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寢宮,加那利斯脫下披風,旋即坐上貂皮躺椅,半臥其上,以一手撐托著下巴 ,冷傲的睨視她。
十天未見,他仍狂囂如昔。
「王,這些天您上哪兒了?可把我們給急死!」隱約嗅得出裡蘇的責難。
加那利斯微微揚起嘴角,漫不經心地道:「不過出去散散心罷了,何須如此大驚小 怪。」
「王,可別忘了恩維的諫言。」
「哼!」俊臉一凜,加那利斯不悅的冷哼。「那小子的話能聽嗎?淨說些忤逆本王 的話來,沒砍他腦袋算對他開恩。」
「怎麼?那小子又對你餵了什麼舌根?」眼神愈來愈冷,淨是嘲諷。
糟!王的心情似乎轉壞了。
裡蘇??的傻笑著,識時務的閉上嘴。
粗線條的喀裡托猶不知死活的接腔:「還不就是那幾句──驕者必敗,狂者必失, 傲者必亡。意即勸王行事眾人要守中庸之道,不要過於極端任性,否則……」
「否則會自取滅亡。」加那利斯面無表情的掃視著喀裡托。
「對、對,恩維是這麼說的沒錯。」喀裡托如逢知音般的猛點頭。「沒想到王真把 恩維的話謹記在心,恩維知曉的話一定會很感動。」
想想,桀驚不馴如王,竟會把臣子的規諫放進腦子裡,這是何等令人感動的事呀!
「是嗎?有多感動?」加那利斯笑得邪佞,原來他如此狂妄恣?、獨裁獨斷呵!他 怎麼不知道?
「恩維可能會感動得跳下埃克瑪河。」
「是嗎?」他揚眉。「乾脆你也陪他跳吧!」
「不、不,我可不會游泳……」突地噤口,喀裡托這才發現自己的放肆,立即低下 頭來。
加那利斯可不輕易放過,危險的雙眸一瞇,聲調放得柔和:「記住呵!挑個日子准 備跳埃克瑪河吧!」
「王……」喀裡托苦喪著臉,?自己一時的逞舌懊惱。
「和裡蘇退下吧!準備明日一早起程回皇城。」加那利斯不容多說的擺手。
「回皇城?明天?」太突然了吧!
裡蘇有一絲錯愕。
「下去準備。」何時他的話須質疑?
看得出王不悅的神色,裡蘇恭敬的頷首,領了旨,連忙將喀裡托推出去。
氣氛一下子轉?靜默。
加那利斯緩緩的合上眼,似沉睡、似沉思,慵懶的以手臂?
枕。綰於後的黑髮散亂的披垂著,未罩上外袍的他身上僅披麻紗衣,繫上金色絲繩 ,露出泰半堅實的肌肉,而修長的雙腿則隨意的交疊著。
身材比例幾近完美的加那利斯,由於相貌像極了美麗的母親,盡得母親優良的基因 遺傳,不僅骨架稍稍嫌纖細,不似一般男子粗獷,連其容貌也陰柔得有七分漂亮,乍看 之下,堪稱?
當今絕色。
只可惜他身為男兒身,且貴?利日比之王,沒人膽敢冒犯他的威嚴。
所以,看得癡了的格楠雅只能將這份讚歎放於心裡,貪戀的盯著他那俊俏的臉孔。
也只有此時,她才敢放縱自己。
毫無預警的,加那利斯冷不防地睜開眼,不偏不倚的對上格楠雅的視線,嚇得她倉 皇的別開眼,心虛得不知所措。
靜靜的看她好一會兒,加那利斯撐起上半身,命令道:「過來。」
縱使身子微微顫抖,格楠雅還是順從地走過去……她不得不呀!
