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林老師說,月慈姐姐病倒了耶!」阿聰的聲音在黃昏的巷子裡迴盪。
小銘提議:「可是我走了好久才到這裡,不想再回去。那我們不要吵她,去找林老師吧。」
兩個小孩據了半天門鈴,沒有回應。
「好像不在……啊!我想起來了!今天要投票,林老師去學校幫忙了。」小銘突然想起。
選舉的開票所常常設在公立學校,而選務人員常找學校教師擔任,這似乎已成為台灣的傳統。「那我們待在這裡幹嘛?玩捉迷藏?」
「那多無聊,不如……」
小銘提出了一個餿主意,那就是亂摁門鈴捉弄別人,再趕快躲起來。
「哪裡來的死囡仔!」
沒想到才據了第一個,阿聰就被逮了,而且居然還是被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先生抓到,阿聰跑得也太慢了吧!
不過人要講義氣,小銘停下腳步回頭跟阿聰一起接受老張的訓斥。
「沒代志做哦?這款理由也敢提出來講!」
「我們……」小鈴還想辯解。
「太無聊,不然來陪我唱歌。」老張突然一改怒容,興致勃勃地將兩個小孩往屋里拉……
奇怪?
昏昏沉沉躺在被窩裡的月慈被卡拉OK聲吵醒,為什麼天色還沒黑老張就唱起歌來?而且為什麼混雜了童音?難道是他的孫子嗎?可是她記得老張連兒子都沒有呀。
算了別去想,好好休息吧。
她並沒有依照林駒的建議請假,硬撐了幾天熬到週末,打算好好睡上兩天。
她找到昨天剛買的耳塞戴上,為了安靜地休息,她已經作好萬全準備。
呼!清靜多了,她安心地又躲入被窩中—這可是林駒用過的棉被呢!讓月慈感到特別暖和,也特別幸福!如果能作個和林駒有關的美夢,就更完美了。
麥可在她身旁發出呼嚕嚕的聲音,林駒將貓放在她這連續幾天了,他天天都會過來探望貓咪,讓她能和他見面的奸計得逞。雖然他對她仍然去上班的行為抱怨不已,不過,月慈覺得他連皺眉頭的樣子都好看。
呵呵!她帶著滿足的笑容進入夢鄉。
另一邊的老張則忙著糾正小銘、阿聰:
「不是這樣唱啦!氣要從丹田,不要用喉嚨!」
沒想到老張的伴唱帶居然有不少兒歌,讓原本一直說自己不會唱流行歌曲的小銘傻眼,不能再推托。
咦,老張今天真好興致,唱起國語歌了?不過……這聲音不是老張的呀,而且怎麼聽起來有點耳熟?剛結束投票作業回來的林駒想。
「林老師,你終於回來啦!」阿聰從老張的窗口探頭出去,他似乎等很久了,看到林老師像看到救命恩人般。
小銘也放下麥克風衝到窗口:「林老師!張爺爺都不讓我們回去啦!」
「什麼張爺爺!叫張伯伯!」
跟孩子們共處一整晚,老張久未練習的國語變得流暢許多。他退休前是當公務員,文謅謅的公文都難不倒他。
林駒進入老張家,好不容易弄清楚來龍去脈,勸起不甘寂寞的老張:「都九點了,小孩子不回家不行。」
「可是我今天心情特別好,不然我讓他們回去,林老師留下來再陪我唱幾首。我這裡什麼歌都有,林老師不用擔心不會唱。」
小銘立刻接話:「是啊是啊,我們都唱到喉嚨痛了,回家去嘍!」說完忙拉著阿聰一溜煙跑掉了。老張急忙拉住也想趕快離開的林駒,苦苦哀求:「林老師就陪我這個可憐的獨居老人一會兒,唱一兩首就可以了。」
林駒無奈地坐下,老張高興地拿出一瓶酒來:
「來!跟小孩子在一起都不過癮,我們就不醉不歸!」
林駒看了曲目,其實老張這裡都是以老歌為主,並非什麼歌都有,他看到鄧麗君的曲子,想起小時候還在世的母親常常哼唱鄧麗君的歌曲,所以不太會唱歌的林駒對她的歌也很熟悉。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 我愛你有幾分
