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許佩藍拉著走出門口,沙家駒的腦子持續處在天人交戰的狀況中,一直到被她拉進了他自己的房間,都還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你也要好好休息一下。」推著他坐到床上,許佩藍心疼地撫著他臉上疲倦的線條。「我先走了,太晚會沒有公車回家的。」
她想他需要獨處的空間。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他突然起身自身後抱住了她。
「今晚留下來陪我。」
「這樣不好,你媽媽還在……。」她脹紅了臉,不明白是自己會錯意,還是他真的另有所指……。
「我不知道我該用什麼樣的面貌去面對她。她是生養我的人,可是她根本不曾盡過母親的責任。在我的成長過程中,她最多平平淡淡地問一句……最近怎麼樣?這樣的親子關係和陌生人有什麼兩樣?」沙家駒痛苦地喘著氣,更用力地抱住她。
許佩藍轉過身,溫柔地撫摸著他的發。
「每個人的情感表達度並不相同,那也許是她最大的努力了。她剛才陪著家伊時,也沒有什麼特別親熱的噓寒問暖啊。」
「我可以找出一百個理由解釋她的天性冷淡,但是……」他抬起頭,黝亮的眼珠閃著光。
「但是我的心不會因為那些理由而好過一點。家伊很幸運,他的童年有我有家-,還有你。而我的童年,只有我自己。」
「你姊姊小時候沒和你住在一起嗎?你的父親暱?」許佩藍猶豫了會,卻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家-十四歲時才到這個家,那時的我已經十二歲了。而除了家-之外,我和家伊的父親都有太太,也就是說我和家伊都是非婚生子女。」
他的話讓許佩藍震驚地睜大了眼。「你是說你媽媽只結了一次婚?」
「沒錯,而那次的婚姻以離婚收場。家-跟著她爸爸住在新加坡,直到她爸爸過世,她才回到了台灣。而我和家伊的爸爸都有老婆,所以我們兄弟只得跟著我們老媽。我們倆是標準的『爹不疼娘不愛』。」
沙家駒說完,倏地放開了她,獨自一人走到窗台邊推開了窗戶。
「你走吧,就當我沒說過剛才那些話。我抱怨再多,也改變不了我身上流著那女人血液的這項事實。」她眼中的同情刺痛了他,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你是不信任我,還是不信任你自己?」她輕靈的聲音飄散在室內。
他的房門被打開又被闔上。
她走了。沙家駒用拳頭捶了下自己的頭,就這樣結束了嗎?
她的離去,是他要的結果嗎?
不敢要佩藍,因為深怕自己不夠專情、深怕自己會傷了她,然而……他的反覆無常早已傷得她遍體鱗傷。
怕自己會有不愛她的一天,更怕……
她會不再愛他!
沙家駒打了個冷顫!在獨自一人的時候,不得不承認他一直沒有安全感……。
他一動也不動地靠著窗台,沒有一點移動的念頭。就癱死在這裡好了,反正失去她之後,他不認為自己會再對任何女人產生同樣深的眷戀。
刻骨銘心的愛,一生只要一次就夠了。
乾笑兩聲,他發現自己是個怯懦的傢伙,甚至比她離去前,他都沒有勇氣告訴她……他是愛她的。什麼瀟灑都只是拿來騙外人的幌子!
你是不信任我,還是不信任你自己?她的話在他的腦中盤旋著。
沙家駒自言自語地對著空氣說話:
「我不信我自己值得你愛,所以我不敢信任你。但是……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
無數的吶喊在夜空中飄開。
一聲細微的哽咽聲在他身後傳來,沙家駒僵住了身子,迅速回頭,卻見許佩藍的手握在門把上,正打算推門逃逸。
她沒走!
