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雌兩兔傍地走 不識故人是伊人
「恭喜你生了個漂亮女娃。」秋芸芸替產婦打理完所有事情,柔聲地問道:「需要我幫你將紫河車拿去賣嗎?」
她知道這家人的環境並不好,而紫河車這種東西被稱為能「大補氣血」,列名為珍貴的藥材。(紫河車即胎盤)
「不是說紫河車要埋在土裡才好嗎?若配成藥被人吃掉,孩子的命會不長——」產婦虛弱地擔心說道。
「紫河車這東西,就像你剪下的長髮一樣,對胎兒或你都是無益的。不過,這東西讓泡製提煉一番後,在京裡可值錢了,你這娃兒可替你掙得一些做月子的銀兩。」
「秋姑娘你真好,我家裡嫂子的紫河車就被穩婆偷拿去賣掉,她哭得眼睛都壞了。」產婦說著說著,困窘地紅著臉,內疚地看著秋芸芸:「秋姑娘,接生的銀兩等我那口子打獵回來,我們再……」
「送些青菜豆腐給我就好了,我和我娘愛吃得緊。」秋芸芸用手罩住孕婦的雙眼,吩咐她好好休息後,便側身收拾起自己的藍布包袱。
前些日子,左邊山頭大火,所有獵戶全都擠到右邊的山頭狩獵,這名女子的丈夫擠在眾人之間能打到多少好獵物呢?況且,光瞧著這家徒四壁的樣子,她也拿不下手啊!日子過得去,救人也是好事一樁哪。
秋芸芸拿起藍布包袱,與娘一同步出房子。
在陽光下與娘相視一笑,她心中的踏實感卻遠比天空更加燦亮——
自從那日遇見黑衣人後,時間又向前走了幾個月,她努力勤讀醫書,認真學習接生之道。
這是她第一次不假他人之手,成功地為人接生哪。怎能不為自己的表現雀躍興奮呢!
「娘覺得我表現得如何?」秋芸芸的眉毛眼睛全一本正經地看著娘。
「好到不能再好了,娘從頭到尾都沒有插嘴的機會哪!」秋大娘興奮地握著女兒的手,笑到合不攏嘴——
有女如此,夫復何求!
秋芸芸揚起一眉,皺了兩下鼻子,最後把臉全擠成一團,然後咧開兩片柔美的櫻唇,仰首哈哈大笑出聲:「我成功了!成功了!」雙手還豪邁地插著腰——這樣的姿態笑起來才痛快!
「喊那麼大聲,就連樹上的鳥都知道你接生成功了。」秋大娘笑著拉下女兒的手,卻忍不住用力擁抱了她。
「娘——謝謝你,謝謝你!」秋芸芸緊緊抱住嬌小的娘,感覺自己從今而後就是一個可以頂天立地的大人。
「謝什麼!那是你聰明又努力。」秋大娘被女兒的紅眼眶惹出了眼淚,她還記得芸芸初入產房時的鬼吼鬼叫哩!曾幾何時,女兒已經成長至此哪。
雖然仍是母女倆相依為命,然則有女承衣缽的感覺,卻讓她覺得離世多年的丈夫也正微笑地注視著她們。
「我是娘的女兒,當然聰明努力又美麗嘍。」秋芸芸眨乾自己的淚水,擦去母親的淚痕後,俏皮地揚起嘴角一笑,旋即又嚴肅了表情,認真的口氣讓秋大娘一愣!
