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安笑得花枝亂顫,摀住肚子竟有些胃痛。
坐在她對面的男人一臉苦惱,頭髮搔得像雞窩,活似做錯事等著爸爸媽媽責罰的小男孩,誰能想到,這個無助搖著雙腿的人,是那個以殘酷出名,遠在八千里之外就能讓敵人聞風喪膽的黑街冥王狄昊天!
「喂,你笑夠了沒有?」狄昊天不滿地瞪著她。
「唔……夠了,不,再等等,我還要笑笑……」方紫安又開始前俯後仰的大笑。
「快說!到底該怎麼辦?」狄昊天顯然等得不耐煩了。
「我好困喔,腦子暫時不靈光。」她的確累,才下飛機就被大哥逼著聽故事,聽完故事後還要幫著出主意,本想坐在她那間對著楓樹的浴室裡好好泡個熱水澡的,可現在……唉!
怪了,大哥不是一向智謀過人,妙計不斷的嗎?從前黑街出了再大的亂子,也由他一人當關,怎麼遇到這種「小事」,他就……思維枯竭?
「趕快想!」狄昊天暴怒,再不想她就要醒來了!
「天哥,不是小妹不幫你,」方紫安打了個呵欠,「只是,你這次做得太不上道,簡直有失冥王風範!人家清清白白的小女生,被你糟蹋了一夜,不給點好處也就罷了,居然還要我出主意趕人家走?嘖嘖嘖,你叫我的腦子怎麼靈光得起來?本人一沒有虐待傾向;二不是電視台編苦情戲的;三……」
「你給我閉嘴!」
可憐的男人,一為情所困連脾氣都變了!從前即使被國際刑警圍剿,也照例穿著酷酷的黑衣,從黑衣上露出慵懶的俊笑,沒想到現在才三兩句話不合他意,就如同睡眠不足的禽獸!可憐啊!
「那你自己說該怎麼辦吧?」一攤手,方紫安表示自己沒轍。
「扮我的馬子。」他天外飛來驚人之語。
「哈哈哈!」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又逸出口,「你以為她會信?在南美的時候,她就知道我是阿平的馬子了。」
「她那時候確實吃過醋。」他對自己愚蠢的計劃還滿有信心。
「我說天哥啊,」方紫安實在不願再跟這個失去智慧的男人辯論,「你為什麼非要趕她走呢?有個伴多好!一起吃吃飯、上上床,總比我獨守空閨好吧?」
「我昨晚只是……」昨晚實在受不住誘惑,一時有欠考慮,「何律師打了電話來,說這次的案子勝算不大,看來我不得不離開這裡,避一避了……」
「帶她一起走!」
「不可能!」他怎麼捨得她跟自己四處飄泊、居無定所!
「為什麼不可能?」房門砰然震開,怒氣衝天的佳人叉著腰出現在門口裡,鞋子飛掉一隻。
這下有好戲看嘍,方紫安帶著幸災樂禍的微笑,拿個抱枕靠著準備仔細觀賞。
「狄昊天,你居然敢跑!」林伊慕瞪著那個拋棄她的負心漢,脫口大罵,「你居然敢趁我睡得沒知覺,跑得無影無蹤!」
「他沒有無影無蹤,他不是在這裡,還被你逮到了嗎?」方紫安懶懶的插話。
「但是他跑了!嗚……別的男人吃完飯不洗碗,好歹也收拾桌子,他既不洗碗又不收桌子,還想賴掉欠我的一千萬!」她剛剛醒轉時,本想側過頭索一個清晨甜吻,不料卻發現人去樓空,新仇舊恨頓時湧上心頭。
「他欠了你一千萬?」方紫安拍案而起,「真毒,找他要!」
狄昊天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兩個女人,皺眉提醒他那個臨時叛變的同謀。
但同謀絲毫不受威脅,仍然與敵方你一言我一語,好不熱鬧。
「他他他……欺負我!」好不容易得到肯聽她訴苦的知心人,哪裡肯放過,「當初,他硬把人家擄來,在大街上強吻人家,在生病時輕薄人家,扮成清潔工擾亂人家的訂婚典禮,害人家無家可歸,還趁人家酒醉時……嗚……人家沒臉活了!沒想到事到臨頭,他居然天良喪盡、不知羞恥、始亂終棄!紫安姊,我該怎麼辦?」
紫安姊?什麼時候那麼熟絡了?