腦子還沒開始運作,身體卻已經往門口飛撲而去。在半開的門縫中拉回她發抖的身子,沙家駒用她的身子關上了門。
「為什麼沒走?」他盯住她失控的眸子。
「我……我……」雙手緊張地環在胸前,她不明白他此時的心情,只知道他的眼瞳好似要冒出火一樣地炙人。
沙家駒沒讓她有答話的機會,他的唇不客氣地佔住那干擾他多日的唇瓣。將她的輕呼含入口中。他此時的吻是種意欲將人窒息的火熱。渴望讓他的雙手與雙唇掀開了她的衣衫,觸及她每處的肌膚。
許佩藍仰起頸子,擁住他在她頸畔留連的黑髮。她現在無法思考,即使心中的道德天使吶喊警告著她不該在婚前失去自己,卻仍然不想推開他。
一陣涼意襲來,她張開了眼,赫然發現自己僅著內衣靠在他的身上,而他衣著整齊!大驚之下,她蹲下身子遮住自己的赤裸,搜尋著自己的衣服,卻發現它們全被甩到幾步遠的地方。
「我不穿衣服會生病。」她乾脆把臉埋到膝間,悶著聲說道。
沙家駒盤腿坐到她面前,食指勾起她的臉龐、劃過她細滑的肩頭、挑起她內衣的帶子任其滑落……
「你這種又羞又怯的樣子,可以申請專利當成迷昏男人的迷藥。」他沙啞地說,貪看她胸口泛著粉紅的嬌嫩肌膚。
「不可以。」許佩藍拉開他的手,全力搶救她身上僅存的寸縷。
「為什麼不可以?脫衣服前可以碰你,脫完衣服以後就不可以?」沙家駒的手故意游移到她另一邊的肩頭。
他所有的壞心情在見到她站在門口的那一霎時早消逝無蹤!她是他失而復得的珍寶!
「不是這樣,我們之間已經太……太那個了,有的事情要等結婚以後才可以做。」她老實地說。沒有他的親吻作梗,她的保守道德觀念又開始正常的運轉。
「你在向我求婚?」他笑著問。
「才不是。」許佩藍嘟起嘴,眼眶紅紅地指著遠方的衣服。「麻煩你把我的衣服還給我,我要回家。」
他剛才在窗邊那些話只是為了戲弄她!他一定早知道她捨不得離開他!
沙家駒的大掌捧住她的臉,輕柔的吻印在她的額上。說:
「把我的心還我,我就無條件把衣服還你。」
他的話清清楚楚,而她的眼淚卻流得淒淒慘慘。
「老天爺!我想我們家以後都不用裝水管了,缺水時就叫你哭一哭就好了。你怎麼那麼愛哭啊!」忙著擦去她的淚水,他抱她到自己膝上,像哄一個小孩似的在她耳邊輕輕喊著:
「乖喔,佩藍最乖了,不哭、不哭。」
「你把我惹哭的。」她用拳頭揉著眼睛,極力想把眼淚揉干。
「別揉了,待會眼睛發炎怎麼辦?別人還以為你偷看我洗澡,多難聽啊!」沙家駒逗得她破涕為笑後,依然坐在地上抱著她的身子輕輕晃動著。
「你剛才說那些話都是真的嗎?」許佩藍赧紅著頰,身子卻打著哆嗦。
哈啾!哈啾!她捏住自己直打噴嚏的鼻子,很無辜地看著他。在寒冷的夜裡只著內衣,是很可憐的。
沙家駒乾脆抱起她走到床上,用毛毯把她包成一團。
「這樣不會再哈啾了,哎。」他無限惋惜地看著她的身子被遮得密不透風。
「嗯。」許佩藍點點頭,呼吸著毛毯上屬於他的氣息。
「我突然也有點冷,可以進去毛毯裡取暖嗎?」沙家駒好笑地看著她又將自己裡緊了兩圈,巴掌大的小臉不安地左右張望……好像小紅帽突然發現自己正坐在大野狼的床上一樣,驚慌失措。
「你最討厭。」她鼓著頰,卻沒有勇氣再發問一次……你說愛我是真的嗎?
