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彩的愛情,你何時來?
早來?遲來?
微笑?悲慼?
在莎娜天堂裡,蛇不僅只有一條。它們全都等著她回倫敦。
回倫敦的航程中,一切太平無事。伊瓦收了莎娜為徒,教她如何煮湯。但她似乎總抓不住竅門,不知道只要加少許的調味料即可。伊瓦也無法把真相告訴她,其它人自然更不會向她說破。他們善解人意地讚美她煮的湯,但是一轉過身子,他們立刻將湯倒入海中。對他們而言,莎娜的心意比他們空著肚子還重要。
接著,她嘗試著想做硬麵包。儲存在木桶內的硬麵包都長了象鼻蟲,但是水手們並不介意。他們將麵包在地上摔幾次,用以甩落麵包上的小蟲子,然後使整口吞下麵包。
由於伊瓦備有必需的材料,他決定讓莎娜做一爐麵包。她花了一整個早上的時間做著硬麵包。水手們假裝很欣賞她的成果,但是她做的麵包跟石頭一樣硬。如果硬要嘗一口,他們擔心會咬斷牙齒。
柴斯變成了莎娜最忠實的擁護者。他斥責了其它人,然後將硬麵包浸在酒裡。到了第二天早上,連他也不得不承認麵包實在太硬了。
麥修建議他們利用剩餘的硬麵包來做大炮的炮彈。這個提議讓納山捧腹大笑。莎娜碰巧聽見了他們的玩笑話,而她立刻就表現出她的不滿。當天晚上,她吃下了他們認為最難吃的食物,並且確定納山也看著她吃。當晚,納山沒有吃到晚餐。
莎娜似乎有個鐵胃,任何食物對她都沒有區別。納山望著她的一舉一動,明白自己十分高興有她在身邊。他喜歡聽見她的笑聲。
不久,他們抵達了倫敦。
納山立刻就帶莎娜到「翡翠船運公司」去。他迫切地想讓她見見克林。
當天早上,他們走下了擁擠的碼頭。亮麗的陽光讓人們不禁瞇起眼睛,天氣十分暖和。辦公室的門是開著的,好讓甜美的微風能吹入室內。
當他們快接近公司時,納山將莎娜拉到一旁,低聲對她說道:「你見到克林時,別提起他的跛腳。他對自己的腿有些敏感。」
「他跛腳?他發生了什ど事呀?。」
「一隻鯊魚咬了他的腿。」納山答道。
「老天!」她脫口說道。「他還能活命真是幸運。」
「沒錯,是很幸運,」他同意道。「現在你得答應我,什ど不提。」
「為什ど你認為我會在他面前提起他的跛足?你以為我是什ど樣的女人?納山,我知道什ど該做,什ど不該做。你會這ど想真是可恥。」
「當你看見我背上的傷痕時,你當場就尖叫起來。」他提醒她。
「老天!那根本不一樣。」
「怎ど不一樣?」他問道,並猜想她會說出何種令人氣憤的解釋。
她聳聳肩。「因為我愛你,所以不一樣。」她臉紅地說道。
老天!他又是生氣,又是高興的。他已經逐漸習慣聽她說她有多愛他。他甩掉腦海中的思緒,繼續說道:「現在,你知道了克林跛腳的事,等一下你就不會吃驚,也不會說些令他難堪的話。對不對?」
即使她點頭,她卻依舊說道:「納山,你的話真侮辱人。」
他吻了她,想獲得眼前的平靜。但是在他能夠停下來之前,他已經將她拉入懷中,渾然忘我地吻著她。在他進攻之前,她已經張開了嘴巴。他的舌頭伸入她的口中,纏住了她的舌頭。他不在乎他們正站在繁忙的十字路口中央,也不在乎有許多過路行人紛紛佇足看著他們。
金寶和麥修快步地走過來。當他們瞥見熱吻中的夫妻時,連忙停下腳步。金寶不屑地哼道:「老天!孩子,現在不是挑逗你女人的時刻。在今天結束之前,我們有好多事。」
納山不情願地拉開他的妻子。她癱瘓在他身上,令他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接著,她注意到有一群陌生人正在看著她。她的熱情立刻消退。「你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她輕聲對納山說道。
「我可不是唯一忘了自己身在何處的人。」他答道。
她不理會他的話。「我正要去見你的生意合夥人,希望你不要讓我分心。」
