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之吻 第二章
    半年後--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樹幹上,為樹枝添上一抹光亮的色彩,迎風搖曳的樹葉發出沙沙聲響,為寂靜悠閒的午後增添一抹樂音。

    林木排立的校園,年輕學子們成群結隊的漫步,輕言笑語洋溢。

    這樣的悠然氣息夾雜著一抹怪聲。

    「救……救命……」老天啊!上帝啊!誰來救他啊!

    雖然以一般的常規來講,一個大男人喊救命是很丟臉的事,但言予諾為了自身的性命,決定將面子丟兩旁,生命擺中間,很孬的喊出聲。

    為什麼?為什麼他那麼倒霉!明明他一天到晚都在為人家尋「幸福」,怎麼陰德就沒有成比例地加到他身上?

    嗚……他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

    「救命啊……救命啊……」誰都好,只要聽到他的呼救快來救他就好下……他言予諾就免費做一次虧本生意,帶上無限的「幸福」以茲報答。

    他眼角不經意地瞄到地面,心頭掠過一陣寒意,視焦無法對準任何事物,不由得模仿起無尾熊,更加抱緊教陽光曬暖的樹幹「取暖」。

    天啊……怎麼喊了半天就是沒有一個人從樹下經過呢?

    難道天要亡我?言予諾自暴自棄的想著,四肢以不可思議的延伸度纏抱著樹幹。

    「救命啊!」他再次扯開嗓子大叫。

    無奈同「棲」於一樹的蟬兒叫的比他還大聲,把他的叫聲全給蓋過去。

    死蟬臭蟬,給我記住,要是我得救,我一定把你們的聲帶全拔了!言予諾還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好不容易,言予諾看見有道影子走過樹下,忙叫:「救命啊!」

    孰料,這個人竟是言予諾最不想看見的人。四目交接之時,言予諾更加確定老天幫了倒忙。

    樹上有人?路經樹下的聶端衡抬頭一看,頭一個念頭是他看到一隻吊在樹上的可憐小狗。

    狗在樹上?再定睛一看,聶端衡才發現原來是個人。念頭一轉,才想及--不對,怎麼這個人沒事跑到樹上去幹嘛?兩人四目相對良久,一陣沉寂之後,他轉身就想走。

    「喂--你等等啊!」眼看等了好久的救星掉頭想走,言予諾忙叫住他。

    算了,他認命,現在他只想趕快離開這棵樹,其餘的等他得救再說。

    聶端衡定住離去的腳步,抬頭看他。「不好意思,我打擾了你。」

    別人的嗜好與興趣他不便干擾。

    「聶教授……請你救我下來。」天啊!他非得站得離樹那麼遠嗎?言予諾吞吞口水,好想叫他站近一點,這樣他就勉強可以正視他,而不是斜視。

    「你認識我?」聶端衡因他叫出他職稱而心起疑惑的皺起眉。

    「對……」言予諾手腳發軟地趴在樹幹上,根本沒聽清楚聶端衡問什麼。「你能不能好心點……」他沒力的吐出話來,卻因聶端衡站的地方離樹幹有段距離,害他看到地面,那種距離感頓時讓他吞下所有欲出口的話。 

    為什麼這個世界要有高度這回事兒啊!這種「東西」的存在簡直是專門來耗損他的心志的!

    「嗯?」聶端衡沒聽清楚他含在嘴裡說出的模糊話語。

    「聶教授,拜託你把我弄下這棵樹,在下銘感五內……」言予諾虛軟無力的請求。他已經困在這兒好久好久,久到他內急、久到他沒力。

    在下?這怪人講話真怪。雖然自己是教文學的,但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麼怪的人。不過,也不是每個學文學的都是如此的怪異。

    聶端衡聞言,雙眉不自覺地皺得更緊,暗自衡量一下樹的高度,發覺它沒有高到跳下來就會斷手傷腳的地步,他可以自己解救自己。

    「跳下來不會有事的。」聶端衡冷道,俊朗面容沒有半絲同情。

    我也知道你不會有事,有事的是我!言予諾沒好氣的翻翻白眼。

    「要是能跳我也想跳,但是我有懼高症。」

    要不是因為懼高,他何必掛在這兒大半天?