「現在讓我們談談某人剛才的那番吶喊……。」沙家駒抱起小蒙古包靠在他身上,不喜歡只看到她而不能抱著她。找了個最自在的姿勢,他才繼續說道:
「你爸媽有沒有教你做人要知恩圖報、要公平待人?」
「你是說,因為我愛你太多,所以你才決定愛我?我不要你同情我!」許佩藍瘋狂地推開他,抱著毯子就想往外跑。
只是,毯子太長,絆了她一跤,她還是沒離開他的床。而他的手則不客氣地把她連人帶毯全拉回到他的身邊。
「你的腦袋在想些什麼啊!」他懲罰性地咬了下她的鼻尖,滿意地看到她吃疼地倒抽了口氣。
「如果因為誰愛我比較多,我就愛誰的話,那我就該娶我上個月拍攝的那條北京狗。」
「人和狗不一樣。」她吶吶的說,內心那簇希望的火苗又慢慢燃起。
「有什麼不一樣?你的意思不就是有人對我好,我就應該要以身相許嗎?」沙家駒挑起眉緊迫盯人。
「如果你不是那個意思,那你幹嘛說什麼知恩圖報、公平待人?」許佩藍半撒嬌地抱住他的手臂。
「傻女人。」他朝她搖搖頭,輕啄了下她的唇。
「我剛才喊『我愛你』喊得那麼大聲,你難道不知道要回報我嗎?古人不是說什麼『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丟木瓜可以賺到玉珮,那我說了那麼多次『我愛你』,那你實在應該把毛毯放下來,最少讓我眼睛吃點冰淇淋嘛!」
沙家駒故意張牙舞爪地做出色狼模樣,雙眼中的深情卻是嚴肅無比。
「我愛你。」她把自己送入他懷裡。
「這還差不多。」
他的唇又吻上她,輕輕柔柔地訴說著他的愛意。
「可是,你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你本來叫我離開的。」深吻過後,她這樣問著他。
「因為當我發覺你還站在我身後,而我居然高興得想大叫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即使我再用任何不入流的話趕你走,我這輩子也忘不了你。只是,你願意陪一個沒有自信的膽小鬼冒險嗎?」沙家駒長長久久地凝視著她,彷若全部的世界就只剩他們彼此。
「膽小鬼與愛哭鬼剛好是一對。」許佩藍把高興的淚水落在他頸間。當她再抬頭時,臉上美麗的笑顏連春日的花朵都會自慚形穢。
「我想,你要有心理準備,我這輩子不會放開你。」沙家駒情難自禁地低下頭吻住她,不規矩的手撫上她身子。
「我想,你也要有心理準備……。」她困難地推開他的吮吻,拉起他不安分的手。
「除非我們結婚了,否則我不會和你發生關係。」
※※※
因為她不讓沙大哥碰她,所以他才銷聲匿跡嗎?
處在鬧烘烘的屋子裡,一身白衣的天使托著臉頰沉思著。
偏偏這種尷尬的問題又問不得人。許佩藍扇著長長的睫毛,看著室內一群大聲談笑的人。
黎曉寧是沙家駒的助理當然會在,而尚未見過沙家駒的巫靖雅及吳明蓉也都在這裡。當然,順便送她們來的米達夫也沒回去。
因為靖雅姐穿了件開高叉的長裙。
反正,被佈置成天堂的水藍房間內,有一堆人踩著雲……更正,是棉花,跑過來跑過去的,三不五時還會拿出煙來順便污染一下「天堂」的空氣。
許佩藍攏了攏外套,把自己包得很緊密,還是沒能習慣穿這種輕輕飄飄的綢布衣服。
沙大哥待會真的會來嗎?
他那天什麼都沒解釋,就任她一個人在大床上抱著枕頭醒來。雖然醒來時的衣著很整齊,但只要想到他竟然趁她在睡覺時把那些被他脫下的衣服又一件件地穿回她身上,她就想一頭撞壁。
「曉寧,沙大哥有沒有說什麼時候要來?」許佩藍從軟椅上跳起身,絞著手指不安地問。
「他沒說耶,只在電話裡說他馬上就到了,要我先帶你過來打理好,等他一來馬上就開工。」黎曉寧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許佩藍垂頭喪頭地坐回椅子,抓起一把棉花丟到空中。他怎麼不直接打電話給她?難道那天他的承諾都是些虛假的甜言蜜語?
她輕拍了幾下自己的臉頰,不許自己對他失去信心。可是……等待的心情是很難的。他已經整整七天毫無消息了!