尚未拾級而上,手腕就教人給攫住。就這麼一個踉蹌,她跌在鋪著地毯的階梯上, 雖只有三個階梯,也夠她疼了。
「看著我,格楠雅。」不容忽視的權威。
狼狽的抬起頭,盈波的雙眸頓時望進他眸裡的漆黑,隱約可見自己倒映出的容顏。 心在一剎那緊縮。
畫面就這麼定格。
眼前這張無措的臉孔似乎開始扭曲。微鎖眉,加那利斯眨眨眼,訝然的瞳眸倏然放 大──在格楠雅的俏?上,他竟然看到那小女孩燦爛如花的笑謔,是如此契合,就像實 體與影子般。
乍起的驚訝及悸動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冷凝的寒意,迸發出嗜血的光芒來,在 一瞬間吞噬了小女孩的笑靨。
手不自覺的加重力道,使格楠雅疼得掉淚……他們偉大的王似乎有虐待人的傾向。
殘酷的彎彎嘴角,加那利斯陰鷙地道:「笑,笑一個給本王看。」
什麼?
格楠雅被加那利斯奇怪的要求驚住,驚嚇過度的她幾乎忘了身體所傳來的疼痛感。
「我的命令你沒聽見嗎?」冷厲的聲音像一把利刃,毫不留情的劃過她的心口。
微顫了下,格楠雅怯怯的揚起嘴角,卻力不從心的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 還不時抽搐著,洩露她心底的恐懼。
她怕呀!淚珠像回應似的立即滾落,滴落在加那利斯的手背上。
彷彿被燙灼般,他飛快的收回手,沒好臉色的盯著手背上的淚水。
鐵青著臉,心情突地煩悶,胸臆間漲得鼓鼓的,不停的翻攪著……他有股想殺人的 衝動。
嫌惡的睨向格楠雅,加那利斯冷森地道:「滾,滾出去!」否則他會殺了她。
領了命,格楠雅飛也似的奔出寢宮。
加那利斯則一瞬也不瞬的盯著窗外,神情仍是一貫陰寒冷悚,足以冰凍眼前的一切 。 ???車隊以飛快的速度行駛,奔馳於荒野外,揚起陣陣塵沙。
已近晌午,還不見速度緩下來,急於趕路可見一斑。
從馬車上的竹窗望出去淨是無際的大草原,一大片的翠綠和藍天相連,絲絲白雲點 綴其上,?大自然的美景添了抹風情,引人目光流連。
可馬車內的格楠雅根本無心觀賞,一股離開家園的失落感深深撞擊著她的心,惆悵 的愁緒深鎖於眉頭。
幾次欲言又止的望向靜默不語的加那利斯,想祈求他網開一面,讓她站到馬車後的 車板上,向故鄉加爾達致上最後的愛戀之意,可勇氣往往在關鍵時又消失。
頹然的輕咬下唇,她明白這一去皇城可能永生再也沒有機會回加爾達。
她再也見不到她摯愛的家人,她深愛的故鄉──直到她老去。
原本不吭聲的加那利斯突地閃著邪惡的微笑,目光諷謔的看向心事重重的格楠雅。
「你看來很感傷?」語氣中沒有關懷,有的只是冷然,可這話對格楠雅來說彷彿是 黑暗中的一線曙光。
「王……」她可以說出她的小小要求嗎?
她不確定,猶豫的絞著雙手。王的陰晴不定讓她無所適從。
「只要你跪在我的腳邊,虔誠的奉上你的吻,或許我可以給你一個願望。」殘忍的 一笑,加那利斯側著身子,狂囂的野性表露無遺。「當然,你的自由除外。」
「真的?」格楠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聞的。
「你可以試試看。」撐著下巴,加那利斯嘴角邊的殘冷笑容愈形擴大。
玩玩獵物、欣賞獵物被玩弄的表情也是種享受、是種樂趣呵!