「不過,有件事我認為我永遠都不會習慣。」
「哪邊不對勁?我覺得你做得很好。」秋大娘緊張地問道。
「老天爺,要我那麼溫柔婉約地說上一個時辰的話,難過死了!我怎麼可能習慣嘛!」秋芸芸掀起裙擺揭出足下風,領口也順勢翻開,露出雪白的頸線。
呼!涼爽無比。
她朝娘咧開嘴,開心地在風中大笑著。
「秋姑娘!你還未出嫁呢,煽風的樣子至少好看一點。」秋大娘拉下她的裙擺,捏住秋芸芸的鼻子。
「別捏、別捏,鼻子已經夠尖翹了,再捏下去,就要掛衣服、秤豬肉了。」她全身最美的地方就是鼻子——小而勻稱,鼻尖甚且俏皮地微揚,說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秋大娘滿意地看著女兒——眉目如畫、冰雪聰明,雖然言行舉止著實和大家閨秀沾不上邊,不過總是可以用美麗的笑容唬弄住他人,那也就萬事無虞了。
「娘現在只剩下一件心願未了,那就是你的——」秋大娘開口道。
「娘現在最大心願就是——想買串鞭炮來慶祝我終於可以獨力為人接生了,對不對?」秋芸芸雙手抱著母親的腰身,漾著笑容的小臉平貼在娘的肩頭上。
「你明知道娘的意思。」
「哎!女大不中留,我早知道娘動了凡心。」她嘻嘻一笑,露出兩排編貝:「娘看上哪家的大叔?,還是哪一戶的年輕小伙子啊?」
「你這丫頭說話怨地無遮攔。」秋大娘重擰了不她的鼻子,卻被女兒拉過手輕咬了一口。「你還是小娃娃啊?!」
「女兒在娘身邊,永遠都是小娃娃。」秋芸芸學娃娃的聲音,嬌聲軟調地撒著嬌。
「小娃娃也沒你這樣黏人,讓子璨看到又要笑話你了!」秋大娘刮刮女兒不知羞的臉頰。
「管那個慕子璨怎麼想!他在我眼裡只是一個才排出青便、剛可以被允許喝奶的男娃兒。」
腦中驀然想起黑衣人的身影,心神自然又是不寧。
她幻想過他的樣貌許多回。想他是斯文面貌?想他是酷冷神態?想他或者其貌不揚?她都會喜歡吧——她為他動心時還未見到他的面貌哪。
秋大娘抿著唇低笑看著女兒發楞的神態,忍不住捏了下她粉紅的臉頰——
「男娃娃配女娃娃豈不正好?」
「娘——」秋芸芸一回過神,看到娘那意有所指的表情,她俏麗的眼骨碌碌地一轉——
「兩個娃娃又何必論及婚嫁?」
秋大娘輕歎了口氣,倒也不再相逼——青梅竹馬,早晚的事。
「這樣吧!為了獎賞你,娘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見著太陽正在西下,秋大娘突然神秘兮兮地朝著她笑。
「你決定弄盤醉雞給我吃!」她嚥了口口水,眼睛一亮!
「瞧你說得好像被後母虐待的孩子一樣。1
「唉呀!我最親親愛愛的娘哪,孩兒當然知道你待我最好了,我下輩子還要再當娘的女兒,為娘分憂解勞呢。」她甜蜜蜜地說著好聽話,嘴饞的她彷若已咬入了一口酒香撲鼻的鮮嫩雞肉。
「聽好了…」秋大娘附在秋芸芸的耳邊說道:「子-回來了。」臨出門前,慕老娘偷告訴她的。
「-姐姐回來了「」秋芸芸大叫出聲,馬上驚跳起身,拎起裙擺就要大步開跑——「娘,你幫我把包袱拿回家,這樣我才跑得快!」
「是誰說要替我分憂解勞的?」秋大娘大聲抗議道——她那個心急如焚的女兒早已跑到了幾個箭步之外。
「我明天就為你分憂解勞!」秋芸芸開心地嚷叫著,只想著能早些跑到慕家。她有好多事想跟-姐姐說哩!
一年前的她還少不更事,現在的她至少可以為自己豎起一根大拇指吧?
「芸芸丫頭,哪家又要生娃娃了?瞧你跑的,風一樣似的。」正在屋前收衣的王大娘好奇地探出身問道。
「是比生娃娃還讓人高興的事!-姐姐回來了!」秋芸芸雖不想和村裡有名的閒話婆多說話,不過心情大好的她還是忍不住笑著回答了一聲。
「你這丫頭要是不嫁到慕家和子-當妯娌,你可不甘心呢!你娘和慕老娘成天嘀嘀咕咕成一團,而你和那個子-哪——呵——」王大娘的尖瘦臉上掛著一道嘲笑的意味——還沒和慕子璨成親,就成天不害躁地往人家家裡跑。
「我不懂王大娘的意思呢!王大娘的意思是說你一天到晚和巴大娘在一起聊天,為的就是把自己的女兒嫁給巴大娘的兒子?」王、巴這兩家閒話婆,嘴中從沒說過好聽話。
「那個小王八蛋,哪配得上我們珠圓玉潤的美娘!」王大娘連忙撇清關係。
「喔!我還以為你成天和巴大娘竊竊私語說的都是王美和巴俊呢!」秋芸芸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可沒那意思,你可別瞎說!」
「那我娘和慕大娘感情好,我和-姐姐又何必一定要成為妯娌?你也別盡朝我開玩笑了。」秋芸芸心中老大不高興,不過臉上還是笑盈盈的,用話撂倒人的攻勢可沒緩過。
王大娘還來不及擠出話反駁,秋芸芸的裙擺早已快速地飛舞離開。
為什麼所有人都要把她和慕子璨湊成一對?