「過份!」方紫安義憤填膺,「這種薄情寡幸的男人,把他甩了!」
「可是……他有時候又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舉動,讓人家好迷茫。」林伊慕咬著指頭,滿眼困惑。
「什麼變態行為?說來聽聽!」方紫安張大八卦的耳朵。
「他為什麼要把一顆古董珍珠放在菜裡,讓人家撬到?」衣領翻翻,露出珍珠光澤,「他又為什麼要把一堆紅紅葉子放在盒子裡,讓人家打開?」摸摸口袋,展示罪證。
咳,咳……狄昊天差點嗆到。她,居然察覺了?
方紫安如同法官,親自檢察了兩項證物,點點頭,「的確是怪事!慕兒,還有更怪的事你可能不知道吧?」
慕兒?叫得更肉麻!
「什麼?」她睜大眼睛,一臉好奇。
「他,」方紫安指指在旁邊發呆的狄昊天,「剛剛親口提出要我扮他的馬子!」
老天爺!狄昊天手足無措,差點衝上去封住證人的口。
然而晚了一步,證人已經滔滔不絕。
「為什麼?他不是有馬子了嗎?」他的馬子不是她嗎?
「因為他想跑路,跑到國外去,可是又不想帶你,所以叫我扮成他的馬子先氣瘋你再說。」
「啊!」林伊慕吃驚地摀住口,「這種謊話不太可信,在南美的時候我不是已經知道你跟他沒那腿了嗎?」
「就是!」方紫安聳聳肩,「我也說過這個辦法行不通,可他就是不信。」順帶無奈地看了看這蹩腳計劃的導演。
「而且,」林伊慕繼續分析,「這種爛招電視上、小說上都用殘了,嘖嘖嘖,還要用呀,沒創意!難怪別人說男人都是沒想像力的動物!幫我問問他還有沒有別的點子!」
「估計他已經江郎才盡了。」方紫安搖頭歎氣。
「你們兩個唱戲唱夠了吧!」狄昊天終於忍無可忍,長臂向門口一揮,「方紫安,你給我滾出去!」
「兔死狗烹!絕對是想兔死狗烹!」方紫安一邊緩緩移動腳步,一邊哀怨的說,「粉殘忍的做法!」
抱枕扔掉,發出銀鈴般輕笑,然後房門關上,留下兩人。
剩下的兩人,深邃的眼對著晶瑩的眸子,對了半晌沒有對答。
「真是拿你沒有辦法。」狄昊天終於抗拒不了伊人笑意溫存的表情,輕輕將她一攬,納入懷中。
「唔……」林伊慕把頭埋在寬大的胸間,濕潤的唇摩擦著他的肌膚,「壞蛋,你欠我一個早安吻。」
他微微掀起嘴角,抬起那尖尖粉紅下巴,先是淺淺密密地啄著,而後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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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以後,從狄昊天房裡出來的林伊慕,笑顏如花般綻放,手裡拿著一件新得到的禮物。
「看看這是什麼!哈哈!」銀色的亮光一閃,閃得方紫安頭暈目眩。
「這是……」
「我說這是貝朗寧手槍,就是電影裡女間諜常用的那種,」林伊慕揮舞著她的禮物,樂不可支,「可是昊天說不是,他說是改進後的新款,專為女人設計的,造型精巧、穿透力大、後作力小,如果是近距離,敵人保證一槍開花。」
想著剛剛他「愛」過她後,將一面牆旋開,領她參觀了他的小武器庫,她就開心不已,就像他向自己敞開了心中的秘密,或者帶自己去見了他的家長那麼開心。
「我還是不太明白。」方紫安搖搖頭。
「還不明白?這種手槍的機關在這裡,它可以……」
「不不不,」方紫安按住這個樂昏頭的人,「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昊天幹麼要送你這個?」
「表示他重視我呀。」跟重視他的槍一樣。
「他當時說了什麼?」方紫安表情嚴肅。
「唔……」側著腦袋猛想,當時只顧抱他吻他、衝著他歡呼,哪裡記得那麼多,「他說不可能時時照顧到我,要我處處小心,這個就是給我防身的。」
「果然沒錯!」方紫安同情地拍拍她的肩,「你這個傻瓜上當了!」
「啊?」
「他還是想偷甩了你,所以才會送槍給你防身,否則有他在,哪裡要你備什麼槍呀!」
「他居然敢賊心不死!」恍然大悟後,她一蹦而起。
「不過你也不要太難過,」算是安慰吧,「聽說狄家的男人會把這種銀色的手槍送給自己最愛的女人,昊天的媽媽也有一支喔!後來這種習慣流傳至整條黑街,兄弟們都紛紛模仿……」
「那有什麼用,他又不是他爸爸,哼,老想趕我……」她吸著鼻子,快要哭了。