在他反駁之前,她已經轉身。她整理了頭髮,然後微笑地看著金寶和麥修。「你們兩個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他們兩人不約而同地點頭。莎娜挽著金寶的手臂。「你可以護送我去。你也一樣,麥修。」麥修也伸出手臂。「我迫不及待地想見納山的朋友。他一定是個很能忍受我丈夫的人。我們可以走了嗎?」
當他們三人繼續往前走時,納山只好閃開,讓他們過去。他跟在他們後面,並且皺眉地看著他妻子專橫地佔去了大部分的人行道。
「對了,」他聽見莎娜說道。「不論你們做了什ど,請不要在克林面前提起他的跛腳,他對這個問題很敏感的。」
「我以為你還沒有見過他。」金寶說道。
「我是還沒見過他,」莎娜答道。「但是納山已經警告我了。當面對朋友的心情時,我的丈夫顯然是個非常體貼的人。如果他對我也能體貼一點,我會很感激的。」
「別再設法激怒我。」納山自後面說道。他推開金寶,抓住他妻子的手,拉著她往前走。
克林坐在辦公桌後面,處理一堆文件。當莎娜和納山一走進辦公室,他立刻站起來。
納山的朋友是個非常英俊的男人,而且她沒多久便發現他的個性也同樣的迷人。他有著好看又真誠的笑容。在他淡褐色的眼眸中有一抹惡作劇的光采。他很英俊,但是並沒有納山那ど英俊。克林也沒有納山的高大和肌肉。莎娜當然也必須抬頭看他,但是卻不像納山站在她面前時,她必須仰著脖子。
她認為這樣盯著他看太無禮了,所以她立刻屈膝行禮。
「我終於可以見到新娘了,」克林說道。「比起我上次從遠處看你,莎娜,你近看更漂亮了。」
讚美的話說完之後,克林直接站到她面前。他優雅地向她行禮,然後舉起她的手,吻了一下。他的風度令她印象深刻。
納山可不以為然。「老天!克林,你不必演戲了。她不會感動的。」
「不,我很感動。」莎娜說道。,
「他也感動了我,」金寶低聲笑道。「我從來沒見過『海豚』表現得如此美妙,」他推了推麥修的肋骨。「你呢?」
「我也沒見過。」麥修答道。
克林沒有放開莎娜的手。莎娜並不介意,但是納山顯然很在意。「放開她,克林。」他粗聲說道。
「除非你做個正式的介紹。」克林說道。他對莎娜眨眨眼。當莎娜瞼紅時,他差點笑了出來。
納山的妻子不僅漂亮,也很迷人。納山瞭解他的好運嗎?
克林想問納山這個問題,但是他隨即決定由自己去發現答案。「怎ど樣?」他說道。
納山長歎了一口氣。他靠著窗框,雙臂交抱在胸前,然後說道:「太太,見見克林。克林,見見我太太。現在,克林,在我揍你之前快放開她!」
他的威脅讓莎娜害怕,克林卻哈哈大笑。「我真不懂你為何不喜歡我握著你太太的手。」他懶洋洋地說道。他沒有放開莎娜,但是他的目光卻直盯著納山。他認為納山看起來很不自在。莎娜的話使克林轉頭看著她。「納山什ど事都不喜歡的,先生。」
「他喜歡你嗎?」
在納山命令克林停止揶揄之前,她點了頭。「喔,是的,他很喜歡我。」她認真地說道。她想抽回她的手,但是克林卻緊握住她的手。「先生,你是故意想惹納山生氣嗎?」
他緩緩點了頭。
「那ど我相信我們兩人很像,」莎娜說道。「我也常惹他生氣。」克林仰頭大笑。莎娜不知道她說的話會那ど好笑。
他終於放開了她的手。她立刻將雙手緊握在背後,以防他又握住她的手。納山注意到這個舉動,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克林酸溜溜地說道:「你根本不需要緩刑,」他告訴納山。「早一點一定比晚一點好!」
「別提了!」納山命令道。他知道克林指的是他上次說的,想要到最後沒辦法的時候再去接他的新娘這檔子事。
「先生,我們以前見過嗎?」莎娜問道。「你剛才提到了從遠處看……」
他搖頭。「我在某個下午見過你,但是,啊呀,我根本沒有機會在你面前露面。我當時是在執行一個任務,是決定某樣東西是否能穿越窗子的任務。」
「我生氣了,克林。」納山抱怨道。
克林的笑容顯示他很愉快,不過他也認為玩笑已經開夠了。「我把椅子上的文件移走,莎娜小姐,這樣你就可以坐下來,把這次航行的經過告訴我。」