她不討厭子璨,但她偏偏遇到了黑衣人——那種繫在心中的掛念是大不同的。
自己與子璨之間只是純粹的親情。認真要說喜歡,她喜歡-姐姐的程度還較喜歡慕子璨多。
能怪她嗎?她一天到晚到看到子璨,看了十多年!好動愛笑的他,在她心中根本還是個孩子。那些情思綿長的情詩,不總是因為寫於生離死別之際,才份外感人肺腑嗎?
她一驚,倒抽了一口氣——彷彿記得在不久之前,自己曾經想過她要一份平凡的戀情哪。怎麼現在所有思緒全走了樣?
只因為一個未曾謀面的黑衣男子?
「多變!」秋芸芸啐了自己一口,一甩頭,便加快了腳步向前——
眼見小屋就在幾步外,她哪還惦著什麼黑衣人嘛!
一雙圓眸閃閃亮亮,任誰見到她此時春風滿面的樣子,都會認為這是個要去會情郎的小姑娘。
見慕家屋裡沒人,秋芸芸調皮地吐吐舌尖,跎起腳尖輕手輕腳地溜到-姐姐的房間外頭,倏地一聲推開了門——
「——姐姐!」
秋芸芸吞嚥了一口口水,哇——
姐姐一頭長髮全束在腦後,清俊面容上的淨額、挺鼻及兩道劍眉,在這樣男性化的髮式襯托下,不再顯得突兀。而-姐姐高大的身軀在卸去女子衣衫後,古銅色的厚實臂耪半露,那精壯的肩頭線條修長且完美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真好看!
她從來不知道-姐姐是這麼可口——不,是賞心悅目。
秋芸芸咬住自己的下唇,沒讓口水毀了她十八歲姑娘應有的成熟姿態。不過,眼睛卻連眨也不眨,就生怕少看了一丁點。
她不受控的雙眼瞄向-姐姐仍被衣服蓋住的胸口——不知道女人的胸口是否也結實?她情不自禁地向前一步。
慕子-手忙腳亂地拉住身上脫了一半的衣袍,無助地遮住自己——
「芸芸!閉上眼睛!」
「-姐姐的聲音——」好熟悉!秋芸芸疑惑地擰著眉頭。
「閉上眼睛!」慕子-壓迫著嗓子,又回復成那種半粗半細的不男不女怪聲音。
「可不可以不要?」秋芸芸搖頭,且順手抓了下自己的耳朵——
一定是耳鳴,才會以為-姐姐的聲音有些類似「他」。
「你現在是在調戲我?」慕子-哭笑不得地說道,背過身去,很快地將衣裳拉整回原位。
「哎。」秋芸芸的惋息聲一點都不含糊,嚇得慕子-穿衣的動作又加快了幾分芸芸瞧出什麼端倪了嗎?
「我們都是女的,我不會介意的。」她眼巴巴地看著那頎健的背影,心裡卻隱約覺得有個地方不大對勁——
「你穿男人的衣服!」她突然指著慕子-大叫出聲,小臉寫滿了驚異——
姐姐穿這樣是很好看,可是女人穿男裝畢竟不像話啊!
慕子-勉強自己擠出一道笑容,緩緩回過了頭,正好接住她直衝而來的身子。
「小心!」慕子-連忙扶穩著她的雙肩,她卻不在意地整個人全黏到他的胸膛前。
「哇——你連胸部都綁了起來!」秋芸芸好玩地用手指戳了兩下。「綁得很結實哩!」
慕子-臉色大變地握住她的一雙小掌,誰都沒發現兩人半摟半抱間的親密姿態。
「近來官道盜賊橫生,扮成男人行醫會減少許多麻煩。」慕子-低望她美麗的小臉,眼神不自覺地柔和起來。
「喔。」秋芸芸虛應了一聲,雖然她以為沒人會對一個高頭大馬的姑娘有興趣,也只是吐吐舌頭沒批評。
微敞的窗間吹入陣陣輕風,舒爽得讓人忍不住想微笑。
不過當秋芸芸那一臉因為快跑而粉紅的小臉用著那麼歡欣鼓舞的神情凝望著慕子-時,慕子-的眼神凝往在那——
「-姐姐臉紅了!」秋芸芸驚奇地伸手摸上-姐姐的臉龐,笑呵呵地看著-姐姐嚇退到幾步之外。
「我又不會吃了你!」
「你先到一旁坐著,讓我換好衣服吧。」慕子-不自在地動了下身子——芸芸幾時這麼會揶揄人?