「放心,有我在,他趕不走你,」方紫安笑容一向得意,「喂,我知道他上船的時間,到時悄悄通知你,你到碼頭攔他不就行了!」
「好主意!」林伊慕剛一興奮,馬上又黯然,「可是他不是懷疑你了嗎?哪裡會告訴你正確時間!而且他好像能料到我們的詭計,說不定會亂編一個時間哄你。」
「放心,我從小跟他一起長大,最知道他說謊的規律,如果他說是二十四號的十二點上船,那一定是二十三號的十二點,這傢伙總是提前整整一天,也不變變,真是笨到家了!」
於是兩個女人重新打起精神商量計劃,排練演習一整夜也不闔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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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是不是可以開船了?」
這個晚上很黑,連月亮都看不見,不僅黑而且靜,平時咆哮的大海,忽然變得像一個巨大的黑洞,無聲無息,斷了呼吸,讓看慣了它任性的人們感到害怕。
狄昊天望著遠岸,似在沉思。
剛才離開她時,他坐在她的床邊,迷戀她的睡容,依依不捨,放了安眠藥的紅茶讓她睡得像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害他從她蝶翼般的眼睫毛直吻到鮮蔥般的指尖。
這個大吵大鬧的小孩,終於安靜了……他想到她的調皮相就忍俊不住,微笑過後面對分離,又引他蹙起濃眉。
一旁的王永榮打量著大哥忽陰忽晴的表情,不敢出聲。
忽然風起時,岸上出現了一個白點,若隱若現。
「那是什麼?」狄昊天顯然發現了。
「唔……看不清楚,大哥,別管它了,我們快開船吧。」王永榮小心翼翼提醒。
那是一個人嗎?是一個穿著白色裙子的人嗎?
難道……她已醒來,覺察了他的逃離,追來了?
狄昊天竟感到一陣驚喜——想不明白,明明是要千方百計地避開她,怎麼這樣的猜測竟讓他如此欣然若狂?
「大哥,大哥,你去哪裡?」王永榮大聲疾呼,本應該開船了,大哥卻往岸上跑,真是怪事!
狄昊天沒有聽到手下的阻止,他向那個白點的方向奔過去。
若真是她,他該怎麼辦?再把她趕回去?還是……帶她一起走?
他沒有細想,只是以飛速像在跟厲風賽跑般跑到目的地,揮汗如雨中,他的步子停了,心中頓時升起強烈的失落——不,那不是她。
那只是一片白色的山花,被風吹著,在岩石上翻滾,遠遠看去,極似一個移動的人。
他呆呆地看著那叢搖搖擺擺的花,指尖觸一觸粉瓣,就當是……輕撫她吧。
沒有了他。她也能過得很好的,像這山花,即使面對疾風,也一樣狂野妖嬈。她一定能的。
默默地回轉艙頭,吩咐開船。
黎明時分,船已到達公海,楓旋街遠遠被拋在身後,早已不見。
破曉的雲霞奼紫嫣紅,被萬丈光芒撕成縷縷的亮緞,奇妙無比。
狄昊天一夜未眠,支立船頭,像在欣賞景色,又像什麼也沒看到。
「大哥!大哥!」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王永榮又慌慌張張地來了,他總是這樣大驚小怪,「船艙裡……發……發現有奸細!」
奸細?狄昊天揚揚眉。
「我們已經把他抓住了!看樣子他在船艙裡躲了……一夜。」王永榮低下頭,等待責罰,畢竟一夜夠長了——發生什麼事都夠了。
話音剛落,已有彪形大漢拎著那個「奸細」的衣領,一把甩到船板上,「咚」一聲,那個小奸細摔得如同烏龜四腳朝天,看身形他像個發育未成熟的小男生,手腳縮在長長的牛仔裝裡,頭上扣著個遮臉的大帽子。
「說!是誰派你來的?」王永榮踢了他一腳。
「唉喲,唉喲,好痛!」小男生居然敢喊冤。
「你再叫!再叫就踢死你!」王永榮對付落網的敵人時最威風。
「狄昊天——」小男生哭起來,居然向敵方首領求救,「你的手下欺負我!」
「你敢直呼大哥的名字!」王永榮愈聽愈氣,這小子一副娘娘腔,像個女人……等等,女人?!
他還沒想明白,只見大哥滿臉驚喜,「啊」的一聲,衝到小男孩面前,猛然揭開他的大帽子。
「狄昊天,我的腿紫了啦!」小男孩摟住狄昊天的脖子撒嬌。
一旁的王永榮眼珠子都快蹦出,老天爺!這不是林伊慕那個小婊子嗎?她什麼時候藏到船艙裡來了?