我的情也真 我的愛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月亮代表我的心」詞:孫儀 曲:湯尼
麥可原本正在貓沙盆上小解,一聽到主人的聲音,就跟著放聲大叫,但沒吵醒熟睡中的月慈。
麥可興奮得在房間裡蹦蹦跳跳,踩到月態的被鋪上,這才讓戴著耳塞的她醒來。
「怎麼回事?什麼事這麼高興?」
貓咪當然不會回答她。
月慈揉揉眼睛:「餓了嗎?」
她打開貓食罐頭倒進食盆,打個呵欠,又鑽進被窩睡回籠覺。
麥可立刻忘了主人,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如果它這時候咬咬月慈的耳朵,正巧咬出她的耳塞,月慈就可以聽見林駒深情的歌聲了。
另一邊,林駒已經唱完這首歌,老張用力鼓掌:
「唱得好啊!」
林駒苦笑:「別這麼說,我就只有這首歌唱得還可以。」
「這麼謙虛做什麼?來,喝一杯。」
明天是星期日,不用擔心宿醉。難得老張這麼開心,就陪他喝個幾杯,於是林駒並未推辭。
「如果上次跟你一起來的葉小姐也在這就好了,你們什麼時候結婚?」老張兩杯老酒下肚,說話也不拘謹了。
「這……」
「別裝了,什麼歌不唱,偏偏唱『月』亮代表我的心,當我耳聾嗎?」
「您真的誤會了,她不是我女朋友。」
「這樣啊!真可惜,我覺得你們挺速配的。」
林駒歎了口氣,酒意讓他不再極力隱瞞自己內心的情感。「她有個上司跟她也很相配啊,前幾天我看到……」
原來那天他明明什麼都看見了……可是後來小銘將他跟月慈、蓓蓓去算命的事告訴林駒,讓他知道月慈對王仁柏並無好感,才又燃起一分希望。
可是那個吻實在給他太過深刻的印象,雖然他擔心月慈會不好意思而假裝沒看到,不過,他爭得過月慈的上司嗎?
他的成長過程受到太多挫折與阻礙,使他總是小心翼翼以免動輒得咎。看了太多別人的臉色後,也使他顧慮太多。
他將所有心事都告訴了老張,後者則是不停地灌他酒。
老張豪爽地大笑:「林老師太害羞了,你沒看電視上都教大家愛要勇敢說出來嗎?」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拿起麥克風:
「隔壁五樓的葉月慈小姐,林駒老師要對你說——」
林駒想阻止老張,可是他被灌太多酒了,居然輕易就被老張推開。
老張用盡全身力氣對麥克風喊:
「我、愛、你!」
老張發瘋了嗎?月慈摀住耳朵,居然連戴著耳塞也聽得見他大叫「我愛你」的聲音。
真可憐啊!想去世的老婆想成這樣,不曉得會不會最後精神失常?改天去探望探望老張吧。
麥可則在一旁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叮叮噹,叮叮噹,鈴聲多響亮……
到處都在播放著耶誕歌曲,早在耶誕節前一個月,許多店家就開始強力放送各種耶誕歌曲,簡直是疲勞轟炸!幸好再過幾天就是耶誕夜,很快就可以解脫了。
蓓蓓挑選了幾張耶誕卡,一面胡思亂想。往年她比誰都期待耶誕節的來臨,今年怎麼會希望早點解脫呢?恐怕是因為已經沒有人可以陪她一同度過了。
不行,即使是一個人也要作作樣子,才不會覺得很淒慘。
她又買了些裝飾聖誕樹的飾品,以及幾個精油臘燭,盤算找月慈一同慶祝耶誕夜。
就在這家店門外,有個看來相當疲累的男人正仰頭看著上方「聖誕用品大拍賣」的布條。
他想起以前的女友最喜歡過耶誕節,總是準備許多花樣。她有一棵兩公尺高的塑膠耶誕樹,每逢十二月她就會拿出來裝飾。
分手後他全力認真工作,以免自己想起她,所以他才會這麼疲累。
咦?那個提著大包小包的,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嗎?