    聶端衡打量著他,似乎在忖量他話裡有多少真實性,畢竟在這所大學裡他已見過不少拿他當賭約的荒唐事了,再加上眼前這一件也不會太稀奇。

    這所大學的學生有名的不是其它,而是特愛拿新上任或是年輕的講師教授開玩笑,舉凡新來的教授講師,沒有被整過的不是學生們看不上眼,就是還沒輪到。

    「聶教授,我內急,拜託一下,只要你伸個援手救我下去,我必定會好好的回報你的。」言予諾只差沒哭著求聶端衡幫他。

    誰讓他這完美無缺的人偏偏有懼高這個弱點,為求平安,要他怎麼樣都可以。

    聶端衡凝視他那張苦臉,他的臉龐竟有那麼一瞬與記憶裡那張深烙的臉孔相疊,霎時,聶端衡眸底閃過一道光芒,爾後,他輕歎口氣。

    「怎麼幫?」他不覺得這個高度算高。

    呼,幸好聶端衡還有一點良心。言予諾懸在高空的心中大石因聶端衡伸出援手而放下。

    「喂,你要我怎麼幫?」聶端衡不耐的叫聲拉回言予諾出走的心思。

    言予諾回過神來,往下一看,忍不住又發出一聲低吟,他把臉埋進肩窩,忍耐著胃裡的翻攪。好噁心,他早上明明沒吃什麼東西,可是……

    「你怎麼了?」他不該一時心軟答應幫他的。聶端衡心頭有千萬個後悔。

    「……」

    「什麼?」這個人是怎麼回事?不是將話含在嘴裡就是音量小得可以。

    「你站近一點,我不要看到地上啦!」言予諾虛弱的吼出聲。

    好想吐!他好想吐哦!聶端衡再不靠近一點,只怕他真的會吐出來。

    聶端衡聞言挑高濃黑劍眉,哪有人請人幫忙腰還這麼硬的?

    「不好意思,我很忙。」丟下這七個字,聶端衡幫忙的心情盡失,轉身想走。

    「別走!」

    言予諾哪肯放過聶端衡這好不容易盼來的救星,哪知心一急,整個人重心一偏……

    「嗚哇--」一聲驚叫外加一聲巨響打破寧靜的午後。

    啾啾啾--

    麻雀飛過,太陽高懸,微風輕拂,一切不如人意。

    這是一間舒適寬敞的公寓。

    打開漆著紫金色漆的大門,迎面而來的是向陽的大落地窗,採用特殊弧形設計的落地窗迎進午後的澄紅夕陽,為廳內所有的東西染上一層橘亮的光彩。

    沙發呈L型放置,左方離沙發一大步的地方有茶几,跟著有一台四十寸電視,支撐著電視的矮櫃裡頭還有DVD放影機,以及一堆DVD片整齊的排列著。

    往右方望去是廚房、吧檯與餐室合一的空間,旁邊有條走道,兩旁有三個門,看樣子大概是臥房之類的。走道底是另一個空間,隱約可見陽光照射。

    只有一個缺點,這間公寓所有的顏色不是黑就是白,單調沉悶的色調充分說明主人的沒有創造力以及鬱悶。

    嘩啦嘩啦--

    打開開關,蓮蓬頭馬上衝下溫度適中的水,言予諾任自己的思緒高揚,讓水淋濕他全身。

    沒想到他會以這種方式登場。言予諾擠出適量的洗髮精抹上濕發開始按摩頭皮。大約半天前,他被一群學生架上樹,有懼高症的他壓根兒下不來,不知過了多久才盼到救星聶端衡經過樹下,卻一個不小心壓在他身上,結果,被壓的人沒事,壓人的人反而丟臉的昏倒。 

    真是豬頭!.