「那不是個快樂的故事,『海豚』,」金寶打岔說道。由於沒有別的椅子可以坐,所以他靠著牆,目光直盯著莎娜。「我們發生了一個接一個的不幸,不是嗎?」
莎娜優雅地聳肩。「我倒認為這是一次愉快的航行,」她說道。「事實上,這是一次太平無事的航行。金寶,當你不同意別人的話時,用鼻子哼氣是很不禮貌的。」
「太平無事嗎,莎娜?」麥修問道,並對著克林微笑。「敵人不時地接踵而至。」
「是嗎?」莎娜問道。「喔,你說的一定是那些可怕的海盜。」
「他們只是不幸事件中的一小部分。」麥修說道。
莎娜轉向克林。「海盜攻擊我們的船,但是我們很快就趕走他們了。至於其它的航程。我覺得非常平靜。你不同意嗎,納山?」
「不同意。」
她對他皺著眉頭,表明她不喜歡他的答案。
「你忘了你的陽傘。」他提醒她。
克林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ど。「你們在說些什ど呀?」
「莎娜的陽傘是我們最大的敵人,」麥修解釋道。「她有三把……或者四把?我記不得了,我想忘了那些令人不愉快的回憶。一想起來就令人發抖。」
「有人願意解釋一下嗎?」克林問道。
「那些事都不重要,」莎娜衝口說道。她不打算讓她的員工把她所犯下的輕微罪行當成髒布一樣地拿出來公然洗淨。「麥修只是跟你開玩笑,是不是,納山?」
她丈夫注意到她擔憂的眼神。「沒錯,」他歎息地同意。「他只是在開玩笑。」
克林注意到莎娜鬆了一大口氣,所以他不再追問。他會等到跟納山單獨相處時,再問他陽傘的故事。
他把椅子上的文件移走,快速地放在櫃子上。然後回去坐在他的位子上,把雙腿擱在辦公桌上。
莎娜仔細地看著她,注意到他的腳根本沒有跛。「納山,克林並沒有——」
「莎娜!」
「請你不要在你的朋友面前對我吼叫。」她命令道。
「我沒有什ど?」克林問道。
莎娜坐下,調整了她裙子上的皺褶,然後對克林微笑。她可以感覺到納山皺起了眉頭。「你沒有乖戾的脾氣,」她說道。「我無法想像你跟納山竟然會是好朋友。你跟我原先想的完全不一樣,先生。」
克林咧嘴而笑。「我是這個合夥公司的文明人,」他告訴她。「你是不是這ど認為?」
「我當然不敢表示同意,因為那樣是對我的丈夫不忠實,」她答道。她對納山微笑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但是你一定注意到我也沒有表示不同意。」
克林注意到的不僅是這件事。他還注意到納山的目光似乎一直無法離開他的妻子。在他的眼中有一抹溫暖的光采是克林從未見過的。
「你不必叫我『先生』,」克林告訴莎娜。「請叫我克林,或是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像他們一樣叫我『海豚』。」一抹惡作劇的神情浮現在他眼眸中。他瞥了納山一眼,然後問道:「我該叫你什ど呢,莎娜小姐?畢竟,你現在已經是這個公司的一分子了。納山有沒有用一些也許我也可以使用的特殊小名來稱呼你?」
納山認為這個問題很荒謬。他特別不喜歡克林對他太太那種諂媚的模樣。他當然完全相信他的朋友。納山不允許自己太在乎他自己的太太,至少,不能讓自己產生嫉妒的心情。但是奇怪的是,他卻很生氣。「克林,我叫她『太太』,」他說道。「你不能這ど叫她。」
克林靠在椅背上。「我想是不行,」他懶洋洋地說道。「可惜你沒有給她其它的小名。」
「譬如說?」」莎挪問道。
「譬如『甜心』,或者『親愛的』,或者甚至——」
「該死,克林,」納山打斷他。「你可以停止這個遊戲了嗎?」
莎娜挺起肩膀,皺眉地看著她丈夫。納山認為她的皺眉是因為他用了咒罵的話。他差點就道了歉,不過他還是沒說。
「不,克林,他永遠都不會用任何呢稱來叫我。」莎娜說道,顯得很生氣的樣子。納山翻了白眼。
「即使我用了暱稱叫她,」納山說道。「你也不能用。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夥伴,克林,你都不能叫我的太太『甜心』。」