蓓蓓也注意到了小陳,她極力壓抑住自己複雜的情緒,裝作漠不在乎:「小陳?真巧啊!最近過得還好吧?」
「嗯!你買了這麼多呀?和以前一樣。」小陳語氣也相當淡漠。
這讓蓓蓓心頭無名火起,以為沒有他,她就過不下去了嗎?
但是她表面上還是微笑:「是啊,我總得準備準備,和朋友一起慶祝。」
她故意不點名是月慈,好讓小陳以為是新交的朋友,最好讓他以為是新男友,來充充她的面子。
小陳果然容易上當,不過他並沒有結束談話:「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花錢,他不生氣嗎?」
「才不一樣呢!以前我都買好幾千塊,但是這次我都買便宜貨,總共才兩百塊,你看!」蓓蓓拿出發票來給小陳看。「我沒騙你吧!」
語畢,她才發現自己好像跟從前一樣和小陳辯解,尷尬地縮回那只拿著發票的手。
小陳笑了。「你怎麼變這麼省了?」
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蓓蓓想起她每天都在懊悔自己那時太不懂事,難得碰到這麼好的機會,該不要再逞口舌之快,裡子比面子重要多了。
蓓蓓一咬牙:「對不起!」
她鞠了個近九十度的躬,讓小陳嚇了一跳。
「我現在才知道我有多麼浪費,讓你以前花那麼多錢,真對不起。」
「你……」小陳反倒口吃起來,好強的蓓蓓居然會低頭,真是意想不到。
「那時候我覺得一切都是應該的,沒有顧慮到你,請你原諒我的任性。」蓓蓓維持著鞠躬姿勢繼續說。
小陳呆了一會兒,才期期艾艾的說:「這……我覺得你現在還是很任性,不顧慮到別人。」
蓓蓓抬起頭,才發現他們周圍有好多人在指指點點,她居然忘了現在兩人正在大街上。
「走吧,我也有很多話想對你說,那邊有家不錯的咖啡廳。」
小陳很自然地牽起蓓蓓的手,似乎一切已雨過天青。
十二月二十二日
麥可最近真是幫了我大忙,讓我們每天都可以有借口聊聊天,增進了彼此的距離。
我發現我們對電影和書的喜好相當雷同,都喜歡史蒂芬史匹柏,小時候看的第一部電影都是E.T。最近的哈利波特我們也都喜歡,為其中的魔法世界著迷不已。
雖然也許有許多人也同樣喜歡史蒂芬史匹柏和哈利波特,可是,和他聊天的那股幸福感覺,卻是前所未有的。
每天晚上的夢境也都被他佔據,我想,我的心不再屬於我一個人。
後天就是耶誕夜,好想和他一起度過,可是卻因為一個月前就先答應了同事的邀約,難以推托,誰知道事情的進展會這麼快呢?
雖然那誕節是屬於外國的節日,信仰基督教的家庭在這天團聚在一起,但是到了台灣,卻變成情侶共度的日子;不過這種溫暖的相聚可不遜於家庭給的。
這是個適合親口對他告白的機會,我不能再畏縮,否則機會很可能就會消逝,說不定也有人選在耶誕夜對他告白呢。
你是否知道,我隔著巷子默念了多少次「我愛你」嗎?
