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疼的感受在心底不停地擴大著,像是一隻隻可恨至極的小蟲兒,一點一滴地啃嚼著她的神智和感情,讓她好疼、好苦、好傷。
應浣蝶頭也不回地奔出了葉府,在大街上如無頭蒼蠅似地狂亂奔馳著,希望藉著無止盡的狂奔,發洩心中堵住的怨慰和傷心。
為什麼會難過?為什麼會不捨?
她真的不懂自己情緒為何而來,只知道眼前一切開始,她的鼻頭酸澀,唇角緊抿,一顆心糾結得好緊,心緒混亂,好難理清。
忽然,她想起方才自己一時的胡思亂想,是愛嗎?她對君無臣,是愛嗎?所以為他奮不顧身地擋下一劍,所以為他留在葉府之中,即使有機會可以逃脫他的身邊,但自己卻偏偏不捨,所以看了他與葉姑娘之間的曖昧不明,會嫉妒、會不安、會難受。這一切的一切,就是愛嗎?
應浣蝶搖頭,摀住自己的耳朵,不讓自己的腦子一再浮現這些話語。那個登徒子,那個色魔,那個用情不專的傢伙,那個見異思遷的笨蛋,她怎麼可能對他動情,怎麼可能呢?
縱使身邊有千百雙投注的眼光,她此時頓無所覺,只是難過而已。
身後,聽到他的追趕,聽到他的呼喚,疼疼地在心上抽著,字字響起。「蝶兒,怎麼跑這麼快?等等我吧!」他的聲音彷彿帶笑,令她更不想回頭,腳步更是倉皇急促起來,一徑地只想擺脫他。
「我們在街頭上追來追去的,實在不好看呀!蝶兒,停下來吧!」君無臣又喚,腳步邁得更大,幾乎接近了應浣蝶。她赫然止步,怒狠地轉頭望著他。「對!我怎麼都不好看,那你不會回葉家去看那個迷人的葉姑娘,何必前來追我,何必前來看我?」說著,想到方纔那一幕,她鼻頭一酸,淚珠兒竟然順著面頰滾落。
她一怔,無意識地伸手拂去淚珠。多久沒有哭了?如今竟是為了君無臣,為了他與其他女子情事而泣,到底是不值呀!
卻偏偏,一顆顆不爭氣的淚兒,就是不聽話地掉著。
君無臣一笑,笑容中不是嘲弄,不是揶揄,而是無止盡的包容與柔和。他淡淡地揚起了唇角,伸手一帶,將她帶進了懷中,低聲地輕語:「這兒不好說話,一大群人看著咱們呢,我帶你去好說話的地方,咱們再好好聊聊吧。」
也沒等她回應,君無臣已然右足一蹬,搶著她施起了輕功,快速地穿過大街,穿過了廣林鎮,穿過了一大片樹林,來到了一個熟悉的小屋。
應浣蝶沉浸在他的氣息當中,一時失魂,再一晃眼,她兒到了當初他綁架她來的小木屋,好生熟悉。
「這裡,好說多了。」君無臣毫不喘息地低語,低下頭,嘴唇幾乎觸碰到她光潔的額頭。她驚愕地一嚇,趕緊跳開,擺脫他的懷抱。
「你,少靠我這麼近!」想起事情還未解決,自己竟然險些又沉醉在他的溫柔鄉中,就覺得自己真是窩囊透了,怎麼一遇上了君無臣,自己好多事情都不太管用了。她轉過身,不看他亮澄澄的眼眸,冷冷地道:「幹嘛說話還怕被聽到,你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了?」
她走向一棵大樹下,細細地以手指勾劃著粗糙樹皮,想平定內心翻湧的情緒。
既然他與葉姑娘有情,又何苦來招惹她呢?不是教她徒惹傷心,還是這又是他的另一個手段或把戲呢?明知不該深陷,但似平自己卻真的陷進去了。
