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十天就是我的二十歲生日了,我好想在那之前做些特別的事。」
當亭卿對采萱說這句話時,采萱正低頭努力地把碗底的最後一口魯肉飯扒進嘴裡。
她們身處在一家小麵館中,這個地方給人的感覺相當髒亂而且油膩。雖然店內的老舊大型冷氣機,正盡職地呼呼送出冷風,不過過分大聲的噪音,顯示出它的力不從心,再加上店裡坐滿的客人——多半是像她們一樣的窮大學生,還有不斷煮著麵條的大鍋熱湯,店裡還是顯得非常悶熱。
采萱咀嚼著飯粒,一面抬頭看向對面的咖啡店,裡面的客人也多是以學生為主,因為這個地方畢竟是在她們學校附近。可是在咖啡店裡的人看起來多麼舒適悠閒,明顯地與對街麵店裡的窮學生形成強烈的對比。
他們手裡握著的咖啡杯雪白得似乎會發光,她低頭將自己面前那個已經空了的塑膠碗和咖啡杯比較了一下,它就好像用了十多年似的,碗底的刮痕積著洗也洗不掉的陳垢。
又忍不住看了咖啡店內的裝潢以及燈光,她身處的這間麵店只簡單擺幾張桌子上方吊著一盞搖搖晃晃的日光燈,還因為是白天的緣故,連這盞燈都沒有點亮,麵店的老闆也實在是太省了。
也難怪對面的人看起來高尚許多,自己則一副窮酸樣。
她在心裡暗暗地歎了口氣,其實她也不是喝不起咖啡,只是捨不得用可以吃五、六碗魯肉飯的價格去喝一杯吃不飽、甚至也止不了渴的咖啡。更何況,甚少喝咖啡的她也品嚐不出它的好壞。
采萱想到這,心裡稍微安慰了些,她想像也許對面那些喝咖啡的人有一些也是只會附庸風雅,不懂裝懂。
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有回應亭卿的話。
而亭卿的那句話是一字一字地說出的,通常她這樣說話時,代表她說出的是埋藏在心裡很久的想法,不過采萱覺得奇怪,不就是過生日呀,為什麼亭卿用這麼「怨歎」的語氣呢?
「你想怎麼慶祝?我可以幫上什麼忙?」采萱嘴裡雖然這樣說,但心裡想的是——她沒錢,恐怕也變不出什麼新花樣來。
亭卿並不立刻回答,也不動手裡的筷子,只是看著自己面前的陽春麵不發一語。采萱以為她是在考慮,要如何用最少的花費佈置出最好的,就熱心地提供意見。
「可以找很多朋友來啊!把生日會佈置得特別一點。嗯……像是把房間用很多籐蔓裝飾成亞馬遜叢林呀!現在是夏天,應該很適合這種熱帶雨林風格吧!或者反其道而行,用很多冰塊來做成愛斯基摩人的雪屋,消暑又清涼,不是很棒嗎?要不然我們就……」
亭卿打斷正自顧自地說得很興奮的采萱:「我想要的不是佈置特別的生日會,而是在二十歲生日前做點不一樣的事,而且是從來沒有做過的事。」
「那麼你想要做些什麼?」
亭卿的眼中閃過幾許無奈:「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覺得都快二十歲了,既沒有出國旅行過,也沒交過男朋友好悲慘喔!」
采萱不禁歎了口氣,她終於明白為什麼亭卿語氣哀怨的理由了。
采萱同時也想到了自己,她交過男朋友不過都很不順利。
亭卿就不同了,她從未談過戀愛。
亭卿長得相當清秀,大而深邃的眼睛一向是男人的致命傷,光滑細緻的皮膚更令人想捏一捏她的臉蛋,試試會不會立刻泛起一朵紅暈。可惜沒有仔細裝扮,如果打扮得宜會顯得更美麗吧!
