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灑愛你 第七章
    星期一,曉瑜打消離職的念頭,回到公司上班。

    她能夠感覺到同事間和她有著無法言喻的距離,組員們看著她的眼神,不再像從前一樣。她和總經理之間似有若無的關係,成了員工們茶餘飯後的話題。

    收盤後,同事們相約出去吃午飯,曉瑜聽到幾句低聲的耳語。

    「不用找她了,人家要和總經理吃飯,不會和我們這種小職員吃的。」

    「就是嘛!我們算什麼?」

    「不要亂說話,小心她又打我們的小報告。」

    曾經和曉瑜很要好的宜慧,也忍不住小聲地說了幾句:「你們知道嗎?我以前問過她,是誰把我們代刷卡的事情說出去的,她還裝作不知道呢!」

    一群女孩馬上圍攏,開始嘰嘰喳喳的說長道短。

    曉瑜埋頭做事,心一橫,不管別人的耳語,一個人坐在位子上收拾收盤的善後工作。

    整個營業台頓時安靜了不少,只有三、四個營業員和零星的電話聲響起。

    桌上的印表機停止了列印文件,突然,曉瑜聽到後面陳經理在與人通電話。

    「是的,總經理,我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可是……最近幾天的盤勢好像不太好,我覺得這樣做真的非常冒險。」陳經理在電話中說。

    曉瑜隱隱地覺得陳經理正在處理自己的錯誤,她停止手中的工作,凝神專注的聆聽。

    陳經理又說:「這支股票後勢不看好,今天收盤後的股價又掉了——什麼?要再低價買進,您確定嗎?好——好,我會注意,好——」

    陳經理一掛完電話,曉瑜起身詢問:「陳經理,你……」

    她還沒有說完,陳經理就知道曉瑜要說什麼,愁容滿面地說:「你那支延誤賣出的股票,今天又下跌了。」

    曉瑜驚訝的問:「為什麼今天不趕快賣出呢?這樣不是要損失更多?」

    陳經理攤開手,無奈地說:「是啊!我不知道總經理在想什麼?我們的分析師很不看好這支股票的後勢。可是……總經理說,他要用昨天的最高價私人買進,這樣一來,客戶滿意,公司也沒有損失——」

    「可是總經理不就要負擔更多損失的風險?」

    陳經理笑笑,眼神帶著些許瞭解。「只要他願意這麼做,我們也沒有什麼好反對的。我想,總經理是真的想把責任一手攬起。」

    曉瑜愣了幾秒,猛地轉身往三樓總經理室跑去。

    她氣喘吁吁地跑進總經理室,左看右看了一下,就是沒看到妖嬈婀娜的王妖姬,心裡奇怪,怎麼午餐時間,王秘書都會消失好一陣子?

    她逕自敲敲辦公室的門,推開半掩的門,看見言邵麒坐在沙發上,桌上全是層層疊疊的統計圖表和攤開來的財經報紙。

    「邵麒,我……我聽到陳經理的話了!」她一口氣跑上三樓,胸口的喘息還沒有平復,兩頰紅撲撲的,異常動人。

    言邵麒一抬頭看到她,心情頓時開朗起來,拍拍身邊的沙發說:「來!我把這件事情做完以後,我們再聊。」

    「我是來和你談……」

    「等一下。」他低著頭做事,心知肚明她想要談什麼,故意拖延。

    「可是……」她的聲音焦慮。

    「噓……先坐下!我把這份報告看完。」邵麒舉起手打斷她的話。

    他不苟言笑的另一面又表現出來了!曉瑜只好順從的坐在他身邊,看他專注的工作,那神情冷靜漠然,額前的幾絡頭髮有點散亂,掩蓋住濃密的雙眉,卻更凸顯他高挺的鼻樑。

    曉瑜看見他在統計圖表上加注許多解說,又在紙張的右上角加上了FYI,好奇心起,問他:「你在角落上寫FYI,是什麼意思啊?」

    「你真是只好奇的小笨魚。」言邵麒藉機調侃她。

    「我是笨!那麼你不要告訴我好了,我猜……一定是什麼不可告人的密碼。」曉瑜胡亂猜測。

    「不是。這是給分析師的統計表和行情預測,意思是——For  Your  Information僅供參考。」

    曉瑜作勢揮了揮頭上的汗水,長吁一聲後說:「哈!好險,我還以為是你和王秘書的秘密暗號——例如Forever  You  &&  I,還是什麼FXX  You  &&  I這種難聽的髒話。」