「你要換回女裝?」秋芸芸扯住慕子-的衣袖,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有著不容錯認的失望。
「你喜歡我穿男裝?」慕子-試探地問,得到她一連串的點頭如捂蒜。
「你如果是男的,我一定要押著你把我娶回家!」她笑嘻嘻說道,小手親密地攀附在他手臂上。
慕子-的喉嚨硬生生被塞入一顆無形的大雞蛋,讓人呼吸困難、有口難言。自有意識的手掌想撫摸她的雙頰,卻在望見她嫣紅的雙唇時,輕嚥了口口水,而後急速地退後。
可不能再做出任何無法自制的舉動哪。
但,芸芸一定要這樣挨著自己嗎?柔軟的少女身軀就這麼偎在身側,淡淡清香是會滲入人的毛孔之間的。慕子-粗喘了幾口氣。
秋芸芸面對著-姐姐一臉的怪表情,她皺了皺小鼻子,目光無聊地向下一移——
「有小鳥!」她尖聲一喊,兩顆眼珠定定地集中在那一處。
「什——麼——」慕子-結結巴巴地瞪著她驚惶失措的臉,卻沒有勇氣向下看一眼——褲子難道掉了嗎?
「有小鳥,把它趕走!」秋芸芸驚慌失措地絞著自己的十指,一副深怕受到攻擊的模樣。
打從十年前看到小鳥被老鷹吞吃入腹的血腥畫面後,她就害怕任何有毛的飛禽。
「有些鳥是趕不走的。」慕子-含糊地說了一句,臉頰緊張到不自覺地抽搐著。
「它可以趕走的,你快趕走它啊!」她激動到連眼淚都在眼眶打滾。
「芸芸,我不是故意要欺……」
慕子-的聲音轉變成一種男性的低啞,不過兀自害怕的她並沒有發覺。
「我不管你要說什麼!反正你先把那隻鳥弄走!」她任性地大叫出聲,拚命地想眨乾自己丟臉的淚水,卻又害怕小鳥在她眨眼時一躍而上,一雙大眼半閉半合著,像一頭白天貪睡的夜梟。
「芸芸,你別激動,我想我們之間有些誤會…」
啾——慕子-打住了話,渾身僵直。那是什麼聲音?
鳥叫聲?
一隻羽毛沾了血的小白鳥可憐兮兮地仰頭看著人——
原來房間裡真的有一隻小鳥!
呵——慕子-心頭上那堆石頭全都卸了下來,一個忍俊不住便低聲嘲笑起自己的過度妄想。蠢死了!自己怎會有那麼蠢的念頭!
「你別只是笑啊!快把小鳥送出去!」秋芸芸想跺腳,又怕小鳥過來啄她,便像石像一般地定在原地。
慕子-的笑聲乍然中斷,只留了幾聲乾咳的笑聲當成回音——
「只是一隻鳥,沒什麼好怕的||窗戶沒關,八成是從那飛進來的。」慕子-說道。
「你剛才還不是一臉嚇得半死的表情。」她控訴。
「那不一樣,我以為你看見了——怪鳥——」慕子-彎下身想拾起受傷的小鳥。
「啊!吱——」秋芸芸和鳥同時怪叫出聲。
受驚小白鳥毫無頭緒地往秋芸芸的方向跳去,秋芸芸則忙著閃躲到慕子-懷裡。
「小心!」見秋芸芸亂蹦亂跳的小腳就要踩上那只不會飛的鳥,慕子-的手臂猛地打橫抱起了她,將她擁在身前。
秋芸芸連忙低頭看著那隻小鳥,在確定自己目前的高度是翅膀受傷小鳥的天下第一峰後,才拍拍胸口喘出一口受驚之氣。
「好險!」她指著慕子-近在咫尺的臉突然又驚叫出聲:
「你的力氣怎麼這麼大!」-姐姐正抱著她!