    原以為和聶端衡的初次會面會是在開學後的教務會議上,卻沒料到自己會以這種姿態跟他打照面。等他清楚後,他人已讓聶端衡背到保健室去,而他的身份也在保健室護士熱心的說明下曝光。

    「喔。」他還記得聶端衡聽到他的身份時只回以一個語助詞。

    「很可愛的boy吧?聶教授的感覺如何?」護士阿婆叨叨不休的問,一邊發出白鳥麗子式的巫婆笑聲。

    聶端衡的聲音很久很久以後才傳到隔了一層白色布幔的言予諾耳內。

    「嗯。」

    然後他就被聶端衡帶回他的公寓了。只因他的公寓分租中,而他「剛好」就是校長指定的「同居人」。

    唉--

    壓下開關,言予諾拿毛巾擦乾自己,套上浴袍,踏出浴室。他揚睫環視這陌生的空間,單調疏離的寶藍色系,讓言予諾不由得打了個哆嗦。等他住進來後一定要換掉這兒的顏色。

    換什麼好呢?就換聶青兒最愛的粉紅色好了。言予諾好笑。不知道聶端衡見到會有什麼反應,還會不會只是單音響應呢?言予諾發現自己很期待聶端衡變臉的時刻來臨。

    房間的門把被轉開,接緊著入眼的是聶端衡高碩的身影。

    聶端衡見言予諾站在房中間發呆嘴角怪異揚起的模樣,只微挑眉,將衣物丟到床上。「換上吧。」

    扔下這三個字的他又消失在合上的門後。

    半年來他改變的不多,變的只有那雙眸子。言予諾出口的道謝硬是嚥回喉嚨。那雙深邃幽黑卻燃著冷熾的眸子,承載著對人世的控訴。言予諾重歎口氣,跟這種人相處會讓他能量減低,跟著委靡不振起來。到時候他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但是,他接了這case,也混了半年,再不來為聶端衡尋幸福,只怕到時死的會是他。所以,他來了,也順利的混到聶端衡的身邊,只是還沒正式見面就出差錯,他們的第一次會面竟然會是在樹上!

    想起來言予諾就恨得牙癢癢的。換上聶端衡借他的衣物,本想拿梳子梳頭髮的他這才發現他為了接近聶端衡,不得已將自己蓄留多年的長髮「咋擦」一聲剪成俐落的短髮。他摸摸空虛的頸後,不怎麼習慣的甩甩頭。 

    望著鏡中那張百年來未曾老化的臉,只有那雙黑眸偶現的精光會洩漏他涉世己深外,其餘的,他就像是時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但又比他們冷觀世事……

    別想了,現在重要的是幫聶端衡尋找「幸福」,聶青兒臨終的托負,他得完成。

    走出房間來到客廳,沒見到聶端衡,下意識的尋起他來,最後才在書房找到伏案工作的他。

    言予諾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緊張,他以指關節輕敲半敞的門扉,喚起他的注意力,聶端衡沒有反應,微低的頭緊盯著攤在桌上的文件。

    言予諾這回用力再敲門,聶端衡還是沒反應,顯然是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

    「聶教授。」不得已,他只好出口叫他。

    聶端衡沉溺於文件的頭方才抬起,只見他眉微攏,問道:「有事?」

    言予諾覺得自己的心在接觸聶端衡的眼睛時莫名的變得沉重,他深吸口氣後道:「沒什麼,只是來打聲招呼。」

    好深好黑的眸子,彷若是世界上最黑的墨石鑲嵌在他臉上,被他一看,整個人似乎都要被他那雙眼眸給吸走。

    「不必了。」聶端衡合上文件,無奈的吁口氣,雙手交握,手肘擱在書桌邊緣,上身微向前傾。

    「嗯?」言予諾揚眉,以眼神詢問。

    「我說不必了。」聶端衡冷冷地說,這樁分租事件本就非他所願,他也沒有必要對眼下這名同居人和顏悅色。

    事實上,他沒有對其他人和顏悅色過。

    「可是,我們未來半年將會同居在一起,不先打聲招呼,不會顯得很奇怪嗎?」言予諾因聶端衡排拒的態度而心生不悅。

    「未來半年我們雖同住一個屋簷下,但不代表我們見面需要打招呼。」要不是校長怕他一個人住會出事,也不會自作主張的替他征室友。

    他反對無效,只因校長跟他母親是多年好友,也是看著他長大的乾媽。

    「這樣不太好吧……」要不是因為青兒,我才不會站在這兒受你的氣。言予諾在心裡叨念,出口的話語卻唯唯諾諾。「我想……於禮還是……」

    「我說這樣就這樣。」聶端衡冰冷的火氣漸漸擴散,果斷的口氣顯示他不想再談這個問題。

    「喔。」好可怕,好可怕!