    邵麒朝她的額頭打了一記爆栗。「什麼話!只有你這個小腦袋,會有這種噁心的想法。」他一說完,又低頭埋首工作。

    曉瑜自言自語地說:「我是希望你能寫Forever  You  &&  I給我。」

    邵麒沈溺於工作中,對她的話好似充耳不聞。

    一陣沈默,邵麒突然抬頭對她說:「曉瑜,能不能麻煩你到我辦公桌中間的抽屜拿一樣東西給我。」

    「好。」

    曉瑜站起身,走到辦公桌旁,她小心翼翼的打開抽屜,觸目所見的,是一個藍絨珠寶盒。

    她來到邵麒的面前,伸手想遞給他,卻被他推了回來。

    「是要給我的?」

    「嗯,你打開看看。」

    曉瑜有些遲疑地打開小絨盒,只見平滑的藍絲絨上躺著一條圓圓胖胖的小魚,小魚身上佈滿點點的星鑽,眼睛還鑲著一顆紅色寶石。

    「這是什麼——」她出神地看著閃爍的小魚,言邵麒早已經不知不覺地來到她的身後。

    「我幫你掛上。」他從她身後拿起項練,輕柔的撥開她的長髮,輕輕巧巧的扣上練子,並替她調整好位置。

    他握住她的腰,讓她轉身面對自己,然後退了一小步,兩手抱著肩膀,專心的審視著。

    「嗯——很適合你,和你的名字一樣可愛。」

    「這一定很貴。」她的指尖撫摸著突起的紅色寶石。

    「你值得。」他認真的回答。

    曉瑜兩手伸到頸後,直覺地想要拿下來。

    言邵麒按住她的手,搖頭對她說:「不要拿下來。」

    「我不能收的。」曉瑜堅持地說。

    「為什麼?」他不悅地沈下臉。

    「因為……如果我輕易地收了這麼貴重的珠寶項練,我會看不起自己。你的心意,我很感動,可是表達感情的方式有很多種,我不接受這個禮物,並不代表我不接受你的感情。」曉瑜還是拿下了項練,輕輕地將它放回盒中。

    言邵麒看著她的舉動,不再企圖阻止,心底明白曉瑜不同於以往認識的女孩,他尊重她的感受。「我知道這是很俗氣的方式,但這是目前我所能想得到的。」

    「邵麒,你沒有理由送我東西啊!如果是很特別的日子,或許我就會接受。」曉瑜有些受寵若驚,但她並不習慣接受別人的貴重禮物。

    「你真是倔強——那麼我就先替你保留,或許你生日的那一天,我再拿出來送你,你就沒理由拒絕我了。」邵麒把項練放回盒中,輕放在辦公桌上。

    「好啦!我生日的那一天,你要送我全世界,我都不會拒絕的。」

    「有啊——我可以送你我的世界。」

    「你的世界不怎麼好玩,太過於現實、沈重,我的世界又單純又快樂,隨時可以放下一切就走,才不像你!我倒是要好好考慮。」曉瑜故作深思狀。

    邵麒輕輕地打了她的頭一下。「你還是想著要離開,是不是?外面的世界是比較美麗、刺激,唉!你就像一條等不及游向大海的小魚。這就是我想送你這條魚項練的原因,你讓我害怕……明明看著你、攬著你,卻留不住你。」

    「你想太多了吧!」她一本正經的說,渾然忘記了來總經理室的目的。

    他苦笑。「我和你不一樣,你可以用玩笑的心情看待事情,許多想法不必太過執著、勉強。但是這樣和你偷偷摸摸的在一起,實在不是我願意做的事情。雖然我也有我的困難,可是我相信我可以解決的。」