但老是穿著簡單的襯衫、牛仔褲的亭卿,走在路上也遇過好幾次搭訕,溫柔善良的她,追求者也總是不間斷。
在采萱看來,亭卿的追求者中有幾個算很不錯的,但是亭卿總是以「沒感覺」回絕了他們。
「想出國的話,沒錢;想交男朋友,只剩十天就是你生日,怎麼來得及啊!」采萱說到這,突然想起似的,「不如你乾脆答應現在追你的那個人好了。」
「不要!」亭卿回答得斬釘截鐵。
「難道你從沒對誰動心過?」
「也不是沒有啦!只是……」
「誰?是誰?」采萱瞪大眼睛問,這是第一次亭卿透露出一點口風。
亭卿臉色漲得通紅,她低下頭閉緊嘴巴,似乎後悔自己太多話。
「誰嘛!我認識嗎?如果有困難就說給我聽,我說不定可以幫上忙啊!」采萱催促著。
亭卿趕緊把麵碗裡的最後一口湯送入口中,然後站起來說:「時間不早了,我該去打工了。」她想推個一乾二淨。
采萱懊惱地跟著站了起來,提起背包準備結賬離開。
付錢的時候采萱突然靈光一閃,直視努力逃避問題的亭卿:「是你打工時認識的吧?」
看到亭卿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惶,她心知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立即乘勝追擊。
「是同事呢?還是客人啊?難不成是那個已婚的老闆!」
亭卿知道采萱非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可,她趕快步出麵店,以迴避因采萱過大的音量吸引來的眾人目光,采萱快步跟上亭卿的腳步,一邊嘰嘰喳喳地繼續丟出一連串的問題。
「你是怎麼認識他的啊?你的眼光這麼高,我真想看看你喜歡的那個人長什麼樣子!說不定他真的是人間少有的帥哥……你有沒有採取什麼行動呀?我可以幫你出出主意、做做狗頭軍師……別急著走這麼快啊!有這麼難以啟齒嗎?唷!該不會對像真的是老闆吧!你的老闆雖然不帥但是溫文儒雅,別有一番中年男子的魅力喔……」
「是客人啦!」亭卿顯然受不了采萱的胡亂猜測,只好招了。
「看起來是怎樣的人呢?」
「很……好看吧,我覺得像他那樣英俊的人很少見,而且……」亭卿坐上一輛停在路邊的摩托車坐墊,一邊說:「從他的外表穿著還有談吐看來,應該是富家子弟吧。」
「那不是很好嗎?」采萱也跳上一輛相鄰的機車坐下,語氣興奮得很:「又英俊又多金,我們就來個億萬富翁作戰大計劃!」
「可是……先別提我和他背景相差懸殊。而且他雖然每次都是一個人來店裡喝茶,可是過一會後店裡總會有一個美女來找他,那個美女和他看來很相稱喔!真是郎才女貌啊!然後兩個人就會一起離開店裡。」亭卿神情黯然。
「唉呀!你別這樣對自己沒信心嘛!」采萱不以為然。「你也長得不賴,說不定還是有機會的啊!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可是……」
「不管怎麼說,我好想親眼看看那個人是如何帥到讓你失魂落魄。倒不如這樣吧!他今晚會不會來你店裡?」
「他幾乎每天都會過來……」
「那說定了!我今晚去你們店裡,邊喝茶邊讀書待一整晚,你可要給我特別優待價喔!」
「嗯。」亭情拗不過采萱的請求,點頭答應。
這時微風送來陣陣花香,多麼美好的天氣呵,黃昏的夕陽映照在大樓反射出光影,也映照在馬路上的人們身上。
有對情侶從她們身旁經過,情侶們的臉上掛滿了幸福溫暖的表情,采萱看著他們,自言自語地的低聲說:「我也好想談戀愛……」
亭卿聽到了采萱的低語,綻開了一朵笑顏,采萱回頭看到她的笑容,故作生氣:「好哇!你笑我!你還不是一樣!」
亭卿笑的更燦爛了,心中似乎充滿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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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茶坊的工作也做了好幾個月,亭卿一面擦桌子一面想著她原本就已經感覺到茶坊的工作學不到新東西了。她認為學生工讀還是要以學習為主,賺錢為輔。
所以一個月前正在認真考慮是否要辭職時,卻因為那位客人的出現而暫緩了原先的打算決定再待一陣子再說。
她不禁覺得好笑起來,一向不隨便墜入情網的她,也會因為這個小小的突發事件而改變原有的打算。不過她真希望這不是一個小插曲而已,畢竟她已經好幾夜都睡不好,夢中都會見到那位客人的影子。
亭卿一星期前還特別去廟裡許願,希望能夠和那客人有更多的發展,她以前也很排斥這樣愚蠢的舉動,現在卻也跟著去做這麼笨的行為。
這就是戀愛嗎?