等到和同事們的聚會回來,我就要讓這句話不只是默念而已。
「月慈,我剛好有電影招待券,期限到今天為止,要不要一起去看哈利波特?」林駒隔著巷子對月慈說。
「當然!等我一下喔!」
月慈將衣櫃巡視好久才決定了衣服,好久沒這種約會的心情了,她興奮莫名。
臨出門前她又折回來,對著鏡子喃喃:「鎮定,要鎮定!」
深呼吸三次後,終於讓她看來不那麼喜形於色,她又默念:「只不過是看電影,沒什麼。」
可是她卻開始忍不住幻想,在漆黑一片的電影院,她可以裝作因為白天工作勞累而睡著,光明正大地靠在林駒的臂膀上。
兩人慢步走到捷運站,月慈滿腦子都在衡量,她要跟林駒離多少距離並行才適當……唉,為什麼他倆還不是男女朋友,不然就可以挽著手一起走。
很多家長帶著小孩來看,小孩們在電影院中不斷發出吵鬧聲,使月慈失去了實行原本計劃的心情。
散場後,兩人進入咖啡店聊天,先談了談電影內容後,月慈說到她很少上電影院,比較喜歡去戶外走走。
「我也是,只不過假日風景區人都太多,讓人提不起興致。」
「我有時候會想,自己每天都在這些高樓大廈中穿梭,就要這樣過一輩子嗎?其實很想回鄉下去,但是像我這樣學會計的人,在鄉下找不到好工作。」
林駒微笑:「那我比較幸運,哪裡都有學校,我也想去偏遠地區的小學服務,那裡一直很缺老師,沒什麼人願意去。只是我已經跟園元國小簽了幾年約,不能貿然離開。」
那麼如果萬一我和你將來在一起的話,你會繼續待在都市嗎?這話月慈只能在心裡想,當然不能講出來。
女老闆走過來替他們注滿水杯,她滿臉笑容看著林駒:「我們店裡的咖啡不錯吧?以後要常帶女朋友一起來喔!」
她話一出口,見兩人愣住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說錯了,連忙改口:
「不好意思,因為我看你們長得有點像,還以為是夫妻臉。難道你們是兄妹?」
愈說愈錯,月慈終於瞭解為什麼有這麼好喝的咖啡,店裡還會生意不佳,全是因為老闆太多嘴的關係。
仔細端詳了林駒,月慈才察覺到為什麼老闆會覺得他們倆像,因為他們個性上有太多相似點,連帶導致常常做一樣的表情,所以才會相像起來。
不過,林駒怎麼不趁這機會表示一下?
也好,明天耶誕夜再說。雖然她和林駒都另外有聚會,不過都不會待到太晚。
月慈並不是趕潮流,想在情人節或耶誕夜這些節日中告白;而是如果選在這類節日的話,將來回憶起來,會比較容易記得他倆的紀念日在哪一天。
不該來的,月慈暗暗懊悔。公司舉辦的耶誕派對好無聊,高層人員都上台講一段感言,每個人都千篇一律地感謝員工辛勞。
小惠倒是難得的對她和顏悅色,可能是不好意思在其他上司面前給她難堪吧?真是假惺惺。
派對上提供的餐點也很糟,聽說全部都是總經理指定的,看來他不但沒有挑選制服的審美觀,味覺顯然也有問題,實在讓人食不下嚥。每樣菜都煮過熟,發出一股焦味;而蛋糕則太過甜膩,簡直像在吃糖。
不過雞尾酒倒是滿順口的,月慈乾脆專攻酒,喝醉的話就有借口早點離開這裡,不用再面對每個戴上面具的虛偽面孔。
朦朦朧朧間,好像聽到台上講某位剛出差回國的人上台講話,此時她已經喝下好幾杯,這雞尾酒的後勁比她想像中強呢!也許這也是色狼總經理的意思,讓許多女職員不知不覺就喝醉,容易進行下一步……不行了,愈來愈昏,她從沒喝得這樣醉過,趁還有一點意識前,快想辦法離開……
「我剛下飛機就趕回來,為的是在這樣一個特別的日子裡,對各位宣告我的辦公室戀情。她人正在現場,我要向她求婚!」
哇!台下一陣歡呼,終於有人講特別一點的事,讓大家備感振奮。
月慈此時好不容易搖搖晃晃地走到小陳面前,後者早就想溜回去陪蓓蓓,她正想開口要小陳順道送她回家,完全沒注意到台上的聲音。
「親愛的葉月慈小姐,你願意答應嫁給我嗎?」
……為什麼每個人都用曖昧的眼神看她?她只不過喝醉了呀!