    「邵驥,我還是很堅持,絕對不能讓同事知道我們兩人在一起,我不想引起無謂的猜忌,我最怕這種心理負擔了——啊!我都忘了我是來找你談錯帳的問題,我……」

    「我當然知道你想來談什麼。」

    他明明知道,卻還故作輕鬆,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引曉瑜再也悶不住,著急地問:

    「那你還有心思送我東西!陳經理說,你把責任扛下來了,到目前為止,你起碼損失了將近五十萬。你不要這樣,我可以想辦法還,我可以讓公司扣我的薪水,你不可以這樣做……」

    言邵麒輕輕地摀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假裝生氣的說:「你真是難纏!我想幫你,你拒絕:送你東西,你也不要。我看我應該要擺出總經理的架勢,命令你收起來,命令你不要再管這件事。」

    曉瑜撤撇嘴,伸出五隻手指頭對他說:「你去對我的手指頭命令吧!你嚇不了我的。」

    「我當然知道,你連我都敢暗算恐嚇了!」他影射被她打到頭的事。

    想到過去的種種,曉瑜再也忍不住笑意。「總算讓你見識到我的厲害……可是,那件事情你真的不要……」

    言邵麒將她一把攬近胸口,用唇堵住了她的話,唯有這個方法,才能讓她屈服。

    他用吹氣般的輕聲,在她耳邊低語。「如果你相信我,就放心讓我處理好嗎?」

    曉瑜睜開眼睛,回過神來。

    「相信我!」他再次堅定的說,神色凝重了起來。「曉瑜,我要你記得,未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會排除一切困難和你在一起……你不要我送你的禮物,也不要我為你做什麼,更不要我的世界,我真不知道要拿你怎麼辦才好?」

    「那麼你就來我的世界啊!」她笑容滿面地說,卻發現他一點都不欣賞她的幽默,只好回復正色。「對不起,我讓你煩惱了,因為我不習慣接受別人的好意,會有壓力的!這些貴重的東西,只能滿足我的虛榮而已——能讓我快樂的不是這些東西的價值有多高,而是你愛我的心有多少。」

    「唉!有形的價值畢竟比較容易證明……曉瑜,你又讓我上了一課。你知道嗎?你這樣會讓我很擔心,擔心掌握不住你的人、你的心。」

    「你怎麼會掌握不住我?我的人和心就在這裡啊!」曉瑜用力抱住他的胸膛。

    言邵麒深深的看著她,雖然聽她這麼說,一顆心還是踏不到實地,莫名地慌張。她就像一條準備隨時游向大海的小魚兒,一旦離開他的視線,彷彿就永遠掌握不住她的行蹤……

    他轉移話題。「好了!肚子餓了嗎?中午我們一起出去吃飯。」

    「不行!如果又被同事看到,她們又有話說了,況且我還有工作沒做完。」曉瑜堅定的拒絕他。

    「那麼今天晚上。」

    「也不行!晚上我要去上英文課,回家很晚了,還要讀書。你晚上不是要和陳經理去應酬客戶嗎?而且你白天還要上班,這麼多事要處理,怎麼還有時間出去呢?你需要休息,我們可以週末再見面啊!」

    「好!那我們以後都在週末見面,好不好?」

    「嗯!每一個週末。」

    言邵麒搖搖頭,無奈地說:「唉!我對你一點辦法都沒有。」曉瑜什麼都替他設想好了!沒錯,他最近忙得焦頭爛額,雖然一顆心懸在她身上,卻因為大量的工作壓力而力不從心。

    「因為我沒有把你當成高高在上的總經理,在我眼裡,你是一個背負很多責任的男人,我雖然是個小職員,但是可比你自由多了。你要煩惱的事情已經很多了,我不要成為你的負擔。」曉瑜憐惜地撫摸他的手臂,真想傳送給他支持的力量。