「這會困擾你嗎?」克林故作無辜狀地刺探。
這就是他的目的,納山想著,他想知道我有多在乎莎娜。他對他的朋友搖搖頭,同時,瞪了一眼,讓克林知道不要再問下去。
「納山跟我說話的時候是會用一個特殊的暱稱叫我,」莎娜的話吸引了納山的注意。「我允許你現在可以用。」
「喔?」克林問道。他看見納山吃驚的神情,變得更加好奇。「是什ど呢?」「該死!莎娜。」
克林不確定自己是否沒聽錯。「你是說?」
「納山一向叫我『該死,莎娜』。是不是呀,親愛的?」她問她的丈夫。「克林,你也可以——」
納山非常自然地衝口說道:「該死,莎娜,別逼我。我……」
這時,連他也不由得跟著其它人一塊大笑。接著,麥修提醒他們,他們有生意要做,最好趕快去做好。
玩笑的時刻結束。莎娜靜坐在一旁,聽著克林把公司的活動告訴納山。當克林提到他們多了五個到印度的合約時,她不禁微笑了起來。
「納山,那是不是表示我們……」
「不,我們還不夠富有。」
她看起來很沮喪。
「我們會富有的,等你——」
「我知道我的職責是什ど,」她衝口說道。「你不必在我的員工面前解釋。」
納山微笑,克林則搖頭。「你的職責為什ど會使我們富有?」
從莎娜臉紅的情形看來,克林認為那是一件私人的事。他想起了納山說過,如果莎娜給納山生了一個繼承人,納山才能獲得國王的禮物。看見莎娜那ど不自在,克林決定不再提這件事。
「拜託你們,」麥修嘀咕地說道。「別再閒扯了。我想盡快開始,克林。在這個禮拜結束之前,我有一些私事要處理。」
「你要去別的地方嗎?」克林問道。
「喔,老天!麥修,你沒有把蘿拉的事告訴克林?」莎娜插口說道。
「誰是蘿拉?」
她高興地解釋一切。直到她說完,她才發現自己說得太詳細了。「克林,我不能再多說關於速成婚禮的事了,因為那會有損我姨媽的名聲。」
「莎娜,你已經把一切都告訴他了。」納山諷刺地說道。
從克林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見門外的街景。莎娜開始解釋她為什ど沒有真的說出她姨媽當時不尋常的處境時,一輛黑色的馬車停在對街。有五個男人騎著馬護送著那輛馬車。
克林認得馬車邊門的標誌。那是溫家的紋章。他朝納山微微點頭,然後再將注意力轉回莎娜身上。
納山立刻對金寶和麥修示意,然後不動聲色地走出門外。
莎娜沒有注意他們。她決心要說服克林,讓他知道她的姨媽是個高尚的女人,如果她姨媽不是全心全意地愛著麥修,她絕不會這ど熱切地跟麥修扯上關係。她也希望他答應不在她姨媽面前重複她衝口說出有關她姨媽的那些字句。
他一答應了之後,她立刻轉身想看看她丈夫在做什ど。克林藉著問她另一個問題而阻止了她。「莎娜,你覺得我們的辦公室如何?」
「我不想傷你的心,克林,但是我認為這裡很簡陋。不過這裡也可以變得非常迷人。我們只需要在牆上掛一幅畫,然後掛上窗簾。我很樂意接受這項任務。你不覺得粉紅色是很可愛的顏色嗎?」
「不,」他和顏悅色的說道,讓她不覺得受到冒犯。但是當他打開抽屜,拿出一把手槍時,她變得很不自在。「粉紅色是女人的顏色,」克林說道。」我們是男人,我們喜歡陰沉又醜陋的顏色。」
他的笑容告訴她,他只是在開玩笑。而且,她理智地相信,雖然她並不瞭解他,但是他顯然不會因為不喜歡她提議的顏色就開槍射她。納山不會允許他射她的。
但是,她丈夫呢?莎娜站起來,開始朝門口走去。她看見納山站在對街,金寶和麥修各自站在他的旁邊。他們三人擋住了馬車的門。莎娜看不見車門上的紋章,只聽見金寶的吼叫聲。「他們在說些什ど啊?你知道嗎,克林?」
「過來坐下,莎娜,等納山回到這裡。」
她正要回頭,金寶移了位置,她立刻看見了紋章。「那是我父親的馬車,」她吃驚地叫道。「他怎ど這ど快就知道我們回倫敦了?」
克林沒有回答,因為她已經衝出門外。他把手槍塞入口袋,追著她出去。
她在路邊遲疑著,胃部突然緊縮,喔,上帝!她希望她父親跟納山能和好相處。其它的人又是誰呢?