「你呢?為什麼哭?」縱使見的是她的背影,君無臣還是看見她的肩頭微動,知道她仍無法抑制地淌著淚。他心疼,上前去,握住她的肩。
「誰,誰哭了?」應浣蝶急忙地抹去眼淚,口是心非地道:「剛剛被煙塵蒙了眼,眼睛酸澀才會掉淚,哪裡是哭?」
「是嗎?」他沉吟著。「我還以為,你是因為看到我與葉姑娘在一起的緣故,才會哭的。」君無臣刻意地放慢說話速度,輕輕地道。
「誰說的?你少自作多情了,誰會為你哭呀!只有傻瓜……只有傻瓜才會……」應浣蝶被激得轉過身來面對著君無臣,但話未說完,一陣一陣難過的心緒又突湧而上,聲音不由地哽咽起來,眼眶一紅,又蒙了水氣。
「別哭呀!蝶兒哭了,我可是會心疼的。」君無臣見狀,連忙將她擁入懷中,拍拍她的背脊,輕輕柔柔地哄道。
這麼一哄,應浣蝶哭得更凶,她用力地將眼淚鼻涕毫不客氣地抹在他的衣襟上,嘴巴裡頭嘟嘟嚷嚷地罵道:「花言巧語、口蜜腹劍、巧言令色、可惡至極的男人,虧我什麼都相信你,什麼都配合你,沒有想得你居然這麼不顧朋友道義,這麼不顧我的心意,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背著我與葉姑娘暗通款曲,真是太過分了……」
話聲方落,應浣蝶便一把推開了君無臣,忿忿不平地指責:「你說,你這樣做要怎麼對喬大哥交代?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作朋友妻,不可戲,而你竟然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可不可恥呀?」
他帶起了一邊的嘴角,抱胸淺笑。「你心裡,真只有這麼想而已?只是認為我,欺侮了朋友的妻子,而再沒有其它了?譬如是,你嫉妒?」他算了日子,知道時間已經快到了,所以他要逼出應浣蝶的心意,要她老老實實地對他呈現出她的感情,讓他明瞭自己一切努力沒有白費。
「還、還有什麼其它的呀?」她心虛地道。「我又要嫉妒什麼呀?你可別亂說話!誰會為了你……」
「那麼你何必要哭?如果只是為了喬兄弟,沒有必要吧。我可從不知道咱們的應姑娘是個懂得感同身受、將心比心的人唷!」君無臣瀟瀟灑灑地從懷中取出扇子,一下一下地扇著,等著應浣蝶的自圓其說。
「我……」應浣蝶一時語塞,說不出解釋來。靜默了一下,她惱羞成怒又轉過身去。「你管我這麼多,我就喜歡哭,我就愛哭,我就是這樣,你管我為誰而哭,為了什麼而哭呢?唆唆的!」
「哦?是這樣嗎?那我剛剛怎麼聽見有人說,我不顧朋友道義,不顧她的心意呢?究竟是不顧她什麼心意呢?」君無臣笑瞇瞇地挑出她方才說漏嘴的地方,笑得更賊更甜更開心。
「這……剛剛有人說這句話嗎?我怎麼不知道,怎麼沒聽到這一句呢?你少胡說八道了!」應浣蝶臉上一紅,自己方才怎麼會氣急了話就胡亂說一通呢?給人抓了把柄,害她倒真的是解釋不出來了。
「蝶兒,你又何必這麼不誠實呢?」身後的君無臣聞言,輕輕一歎。他收起了扇子,向前一跨,雙手環住了她嬌小的身軀,緊緊地抱在懷中。應浣蝶一愣,趕緊用力掙脫,卻被牢牢地桎梏住了,那桎梏,彷彿可以一生一世。