    「你不是我的負擔,你是來拯救我的——」

    他終於卸下了自己的身份,長久以來帶著總經理的面具,這樣的壓力並不輕鬆。在她面前,他感到自己只是一個平凡的男子,希冀渴望著她的愛情。

    愛情沒有什麼神奇的力量,有的只是渴望的心,想找到一處歇息的立腳處,寧靜安詳的跟隨彼此,像海跟隨著天空一般,和諧美麗。是源自內心的感動,不需掩飾,也不用做作強求。

    愛情,就在他們的心裡,漸漸地抽枝萌芽。

    這天,曉瑜來到總經理室。由於言邵麒正在和幾個高階主管說話,他們兩人彼此交換一個甜蜜的微笑後,她把文件放在辦公桌上,隨即走了出來。

    經過電梯口的時候,電梯大門正巧開啟。

    迎面襲來一股芳香,曉瑜好奇的回頭看,瞬間就被眼前的女孩吸引住。

    女孩提著一個漂亮的大紙袋,細小的手臂彷彿快要承受不住。一頭及腰的烏黑長髮,膚色帶著一種很不健康的蒼白,全身粉紅色系的打扮,散發出一股細緻優雅的氣質。

    這般纖細牽動人心的女子實在少見,曉瑜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請問一下,你知道總經理室在哪裡嗎?」

    陌生女子的嗓音細細柔柔的,她低聲喚住曉瑜。

    曉瑜回頭直覺地指著走道的方向,對她說:「右邊是貴賓室,左邊是辦公室,往裡面走,最後一間就是了。」

    「謝謝你。」女孩報以羞澀的笑容,滿眼都是期待的喜悅。

    「不客氣。」

    曉瑜佇立在原地,望著她苗條纖細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眼前,一會兒後才猛然想起樓下一堆工作等著她開始,她已經磨掉了不少時間,瞬間把這女孩的事拋到腦後,三步並作兩步的往營業台沖。

    兩點多鐘,曉瑜坐鎮在好幾台印表機前,有的夾紙、有的又要換紙、有的是動也不動的在罷工。曉瑜像是一個缺乏經驗的指揮家,面對著一群毫無音感的樂手,手忙腳亂的努力指揮。

    她一個人包辦所有的事,實在有點力不從心,這個時問通常要有幾個組員輪流幫忙,可是她們以外出吃飯為由,現在還沒回來。曉瑜不想多說什麼,凡事一個人攬下,默默地把事情做好。

    會計美玲走到她身後,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怎麼都沒有人幫你?」美玲左顧右盼,看不到任何一個組員。

    「她們都出去吃飯了。」曉瑜悻悻地說。

    「都幾點了,還在吃飯!曉瑜,你太縱容你的組員了!」美玲實在看不過去。

    曉瑜聳聳肩,不以為意的說:「沒有關係,吃飯最大。」

    「吃飯吃這麼久啊!都兩點多了,她們也太混了吧!都是你太好了,該說的時候還是要說說。」美玲神情激動,語調變得高昂起來。她是個沒有心機、工作認真的好職員,對曉瑜有種惺惺相惜的欣賞。她知道當初李組長為什麼會推薦曉瑜接替她的工作,因為當所有組員都離開的時候,只有曉瑜還會留在最後幫忙,雖然工作能力不是最好的,卻是最盡忠職守的。