    言予諾心一涼,下意識的往後退一步。聶端衡散發的負面能量佔滿整個書房,他不能適應的再往後退幾步,朝聶端衡點下頭以示禮貌的「逃出」書房。

    逃回先前那間房,言予諾背貼著房門,激烈地喘息著,熟悉不過的寒意捲上心頭。

    好冷……言予諾感覺呼出的氣彷彿在鼻尖凝結成一團白霧。

    好冷好冷……言予諾額上冒出一顆顆的冷汗順著臉龐滑落,唇上的血色盡褪,猶若寒風中搖擺的白梅。

    相反的,胸口的熾熱讓言予諾覺得全身上下在一瞬間像點了火的汽油一般焚燒起來。這痛,並不陌生,但他未曾習慣過……

    體內的火與體外的冰相互煎熬著言予諾,讓言予諾猶如置身地獄。該死,他的「幸福」沒了,怎麼這麼快就沒了?,

    好痛……該死的聶端衡……

    「予諾!」言兒突然出現在順著門扉滑坐下的言予諾面前。

    言予諾一手無力地垂在身側,一手揪著胸口微弱的喘息,在聽到愛貓的呼喚聲後勉力睜眼。

    「言兒……」言予諾忍著那威脅著要將他呼吸空間奪走的巨痛,輕應。

    「予諾!」言兒衝進言予諾的懷裡,兩隻前腳抬高搭在言予諾單薄的肩膀,琥珀色的眼眸滿是焦急地看著言予諾。「你等等!撐著哦!我去幫你找『幸福」

    言兒說完,黑色的身軀憑空消失,一會兒又出現,四隻腳這回抱著一團光球,她將那團光球塞進言予諾的胸口,光球沒入言予諾幾乎沒有起伏的胸前,言予諾身子一軟,整個人失去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幽幽轉醒。彎長的睫羽如蝶舞般煽動,一抹幽暗的金光閃躍過黝黑的瞳眸底。

    「予諾,你覺得怎麼樣?夠不夠?不夠的話我再去找!」言兒見言予諾轉醒,忙不迭地問。

    暗黑的眸子望著窗外的遠方,久久才回過神來。他低首凝望愛貓,帶著些微顫抖的手撫上她的頸後。

    他吁口長氣,揚起唇角,微噙笑意地道:「我很好。」

    他的笑容裡充滿著歷劫歸來,重獲生命的喜悅。要是沒有言兒,恐怕他早就成了一具死屍。

    「我以為你上一次吸取的可以撐過兩年。」言兒見危機解除,合上眸子窩在言予諾懷裡,展開四肢,略帶責備地說。

    「我每見聶端衡一次就消耗掉過多『幸福。」言予諾氣若游絲的回道,體力仍未完全恢復。

    他週身的能量太過負面,這是他一直無法順利接近他的原因,也是他刻意拖了半年的原因。可是,萬萬沒想到,與他本人打過照面後的結果是言予諾得承受「幸福」用罄的後果。

    「可是你以前也沒有這樣過啊!」言兒掀開合上的眼瞼,斜睨,長尾巴在身後晃來晃去。

    「有可能是我今天在外面待了一整天的關係吧。」言予諾只能這麼說了。

    「誰叫你要白天出門。」言予諾的習慣是晚上才有精神,大白天出去,當然會消耗過多精力,加上聶端衡的關係,要他不倒也難。

    「可是學校的行政部門只在白天開放啊!,再怎麼樣,我還是得在白天走一遭的。」先前與學校的聯絡都是透過e-mail」,唯獨面試這一關是不能以e-mail」替代,還有確定錄取後的拜會也不能省卻。 