咦?眼前的人們愈來愈模糊,愈來愈模糊……她終於腳軟倒下,小陳連忙扶住她。
王仁柏見狀忙放下麥克風,直直向月慈走過去,大伙都讓出一條路來,準備看接下來的好戲。
小陳一面扶著月慈,一面尷尬地望向不悅的王仁柏:「她喝太多,醉了。」
「我送她回去。」
王仁柏的脾氣沒有當面發作,但是他心裡早已暗罵好多聲,這可是他計劃好久的浪漫求婚,居然搞這種烏龍!當事人醉成這樣,害他臉上無光……唉,似乎聽到背後一群竊笑聲。
小陳想起月慈不喜歡王仁柏的事,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又不能點破,只能任由王仁柏一把將月慈抱起。眾人見這情景又是鼓掌又是歡呼。
月慈醉成這樣,要是王仁柏有了邪念,她鐵定沒辦法抗拒……要不要跟他們一起回月慈那?可是蓓蓓在等他回去共度耶誕夜呢!小陳左右為難。
就賭王仁柏會老實吧!小陳困難地下了決定。
月慈迷迷糊糊躺臥在座椅上,她似乎看到林駒正面帶微笑地向她走過來。
她臉紅著說出自己早已準備好的台詞:「我……我喜歡你。」
王仁柏高興地笑了,月慈頭一次這麼說呢,他緊握著方向盤,望向旁邊的月慈:「那,和我結婚好嗎?」
討厭!林駒怎麼這麼猴急?她才剛說喜歡他,就馬上向她求婚。
不過,結婚了就能杜絕其他蒼蠅的騷擾。「……好。」
哇哈哈!王仁柏覺得自己仿怫身處天堂,月慈答應了,不枉他剛剛在眾人面前出糗。
車子已開到巷口,王仁柏抱起月慈往裡面走,林駒正站在月慈家門口,他剛從和同事們的聚會回來,就在月慈家門口等待。他看到王仁柏與月慈的樣子很訝異。
「她怎麼了?」林駒問王仁柏。
「喝醉了。你是誰?怎麼待在這?」王仁柏看林駒的眼光充滿敵意。
林駒解釋:「我住在對面,因為我的貓借給葉小姐,我得餵它吃飯,它恐怕餓很久了。」
王仁柏想起來了,這人曾經阻斷他和月慈的吻。他不禁滿肚子氣:「貓餓一兩餐不會死啦!」
林駒皺眉,這個男人不知道月慈很喜歡貓嗎?居然這樣說!
王仁柏暫放下月慈,從她皮包中找到一串鑰匙,正打算一支一支試,林駒手一指:「是這隻。」
「你怎麼知道?」
林駒輕描淡寫回答:「我剛好注意過。」
王仁柏瞪了他一眼,覺得這傢伙顯然不安好心,哪有人會注意這種細節?