他的臉磨蹭著她細柔的髮絲,柔情似水潺潺流洩。「你誠實一點吧,蝶兒。難道我對你表示過的心意,你真的一點一滴都沒有看見,都全然無絲毫的感受嗎?那些話,我都是認真的,都是出自於真心的。而你呢?而你呢?」他的嗓音低沉如天籟,在耳畔輕輕吹拂著,應浣蝶垂下眼,如受了魔咒。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微微地搖頭。「我只知道心裡很亂,心裡很難過,但我不知道,不知道是什麼?」「心裡很亂,很難過?」君無臣輕輕將她轉過身,柔柔地凝望著她。「我告訴你,這是妒忌,你妒忌我與葉姑娘,所以很亂,所以很難過。」
仿若被說到心中事,應浣蝶俏顏緋紅起來,搖頭排拒。「不可能,我怎麼可能會妒忌葉姑娘和你呢?我對你,又沒有……」她赫然地止住了話鋒,看著他俊逸非凡的臉孔和誠摯的眼眸,竟說不出違心的話來。
他笑著。「不!你有,你對我一定有!」他看到她眼睛之中盛載著滿滿地,幾乎溢出來的感情,這讓他愉悅起來。見自己已經全然被人看透,應浣蝶突然怒氣上來,一跺腳不依地道:「有又如何?你都已經跟葉姑娘她……就算有,又如何呢?」她的話語之間,已經代表了自己對他感情的默認。
君無臣高興不已地將她摟在懷中,讓她靠著自己的胸膛。「蝶兒,你說了,你承認了。你終於看到你的心意,知道了你對我不同的感情了。」
「喂喂!」她真搞不懂,明明君無臣與葉夜歆似乎兩心暗許,他又何必對她的態度在乎?「你放開我,就算我真的喜歡你又如何?我應浣蝶不愛和別的女人搶一個男人,你還是回去葉府當你的姑爺吧。」
「傻貓,傻蝶兒,那是騙你的。我怎麼可能喜歡葉姑娘呢?更不用說她與喬兄弟兩個人這麼要好了。瞧你,氣呼呼的,可愛極了。」
「什麼?騙我的?」應浣蝶呆了一下,突然忿怒地推開君無臣。「喂!你怎麼可以這樣子玩弄別人的感情,太過分了!」其實她是因為自己方纔的表白而害羞不已,一個姑娘家的,居然對個男人說這種事,好生丟臉。
君無臣解釋:「我可沒有玩弄,我只想知道你對我是否有我對你的感情而已。而事實結果,讓我十分滿意。」
「你,你少胡說了!你不是已經定過親了嗎?這不是玩弄是什麼?」應浣蝶心中一痛,想到他說自己已經定親的事實。
「我是已經定親了。」他慢慢地說道,看著她忽白忽青的臉色,才淡淡地說。「定親的對象,是你呀!傻貓兒。」
「嘎?」
「可別呆住了,我對葉姑娘說的定親對象就是你。你忘了我開口閉口之間,都喚你作我的娘子嗎?」君無臣抬起她的下巴,深情對望,淺淺笑著。
應浣蝶已然紅透了臉,一貫的伶牙利齒突然地消失,心中猛地跳躍著。是開心,是狂喜,原來他……原來他將自己當成了!
她別過臉去,羞澀地道:「你別自作多情了,誰要當你的娘子呀?」她說得多情,說得心虛,說得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她嬌俏的容顏像一顆熟透的美麗紅桃,艷艷的唇色是一股動人的邀約,君無臣情難自己地緩緩低下頭,欲一品她醉人的甜蜜。他微微地讓應浣蝶微仰起絕美的小臉,自己則是對她愈是靠近,氣息幾乎襲上了她……
「在這裡!」
一聲大喝,讓兩個失神動情的人回過魂來,應浣蝶急忙跳開,燙紅了小臉。君無臣則是不耐地挑眉,喃喃地道:「時候到了。」
???