    「沒關係,我一個人來就好了。」曉瑜現在什麼都不敢說,就怕被人說她打小報告。

    「曉瑜,就算你不說,也會有別人說。我一定要報告人事部經理或總經理,她們不可以這樣欺負你。」美玲憤憤地替她打抱不平。

    「不要!美玲,謝謝你,請你什麼都不要說,她們對我已經有誤解了,我不想再增加麻煩了。」

    「……好吧!那你就只好把麻煩全都攬起來了。」美玲無奈地說。

    曉瑜忙著收拾報表沒有回答,美玲低頭檢查檔案的順序,將手裡的文件遞給曉瑜。

    「給你的——我剛剛去總經理室,總經理叫我拿給你。」美玲個性大而化之,對於每天公式化的傳送文件也沒有好奇心,就這樣無意間的做了愛情信差。

    曉瑜的心撲通地跳了一下,還沒翻開文件,就不自覺地全身發熱泛紅。她低著頭說:「謝謝。」

    「不客氣,我要回去工作了,加油啊!掰!」美玲說完,回頭就走開了。

    確定美玲離開了以後,曉瑜趕忙翻開文件,果然最顯眼的統計圖表上又貼了一張便條紙。

    瑜,我會計算著週末的到來,想你,等你,愛你。FYI

    這樣就夠了!什麼首飾、珠寶,都抵不過這樣的一張小小紙條。

    看來很輕的一張紙,幾行字,卻重重的乘載著他的愛意。

    曉瑜心裡漲滿了甜蜜,收起檔案文件,回頭又開始和機器作戰。

    「需要我幫忙嗎?」一個小小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曉瑜回頭一看,是宜慧站在旁邊。

    「剛剛你和美玲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宜慧怯怯地說著。

    「宜慧,我並沒有……」

    「我知道!尚智告訴過我,他說你不是這樣的人,我們不應該這樣排擠你。」宜慧見腆的低著頭,抬頭又說:「我們原本吃完飯還打算去附近的百貨公司逛逛,可是……想到每次回來的時候,你都自己一個人把工作做完了,我就覺得很過意不去,所以我叫她們不要去了,回來幫忙……」

    「沒關係。」曉瑜回答。

    「我是想……想……我們這樣子真的很不對!就算你沒說什麼,公司的人也都看在眼裡。」

    曉瑜苦笑地說:「放心,我不會去打小報告的!」

    「曉瑜,我相信你不是這樣的人,就算你真的不小心說了,也絕對不是故意的。我們真的不應該隨便亂加罪名,對不起,曉瑜,我們同事這麼久了,你的為人我們都清楚,我想是嫉妒心作祟吧!大家看到總經理對你特別好,心裡都很吃味,所以才會這樣排斥你,對不起……」宜慧充滿歉意地說。