巫靖雅打了個呵欠,又繼續吞雲吐霧。星期日早上十點就被電話吵醒實在是種酷刑。「他不會不來吧?我們需不需要在這裡打地鋪啊?」
「老大在這裡有間套房,你可以先進去躺一會。」黎曉寧的手朝外面一指。
「我可以自願帶她去。」一個工作人員從門口探出頭來。一屋子的美女,能看一眼是一眼。
「不用你這種色狼帶路!」黎曉寧笑罵著,目光卻不自主地朝米達夫看了一眼。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可是她感覺他在生氣,她的第六感很靈的!
為了慵懶得十分性感的巫靖雅吧?
「曉寧,你們辦公室佔地幾坪啊?是你們老大租的還是買的?」吳明蓉習慣性地開始做身家調查。
「八十三坪。是老大自有的。」
「原來攝影師這麼好賺。」吳明蓉嘖嘖稱奇,決定不再看輕自由工作者的收入。
「他靠攝影賺不少是實話,不過他最厲害的本領是買股票。他看準的小公司,九成九會在日後賺翻。」黎曉寧的表情極度羨慕。
「他去年投資一間藥廠十萬美金,結果今年年中藥廠開發了新藥,他那堆錢變成七、八十萬美金!那幾天,我一直作夢夢到他被錢壓扁!」
吳明蓉拍拍許佩藍的肩頭。「愛情和麵包都要兼顧,麵包這項他合格了。」
許佩藍噤若寒蟬!她吃得又不多,麵包再多有什麼用。她要的是他的愛情!
「老大來了!」
門外吆喝聲才響起,一個風塵滿面的人衝進了房間。
「黎曉寧,你打算把藍妹妹熏死是不是?!連窗戶都沒打開。她待會如果咳嗽,我就找你算帳!」沙家駒亂著一頭發,走到許佩藍身邊用袖子摀住她的口鼻。他朝著黎曉寧下令說:
「快去把窗戶打開!」
「拜託,你自己還不是煙槍一個。」黎曉寧朝他扮鬼臉,不情不願地打開窗戶。
「她吸我的二手煙時,我自己也在吸;她被別人的二手煙污染時,我不在現場,不能和她生死與共,所以別人不准吸煙!」心情極佳的沙家駒在許佩藍臉上偷了一個響亮的吻。
「你走開!」回過神的許佩藍,立刻想推開他。
「你生什麼氣?」他不解地問。
「你無聲無息消失了快一個禮拜,她如果不生氣,你才該擔心!」巫靖雅順手捻熄了煙,交插著兩隻長腿靠在沙發上。
「你們一群人在這裡幹麼?」沙家駒疑惑地瞪著黎曉寧。
「你該不會又找了一堆模特兒來讓我挑吧?這兩個女人,一看就知道不適合拍『天使之翼』嘛!一個應該去拍醇酒廣告;另一個則適合拍洗髮精。咦?你是誰?」
沙家駒的話,在看到米達夫之後突然斷句。這個一副事業有成、穿著品味還不差的男人絕對不是模特兒。
天!不會又來一個菲爾吧?
「我是佩藍的……。」米達夫有禮的回答即刻被打斷。
「佩藍是我的女人!她沒有哥哥,你看起來也不像她爸爸,所以請你以後別開口閉口就說佩藍是你的某某某。」沙家駒的答話一點都不含蓄。
許佩藍脹紅了臉,小拳頭捶向沙家駒的胸口。「你少胡言亂語了。」
「佩藍妹妹,你有所不知,這才是老大的本來面貌。這人對於他的所有物向來佔有欲驚人,上次有人不小心用了他的杯子,被他罵到幾乎要脫褲子逃跑。」
「你怎麼這麼惡劣!」許佩藍仰著頭瞪他,忘了自己還被他牢牢困在懷裡。
「請問,」吳明蓉趁著空檔,立刻插話問黎曉寧:「為什麼要脫褲子逃跑?那樣不是多此一舉嗎?」
「哎呀,脫褲子逃跑比較輕盈,跑得比較快啦!就是老師以前說的什麼比喻法還是什麼譬喻的東西嘛!」黎曉寧搖搖頭,對於國文,她一向沒轍。
「真受不了你們這些女人,這種事也能拿出來討論。」沙家駒翻了個白眼,低下頭在許佩藍的耳邊低喃:
「我們躲起來好不好?我已經好幾天沒吻你了。」
