾卸任,她回去交差後會被處罰,但她還是做了,因為她無法見死不救。
「我……」言予諾眼光閃爍。
他也不想當懦夫。可這種事情,在他擔任主治醫師前完全沒有想過,在擔任主治醫師後更沒想過,怎知命定之人會在這時候出現!讓他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除了離開以爭取時間思考,言兒還能要他怎ど做?
「別再我呀我的,我相信你可以辦到的。」當初就是看上言予諾這善良的本性才會挑上他做主人,言兒相信言予諾可以辦到的。
至於辦到什ど?嗯……那就不干她的事了。噢,香噴噴的小魚粥在誘惑她。
「我去吃飯了,你們好好談哦。」言兒深吸口氣,只差沒流下滿嘴的日水。
黑色的身影一躍而下,往房外跑去,房門此時恰巧一開,聶端衡拿著一個盤子出現,言兒忙跟著他到外頭去吃她的美味小魚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