    加上最近剛開學,很多事情他都在適應與學習。為了自己的習性,他的課多半是排在清晨或是晚上,只是沒想到不只是新生會被整,連新來的講師教授也會被學生整。今天上完第一堂課的他本來想窩到保健室那個陰涼的地方休息,卻被一群學生以問問題的名義留下來,然後他就糊裡糊塗的被架上樹,進退維谷。 

    想來,他最近真的很倒霉,學校那麼大,都能遇到聶端衡,還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一想到聶端衡,言予諾不禁打個冷顫,抱緊言兒以取回因想到聶端衡而出走的暖意。

    「好麻煩的事。」言兒打個呵欠,模糊不清地說。

    言兒只需要想如果這次的case順利完成,會有多少利益進帳,到時你可以吃多少大餐就好了。」言予諾唇角的笑意未減半分,依著門板,緩慢起身,一手抱著言兒,一手抵著門和牆慢慢的走到床邊躺下。 

    「哼!要是我只煩惱這些東西,不關心你的死活,你早就不知下了幾次地獄了!」言兒跳離言予諾的懷抱,在床上找了個地方趴好。

    「所以你是我的救命恩貓。」要是沒有言兒,只怕他撐不過一次又一次的試煉,這個世上,也只有言兒是他唯一的至親。

    「知道就好。」言兒瞄了幾聲,上前舔吻言予諾滿是汗水的臉。

    一人一貓玩得不亦樂乎,直到黑夜的腳步翩然而至。

    漫天的蒲公英花絮似雪般紛落。

    炙烈的陽光斜射,強烈的教人睜不開眼,也將屬於秋天的一絲涼意給蒸發掉。

    雜亂的腳步踩踏乾涸的土地,發出清脆的響聲,夾雜著紊亂呼吸的人影出現,將原本井然有序的蒲公英花園剖開。

    聶端衡依著記憶來到這片蒲公英花園,卻沒有見到記憶中的人兒。

    舉目所見,皆只有一望無際,因風起舞的蒲公英。

    「Roy!」他輕喚著。

    耳畔僅有呼嘯而過的風聲。

    「Roy ! 」他不放棄的又叫一次。

    蒲公英的花絮撲來遮去他的視線,他努力的撥開它們。

    「Roy?」他再喚。

    蒲公英飛舞著,再一次遮去了他的視線,也阻隔了他的去路。

    「不!」他狂吼著。「不要走!不要走!不要!」

    一大片的黑暗如教墨浸染的清水般襲來,終至淹沒他……

    聶端衡猛然睜眼,仍殘留在夢裡的思緒一時轉不過來,響徹房內的鬧鐘聲聽來也像是夢裡風的呼聲。

    他瞪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好一會兒,輕飄的心緒才回歸,入眼的是天花板而不是灰蒙天空,入耳的是鬧鐘聲而非風的聲音。

    中樞神經重新掌控他的身體,讓他活動自如。他伸手按掉鬧鐘,推被下床,來到窗戶前拉開窗簾,將清晨的陽光引入房內,為死氣沉沉的房間增添一抹生氣。

    他在窗前站了半晌才開始盥洗、著裝。

    二十分鐘後他提著公文包到客廳,穿外套的動作因眼角瞄到的景象而定格。

    他轉頭看向廚房,只見原本空空的餐桌上有一人份的早餐。

    簡單的士司、荷包蛋、火腿,還有倒好的牛奶在那邊誘惑著他。

    他走到餐桌前,看見杯子壓著一張紙條。

    聶教授:

    桌上的早餐是先前你救我的謝禮。

    我將會在今天晚上搬進來。請多指教。

    言予諾

    聶端衡面無表情的將紙條捏成一團,盯著餐桌上的餐點良久,然後動手將它們倒進垃圾筒,又盯著垃圾筒發了一下呆後,方才驚醒時間已晚,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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