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近郊連日大仗,殺聲震天、征塵蔽日,只見血流成河、屍骸遍野,說不出的駭人可怖。
南雲霽用奇計、設埋伏,雖然殺敵無數,卻也身披刀創箭傷十八處;哈赤兒更血戰斷臂,命在旦夕。京城守軍折損大半,情勢已是岌岌可危。
而南飄雪率兵五千堅守「臥龍坡」,卻遇上燕支大將南宮擎天領十萬大軍來攻。也不知廝殺了多久,只覺得月亮升起又落下了,燕支兵卻越殺越多,猶如螞蟻般不斷湧上。
久戰的南飄雪忽覺全身渾似火炙一般,肩上、手上、身上、腿上無一不痛,手一軟,青竹槍落地,人也栽下馬來,敵兵又一刀砍來,南飄雪淒然笑道:「想不到我南飄雪今日居然會命喪於此,可惜不能再見邊大哥一面……」
電光石火間,一騎如風殺奔而來,騎馬之人迅速架開砍向南飄雪的刀,一伸手,已將她拉上自己馬背。
南飄雪睜開眼看了那人一眼,不由得喜極而呼:「邊大哥!」
「我不眠不休地日夜兼程趕來,總算沒來遲!」邊沁縱馬提刀,在燕支軍中左衝右突,當者無不披靡,然而望向南飄雪的目光,卻又溫柔似水。
「你怎麼會來?」南飄雪渾身乏勁,懶洋洋地倚在他懷中。
「你在這裡,我自然也在這裡。」邊沁舉手間,連殺三名燕支兵。「我答應你要親自上門提親,當然不能食言,否則……」
「否則什麼?」
邊沁目光閃動,促狹地說:「否則你一氣之下,嫁給別人,我不是沒了妻子?」
「貧嘴!愈來愈不老實,誰說我一定要嫁給你?」南飄雪雙頰緋紅,白了他一眼,卻見他滿臉風霜之色,形容憔悴,不禁擔憂問道:「你的傷呢?全好了嗎?」
「總算邊沁命不該絕,遇上了『賽華佗』鞏懸壺。」邊沁舞刀如風,似一輪光圈般向敵軍殺去,燕支大軍抵擋不住,陣腳大亂,刀損劍折、丟盔棄甲。「那日鞏大夫剛巧回杭州訪友,也在西湖上看熱鬧,我和他是老朋友了,他自然非救我不可。」
南飄雪心中滿是柔情,憐惜地撫摸他的臉頰,柔聲說:「你傷剛好,就趕來了?」
「我只恨好得不夠快,讓你們在大牢裡受苦。」
「你知道了?」
邊沁點了點頭,冷冷地說:「總算皇上還沒昏庸到家,知道南軍門受了冤屈,將你們無罪釋放,也將莫知儒這小人處決、傳首三軍!」
南飄雪神色黯然,默然不語。
邊沁知小雪心中難過,想逗她開心,故意正色道:「其實我稱呼你爺爺為南軍門,實在不太恰當。」
「為什麼?別人不都是這樣稱呼我爺爺?」
邊沁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經地說:「可是,旁人不是南軍門的孫女婿啊!」
南飄雪又白了他一眼,嬌嗔道:「你別得意,說不定我爺爺不喜歡你,不讓你做孫女婿呢!」
「絕無此事!」邊沁一臉得色,笑嘻嘻地說:「你爺爺奶奶都很喜歡我,拉著我噓寒問暖,好像還有很多話想要跟我說哩!」
南飄雪一愣,「怎麼?難不成你已經見過我爺爺奶奶了?」
「嗯!我知道京城被圍,各地駐軍又全作壁上觀,情勢危如累卵,因此傳下『打狗令』,命十萬丐幫弟子入京馳援。」
邊沁一瞥眼間,發現南宮擎天的帥旗就在左近,精神一振,拍馬殺了過去。
「趕抵京師時,剛巧和謝景升將軍所率領的杭州軍會合,解了京城之危。後來我得知你被困『臥龍坡』,便又率領兩萬丐幫弟子來救。」
南飄雪原本心思全在邊沁身上,聽他這麼一說,這才注意到他身後跟著一隊人——
兵不像兵、民不像民,徒步赤足,身背布袋、手拿竹竿長槍,結成一個又一個的方陣,正和燕支大軍廝殺,而蕭笑文、冷乞余、風不平、喬七等丐幫長老,亦赫然在內。
「你傷勢剛好,卻馬不停蹄、連場廝殺,身子怎麼禁受得起?」
邊沁見這豪爽乾脆的大姑娘,竟然說出這麼溫柔關切的話語,不禁癡了。「咱倆是同命鴛鴦,你若死於沙場,邊沁又豈能獨活?」