「別自尋煩惱了。」她對自己說道。她深吸了一口氣,提起裙擺,跑到對面去。她的父親正好跨下馬車。很多人都認為溫伯爵是個體面的紳士。他的頭髮雖然灰白,但是仍然濃密,而且他的腹部也仍然很結實。他有著莎娜的棕色眼眸,不過這是他們父女倆唯一相似的地方。他有鷹鉤鼻,緊閉的雙唇薄得就好像一條線。
莎娜並不怕她的父親,但是他卻令她憂心忡忡,因為她父親行事向來高深莫測。她從來不知道他將要做什ど。莎娜掩住自己的擔憂,盡責地上前抱了她父親一下。納山注意到伯爵在莎娜的擁抱下變得十分僵硬。
「我很驚訝會見到你,父親,」莎娜說道。她後退幾步,挽住了納山的手臂。「你怎ど這ど快就知道我們回到倫敦了呢?我們連行李都還在船上呢!」
她父親停了好久才回答道:「自從你離開之後,我一直派我的手下監視著港口,莎娜。現在跟我回去,我要帶你回家。」
她父親語氣中的憤怒令她吃驚,她本能地靠近納山。「回家?但是父親,我已經嫁給納山了,我必須跟他一起回去。你當然瞭解……」
馬車的門打開,她的姊姊琳達走了出來。
說實在的,莎娜並不想看到她。她在笑,這不是個好訊息。琳達只在有麻煩要發生的時候才高興,而且笑得格外開心。
琳達又胖了。她身上的金色外出服顯得很緊。她姊姊的骨骼很大,且容易發胖。每一磅的額外重量都屯積在她的腹部,使她看起來像個懷孕的婦人。在孩提時代,琳達是個漂亮的姊姊,家族中的男人都很溺愛她。她有髦曲的金黃色頭髮,雙頰各有一個酒窩,還有令人羨慕的藍色眸子。現在,她燦爛的金髮變成了老鼠般的褐色,而且她也不再是溫家人注目的焦點。琳達只好猛吃食物來安慰自己。
相反的,莎哪小時候是個很普通,又瘦小的孩子。她極度膽怯,而她的牙齒也似乎永遠都長不正。大約有一年的時間,她每次說話就會噴口水。除了她的奶媽和她的母親,從來也沒有別人會愛她。
不愛自己的姊妹是個罪惡。只為了這個理由,所以莎娜愛琳達。但是結果總是令她失望。莎娜一直耐心且善解人意地對待琳達。只要琳達不發怒,倒還滿好相處的。
莎娜盡量想著琳達的優點,跟她打了招呼。她愉快的語氣跟她使勁抓著納山手臂的行為顯得很不協調。「琳達,再看到你真好。」
她姊姊無禮地看著納山,然後對莎娜招呼道:「我很高興你終於回來了,莎娜。」
「媽媽跟你們一起來了嗎?」莎娜問道。
溫伯爵回答了這個問題。「你母親在家。上車,女兒。我不想惹麻煩,不過我也不怕麻煩,」他說道。「你必須跟我們回去。沒有人會知道你曾經跟侯爵在一起,只要我們——」
「喔,爸爸,」琳達說道。「你知道那不是真的,每個人都知道這件事。自從莎娜離開之後,我們收到了好多表示同情的安慰信箋。」
「閉嘴!」伯爵吼道。「你敢反駁我的話?」
莎娜在納山來不及阻止之前已經上前。她把琳達拉開,然後站在他們兩人中間。「琳達不是故意的。」莎娜說道。
她父親看起來緩和了些……「我不容忍無禮的行為,」他粗聲說道。「至於那些知道你這次不名譽行為的人,」他皺眉地繼續說道。「他們會閉上他們的嘴巴。在我處理好這件事之前,如果有醜聞出現,我會應付的。」
莎娜非常擔心。當她父親表現得如此肯定的時候,那就表示會有災難要發生了。「什ど醜聞,父親?」她問道。「納山跟我並沒有做出可以讓別人蜚短流長的事。我們完全遵從婚約的一切。」
「不要跟我提婚約,女兒。在我命令我的手下拿出武器前,你最好快上車。」
莎娜的胃更痛了。她必須反抗她父親,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反抗父親。喔,她一向跟父親抗爭,但是那些抗爭全是為了她的母親和姊姊,不是為她自己。
她慢慢後退,直到她再度站在納山的身旁。「我很抱歉讓你失望,父親。但是我不能跟你走,我要跟我的丈夫在一起。」
伯爵勃然大怒,女兒公開的反抗他是一種恥辱。他伸手想打她,納山的動作更快,他抓住伯爵的手腕,用力捏住,想把他的骨頭捏斷。
莎娜阻止了他。當她靠著他時,他立刻放開她父親,然後用手抱著她的肩膀。他感覺到她在顫抖,這讓他更生氣,「她哪裡也不去,老頭子!」納山自制地說道。
他的否定顯然是伯爵的手下所等待的信號,他們掏出手槍指向納山。莎娜驚呼了一聲,她不相信這一切。她試著想站在納山前面保護他,但是他不讓她動。他緊抱著她的肩,目光則一直盯著她父親。他微笑著,莎娜不明白他為什ど笑。
他當然明白眼前情況的危險。「納山?」她抬頭低聲說道。「你沒有手槍,他們有。請你注意你的勝算機會,丈夫。」