讓人患得患失,心情起伏不定,行為舉止都有所改變。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老闆打開了一大袋新買的茶葉,取出了一些放在盤子上,仔細看了茶葉的外觀色澤後深吸一口氣聞茶香,然後他帶著愉快的表情招手要亭卿過來:「你來看看我買的茶如何?」
亭卿自顧自地想心事,並沒有注意到老闆的話。
老闆又說了一次,亭卿才如夢初醒般走了過去。
其實她也知道每次老闆說要她看看茶,其實是嗜茶如命的老闆想要有人聽他高談闊論,這時候最好別插嘴,就安靜地聽老闆談論如何品條、如何分辨茶的好壞,聽完之後捧捧老闆,老闆就會很高興。
其實她聽過老闆說同樣的話不知道多少次了,不過善體人意的亭卿瞭解有些人就是喜歡把自己的知識不厭煩地一次次述說,也不管別人的反應。
「你看看我買的龍井茶,茶葉新鮮帶油光,白毫多,形狀扁直,尖端不彎曲,而且……」老闆口沫橫飛地說著,並示意亭卿聞茶香。
亭卿聞了聞,一陣清純的香氣讓她不覺脫口而出:「好香,老闆真的好厲害,每次都能買到好茶。」
「我一向有識茶的眼光,所以才會開這家茶藝館啊!」
老闆得意的笑,然後又繼續一項項敘述他的豐功偉業,包括以前他曾經為了要找尋好茶好水而不惜翻山越嶺,以及得過哪些獎,有過什麼榮譽頭銜。
亭卿也不忘在一旁讚美老闆的優秀、眼光獨到,其實她心裡卻在記掛著,采萱不是說要來看那位客人嗎?怎麼還沒來?
好不容易老闆說的心滿意足後,開始要忙著記賬,揮手要亭卿去做她平常該做的事。
過一會後,正在擦著桌子的亭卿聽見門口掛著的鈴鐺響了,原來是采萱推門進來,她有點不知所措地四處張望,顯然是第一次來茶坊。亭卿放下抹布,用托盤端了杯水過來。
她招呼采萱坐下:「我問過老闆,他說我的朋友可以打七折優待。」
采萱翻開擺在桌上的MENU,映入眼簾的是:
金萱 600
翠玉 600
凍頂烏龍茶 700……
亭卿連忙幫她翻到泡沫紅茶類那一頁。
冰紅茶 80
冰奶茶 100……
采萱如釋重負地點了冰紅茶。
「如果他來了我會通知你。」亭卿丟下這句話就走開去忙她的了。
采萱將快要考試的書本拿出來攤在桌上,環顧了店內一周,外場只有亭卿一個服務生,老闆則在櫃檯記帳。以竹子作為隔間佈置的店內共有十幾個客人,清一色四十歲以上,他們的桌上都擺了茶具,有的像是在聊天,有的則像在談公事……采萱心想,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會有白馬王子出現哪?
想歸想,但既然都來了,這裡還算安靜,細竹條編成的燈籠光線稍微昏暗,勉強可以讀書。
采萱看了眼送上來的冰紅茶,真不搭調,這個地方只適合品茗呀!不過掂掂自己荷包的份量,她只好作罷,乖乖地啜飲冰紅茶。
三個多小時過後,後天小考的範圍都讀得差不多了,冰紅茶早喝完了,免費招待的冰開水也喝了五杯,等待中的英俊富豪男卻還沒現身。
亭卿再走了過來把采萱的開水杯倒滿,一邊說:「再二十分鐘就要打烊了,他大概不會來了,不好意思讓你特地跑來……」
「當當!」門上掛的鈴檔又響了,采萱趕緊把眼光移向門口,今天她已經重複這動作不下數十次,卻每次都教她失望。
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啊!就是……」亭卿低呼。
采萱立刻回首示意亭卿不用再說下去,因為不用她說,采萱也明自就是這個人了。
英挺的身材俊秀的外貌,雙眼炯炯有神卻不給人壓迫的感覺,看起來大概二十出頭吧!教人一看就捨不得移開眼睛。
亭卿迎上前去招呼這位客人,那男子隨著亭卿走到靠角落的位置坐下,然後翻開MENU,他的每一個動作都簡單利落、優雅且迷人。
采萱也不禁心跳加速,她想現在亭卿的心一定跳得更快。她仔細看了在那邊的亭卿,果然!即使燈光不夠亮,也看得出亭卿的臉色潮紅。