「小心!」南飄雪見邊沁一個失神,左肩被砍了一刀,心中又急又痛,怨道:「你別顧著跟我說話啊!刀光劍影、箭飛矢墜的,你還這麼大意?」
「有你在身邊,修羅場亦成溫柔鄉,挨這一刀又算什麼!」邊沁淡淡一笑,手起刀落,又有數人斃命。
南飄雪嗔道:「以前還覺得你是塊木頭,什麼時候嘴巴變得這麼甜?」
「我挨了石-一掌,以為自己必死無疑,那時心中一個念頭盤旋不去、就是後悔沒跟你說過這些話。」邊沁刀勢如飛、刀刀無情,語調似夢,卻是句句含情。「好不容易才能再見你一面,我只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意。」
南飄雪喜極而泣,倚在邊沁懷裡,只願從今以後,兩人永不分離。
可惜燕支大軍雖敗不亂,又穩住了陣腳。邊沁眼見丐幫弟子死傷漸多,一咬牙,飛身而起,直往南宮擎天處撲去!
南飄雪見刀槍劍林、矢下如雨,皆往邊沁身上招呼,不由得大驚失色。
但邊沁身形似風捲雲動、鳶飛魚躍,雖然身上中了三箭,仍搶到南宮擎天身邊,運力如電上刀砍下南宮擎天腦袋。
燕支軍隊見狀大嘩,終於敗退下去,丐幫弟子也立刻擁上前去,保護身受重傷的幫主。
南飄雪見邊沁渾身浴血,捲上前扶起他,顫聲道:「你、你沒事吧?」
邊沁搖了搖頭,淡淡一笑。
南飄雪喜極忘情,一把抱住了邊沁。
邊沁也是心情激動,緊緊地抱住南飄雪,俯身就往她唇上吻去。
南飄雪心神俱醉、丁香輕吐,亦抵死纏綿。但在她秀眸微睜之際,卻見到丐幫眾弟子全張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縱使她平日瀟灑不羈、不拘小節,此時也不禁羞紅了臉,將小臉埋在邊沁懷中。
京城之危解後,各地駐軍立刻見風轉舵,紛紛引兵來援。石-連敗數陣,損兵折將,終於敗走古北口。
金鑾殿上,皇上看著血戰餘生的眾將土,難掩哽咽地說:「哈赤兒,你先人助先皇平定天下,立過大功,然而今日你救亡圖存、誓死捍衛京城,更遠勝乃祖。日後邊防要務,朕要請你分憂了。」
兵部尚書華不凡卻出面勸阻:「啟稟皇上,臣以為哈赤兒年逾六十,且又斷了一臂,殘餘之人,只怕不能擔當如此重任。」
「將軍斷臂,卻是一身肝膽,遠勝手腳完好之人。」皇上盯著華不凡,冷冷地說:「倒是華尚書年紀輕輕,卻體弱多病,圍城之際,突然抱病,不知現在好些了沒有?」
華不凡聞言,驚出一身冷汗,結結巴巴地說:「謝、謝皇上關心,臣、臣好多了。」
哈赤兒見到他這副窩囊樣,忍不住哈哈大笑,朗聲道:「皇上瞧得起老哈,老哈自當竭盡全力保疆土不失,若是教一兵一卒犯境,皇上只管把老哈另一隻手臂砍下便是!」
「將軍豪邁過人,豪氣不減當年!」皇上莞爾一笑,轉而對謝景升說:「在危急之際,朝廷各地駐軍,只有你兼程趕來馳援,朕灰心得很、卻又欣慰得很!」
謝景升躬身道:「臣只是做本分之事,皇上所言,臣愧不敢當。」
「華不凡身體不適,自然不好再拿國事煩勞他,兵部尚書一職,就由你接了。」皇上似是感觸良多,輕歎一聲,續道:「你文武兼才,是本朝著名的儒將,各地駐軍守備,哪些人該換該調,你斟酌著辦吧!」
「是!臣必盡心盡力,不敢有負皇上所托!」謝景升神色不變,躬身領命,倒是華不凡面色如土,果真像染了重病一般。
皇上忽然站了起來,緩步走到南雲霽身前,垂淚道:「對老將軍,朕實在無顏以對……」
「臣惶恐,皇上此言,折煞老臣。」南雲霽雙膝落地,難掩激動。
皇上伸手扶起南雲霽,黯然道:「老將軍的公子以身殉國,朕當時卻聽信讒言,降罪於你,朕實是心中有愧。」
「皇上……」
皇上擺了擺手,下令道:「將南將軍的公子遺骸迎入『凌霄閣』,春秋永祀,事跡載入《汗青編》,傳諸史冊!」