「你走開。我不要看到你,你把人家當成什麼!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許佩藍用力地跺腳,頭髮飄到臉頰上。
「我只是想給你驚喜。」沙家駒抓了抓頰邊的青色鬍渣,表情有些得意。
「驚嚇還差不多。」巫靖雅二度發言。
「你、你!還有你到底是誰?!」他惱火地瞪著三個不速之客。
「我叫巫靖雅,是她的房東;她叫吳明蓉,是她的隔壁室友;至於他嘛……一度是佩藍的丈夫候選人之一。」巫靖雅逐一解釋著,很興味地看著沙家駒在面對米達夫時的不友善表情。
嗯,十分具觀察價值。
「別聽她瞎說,我當佩藍是妹妹,你問問佩藍就知道。」米達夫伸出手和沙家駒握手,表示自己毫無和人打架爭女人的意願。
「我是米達夫,巫靖雅的前夫。」
「沙家駒。」打量了米達夫一眼,確定這人的確對「他的」佩藍無害後,沙家駒決定不必和這種英國紳士型的男人作對。
愈是修為高的人,通常表現得愈謙虛。
「好了,現在都介紹完畢了,可以開始工作了吧?」黎曉寧開腔道。
「等我和模特兒培養完感情後,再開工。」沙家駒抱起沒幾兩肉的許佩藍,朝自己的套房走去。他有好多話要跟她說!
「沙家駒,放我下來。」許佩藍連名帶姓的喊他,努力想板起一張小臉,可惜效果不彰。因為沙家駒在看了她一眼之後,笑著直說她臉頰鼓得好可愛!
「沙先生,請留步。」巫靖雅走到他面前,艷麗的臉上有著少見的認真。
「我們不是來攪局的,我們純粹是關心佩藍,所以才陪她一起來。現在能不能請你告訴我們,你究竟打算對佩藍怎麼樣?」
「我和她之間的事,不必經過外人的允許。」沙家駒反感地瞪著巫靖雅。「佩藍不是沒有判斷力的小孩子。」
「她當然不是沒有判斷力的小孩子,可是你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清楚,一碰到你,她的判斷能力會失控。而她又太單純,單純到不會保護自己,你傷了她多少次,你心裡有數。」巫靖雅修剪合宜的指甲不客氣地指到沙家駒面前。
「我們不是不放心她,我們是擔心你。」
吳明蓉鼓掌附和:「說得真是太好了。」
沙家駒瞪了吳明蓉一眼,直到她把手藏入口袋中。他放下許佩藍,看到她急忙忙地遠離他,他不悅地抿了抿唇,很快地又伸手把她拉回了身邊。
「你們全部聽好了!」在沙家駒收起臉上的溫和表情後,他眼下的疲累眼袋讓他顯得陰沉無比。他掃視了所有人一眼後,把目光定在許佩藍臉上。
「我以前是個自私的渾蛋,可是那個渾蛋現在願意陪你走完一生。也許我的名聲不佳,行為不檢,所以讓你無法安心,可是……」他的溫柔話語開始霸氣了起來:
「你該相信我的,家伊生病的那一天,我告訴你的話還不夠讓你安心嗎?」
「你告訴她什麼?我愛你嗎?」吳明蓉開心地笑出了兩個酒窩。她最喜歡圓滿大結局了。
沙家駒才想回頭瞪吳明蓉,許佩藍偎入他胸膛的身子就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他拉起許佩藍的手走向門口。
他需要一個清靜的地方告訴許佩藍,他犧牲數天睡眠所爭取到的驚喜。
「你那天到底跟佩藍妹妹說了什麼?真的是『我愛你』嗎?」黎曉寧吹了聲口哨,也開始起哄。
「反正……我沒有說我不愛她就對了!」沙家駒惡聲惡氣地回答,碰地一聲踢上房門,關起一屋子吵嚷的麻雀。
飛快地移到他的套房內,順道鎖上了門,沙家駒抱著她跳到長沙發上。
「真好。」他閉著眼,躺在她的腿上。
許佩藍撫著他臉上的倦容,心裡隱約對他有些歉意。「你這幾天沒睡好?」
「我每天睡覺的時間不超過三個鐘頭。」他睜開眼,側過臉吻了下她的手心。「想不想知道我給你什麼驚喜?」