采萱喝了口冰開水,一面裝模作樣的翻著書,一面留意著情況。
亭卿大概怕過來采萱這兒會被她嘲笑,她裝得很忙碌,給每個客人倒倒開水呀、擦擦空桌子什麼的,不時偷偷瞄瞄那男人。亭卿的表情有一點陶醉,而那男人似乎沒注意到亭卿,他好整以暇的慢慢泡茶、聞茶香。
把這些都看在眼裡的采萱,真想偷笑。
不過采萱心裡也擔憂,這麼優秀的男人,一定很多女人搶著要吧!亭卿如果真的採取行動,恐怕困難重重……正當她這麼想的時候,那個亭卿提過的美女來報到了。
正如亭卿所說,那是個令人驚艷的美人,秀髮如瀑布般流瀉而下、長及腰際,一身細緻白皙的皮膚,而她美麗的大眼睛中似乎帶著憂鬱……這是采萱對她的第一眼印象。
她不發一語地站在門口,吸引了店裡所有客人的目光。
那男人看到她立即放了茶具,結了賬與她一同離去。
「真是一對金童玉女啊!」亭卿不知何時已站在采萱身後,一臉喪氣。
采萱突然把桌上所有書本都塞進背包,拉著亭卿說道:「走,我們跟去看看,說不定不是情侶呢!你不覺得他們長得很像嗎?」
還沒反應過來的亭卿被采萱拉到櫃檯,采萱向老闆懇求;「亭卿和我還有事,可不可以先走?」
老闆心知肚明亭卿的心事,溫和開明的他大方說道:「反正也快打烊了,不差這五分鐘,你們先走沒關係。」
她們道謝後衝出店門,正好看見五十公尺外正要上車的他們。她們雖不懂車,也看得出車子的價值非凡。
「走!」采萱送上安全帽給亭卿,亭卿愣了一下後把它戴上,采萱自己也匆忙戴上一頂,跨上她的破五十西西機車,對亭卿說:「快上來,我們跟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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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跑車在夜間的馬路上奔馳,采萱完全不顧機車壽命地的緊跟在後,風滿大的,坐後座的亭卿緊抱著采萱的腰,心想採萱真是衝動,殊不知被悶壞的采萱早想借一些事情來好好活動活動筋骨。她比亭卿更需要做些特別的事情來平衡一下她外向的個性。
采萱交過兩個男朋友,第一個是高中的時候,在社團聯誼活動時認識的。那次活動出乎意料的成功,參加的六男六女就像配對一樣,各自交往了起來,采萱也是其中之一,雖然沒有多少動心的感覺,還是順應自然地答應與對方交往,感增基礎不夠紮實的兩人在各自考上了分隔南、北的兩所大學後,就慢慢疏遠了。
接著采萱在寂寞之餘,注意到大學班上一位帥氣但花心的男孩,她主動向他表示好感後,兩人就成了班對。可是才不過一個月,就發現原來對方另有外三位女友,簡直是來者不拒。
她氣得找他大吵一架後分手,由於他們是班對的關係,還因為這事件搞得班上氣氛凝重。最後,采萱乾脆放棄參加任何班上活動,甚至因為傷心而提不起勁參與社團,於是就這樣與所有人都疏離了。采萱原本是活潑外向的女孩子,卻因為這件事變得朋友很少,大概較知心的只有室友亭卿。
車子愈行進愈偏僻,二十分鐘後來到了人煙稀少的濱海公路,亭卿不禁害怕起來,采萱卻仍然跟在車後五十公尺左右的距離,最後車子停在路旁一處剛好能停下一輛車的空地上。
「他們停在那做什麼?該不會待會就可以欣賞搖搖車了?」采萱開玩笑,卻遭到亭卿的一記白眼。
她們把機車停在路旁不顯眼的草叢裡,兩人也躲在其中,亭卿突然覺得采萱該改行去當狗仔隊。
「噓,他們出來了。」采萱壓低聲音說。亭卿從草的縫隙中看到他們步下車,走向海的方向。
「不曉得他們要做什麼?」
夜晚的海景一片漆黑,這個地方連漁火也沒個影兒,沒什麼風景好看的。
正狐疑著,她們看到這對男女向左右張望了下,像是確認沒有旁人,然後他們站上欄杆,一鼓作氣地躍入海中。
不會吧!