開了門,王仁柏又抱起月慈打算上樓,但是才上一個台階就——「哎喲!」他居然閃到腰了,還差點把月慈摔下。
林駒急忙上前將月慈護住。「要不要我幫忙?用抱的重心不穩,要用背的才行。」
王仁柏雖然氣憤,可是腰卻痛得不聽使喚,只好勉勉強強:「好吧!你可以順便上去餵你的貓。」林駒背起月慈走在前面,王仁柏則撫著腰跟在後頭。到了之後,林駒又指出了正確的鑰匙。
王仁柏將們打開,麥可立刻衝了出來,在林駒周圍繞圈子。王仁柏則滿臉嫌惡的抱怨:
「好臭。」
明明貓咪都洗得香噴噴了,難道他是聞習慣身上的消毒水味,聞不出香味了嗎?林駒想。
兩人將月慈安頓好後,王仁柏捂著鼻子退出房門。「我快受不了房間裡這股貓騷味了,你也快把你的貓帶走,不要再假借喂貓的名義來找月慈了。」
哪裡輪到他發號司令?林駒心頭升起一陣怒火,但是看看熟睡的月慈,留在這會讓人誤以為有想入非非的嫌疑,只好抱起麥可離開,關上房門。
王仁柏似乎想趕快遠離林駒手上的貓,他快步下樓,林駒走到一樓時,見到他已在巷子口上了車。
「怎麼連聲謝謝也不說?小學生都比你有禮貌。」林駒終於吐出怨氣。
不過他隨即笑了,很少發脾氣的他居然會這麼生氣,顯然一遇到月慈,很多事都不能維持理智。
林駒想回頭關上一樓大門,這才突然想到,他和王仁柏都忘了將月慈的房門鎖上。
連忙上樓,他記得王仁柏將鑰匙隨手丟在月慈的和式桌上。
他推開房門,見到她睡得很熟,他慶幸想起了這項疏忽,不然可危險了。
他又細細看了月慈,覺得她今晚看起來特別美,喝了酒讓她的皮膚一反平時的蒼白,變得相當紅潤。
她的唇微微張開往上勾,如果是小學生這樣睡的話,他會覺得很可愛,可是換到這時的月慈,他只覺得……好性感!
不能再胡思亂想下去,他強迫自己移開目光,拿起桌上的鑰匙。
「……林駒……」背後傳來微弱的聲音。
他回過頭,見到月慈的眼睛是閉著的。
「……林駒……我,好喜歡你……」
這話清清楚楚,從月慈的口中說出。
他又驚又喜,但還是小心地端詳她,確認她是在說夢話。這可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相信她說的是發自真心。
他俯下身輕吻月慈的額頭:「我也喜歡你。」
她發出一連串不清楚的聲音,林駒將耳朵貼近她的唇邊,想聽清楚。
「你說什麼?」
她呼出的氣吹到林駒的耳邊,讓他覺得一陣酥癢,不過他同時也聽清楚了月慈說的話:
「好熱……好緊……」
身上還穿著套裝,當然會難受了,可是身為男人,幫她換衣服又不太方便……
別想了!
林駒連忙坐直身子,再這樣下去,他怕自己會把持不住。
「好熱……」月慈居然動手解起自己身上的扣子。
林駒覺得呼吸困難起來……
光線昏暗,外人無法窺見發生了什麼事,但老張從隔壁傳來的歌聲,倒很清晰——
雙人枕頭若無你也會孤單 棉被卡厚若無你也會畏寒
你是我 你是我 生命的溫泉
也是我靈魂的一半
為著你什麼艱苦我我嘛不驚 為著你千斤萬斤我嘛敢擔
誰人會得代替你的形影?
愛你的心 愛你的心 你甘會知影
——「雙人枕頭」 原唱:王識賢
老張最近幾天心情都很不錯,他已經很久很久沒唱這種情意綿綿的歌,人不能總是在傷痛中呀!正開開心心唱到一半——
匡啷!
突然一個空的貓食罐頭飛過來,正中他的窗子,幸好力道不太強沒把窗戶砸破。老張心想這是警告他太吵了吧,只好關掉卡拉OK設備:「好啦!我知道很晚了,不打擾鄰居睡覺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