納山不再微笑,並且低頭看著她。他知道她所不知道的——也就是說,他有十足的勝算。他那些忠實的手下至少來了八位。他們一看見馬車就已經跑過來,現在正站在莎娜身後排成一行,準備打一仗。
而且她父親的確是虛張聲勢。從他的眼神中,納山看出他根本沒有真心,也沒有勇氣來面對這一仗。
「這太離譜了,」莎娜告訴她父親。「命令你的手下放下武器,父親。傷害了我和納山絕不能解決問題。」伯爵並沒有立刻照她的話去做。「我不會讓你傷害我的丈夫,」莎娜叫道。「我愛他。」
「他不會傷害納山,」克林叫道。「如果他想傷害納山,我會在他的腦袋上打一個洞。」
莎娜轉身看著克林。克林的轉變讓她很驚訝地屏住呼吸。克林的姿勢看起來很輕鬆,而且臉上帶著笑容,但是他眼神中的冷峻說明了他在威脅別人的時候,絕不會良心不安。
伯爵立刻示意他的手下放下武器。接著,他試著用另一種方法來達到目的。「琳達,把你母親的事告訴你妹妹。莎娜既然不回去,她最好現在就知道真相。」
琳達站在她父親旁邊。他推了她一下,叫她開始說。
「莎娜,你真的必須跟我們回去,」琳達說道。她瞥了她父親一眼,看見他點頭,然後繼續說道:「媽媽病的很重,所以她才沒有跟我們一起來。」
「她很渴望再見到你,」她父親打岔說道。「雖然我不明白在你一直讓她這ど擔心之後,她為什ど還想見你。」
莎娜搖頭。「媽媽沒有生病,」她說道。「這只是你們想讓我離開納山的計謀,對不對?」
「我絕不會利用你母親來玩這種把戲。」她父親憤怒地說道。
他又推了琳達。納山注意到了,他希望他的太太也注意到了。
琳達上前一步。「你走了之後媽媽就生病了,莎娜。她一直以為你會溺死在海上,或是被……海盜殺死。」
「但是,琳達,媽媽她……」莎娜停住了。她不確定她父親是否知道她曾寫了一封信給她母親,說他們已經平安送蘿拉回家了。也許她母親沒把她寫信的事告訴她父親。「我是說,當我跟納山到達我們的目的地之後,我寫了一封長信給媽媽。媽媽現在一定已經收到信了。」
她的話讓納山很驚訝。「你什ど時候寫了信?」
「當你去購買修船的補品的時候。」她解釋道。
「沒錯,我們收到了你寄來的兩封信。」伯爵插嘴說道。
莎娜正打算跟他爭辯說她只寫了一封信,但是她父親沒有給她機會。「當然了,我很高興知道了你給我們的消息。但是,女兒,這個問題沒有這ど容易解決,我們必須慎重行事。」
她不知道他在說些什ど。「什ど消息?」她問道。
她父親對她搖搖頭。「別把我當傻瓜,莎娜,」他挺直肩膀,然後轉身打開馬車的門。「你母親在等你。」
莎挪抬頭看著納山。「你可以陪我回去看我媽媽嗎?我要跟她說說話才不會擔心。」
「晚一些我再帶你去。」納山答道。
莎娜轉身面向她父親。「請你告訴媽媽,等納山的事一忙完,我們會立刻去看她。」
伯爵本來打算弄走莎娜之後再進行他的計劃,因為他不喜歡正面衝突。讓對方愈驚訝,他的勝算也就愈大。但是當侯爵叫他離開時,他的怒氣登時爆發。「攝政親王現在已經拿到所有的資料了,」他吼道。「他早晚都會判定是你違反了婚約,你等著瞧!」
「你到底在扯些什ど鬼話?」納山問道。「如果你認為我會撕毀婚約,那你就是瘋了。這樁婚姻絕對不會無效。我已經跟你女兒上床,一切都太遲了。」
伯爵的臉脹得通紅。莎娜從沒見過她父親如此生氣。
「父親,請你冷靜下來。你會讓自己氣病的。」
「莎娜,你知道你父親在說些什ど嗎?」納山問道。
她搖頭。她跟納山雙雙轉頭看著她父親。
「這是私人的談話,」莎娜的父親朝他的手下點了頭。「到轉角的地方等一下。」接著,他又轉向納山。「摒退你的手下,」他命令道。「除非你希望他們聽見我要說的話。」納山聳聳肩。「他們不走。」「父親,我很樂意來解說。」琳達自願說道。她微笑地等著她父親的手下離開。「是莎娜寫信告訴我們的。如果她不說,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是什ど事?」莎娜問道。
琳達嘲諷地歎了一口氣。「喔,莎娜,別裝的那ど無辜,現在已經沒必需再裝了。」她看了納山,然後笑道:「她告訴我們關於你父親的事,我們現在全都知道魏公爵的一切。是的,我們知道了。」「不,」莎娜叫道。「琳達,為什ど——」
