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若紅迅速打開房門,勉強漾起一抹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的笑容。
「你們早呀!」她的笑容很甜美,但她眼底燃著怒火。
「若紅,你交男朋友為什麼都沒告訴我們?」席母略微責備地問。
「他不是……」
「因為我們才剛交往不久,感情還不是很穩定,所以若紅才沒跟你們說。」祈孟折馬上插話。
「誰跟你交往過啦!」席若紅終於忍不住發火。
這無中生有的話他竟說得臉不紅氣不喘,跟真的似的。
「若紅,你不可以這樣說話?」席母板起臉,怒聲斥喝。
「我說的本來就是實話嘛!我們根本就……」她的身體突然被一道力量往前一帶,整個人往前一傾,直接撲向他的懷裡。
「不要生氣嘛!下次我會早點兒來。」祈孟折緊緊抱著她,撒嬌求饒狀地朝她眨眨眼。
席若紅顯得錯愕,也本能反應地眨眨眼,不過她的反應是以莫名其妙的成分居多。
他在說什麼?
「下次我真的會早點兒來,不敢遲到了。」他一副求饒狀。
席若紅是越來越覺得莫名其妙。
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因為我們昨晚約好早上要到陽明山看日出,我不小心睡過頭,所以她才會這麼生氣。」祈孟折轉頭對席母解釋道。
席若紅眨眨眼,心裡有很大的疑問。看日出?有這回事嗎?
「原來如此。」席母相信了。「小倆口吵架是難免的,好好談談就行了。」
「那我們就進房聊了。」話落,他硬是將席若紅拖進房間。
在席若紅想出聲辯解之際,他已經關上房門。
「你到底想幹嘛?」席若紅瞪著嘻皮笑臉的他,怒不可抑地吼道。
「我只是想……」
「我不管你想幹嘛,可是拜託你不要跟我媽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好不好?難道你不知道你說這些話可是會害死我的。」她刻意壓低聲音,撥開擋住視線的幾綹髮絲露出臉龐。
「我沒那意思。」祈孟折聳聳肩,狀似無辜。
「不要在我面前裝無辜,那沒用的,反正就是不要對我媽說那些有的沒的,你會害我成為我妹妹們眼中的笑柄。」一想到她那六個妹妹,她的頭就無端痛了起來。
「你還有妹妹?」他有些許驚訝。
他就住在她家對門,怎麼從來沒見過她們?
「廢話!我媽哪有可能只生我一個,那豈不是沒望嗎?」她祭出一個大白眼。
如果告訴他,她還有六個妹妹,而且她們還是七胞胎,不知道他會不會嚇呆?
「什麼沒望?」他被這句話搞糊塗。
「你不懂嗎?我是個不婚主義者,如果我媽知道她唯一的女兒抱持著單身想法,豈不氣暈了。」她說得輕鬆。
祈孟折面無表情地不發一語,似乎不太苟同她的想法。「你真的這麼想?」
「現在不是靠老公過活的時代,所以婚姻這東西當然不等於長期飯票,女人早就應該當自強了。」她說得義憤填膺,彷彿男人在她的眼底就跟垃圾一樣。「哎呀!不說這個了,你沒事跑來我家幹嘛?」
「你是不是該上班了?」他差點忘記來這裡的目的。
「我不去。」她皺起眉,扭過身子背對著他。「那些工作本來就屬你們男人該做的,為什麼我要做?」
「今天就休息一天吧!」
訝異地睜大眼,她轉過頭將他從頭至尾打量一遍,再跑到窗口看看外頭的天氣。
沒有烏雲密佈,也沒有要下雨的徵兆,這麼說她沒聽錯囉?
「你在幹嘛?」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猜不透她下一步要做的事。
「你說的是真的嗎?」她還是很懷疑。
他點點頭。
「太好了!」她雙手合十、興奮地爬上床,忙不迭地拿起棉被蓋住身體,在躺下的前一刻交代他:「你可以回去了,還有,記得關上門。」
閉上眼睛過了好一會兒,席若紅一直沒聽到早該聽到的關門聲,又把眼睛張開。「你還在這裡幹嘛?今天不是休息嗎?」
「是休息沒錯,不過我指的是不必到公司。」她想得太美好了。「我要帶你到一個地方,你三分鐘後出來。」
起初,席若紅仍是賴在床上不動,後來,她盯著鬧鐘約有十秒鐘。
在這十秒鐘,她努力地告訴自己千萬不可以臣服在他的霸氣之下,所以她又躺回床上閉起眼睛。
但又約過幾秒鐘,她張開眼睛心神不寧地起來了。
不行!那傢伙待在客廳,要是她老媽再跟他說些有的沒的那該怎麼辦?到時候她可不是找地洞鑽就可以逃避。
她飛快地起身,匆匆拿件衣服換上,衝出去。
事情真如席若紅所想,席母沏了一壺茶走到客廳,屁股還未坐定就急著開口:「孟折,我想問你上次……」
「媽!」席若紅趕忙開口:「我們要出去了,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說吧!」她連忙拉起他,三步並作兩步地拉著他走出去。
開玩笑!再讓他在這屋子多待一秒,她的世界肯定不只會變得黑暗,還有可能滿目瘡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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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在正式上班的前一天,席若紅終於把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完,該丟的都丟了,不該丟的也一併掃地出門。
看,整間辦公室空空如也,連張桌子都沒有,感覺多寬敞呀!