「你回來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驚喜了。我知道我不該懷疑你故意遠離我,可是那樣一聲不響的離開,我當然會擔心啊!答應我,不會再這樣一聲不響的跑開,我整個人胡思亂想到快瘋掉了。」她咬著唇,委屈地說道。
「好不好?」
沙家駒拉下她的頸,吻住她的唇。「好。」
「你要給我什麼驚喜?」躺在他胸前,她輕聲地問。
「我出國的這幾天,把該趕的工作都趕完了,而且調開了一部分的工作。現在──」他神秘兮兮地停頓了一下。
「現在只要等『天使之翼』拍攝完成,我和你,還有家伊三個人,就可以到美國迪士尼玩上十天八天!我們每天睜開眼睛就只要負責吃和玩!」
許佩藍捉緊他胸前的衣服,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沙家駒發亮的眼微笑地看著她。
「不說話就代表了喜歡喔,我待會就要黎曉寧去幫你辦美簽。」
「你這個壞人、壞人、壞人!」許佩藍又哭又笑的擦去自己的淚水。「你讓我擔心了好久啊!你可以告訴我,你是為了工作要暫時離開啊!」
看著他像個孩子被誇獎一般地得意洋洋,她卻開始覺得心酸……他童年時所缺乏的家庭溫暖,她會用加倍的愛來圍繞他。
「告訴你就不算驚喜了。而且,我也想利用這幾天的時間好好地想想,一個男人要告別單身前,是要經過掙扎的。起碼我得考量一下你值不值得我放棄黃金單身漢的頭銜嘛,你說對不對?」沙家駒用指頭點點她的鼻尖,卻被她咬了一口。「好凶的女人。」
「覺得我凶,那你走開好了。」她嘟著嘴,推著他的胸膛。
「我走開了,誰當你老公啊!」沙家駒半坐起身,聞著她發間的淡淡清香,口氣像玩家家酒一樣地輕鬆……
「明天我們就去拿登記表,順便把健康檢查做完,最好是過兩天就可以入洞房了。」
「你是說……結婚?」許佩藍睜大著眼,不敢置信地重複著:「結婚?!」
「是啊!瞧你高興得連話都說不好了。基本上,你只能回答『我願意』,懂嗎?」看著這個即將成為妻子的小女人,沙家駒心滿意足閉上眼。
有點累了。
「可是,我現在不能嫁給你。」許佩藍搖著他的肩,他卻火速地翻了個身把她壓在身下。
「你還要我忍多久啊!你堅持要等到婚後,我只好把婚期提前,否則在冬天沖冷水是很痛苦的事!」他把她夾在雙腿之中,讓她明白地感覺到他的熱情。「乖,說『我願意』。」
許佩藍按住自己火辣的臉。「我不能嫁給你啦!」
「你滿二十了吧?」他深呼吸兩下後,還是把她柔軟的身子挪開了點。現在不是失控的時候。
「當然滿了。可是你還沒見過我父母親,也還沒徵求他們的同意啊!」她著急地說。
「我是要娶你,又不是娶你們家。要是你爸媽不同意,那你是不是打算不嫁我了?!」他眉頭一皺,乾脆坐起身和她談判。
「只要好好談,他們會答應的。」許佩藍好聲好氣地要求著。「我是獨生女,你得體諒一下我爸媽的心情啊。我那麼愛你,你就不能多替我想一想嗎?你那麼凶,我以後有事情怎麼敢找你商量嘛!」
沙家駒瞪了她兩秒,發現他對她的軟言細語根本毫無反抗能力。
「如果他們要你回中部教書呢?」他問道。
他一點也不希望她去教書!那些小鬼會欺負她。他打算結婚之後就把她留在自己身邊,必要時再讓她懷孕生個孩子,反正他打算把她佔為己有。
她最適合的職業是家庭主婦!
許佩藍完全不知道他的詭計,很甜蜜地攬住他的頸子。「你在哪裡,我就到哪裡。」
他笑了,一種幸福的笑容。
生命是充滿奇跡的。他得到了一個天使,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