一群官兵逐漸地圍聚在樹林之中,數量不停地增多,為應浣蝶的心底帶來一種說不出的不安和壓迫之感。
她下意識地向君無臣靠近,小手緊緊地拉著他的手,是一種全然的依賴。
君無臣微笑地拍拍她,但眼神之中的笑容不見了,換上一種深沉的含意,靜默地,冷靜地,面對著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切。
「看來,有人找到你了,蝶兒。」
他的話使應浣蝶心中一抽,她居然忘了自己最初是君無臣綁架的對象,不知不覺間,她對他的定位,居然全部轉變了。而今,看此陣勢,八成真是來尋她的,她抬頭望了他一眼,不捨之情流露出來。
官兵聚集之後,一名身著官服的男子從中站出,乍看之下,竟與君無臣有幾分地相似,但那名為官男子的雙眼卻更為明媚,更帶邪氣。他極有氣勢地抱胸看向兩人,眼睛先是一怔,隨即恢復鎮定。
他看著應浣蝶。「姑娘,可就是學而書院中的應浣蝶,應姑娘?」看來,這個官員似乎在查清身份。
她再一看君無臣,牙一咬,搖搖頭。「不是的,大人弄錯了,我不是應浣蝶。」她怎能承認自己就是被綁的肉票?看眼前陣勢如此龐大,就算君無臣武功再怎麼過人,恐怕也難敵這麼多人吧?
「哦?」那人眉一挑,伸手向身旁的官兵拿來一張畫像,亮給應浣蝶。「不過本官看姑娘,倒是挺像畫上的美人兒。」「世間相似之人這般多,可能只是一個巧合吧,大人。」應浣蝶虛偽地笑道,更靠近君無臣,想保護他的念頭油然升起。
「蝶兒……」君無臣望著她輕喚,知道她的用心良苦。
「姑娘,如果你是受到什麼威脅,本官絕對竭盡所能地救出你。」官員若有所指地看向君無臣,然後動之以情道:「你爹娘十分擔心你的安危,為人子女,似乎不該如此吧?」
此話讓應浣蝶內心一痛,但她仍是堅持地道:「多謝大人提醒,不過我真的不是應什麼姑娘的,我只是廣林鎮的一名村婦,和丈夫來此一遊,碰上了大人。可能因為自己相貌過於平凡,才會無端生此誤會吧。」
「是嗎?」他深深地看了應浣蝶一眼,然後釋懷地一笑。「既然如此,是本官誤會賢伉儷了,竟然錯把人家丈夫當成了綁架的惡徒。」
「大人可別這麼說,勞煩大人白忙了一趟,是民女的不是,還懇請大人見諒。」應浣蝶有禮地輕道,暗暗地鬆一口氣。
君無臣見狀,握著她的手更緊,表示無限心意。
「不不不,姑娘多心了。倒是本官叨擾百姓,應該是本官的不是。」那人呵呵一笑,而後深深地瞧了她身後的君無臣一眼,語帶戲謔:「這位小哥,你有個這麼好的娘子,真是你的榮幸呀!」
君無臣只是一頷首,沒有多言。應浣蝶深怕節外生枝,趕緊作揖陪禮,只希望趕快送走這一幫人。「民女恭送大人了。」
那人向應浣蝶送了個眼神,輕笑道:「我還真羨慕你身後的丈夫呢!可以娶得這麼一個貌美如花的美嬌娘。」
見他遲遲不走,應浣蝶笑容底下是不停咒罵的咕噥,但她仍是笑盈盈地對著那人道:「大人過獎了,我們只是平凡的鄉夫野婦而已。」
「好了,既然找不到應姑娘,那咱們再到其它地方找去。」那人一抬手,正要發號施令,突然又對應浣蝶道:「對了,姑娘,本官是江南巡撫,如果有什麼事情,儘管來找本官。譬如,你丈夫如果對你不好,也可以來找我。」
他無端端的言語令應浣蝶實不知該如何接應,只能傻傻地微笑著。「謝謝大人,民女會銘記在心。」她抬頭偷偷地瞧了君無臣一眼,發現他的目光中透出忿忿的火花,直直地掃向那什麼江南巡撫的。