「你活該!」狄昊天嚴肅的話語中帶著明顯的笑意。
「你這個騙子!居然又想迷昏我,自己逃跑!」示威的拳頭捶打著巨人般的胸,儘管毫無份量,但充份地表現出受害人的不滿,「大騙子!大騙子!」
拳頭被大掌驟然握住,狂熱的吻封住無限的指責,驚得圍觀者目瞪口呆。
「唔……」先被踢腫了腿,現在又被吻腫了嘴唇的林伊慕,雙頰通紅,照舊抗議,「哼,大騙子,每次都用這招不讓人家說話,我不管!這次一定要當眾講清楚!」
「講什麼?」狄昊天笑著裝傻。
「你幹麼言而無信,說好帶人家走,臨時又不帶?」
「我說過要帶你走嗎?什麼時候?」他攤手扮無辜。
「你……」林伊慕本想憤怒,但想起方紫安的囑咐,遂沉下氣,「你不承認也可以,反正你現在跑不掉了,難道你捨得把我扔進公海裡去?」
「不,我不把你扔進海裡。」狄昊天按按正欲大呼勝利的人兒,還有後話,「我打算等一會兒找個地方,把你扔到岸上去!」
「你休想!我受傷了!」她捂著一瘸一拐的腿,滿臉可憐。
「我艙裡有跌打藥,很有效。」他不為所騙。
「你……你……」一時語塞,花招又生,「我懷孕了!」
狄昊天差點笑得跌倒,「喂,小姐,你有沒有常識?才幾天就懷孕了?人工受孕也沒那麼快!要不要我撕張試孕紙讓你看清楚?」
「反正我不走!我不走!」林伊慕頓時腳也不瘸了,像麻雀那樣直跳,「我餓了!我困了!要吃飯!要睡覺!」
狄昊天歎了一口氣,抱起這個賴皮鬼,直抱到船艙的床上。
「你去哪裡?」看他想轉身離開,她連忙摟住他的腰。
「去弄飯給你吃,不是說餓了嗎?」
「我不吃,」賴皮鬼貼上他的胸,「狄昊天,其實……我不太困,也不太餓,我只是……想你。」
厚胸猛然一震。
他也是,僅僅分離幾個小時而已,他就想她了。
「昨天晚上,我從門縫裡偷看你,」她坦白,「我看見你跑到岸上去了,你……是不是以為我來了?」
摟著她的手緊了緊,算是回答。
「嘻,我就知道。」她滿意地蝶吻他的下巴,「後來,你站在船頭吹風,傻呆呆的,是不是在想我?」
撫著她長髮的手,溫暖有力,用意明顯。
「那……」她直入主題,「你是不是……再也不趕我了?」
沉默良久,然後一聲「嗯」,清清楚楚地傳來。
「狄昊天!狄昊天!」林伊慕蹦著床上的海棉墊子,驚喜的大喊大叫。
接下來的日子狄昊天白天會抱她去看藍海中跳躍的豚;夜裡會裹著她抵擋陰惻惻的寒風。
愛情所能帶來的一切,她都擁有了。
但……林伊慕發現自己是個貪心的人,因為她還想要更多……
計劃其實只實施了一半而已。
這天他們路過一個小島,白色的沙灘上立著一座教堂,晴天的風把樓頂的鍾吹得噹噹作響,一群鴿子如漫天的散花揚起來飛出去,落在海邊。
「好想上去走走喔。」林伊慕蹬蹬被船困得發麻的腳,語氣幽幽。
狄昊天一笑,吩咐手下靠岸,他知道這些日子她悶壞了,不過,他倒不悶。
兩人牽著手,往晃蕩的鐘聲走去。王永榮帶領幾名精明的手下,跟在後面,離得挺遠。
「昊天,你以前去過教堂嗎?」林伊慕忽然問。
教堂?呵,似乎是個很遙遠的名詞,雖然黑街上也有建教堂,但那是為性格憂鬱、疑神疑鬼的人設的,讓他們求個心安,他從不去,只覺得一切都是宿命,再虔誠的禱告也改變不了自己的未來。
「我覺得人一輩子總要去一次教堂。」她在耳邊含羞的說。
「為什麼?」這倒是奇談怪論,「待會兒你就會知道了。」她神秘地一眨眼,笑意閃爍。
教堂的拱門上有花,是粉色的玫瑰,一條紅地毯遠遠地延伸出來,直伸到他們的腳下,但四周仍是靜悄悄的。
「我們好像不該這個時候來,」狄昊天隱隱感到不對勁,「可能明天有人要結婚,他們正在佈置。」
「那就更要進去看看,這樣等我們結婚的時候,就知道該怎麼做了。」她仍拉著他的手往裡頭走。
結婚?狄昊天苦笑,她難道真不知道黑街上的男人是不結婚的嗎?