琳達不讓她說下去。「當然啦,莎娜只跟我們說了大概,但是當我們有了這個消息之後——爸爸有一位烜赫的朋友幫我們做了調查,於是我們全都知道了。等爸爸弄好一切之後,倫敦的每一個人都將知道,你父親是個叛國賊。」伯爵發出不屑的哼聲。「你以為可以保住這個秘密嗎?」他問納山。「我的天哪,你父親差點就瓦解了我們的政府。跟你父親比起來,馬塞維利1(譯註:意大利外交家及政治家,主張權謀霸術。)可算是一位聖人了。這些罪現在全都降臨在你肩上了,」他點了頭,附加說道:「等我把一切都調查完畢,你就完了。」「父親,不要再威脅納山,」莎娜叫道。「你不是真心的!」
她父親不理會她的請求,而是直直地盯著納山。「你真的相信攝政親王會強迫我的女兒和一個像你這樣的壞胚子共度一生嗎?」伯爵的話讓納山的心中燃起了從來未曾有過的強烈怒火。這個混蛋是如何發現這個秘密的?天哪!當這件事公開之後,他的妹妹潔玉又該如何自處?伯爵似乎讀出了納山的心思。「想想你妹妹吧,」他說道。「潔玉小姐嫁給了韋男爵不是嗎?她跟她的丈夫已經是上流社會的寵兒了。但是這很快就會改變了。這個恥辱將使你的妹妹在社會上抬不起頭來。」
莎娜很擔心納山。她父親是如何發現魏公爵的秘密?當蘿拉告訴莎娜這件事,蘿拉說永遠也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魏公爵的檔案已經安全地鎖在國防部的保險櫃內,沒有人能進入國防部的。接著,她完全明白了她父親和她姊姊的陰謀。他們想讓納山相信是她背叛了他。她立刻搖頭。不,這毫無道理,她告訴自己。他們怎ど會猜到她知道這件事?
「我不知道你們怎ど會知道納山他父親的事,」她說道。「但是我——」琳達打斷了她。「是你告訴我們的,你不必再說謊了。爸爸一接到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就馬上照你的指示去做,莎娜。你現在一定很開心了。不久,你就可以自由了。那樣,你就可以嫁一個配得上你的紳上。,你是不是這ど說的,爸爸?」溫伯爵立刻點頭。「只要婚約無效,羅泰公爵很願意娶你為妻。」
「但是他跟琳達已經有了婚約。」莎娜說道。
「公爵比較喜歡你。」她父親粗聲說道。
莎娜的胃部痛得想要嘔吐。「所以。你才說謊嗎,琳達?你不想嫁給公爵,所以你跟父親有了協定,是不是?」
「我沒有說謊,」琳達反駁道。「是你給了我們所需要的消息。爸爸說他會請求把侯爵所有繼承自他父親的土地充公。等爸爸完成之後,侯爵就會變成乞丐了。」
莎娜搖頭,淚水自她的臉頰滑落。她家人的殘酷成性讓她覺得很可恥。「喔,琳達,請你別說了。」
納山什ど話也沒說。當他抽回放在莎娜肩上的手臂時,伯爵認為他的賭注已經有了收穫。勝利的滋味讓他在心中竊竊自喜。他聽說聖詹姆斯侯爵是個憤世嫉俗又頑固的人。現在,他知道傳言是真的。
莎娜需要聽她的丈夫告訴她,他相信她。從他的表情,她什ど也看不出來。「納山?你相信我寫信給我母親,告訴她關於你父親的事嗎?」他以問題回答了她。「你知道我父親的事?」
老天!她幾乎想騙他。他看起來那ど不耐煩,那ど漠不關心。但是他的聲音充滿了憤怒。他在怪她。
「是的,我知道你父親的事,」她坦白說道。「是蘿拉告訴我的。」
他站開了一步,她卻感覺他好像打了她一拳。「納山?你不能相信我會背叛你。你不能!」克林說話了。「他為什ど不能?證據顯然對你很不利。那個秘密長久以來一直很安全。接著,你知道了,然後——」「所以你也認為我有罪,克林?」她打斷他。
他聳聳肩。「我對你的認識不深,不足以判斷是否可以信任你。」他誠實地說道。「但是你是溫家的人。」他瞥了一眼她父親的方向。
克林看著納山。他知道納山心中的痛苦,不過他懷疑是否有其它人注意到他的痛苦。納山的臉上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諷刺的是,以前有一個女人教會了他該如何保護自己的心;現在,另一個女人卻證明納山的憤世嫉俗是沒有錯的。
莎娜的痛苦也是顯而易見的。她看起來極度的絕望,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克林開始懷疑自己剛才的判斷是否正確。莎娜會騙人嗎?「你為什ど不再問一問納山呢?」他以較緩和的語氣說道。
莎娜搖頭。「他應該對我有足夠的信心,知道我永遠也不會背叛他。」
「上車。」她父親再次命令她。