這方法可是她花了一夜的時間想出來的。
與其小範圍一樣一樣慢慢收拾,倒不如大範圍一次全丟,這樣來得省事,她又可省下不少力氣。
今天一大早,她特地打電話請搬家公司來幫忙,順便聯絡資源回收處,兩通電話就解決惱了她好幾天的事,至於請搬家公司的費用,當然是簽祈孟折的賬囉!
此時她才發現自己聰明,竟可以想出這麼棒的點子。
她在辦公室內唯一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來,蹺起腳吃著早餐,就等祈孟折來看看這一幕。
她已經能清楚地勾勒出當祈孟折看到這一幕時的表情了。
她不禁大笑出聲,越來越迫不及待。
九點整,緊張的時刻到來。
祈孟折準時出現在辦公室門口。
席若紅正想開口叫他時,他突然往後退,先是看看大門,再探頭進來看是怎麼一回事,耳邊卻已經傳來席若紅的狂笑聲。
席若紅笑得人仰馬翻、笑得眼淚直飆,只差沒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舌頭打結得厲害。
昨天辦公室裡明明就還有很多東西呀!怎麼今天那些東西全消失了?
難不成……鬧小偷了?
「我的速度夠快吧?三兩下就幫你清理完畢。」她雙手環抱於胸前,自得意滿地問。
「整間辦公室都是你一個人清的?」他的聲音明顯拉高。
「當然不是。」她又不是神力女超人,怎麼可能嘛!
「我請搬家公司的人過來幫忙的,否則我一個人清還真不知道要清到什麼時候咧!」
「你……」他很想發火,可是仔細一想,她又沒作錯。
是他請她來幫忙整理的,可是卻沒明確地告訴她要整理到什麼程度,而且他也沒說不能把辦公室淨空。
「對了,我有一樣東西要送你。」她走上前自口袋裡拿出張紙。
「這是什麼?」他接過紙張,但沒攤開看。
「你看了就知道。」她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線。
祈孟折一顆心跳個不停,在攤開紙張後,上頭的數字讓他驟然聽不見他的心跳聲。「兩萬多元!」他喃喃地念著,臉色丕變。「這錢是……」
「剛才搬東西的費用。」
「搬……」他又愣住了。
「因為搬家公司九點才開始營業,我請他們提早開工,所以多多少少也需要貼補他們一點。」
「所以說,這價錢是你開的?」
席若紅點點頭。
「這價錢會不會太高了點?」隨隨便便搬個東西就賺兩萬多元,她也未免太大方吧!
「不會呀!」她說得不痛不癢。
反正這錢是他要付的又不是她,她何必幫他省錢。
「你當然不會。」他哪會看不出來她在想些什麼。
被獅子大開口的人是他,花錢的人也不是她。
「別這樣嘛!就當作是我這幾天幫你忙的工資吧!記得趕快把錢匯過去,別讓人家等太久。」她拍拍他的肩膀,笑得很燦爛。「我要回去了,你慢慢忙吧!」
她今天起個大早、少睡幾個鐘頭,不回去補補眠怎行,要是提早老化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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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發佈人事令的日子,照理說,依席若紅這種視工作如命的個性,她應該會是第一個到公司、第一個迫不及待想知道自己擔任何種職位的人,但是那是以前的她。
時間已經過九點,早過了上班時間,而她卻仍悠閒地蹺著二郎腿、喝著咖啡、看著報紙;不是她對今天即將發佈的人事令不感興趣,她可是好奇得很,不過就是不想那麼早看到那張令她討厭的臉。
「若紅,你今天不用上班嗎?」席母端著一盤水果從廚房走出來,放到她的面前。
席若紅叉起一塊水果,一口塞進嘴裡。「當然要呀!」
她口齒不清地說著,還未將水果吞下肚,又塞了塊水果進嘴裡。「今天要發佈新的人事令,不過我就是不想那麼早去。」
「發佈新的人事令,為什麼?」
「上次來我們家的那個男的就是我現在的老闆,之前的老闆跑路了。」
門鈴聲在這時突然響起,席母望了眼大門,喃喃自語著:「奇怪,這麼早是誰?」她匆匆地開門去。
席若紅瞥一眼時鐘,九點半了,祈孟折那傢伙找不到她,八成氣得直跳腳吧?