忽然四周不再安靜,風琴聲驟然響起,奏的竟是婚禮進行曲!
「一定是准新人在排練!」林伊慕止住想要後退的狄昊天,「我們正好參觀。」
「不太方便吧?」狄昊天對別人的隱私向來退避三舍。
「啊,你們終於來了!」一個洋神父操著英文,盛裝打扮的向他們走過來,露出恭喜的笑容。
狄昊天回頭望了望,身後沒人,那這老外在跟誰講話?
「可以開始了嗎?你的伴娘已經等很久了,小姐。」神父對著他們倆說話。
「你誤會了,我們不是……」
他剛想回答,卻見她大力點頭,「可以了神父,現在就開始吧,我的伴娘她人呢?」
「找我?」一襲粉紗拖著,從側門現身,方紫安又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張口就埋怨,「唉,你們總算來了,神父老嚷著要回家吃飯,我威脅了好多次人家才肯留下的。」
「花呢?花呢?我的花球呢?」林伊慕興高采烈地迎上去,左搜西瞧,從方紫安身後摸出一個新娘的花球。
「等一下記得把它拋給我喔!」方紫安叮囑。
「這裡就你一個女賓客,不拋給你拋給誰?」林伊慕把玩花球,笑盈盈。
「好了,好了,人都到齊了……咦,不對,好像還差一個伴郎!」神父指出缺漏。
「伴郎?那還不容易!」方紫安向站在門口發呆的王永榮一夥人招招手,「喂,你們過來一個,當伴郎!」她轉向神父一攤手,「看,問題解決了,開始吧,早點完事早點放你回家吃飯。」
「好好。」神父像個老實的僕人,馬上攤開讀本朗聲念道:「狄昊天先生,你願意娶林伊慕小姐為妻,永遠尊敬她、愛護她……」
「等一下!」狄昊天怒喝,「有沒有人可以告訴我,這到底是在搞什麼鬼?」
「很簡單呀,今天你結婚!」方紫安回答。
「你怎麼會在這裡?」
「來當伴娘呀。」
「我是說,你怎麼知道我們會路過這個小島?」還安排了教堂!
「唔……這個嘛……安排行程的阿莫跟我們家阿平感情不錯,他對我這個大嫂也很尊敬,向來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一旁的林伊慕嘿嘿賊笑。
「你……」看看自己惡搞的「未婚妻」,又看看她的同謀,「你們誰出的主意?」
沒有回答,只有怪笑。
「好,不肯說是吧?」他憤然轉身,長手一揮,「阿榮,我們走!」
所有的人沒料到他還有這招,竟丟下如花美眷,大踏步地往回走,像一頭被冒犯的公獅。
「狄昊天,你敢走!」被羞辱的新娘厲聲喝斥,從褲腰掏出一把銀閃閃的東西,抵住自己太陽穴,「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扣扳機!」
所有的人頓時哈哈大笑,誰也不信她真會開槍,這年頭,沒有哪個新娘會因為新郎跑掉就開槍自殺,最多追上那個負心漢把他猛K一頓,大罵兩聲就已算很了不起了,眼前的新娘她也演得太誇張了吧?惹得神父都在偷笑。
「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林伊慕手持對方送給她的改良型貝朗寧,信誓旦旦,「你再走,我就把它放進嘴巴裡!一槍絕對能讓後腦勺穿洞!死得更醜!你試試看!」
哈哈……眾人笑得險些嗆死!這新娘要死便死,哪來這麼多廢話,明顯動機不純!
但狄昊天沒有笑,他臉色蒼白,明顯被她嚇到了,一個箭步飛奔上去搶過她的槍,把這銀色的危險物扔至老遠,然後扶住她的肩上下打量,彷彿她剛剛遭遇過什麼襲擊,受了傷似的。
「你答應了?」她不確定地問。
「嗯。」他微微點了點頭。
「太好了!」方紫安鼓掌,「快,神父大人,快念!」
肚子已餓得咕嚕叫的神父大人欣喜若狂,立刻流利地念出讀白。
看似一波三折的婚禮順利完成,樓頂的鐘聲翩然響起,新郎吻了新娘,替她套上別人備好的鑽戒,這個明媚黃昏,小島上的風如同撲鼻的花香,在人們身邊躍躍地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