「大人,似乎多言了。」君無臣陰驚的眼對向了巡撫大人,他卻絲毫沒有懼意,迎向君無臣。
「本官只是維護姑娘的權益而已。」說完,他揮揮手,喝道:「走!到下一個地方找去,本官就不信找不到應姑娘。」原本團團圍住的官兵有效率地逐漸散去,應浣蝶大大地鬆口氣,抬頭看向君無巨,只見他一臉輕柔深情的微笑。
「你,維護我?」
應浣蝶臉兒一紅,唇角帶起一抹羞答答的笑,正要開口,一個驚喜的呼喚讓她的話語頓時吞了進去,眼神驚慌起來。
「小姐,真的是你耶!小姐!」從散去的官兵之中,好不容易穿梭過來的花情與月情,見了應浣蝶,開心地驚呼著,正要上前,瞧見了她身旁的君無臣,有所忌憚地不敢上前,怕那賊人會傷了小姐。
原要散去的官兵頓時又集結,那巡撫大人轉身,又站回了原來位置。「我剛剛差一點忘了,應姑娘還有兩個貼身丫環哭哭啼啼地說要跟著我們出來找人呢。」他的笑容隱去,忿怒地望向君無臣。「你這個賊人,居然唆使應姑娘配合你的詭計,你是不是用迷藥迷了人家姑娘的神智?」
被兩個丫頭破壞了自己方纔的處心積慮,應浣蝶氣急敗壞地道!「不是的,他沒有用藥迷我,是我自己心甘情願地跟著他走的,他不是壞人。」
「小姐!」花情月情擔憂地開口,心想小姐被下的迷藥肯定很重,不然怎麼會說出與平常不同的話來。
「應姑娘,你放心,本官一定會救你出來的,不要怕,」巡撫一面道,一面對著身邊的兩名丫頭刻意地笑著。
兩個丫頭一心一意都在主子身上,對於巡撫沒啥反應,只是憂心地瞧望著小姐。「是呀!大人說得是,你一定會沒事兒的,別怕呀!」
應浣蝶皺起眉心,氣兩個丫頭落阱下石。「你們兩個,看我回去不好好修理你們,我就不是應浣蝶!」快被這兩個笨丫頭給氣死了。
君無臣微微地笑著,他執起應浣蝶的手,輕吻著。「蝶兒,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我強擄民女是事實,官府抓到我也是遲早的事。」
「才不是,是我自願跟著你的。」話一說,發現自己話中似乎有所含意,她的臉兒一紅,他則是更深沉地一笑。
「我會記著你的話的。」君無臣說完,從懷中掏出一盒胭脂,遞給應浣蝶。「還記得送咱們胭脂的老婆婆嗎?你說要我送給我的娘子,而我今兒,慎慎重重地送給你,怕是,以後沒有機會了。」
她推拒著,怕他最後一句話。「我不要,我還不是你娘子,我不收。」
「蝶兒——」他幾乎懇求地道。
應浣蝶見了他,心一軟,點點頭收下。她又抽出發上的一隻髮簪,是一隻黃金的蝴蝶,迎風輕顫。
「好好收著,然後,上我家……」她俏頰一紅,說不出話來。
君無臣點頭承諾。「我答應你。」他收下了簪子,妥妥地安置在胸懷中。
「你這賊子又打什麼主意?」巡撫大人不耐煩地大喊。「看我今天把不把你拿下,居然強搶民女,還下迷藥把人家姑娘迷得團團轉的,真是罪大惡極。來人呀!快快將此惡人拿下,」
一干官兵領命上前,應浣蝶以身子護在他身前,眼睛儘是警戒。君無臣感動地一笑,將身前那抹小小的身子以手臂護在自己身側,另一手則是掏出懷中折扇,一把揮開,一下一下地揮動著,擺動之間儘是風範。