亭卿無法置信地揉揉眼睛。采萱則先一步跳出草叢,向他們跳海的地方奔去,亭卿也立刻跟上。
她們靠著欄杆往下望,濱海公路的路燈雖然明亮,卻無法將海面映照清楚,只勉強可以見到一些海浪拍打岸邊濺起的白色水花。
一波波的浪濤聲聽起來凶狠無情,亭卿和采萱雙雙扶在欄杆上,好一會都沒有出聲,她們被剛才那一幕嚇得!
還是采萱比較鎮定,首先打破沉默:「他們……該不會是殉情吧?」
亭卿想接話,卻發現自己嘴唇顫抖得擠不出一句話,她接著感覺到自己不僅是開不了口,甚至連全身都在發抖。
采萱偏過頭看到亭卿的害怕全寫在臉上,她連忙用接近大喊大叫的聲音企圖喚回亭卿的神智:「現在要怎麼辦?我們趕快去報警,可能還來得及。」
亭卿猛點頭回應……
就在這一瞬間,亭卿突然感到眼前一黑,就在她緩緩倒下的同時,依稀聽到優美的歌聲在空中迴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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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手腕、腳踝的疼痛感傳達到她的神經中樞,然後她感覺到自己側躺在冰冷得有點異常的地板上,四周靜得出奇。
她試著用混沌不清的頭腦整理下思緒:她和室友采萱追蹤一男一女到濱海公路,那對男女突然跳海,采萱提議報警後,於是,她失去了知覺……
為什麼會突然失去知覺呢?亭卿仔細地推敲著。
她那個時候已經稍稍鎮定下來,不可能會昏倒啊!頭部也沒有受到重擊,所以不是被打昏也感覺不到有什麼異樣的氣味,那麼也不是被化學藥物迷昏的……
等等,先別想這些了,先確定自己目前的處境比較要緊。
亭卿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卻出地震驚得倒抽一口冷氣。
四周都是透明的,觸感像玻璃般冰冷,但是質感卻是柔軟的,這究竟是什麼物質?
她的手被緊緊反綁在背後,雙腳也是,這就是疼痛的來源。亭卿試著扭動身軀坐起身,一道優雅好聽卻透著冰冷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你醒了?」
她認出這聲音屬於那個跳到海中的男人,也就是她愛慕的對象。
「為什麼跟蹤我們?」冷峻的聲音盤問著。
亭卿雖然膽子小了一點,可是需要冷靜思考的時候,她的腦子還是能夠正常轉動。她想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這一男一女可能從事什麼不法的勾當,既然在海邊的話……八成是走私!大概是以為他們的犯罪行動被她與采萱發現了,所以把她綁走。
她的猜測除了怎麼昏倒和這房間的建材無法解釋外,還算說得通,至於兩項疑點,她用「走私集團比較神通廣大,總會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特殊方法或者弄到什麼奇怪的東西」來安慰自己。
「我的朋友呢?」她懷著一線希望,采萱可能沒被他們抓到,那麼就可以報警來救她。
「關在別的地方,她的反應很激烈。不過沒有用的。」
亭卿的最後一線希望落了空,采萱的處境恐怕比她更糟,她一定是盡全力反抗,而受到更嚴厲的對待……亭卿忍不住落下淚來。
「你們打算對我們怎麼樣?」
「我們不愛殺人——」亭卿聞言止住了淚,不過還不敢大意地聽下去。「當然也不能放你們去報警,就把你們關到餓死!」
亭卿咬著牙,果然如她所料,她們遇到了從事不法勾當的歹徒,而且還是殺人還怕沾到手的惡劣歹徒,她心中對此人的愛慕,登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身後繼續傳來陣陣殘忍的笑聲,她氣得用「做鬼也會報復你」的眼神回頭狠狠一瞪。
她身後玻璃牆外,視線所及是魚鱗……魚鱗?有沒有搞錯啊?
眨眨眼再仔細一瞧,沒錯!在她眼前的是一條巨大長型、滿滿覆蓋著銀白色魚鱗的魚尾巴,順著往上看,魚尾上方連著的是男人赤裸的上半身……
人魚!
「啊!」她慘叫一聲,然後昏了過去,這回是真的被嚇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