她得意地想著,暗自竊笑。
「若紅呀!找你的。」
只見席母匆匆忙忙從她面前晃過,飛快地奔進廚房,乒乒乓乓的不知又在忙些什麼。
她怔了怔,看她老媽突然變得那麼勤快又興奮,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果真!
「若紅,早。」祈孟折在公司找她老半天就是不見她的人影,猜想她一定還在家裡,果真被他猜中了。
她目前最不希望聽見的聲音出現了。
他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
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出現了,而且就坐在她的面前;她索性來個視而不見,就算看到也當作沒看到般逕自吃著水果,面不改色。
「怎麼不去公司?」他的臉上沒有憤怒之色也沒有喜色。
「因為早上的咖啡太難喝。」她隨口回答。
祈孟折不解地問:「你不去公司關咖啡什麼事?」
「我去不去公司又關你什麼事?」送他一記大白眼,她繼續吃水果。
祈孟折嘴角抽搐了下,正想開口卻被捷足先登。
「若紅,你講話怎麼可以這樣!」席母一臉不悅地看向席若紅。
席若紅仍有看沒有到,低頭繼續「埋頭苦幹」,將一塊塊水果往嘴裡塞。
一轉頭,席母的臉色如四川變臉,變得非常快。「孟折呀!」她又開口。
「噗!」席若紅驚訝得把嘴裡的東西全吐出來。
她惶恐地看著眼前這兩人,將目光移到母親臉上,不解他們何時變得這麼熟。
「若紅,你怎麼這麼沒禮貌!」席母又變臉了。
「媽,沒關係的。」這聲「媽」並非出自席若紅之口,而是祈孟折。
「媽?」聞言,席若紅整個人跳了起來。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老媽,天啊!她快暈了。「我媽何時變成你媽?」
她幾乎是用吼的問。
「上次……」祈孟折故作無辜。
「是我要他這麼叫我的。」席母說得理直氣壯,還一臉理所當然。
「我不准!」她吼道。
「我准。」席母回道。
「我說不准就是不准,他和我們非親非故的,為什麼要……」
「反正你們遲早都要結婚,這一聲媽他還不是一樣要喊。」
「誰要嫁給他啦!」席若紅覺得自己快瘋了。
要她嫁給一個第一次見面就整她、恐嚇她;第二次見面嚇她,還跟她說他是個容易受傷的男人;第三次見面又騙她,將她累得半死的惡質男人?她才不從咧。
嫁他?笑話!她不是瘋了或是有被虐待狂。
「上次他在你房門口說的呀!」席母轉頭問祈孟折:
「你還沒告訴若紅嗎?」
祈孟折只是聳聳肩,彷彿是置身事外的第三者般道:「我上次本來要說的,可是她叫我不要再說。」他露出「她不給我機會」的表情,還故作可憐、無辜狀。
席母又將矛頭指向席若紅,一開口就怪罪她:「你為什麼不給他機會講?」
席若紅翻個白眼,真的要瘋了。「你們為什麼不聽聽我的心聲?」她有些許無奈,但是也很暴躁。「我從來沒說過我要嫁給她,還有,我的婚姻大事該由我自己做主,就算這輩子我都不嫁也是我的事,請媽媽不要再擅自做主了。」
「哎呀!你這丫頭怎麼這麼不知好歹。」席母生氣了。
「我不知好歹?」她不悅地睨母親一眼,嘴角微揚道:
「既然這樣,你就自己留著他,我沒興趣。」
「你這個不肖女,說那是什麼鬼話!」席母的內心開始燃起怒火。
一旁的祈孟折暗叫不妙,他好像引起一宗家庭革命。
「本來就是,從頭到尾我都不曾說過要結婚,是你們喜歡他,不是我喜歡他。」席若紅無視她母親的怒氣,跟著火大地吼回去。
「你!」席母欲開罵,一道身影突地擋在她們之間。
「我想這問題就交給我們自己解決吧!」他努力地擺出笑臉。「呃……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就先去公司吧!」話落,他忙不迭地牽起席若紅的手,將它握得老緊,生怕她一個抵抗又挨一頓罵。
席若紅想抽回手,卻被他阻止。
她的心突然跳動得很厲害,就在剛才,他緊緊握住她的手那一剎那,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她內心那一座平靜的心湖,因為他一個不經意的動作,沒來由的泛起漣漪。
直到走出家門,他未曾有放開她的意思,而她也早就忘記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