南雲霽垂淚道:「謝皇上恩典。」
「朕不過補過錯於萬一,有何恩德可言?」皇上長歎一聲,續道:「老將軍一身忠肝義膽,朕卻屢屢疑你、負你……」
「必是老臣行差踏錯,有可疑之處,皇上才會怪罪老臣。」南雲霽平靜地說。
皇上看了他一眼,搖頭苦笑,「老將軍心胸豁達,毫無怨慰之意,朕卻無言以對了。」
南雲霽躬身肅容,默然無語。
「將軍老成持重,又有識人之明、相臣度量,佐國之事,可要偏勞老將軍了!」
南雲霽聽見皇上要自己擔任丞相一職,心中一驚。「老臣一介武夫,如何當得起如此重任?」
「不用再說了!老將軍不答應,就是對朕尚有怨懟之意?」
南雲霽又是一愣,他本有解甲之意,此刻卻是無論如何也走不成了。「臣不敢,臣領命!」
皇上大喜,拍了拍南雲霽肩膀,才走回龍椅坐了下來。「你是邊沁?」
「草民正是!」邊沁淡淡地回答,意態從容。
「天下英雄第一、世間俠義無雙。」皇上淡淡一笑,緩緩地說:「朕在禁宮之中,也已久聞『銀貂』邊沁之名。」
「賤名有污聖聽,慚愧得很。」
「朕聽南宰相說起,你是南家的遺孤?」
邊沁原本淡漠的表情,在望向南雲霽和謝景升時,已是熱淚盈眶,充滿孺慕之意。「草民原以為終將寂寞地飄零一生,卻不料能有緣得知自己的身世、見到自己的親人。」
南雲霽早已老淚縱橫,就連冷口冷面的謝景升,也悄然拭淚。南飄雪卻忍不住開口:「就算你不是爺爺的孫子!我也不會讓你寂寞地飄零一生啊!」
朝臣聽到這番驚世駭俗的告白,無不嘩然。
邊沁聞言,臉上浮是溫柔,深情地說:「我知道。」
南飄雪聞言,開心一笑,轉身對皇上說:「皇上,這次小雪也立了大功,你要賞我些什麼?」
皇上一愣,沒想到這丫頭竟然自己討起賞來?不禁苦笑道:「你要些什麼?」
南飄雪不答問話,反而說:「小雪不是爺爺的親孫女,皇上想必已經知道了?」
皇上點點頭,「你本是莫知儒的女兒,為了避禍,才認南宰相夫婦為祖父母。朕沒說錯吧?」
「沒錯。」南飄雪又看了邊沁一眼,才繼續說:「不過當初南軍門夫婦其實是收我親娘為義女,後來為了掩人耳目,我才稱呼南軍門夫婦為爺爺奶奶,並跟著姓南。」
「喔?原來還有這段曲折。」
「所以我的名字並未記入南氏宗譜……」
「所以你根本不姓南?」皇上看著這個豪爽乾脆的小姑娘忽然變得有些忸怩,覺得有趣極了。「你為了想明白這層道理,肯定傷了不少腦筋嘍?」
「從我知道邊大哥是爺爺的孫子起,小雪的確天天在想這件事。」南飄雪用力點了點頭。
南雲霽和謝景升相視苦笑,哈赤兒卻縱聲大笑:「傻丫頭原來一點也不傻,老哈腦筋可就動不到這上頭來了!」
邊沁卻是好生感動,柔聲說:「我居然沒想到這件事情,讓你獨自傷神。」
皇上也不禁莞爾一笑,「所以你現在不想姓南?你想求朕讓你改回原姓?」
南飄雪搖搖頭,「小雪身受南家大恩,仍是希望以南為姓。」
「還是姓南?」皇上這可搞不懂了。
小雪的臉忽然紅了起來,「小雪不做南軍門夫婦的孫女,情願、情願做他們的……孫媳婦,一輩子孝順爺爺奶奶。」
皇上聽見這番話,忍不住哈哈大笑,「邊沁,你的意思如何?」
小雪不等邊沁回答,便滿面春風地說:「不用問了,他一定會答應啦!」
邊沁見她緊緊拉著自己的手,身子幾乎倚到自己懷中,臉上微紅,低聲說:「別淘氣了,這麼多人在看,你先鬆開手……」
「那『臥龍坡』上一場惡戰,千軍萬馬中,你怎麼又親了我?」南飄雪附在他耳邊輕笑,聲若銀鈴,「我偏不放手,你能怎麼樣?」
邊沁無法可想,只能滿臉尷尬地站著。皇上卻是微微搖頭,歎了口氣,「你現在就將她寵成這樣,日後成婚,豈不是被這丫頭吃得死死的?」
邊沁苦笑躬身,「謝皇上賜婚。」