慕子-聞言,撇清關係似地忙不迭把她推到榻上——也許動作太快了些。
「哎唷——」秋芸芸還不及哀嗚她被撞痛的背,另一個因為動作太快而重心不穩的高大人影就已朝她筆直衝來。
她要被壓成肉餅了——秋芸芸用力地閉上眼,心中直歎嗚呼哀哉。
成功!
慕子-在壓垮秋芸芸的最後一刻時,險險用手掌撐住自己懸在她纖小的身子上方。
「芸芸,你沒事吧?」慕子-擔心地看著那張蒼白的小臉。
沒壓著!秋芸芸呻吟了一聲,多災多難的一日讓她沒力氣馬上張開眼。
「睜開眼睛。」慕子-擔心地捧起她的後腦勺,想檢查她是否撞傷了頭。
「我沒事。」
秋芸芸微吐了下舌尖,才笑咪咪地睜開眼,卻又活生生地被嚇了一大跳——
慕子-黝亮而著急的雙眼,就在她的呼吸可觸及的範圍內——
心口像被人狠狠捶打了一拳,不痛,卻讓人全身毛孔全都被嚇開來,感受力因之而敏銳了數十倍。
在-姐姐溫熱的呼吸吐在她的肌膚上時,她瑟縮了下身子,心思紊亂到無法直視那雙擔心的黑眸。
「疼嗎?頭撞疼了嗎?」慕子-將她的反應當成了不舒服,輕攏起她的頸子,讓她泰半身子全靠在自己身前,
「沒腫起來啊,頭會昏嗎?」讓她的臉頰貼著他的肩,慕子-在她細柔的髮絲中尋找傷口。
「不會——」秋芸芸輕搖了下頭,心跳如擂鼓哪。
她發熱的頰邊接觸到的肌理是未曾接觸過的堅實,而飄入她鼻尖的不是女孩們的花香胭脂,而是一種不甚濃冽,卻無法讓人忽視的中藥香氣。
她的頭好昏——真的是撞壤腦袋了嗎?那為什麼抽搐的卻是她的心?
「芸芸,你還好嗎?說話!」慕子-挑起她的臉頰,為那異常的灼熱而心驚。
「我想——我不太好,怪怪的。」
她嬌柔地悶喊了一聲,怯怯的大眼迎向他的注視,小女兒嬌態盡在此時畢露無遺。
慕子-看傻了,竟挪不開自己的視線——臉頰泛紅的她,雙眸晶亮,是海棠、芙蓉都無法相較的嬌美。
麥色的臉龐緩緩貼近那張春芽般面容,近到兩人的呼吸都紊亂了起來。
秋芸芸覺得熱,在-姐姐如此接近時,她的心臟跳動到她的臉頰發紅,她胸口那抹奇異的悶痛,更讓她想逃開卻又無法動彈。
「-姐姐,你別盯著我瞧。」她的小手乍然捂上-姐姐的眼,自己則用力地喘了一口氣。
一聲「-姐姐」喚回了慕子-的心神。
慕子-飛快拉下她的手,狼狽地踩下了床,跟跆地後退了數步。
「嚇!」自己差點又踩到那只無辜的倒楣鳥。
慕子-飛快地彎身撿起那驚嚇過度的小白鳥,拿了些藥為它敷上。
自那日見過黑衣人後,便對他念念不忘,半夜起來,心裡感覺空蕩蕩的,-姐姐的體溫為什麼會讓她想起「他」?
因為兩人身高的相仿嗎?
秋芸芸輕咬著唇,心中正疑惑著,眼睛卻意外地在床榻的角落發現了「他」!
怎麼有個娃娃?!
嬰兒張著大眼睛清亮亮地看著她,不哭不鬧,只是伸出小手在空中繞個圈。
她的手指卻不自禁地逗弄著小嬰兒的手——五根小小手指極可愛地握住她的食指,嬰兒滿意地笑瞇了眼——秋芸芸的唇角也不自禁地上揚著。
慕子-聽見娃娃的憨笑聲,整張臉頓時皺成一團——拜託!別讓她認出來……
秋芸芸逗弄著孩子的臉頰,腦中的疑惑卻愈擴愈大——
抬頭看-姐姐一動也不動的僵硬背影,她驚呼了一聲,認出了娃娃的身份——
雖然模樣又長大了些,可這樣好看的娃兒,看過一次就忘不了的!
是黑衣人守護的那個孩子!
秋芸芸激動地起身走到慕子-面前——而眼前這雙閃躲的瞳眸,讓她握緊拳頭低喊出聲:
「你麼會和這個嬰兒在一起?你和『他』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