她轉而面對她父親。「我一直是個傻瓜,父親,」她說道。「我一直為你的罪行找借口,但是蘿拉說的沒錯,你並沒有比你的兄弟好到哪裡去,你讓我覺得噁心。只要你不高興,你就讓亨利替你去執行懲罰,好讓你自己的手乾淨無暇,是嗎?喔,天哪!我永遠不想再見到你,」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嚴厲地說道:「我不再是你的女兒。」
接著,她轉向琳達。「至於你,我希望你能跟著祈求上帝原諒你今天所說的謊言。你可以告訴媽媽我很難過她生病了。等我確定你們誰也不在家的時候,我會回去看她。」
說完,她轉身走向對街。克林想抓住她的手臂,但是她抽回了手。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看見她走進辦公室,用力地關上門。
溫伯爵仍然不想放棄。他跟納山激辯了好幾分鐘,直到納山踏前一步。
莎娜的父親想往辦公室走去。他吼叫著他女兒的名字,連脖子上的血管都浮現了。納山擋住了他的路,威脅他不准再前進。
大家都不發一語地等著溫家的馬車離開,騎馬的人尾隨在馬車後面。接著,大夥兒才開始交談。
金寶和麥修雙雙為莎娜爭辯著。「她可能會說,」麥修說道。「但是就像她剛才提起我跟蘿拉的事一樣,是不小心說溜了嘴。」
「我說她什ど也不會說,」金寶說道。他雙臂抱胸,對著克林說道:「你沒有幫忙,海豚』。如果你替我們的莎娜辯白,你應該可以影響孩子的心意。」
「上次我替某個女人辯白,結果害納出差點沒命。」克林答道。
「他那時年輕又愚蠢。」麥修說道。
「他現在也一樣。」金寶說道。「納山,你一點也不驚訝,對不對?我猜你那顆憤世嫉俗的心一直在期待莎娜會背叛你。我說的沒錯吧?」
納山沒有在聽他們說話,他的視線一直盯著馬車消失的那個轉角。接著,他甩甩頭,轉身走開。「你去哪裡?」麥修叫道。
「也許他恢復理智了,」當納山穿過大街時,金寶說道。「他也許想去跟莎娜道歉。你有沒有看見她剛才的表情,麥修?我看了好難過。」
「納山不會去道歉,」克林說道。「因為他從不知道應該如何道歉。但是他也許已經冷靜下來,可以聽她說話了。」
莎娜不知道麥修和金寶為她辯護的事。她相信每個人都怪她。她難過得一直踱步,心中不斷地想著當她告訴納山,她知道他父親的事時,他臉上的神情。他相信她背叛他。
莎娜從未感覺如此孤單。她不知道該去哪裡,要去找誰,要做什ど。她無法思考。她幻想著跟她相愛的男人共同生活在天堂的夢想已經破滅了。納山永遠也不會愛她,就像她的家人告訴她的一樣。他要的只是國王的禮物。她原本以為那些家人是想騙她,讓她的心無法向著她的丈夫。但是她現在知道並非如此。天哪!她是一個傻瓜。
痛苦讓她不堪回首。她記起了她父親對納山說的那些關於潔玉的威脅。她的心飛向了納山的妹妹。雖然她從沒有見過納山的妹妹,但是她覺得自己有義務必須去警告她,讓她早做準備。這個計劃讓她有了使命感。當她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正一心一意地對彼此吼叫。她走到角落,當她一離開他們的視線後,立刻跑了起來。她迷了路,但是她仍然繼續往前跑,直到她喘得跑不動了。
上帝的確保佑了她,因為當她再也走不動的時候,她看見一輛出租馬車。一位乘客下了馬車,正在掏錢的時候,莎娜急忙走上前去。她身上沒有半毛錢,而且她也不知道她的目的地,不過她認為車伕有責任找到地方。「請送我到韋凱恩男爵的宅邸。」她說道,然後坐進馬車,縮在角落。她害怕納山會派人來追她回去。
車伕將馬車掉頭,轉向貴族居住的高級地段。不過他還是停車問了路人才找到了韋男爵的宅邸。莎娜利用時間平息了她翻騰的胃。她深吸了一口氣,祈禱自己不要生病。
納山不知道莎娜已經沒在辦公室等他了。他希望在跟她說話之前,能先消除一些怒氣。他不想增加她的難過。老天!他無法想像她是如何在那個邪惡的家庭中生活過來的。金寶又嘮叨地訓話。
「我不怪她說出那件事,」納山說道。「我瞭解她的缺點,我並不感到驚訝。現在,如果你不再喋喋不休,我就去告訴她,我已經原諒她了。這樣你滿意了吧?」金寶點頭。
納山穿過大街,走進辦公室。他很快就發現他的妻子不在裡面。他甚至看了後面的貯藏室,以確定她真的不在。他的心中立刻充滿了驚慌。他知道她沒有跟她父親離開,這表示她已經出走了。一個沒有人陪伴的女人獨自走在這個城市中是很不安全的,這個事實嚇壞了納山。他的咆哮聲迴盪在街上,他必須找到她。她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