「我可還沒答應呢!」皇上微微一笑,反問南飄雪:「你向朕討的賞賜,現在可以說了吧?」
南飄雪忽然害羞起來,低著頭輕聲說:「皇上不是已經知道了?」
「是嗎?」皇上見這莽姑娘居然也會害羞,不禁好笑起來。「朕就讓你和邊沁完婚,這樣你滿意了吧?」
「皇上的話就是聖旨,小雪也只有遵命行事。」小雪斂眉低首,輕聲回答。
「看來你還委屈得很?」皇上搖頭苦笑,真是敗給這個小丫頭。「大喜之日,朕親自為你們主婚。」
南雲霽聞言,連忙道:「皇上日理萬機,如何能用這些小事煩勞皇上?臣惶恐!」
皇上大笑道:「你雖然慷慨俠烈,豪邁處卻遠不及小雪!小雪曾在金鑾殿上直斥朕過,可不像你今日這般誠惶誠恐模樣。」
南雲霽聽了頓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群臣更是愕然相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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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燭夜。
邊沁見南飄雪端端正正地坐在床邊,猶如老僧入定一般,不禁笑了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南飄雪掀開蓋頭,自了他一眼。
「你這麼全身僵硬地坐著,像個老和尚似的,怎麼看都不像個新娘子。」邊沁心裡緊張得要命,想說些笑話緩和氣氛。
「你成過很多次親嗎?!你又知道新娘子該是什麼樣子!」南飄雪臉上微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邊沁啞口無言,緊張地搓著手,愣愣地坐在椅子上,不知該如何是好。
南飄雪坐得腰也酸了、肩膀也僵了,見他就是不過來,心裡又羞又氣,忽然大聲說:「我要睡了!」也不換衣服,身子一躺,眼睛一閉,好像真的睡著了一般。
邊沁眼中卻有了笑意,「小雪、小雪……」
她完全不理會他的叫喚。
邊沁緩緩地站起來,走到床邊,低聲說:「小雪。」
「幹嗎啦?」南飄雪臉上忽然紅得像個大蘋果,緊張地拉緊棉被。
邊沁眼中笑意更甚,輕聲說:「原來你還沒睡啊?」
「你不吵我,我就睡著了!」南飄雪沒好氣地說。
「對不起、對不起。」邊沁強忍住笑,一本正經地說:「我是想問你,我該睡哪邊?」
南飄雪聽見這話,臉直紅到耳根,結結巴巴地說:「隨、隨便啦!」
邊沁笑著除下衣物,輕手輕腳地上了床。南飄雪卻將棉被拉得更緊了。
邊沁故意歎道:「天寒露重,相公身子又單薄,娘子能否分一點棉被給我?」
南飄雪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嗔道:「古里古怪的!你要是怕冷,自己不會鑽進來?!」
邊沁依言鑽進棉被,躺到南飄雪身旁。南飄雪一碰到他赤裸的肌膚,猶似觸電一般,縮了開去。「你、你不是會冷嗎?幹嗎脫了衣服?」
邊沁似笑非笑地說:「抱著你就不會冷了。」忽然一翻身,壓到南飄雪身上。
「你、你幹什麼?」南飄雪發現他的手腳不安分地動來動去,緊張地險些停了呼吸。
「洞房花燭夜,你想,我還能做什麼?」邊沁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南飄雪發覺自己身上衣裳,一件件被他脫了下來,又一件件被他丟到棉被外,不禁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想冷死我啊?」
邊沁失笑,「放心,待會兒就不冷了。」