官兵見他無謂之狀,紛紛上前迎戰,一心想要將此惡徒拿下。只見君無臣瀟瀟灑灑地穿梭眾人之間,折扇每到之處,就傳出痛呼聲,而應浣蝶仍是妥妥當當地被安置在他的羽翼之下,絲毫未受一丁點的驚擾。
花情月情看得心驚膽戰,只當小姐被惡人挾持,無法脫身。心急之下,雙雙加入戰局,他們有武藝基礎,左右夾攻加上官兵源源不斷的情形之下,君無臣一手應戰顯得有幾分吃力。
應浣蝶見兩個笨丫頭竟然加入,推開了君無臣的護衛,迎上了兩個丫頭。「你們給我退下,不然我會要你們好看的!」兩個丫頭的武功本是應浣蝶教授,因此她對上了花情月情迎刃有餘。但兩個丫頭護主心切,就當主子是給下了迷藥,一心只想救主子脫困,兩人配合的天衣無縫,倒也制住了應浣蝶的攻勢。
而君無臣一沒了身旁要守護的人兒,更加游刃有餘,迎戰一個個官兵,是輕輕鬆鬆的。
巡撫一見此狀,不免怒喝:「你們這些飯桶,連個小小賊人都拿他不下,看我的!」
沒有料到巡撫大人一介書生模樣,竟然有著高深莫測的武學根基,只見他一躍,加入了戰局,先就狠狠地給了君無臣一掌。
君無臣一懾,見眼前情況實在不利,收起了扇子便往樹林另一頭奔去,使起輕功,快速地一下就不見人影。
巡撫大人連忙跟上,一聲大喝:「哪裡去?」說完,同樣地飛奔而去。
應浣蝶見了,停下了戰局,趕緊追隨而上,花情月情見小姐跟上,也急忙尾隨。只剩下一干官兵不懂輕功,只有慢慢地在後頭喘吁吁地追趕著。
應浣蝶輕功本就沒有君無臣來得輕盈,當她好不容易趕到了溪畔,便是看到君無臣與巡撫大人之間的拳腳相向,兩人忽高忽低,忽上忽下,打得好不精采。她憂心不已地瞧著君無臣,只擔心他會因此而傷著了。
兩人對手半晌,一時竟然難分誰勝誰負,打到了一干官兵全趕了上來,採用人海戰術,將君無臣團團圍住。他難以伸展手腳,只有處於下風,此狀看得應浣蝶怒氣沖沖,上前以薄弱的力量想趕走那一干官兵,卻是徒勞無功。
「小姐!」花情月情見了小姐像是發了瘋似地猛打自己人,急忙上前去拉住小姐,希望她冷靜一些。
兩手被人困住,應浣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君無臣困難地迎戰巡撫,其他兵卒逮到機會,也都不忘記上前去偷襲一下,甚或揮刀相向。
就在君無臣奮力地擋下身後兵卒一刀時,巡撫大人自後頭一掌劈下,君無臣身體一震,又有個人殘忍地在他身上補上一劍,他一皺眉,衣裳撕裂大半,殷紅鮮血湧出,看得應浣蝶幾乎昏厥過去。
「不要啊!求求你們不要打了!」淚水奪眶而出,但戰局未因此而停滯。
下一幕,巡撫大人又是對他一腳踹去,君無臣受傷的身子像是球一般被狠狠地踢入了溪水當中。應浣蝶張嘴,卻已然失聲,只見他落水之前,拋給她一個深情沉重的目光,燒了心似地,好疼!
君無臣落水,血紅染滿了清澈的溪水。巡撫大人立刻下令要人下水追捕,應浣蝶則是懷著一絲絲希望看著平靜的溪水,多渴望下一刻,君無臣又是一張笑盈盈的臉孔,調侃著她,逗弄著她。
打撈許久,仍未有君無臣的下落,巡撫大人只有下一個結論:「被衝到下游去,受傷過重,該是死了。」
該是死了?
應浣蝶搖頭,不信。心中卻是重重地一擊,狠狠地一痛,她昏軟地倒了下來,倒在花情月情的叫嚷聲中,倒在自己極度的心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