    就在她說話的時候,組員們陸陸續續地回到了工作崗位,她們都用明白的眼神看著曉瑜,一個接著一個的述說自己的歉意。

    「曉瑜,我不應該說你的陞遷是靠總經理的關係……」

    「曉瑜,我們不應該這樣誤解你。這幾天都讓你一個人收拾我們的工作,真不好意思……」

    「你和那個王妖姬不一樣,她是靠交際手腕,你是靠實際能力……如果總經理喜歡你,也是應該的,算他有眼光……」

    有時候,許多誤解不必太多言語來解釋,平日的待人處世就是一張個人的評分表,時間會慢慢的凸顯出所有的事實真相。

    人心是經得起考驗的,曉瑜終於相信了這句話。她微笑著,眼眶裡泛著淚光,哽咽地說:「謝謝你們……」

    下午將近三點半,曉瑜和所有組員們很快地就把工作處理完畢。

    曉瑜想到三樓看看言邵麒,但是聽陳經理說他們在開高層會議,她打定主意下班回家前要買幾樣營養的青菜,或許明天可以多做一份清淡的飯盒給邵麒吃。

    她帶著輕鬆愉快的心情從大樓的轉角出來,看到一個女孩低頭撿拾散亂滿地的飯盒。

    曉瑜走近才發現,她就是中午在三樓電梯口遇見的女孩,她滿臉淚痕的蹲在地上——

    「你還好嗎?」

    女孩急忙擦拭淚水。「我很好……沒事……」

    「你的臉色很蒼白,真的沒事嗎?」曉瑜彎腰看著她,憂慮的問。

    女孩捧著胸口,用力的呼吸,沈重的鼻息漸漸地愈來愈快。

    「對不起——我、我的藥在袋子裡面……能不能請你幫我拿出來?」女孩顫抖地指著地上的提袋。

    曉瑜急忙替她打開袋口,翻看裡面,找到了一罐白色藥瓶。「幾顆?」

    「兩顆就好。」女孩有氣無力的回答。

    曉瑜看著她熟練的吞下兩顆白色的藥丸。

    「謝謝你。」女孩按著心口,順了順心跳呼吸。

    「你還好吧?」

    「沒事了,我的心臟不好,是老毛病了。」

    「喔……你是來找人的嗎?」曉瑜好奇的問。

    玉婷看著自己狼狽的樣子,費心準備的午餐散了一地,不禁感到頹喪和丟臉。不願道出自己就是總經理的女友,只敷衍的說:「沒有……我要找的人不在,所以食物才沒有吃……」

    「真的好可惜哦,這麼多好吃的東西。不過沒關係,你不是故意要浪費的嘛!」曉瑜看著散落一地的美食,貼心的安慰她。

    「你真好心……我好笨!」女孩變得憂鬱起來,掩不住想哭泣的神情。「我就是這樣,什麼都不懂,什麼都做不好。」她哀傷地看著地上灑落的食物,自言自語。

    曉瑜聽不清楚玉婷的話,她對趙玉婷伸出手。「來!我扶你起來,你是開車來的嗎?」

    「不是,我坐計程車來的。我出來一個下午,媽媽一定很擔心我,我的身體不好,不適合出來這麼久——」趙玉婷站起身,柔弱無力的靠在牆邊。

    曉瑜心中不忍,天生的俠義心腸使然,她握住女孩的手臂。「你是不適合一個人回去,走吧!天色還早,我送你回家。」

    「太好了!謝謝你。」玉婷天生體弱多病,習慣於別人的相助,對於曉瑜的幫忙很容易就接受了。

    曉瑜低頭拾起紙袋。「走吧!我替你把這些灑出來的飯菜丟掉好了。」

    「嗯……」趙玉婷含怨地看著她費盡心力買來的食物輕易地被丟棄,就像她對邵麒的一片心意一樣。

    曉瑜攙扶著趙玉婷來到路旁,舉手招了一輛計程車。

    不久,她們坐在車裡。

    趙玉婷打破沈默問:「對了,我都還不認識你呢,我叫趙玉婷。」

    「我叫紀曉瑜,是電腦輸入組的。」

    「嘩!你對電腦一定很在行了!」趙玉婷張著圓圓的大眼睛,訝異的表情像個稚氣未脫的孩子。

    「才沒有!電腦室的人才厲害,我只負責輸入一大堆資料而已。」

    「也不容易啊!不像我……我從來沒有上過班,也沒有一技之長,身體又不好,和你比起來,我們真的差好多。」

    「你不要這麼想,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如果你有喜歡的人,在他心裡,一定認定你是最好的!」

    趙玉婷的自信被曉瑜喚起,她挺起胸膛說:「是啊!你說的沒錯,我是他眼中最好的女孩,否則他不會一直在我身邊。」

    「你有男朋友?」曉瑜問。

    趙玉婷含羞地點點頭。「嗯……我有記憶以來,就知道我長大後一定會嫁給他。我們認識二十幾年了,我從來沒有想過別的男人,我希望他也一樣。」

    「真的!太好了,這種感情不容易,千萬不要放棄啊!」

    「不會的。」趙玉婷堅定的搖搖頭。

    兩人在計程車的小小空間裡相談甚歡。

    趙玉婷雖然和曉瑜年齡相當,但因體弱多病,自小在家人的呵護下成長,未經歷練,是個天真幾近稚氣未脫的女孩。曉瑜和她聊了許多話,不知不覺產生一種想保護弱者的心情。

    車子就快駛到目的地,趙玉婷緊緊地握住曉瑜的手,誠摯地對她說:「曉瑜,真的很謝謝你!我今天最大的收穫就是認識你,以後我可以到公司去找你嗎?我覺得你是一個很好的人,也願意聽我說話,我們一定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好不好?」

    曉瑜不忍拒絕她誠摯的心意,像著了魔似的點頭答應。

    計程車停在東區一處熱鬧的大樓前,趙玉婷下了車,回頭對曉瑜招手。「曉瑜,你要不要來我家坐坐?」

    「喔——不了,我要趕快回家了。」曉瑜婉拒她的邀請。

    趙玉婷站在大樓前的入口處,柔弱地扶著牆柱,一再地說會再到公司拜訪她,滿懷感激地向她揮手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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