南飄雪身上僅剩一件貼身褻衣,她又驚又羞,縮起身子,活像一隻蝦米似的。「住、住手,你、你在摸哪裡啊?」
夜愈來愈深,蠟燭愈燒愈短,桌旁已滴了一堆燭淚,忽然間,整個房間全暗了下來。
黑暗中,一個男子喘著氣問:「還冷不冷?」
「不、不冷了。」一聲嬌喘呢喃逸出。
「還要不要?」
「討厭!」
「那是不要嘍?」
「……」
「你、你幹嗎咬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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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夜,牛郎織女隔著銀河遙遙相望,夜涼似水。
草地上,流螢飛舞不定,與天邊星光相互輝映。長街上,忽然傳來陣陣的馬蹄聲,劃破這片寧靜。
「沁哥哥,我們為什麼要走得這麼急?」南飄雪懶洋洋地倚在邊沁懷中,嗔道,「人家、人家被你折騰了大半夜,剛想睡一會兒,就把人家從被窩裡挖出來……」
「對不起,累著你了。」邊沁輕撫妻子秀髮,按轡徐行,臉上滿是不捨之意。「不過,現在不走,明天天一亮,只怕就走不成了。」
「我不明白。」
「今天皇上親臨主婚,明天,只怕……」邊沁頓了頓,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嘲諷之色,淡淡地說:「只怕就要再下聖旨,對我加官晉爵,封我當官了。」
南飄雪抬起頭來,眨了眨眼睛,「你不喜歡做官嗎?」
「伴君如伴虎,我的確沒多大興趣。」邊沁伸了伸懶腰,看著滿天繁星,悠然道。「何況,當今這個皇帝老兒可不是什麼聖君明主,為免南家再遭禍端,我也是非走不可!」
南飄雪思索他話中涵義,恍然大悟地笑道:「現在爺爺當了宰相,謝叔叔接了兵部尚書的位置,哈叔叔又把守邊關要務,皇帝的確可能會對我們南家不放心。」
「這個皇帝昏庸糊塗,就算現在感激南家解了京師之危,日後若是有小人再進讒言,只怕……」邊沁歎了口氣,住口不語。
南飄雪看著丈夫,眼中忽然滿是敬佩尊重之意,接口道:「不過,如果你仍是丐幫幫主,手下掌握十萬幫眾,皇帝就算沒安什麼好心,也不敢輕易動爺爺奶奶一根寒毛了,是不是?」
邊沁點了點頭,臉上有絲歉意,「只是,要讓你伴著我行走江湖、落拓天涯,我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傻瓜!你是風,我是雲,雲隨風動,又有什麼好過意不去的?」南飄雪打斷他的話,爽朗一笑,「北地飛雪、江南煙花、塞外風光,我早想見識見識了,跟著你踏過五湖四海,正合我意呢!」
「你說的沒錯,是我想岔了。」邊沁哈哈大笑,握緊妻子的手,豪邁道:「牛郎織女一年一會,我們兩人卻能並轡而行、相伴天涯,老天的確待我們不薄了。」
「是啊!」南飄雪點了點頭,臉上卻忽然有些黯然,「我只是有些捨不得爺爺奶奶……」
「這你不用擔心,等皇帝興頭過了,不再想封我官了,我們隨時可以回來探望他們老人家。」
「那,我們現在要去哪兒呢?」
邊沁略一沉吟,隨即展顏一笑,「先去杭州吧!我答應柳大姐要好好照顧小蠻,咱們得先將這個小丫頭安頓好才行。」
「是啊!我也正掛念著小蠻呢!」南飄雪眼睛亮了起來,笑道:「還有杭州的十日醉,我也想得緊呢!」
邊沁聞言大笑,雙手一提韁繩,駿馬揚蹄,載著兩人絕塵而去,長遠寂寥的大街上,只餘馬蹄聲低回不已。
流螢,倒是愈聚愈多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