懷著雀躍的心情,格楠雅恭敬的跪在他的腳邊,斗膽的說出自己的願望。
「我想王如果允許,我可否站於馬車後的車板上眺望我的故鄉?」
「有何不可?」他自負的揚起眉。
得到王的保證,格楠雅俯下身,非常恭敬虔誠的在加那利斯的腳趾上獻上一吻。表 情怡然平靜,絲毫不以為恥辱。
「這樣可以嗎?」睜著澄澈的雙眸,她期待的問。
不知為何,加那利斯突然斂去臉上的跋扈神情,頓時蒙上一層陰鷙,彎揚的嘴角也 抿成一直線,雙眸更是半瞇著,直勾勾的看向格楠雅,渾身凝聚著危險的氣息。
他厭惡她眼中的澄淨,覺得刺眼;他厭惡她臉上怡然的神情,覺得礙眼。
反正,此刻格楠雅已成為他的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每每她總是讓他想起那抹燦 爛如花的笑靨。
「王……」格楠雅忐忑不安的輕喚著。難道王變卦了?
加那利斯打死也不願承認他的情緒受到影響,尤其是來自一個女奴。勉強撫平心中 的騷動,他揮揮手。
「去!」緊繃的線條仍沒舒緩。
直至格楠雅的身影消失在那竹簾後,加那利斯的自制力才逐漸回來。
他一定要毀了她。
眸中的森冷說明他的決心。 ???折騰半個月,在快馬加鞭下,加那利斯一行人終於抵達皇城。
在皇城正門外早已有一批侍女、侍衛恭敬的立於兩旁,連王后城蘭斯伊也出城迎接 。
在裡蘇的攙扶下,加那利斯躍下馬車,英姿煥發的卓然而立,絲毫沒有因旅途的跋 涉而顯出倦態。
見到王,兩旁的人莫不誠惶誠恐的跪下行禮。
欠了欠身,城蘭斯伊迎上前去。
「王,這一路辛苦了。」輕柔的嗓音有如黃鶯出谷般動聽,縈繞人心。
加那利斯僅扯了扯嘴角。「王后,你實在不必如此費心。」指的是眼前這些排場。
掩嘴輕笑,城蘭斯伊眼波流轉,氣吐若蘭,醺人醉然。
「王,臣妾以為你會喜歡才對。」
「王后,本王之心豈是如此容易掌握。」懶洋洋的挑眉,加那利斯調戲般的彈了下 城蘭斯伊的下顎。
「王,你依然不減霸氣。」艷麗的容顏盈滿淺淺的笑意。
「為了慶祝王的歸來,臣妾在別苑裡擺了酒宴替王洗塵哪!請王務必賞臉。」
「王后的心意,本王豈會辜負?」加那利斯笑了笑,少了抹平日的狂傲,看來柔和 許多。
於是,在大批人馬的簇擁下,他們移駕到別苑。被喀裡托押在後的格楠雅從人牆縫 隙中窺得王與王后並行的背影,是那麼的契合,仿若天造地設的璧人般,再環視整座皇 城,其碧麗輝煌更淹沒了渺小的她。
沒來由的戰慄,格楠雅真想逃離此地。
她不屬於這裡。
不屬於啊……看得出格楠雅的異樣,喀裡托低聲警告:「不准耍花樣,否則砍你腦 袋。」
拐了個迴廊,喀裡托領她來到另一個內苑,這是宮裡女官居住之所,專門調教侍女 及負責宮廷禮儀訓練。既然格楠雅身為王的貼身侍女,理當接受調教。
「倫格安,我給你帶個新人來啦!」喀裡托拉開嗓門大呼小叫著。
不一會兒,被喚?倫格安的中年婦女緩步而出,慈眉緊皺著。
「喀裡托,跟你說過幾次了,來這兒別大呼小叫,吵死了。」
「喏,這女孩交給你了,請你老人家務必好好調教。」不理會倫格安的抗議,喀裡 托笑嘻嘻的將人推出去。「她可是王欽點的貼身侍女喔!」
倫格安十分驚訝。
不尋常喔!
「反正,我將人交給你啦!」搔搔後腦勺,喀裡托至今還不太明瞭王的用意。「我 走了。」
他還得趕回別苑盡他的職責。
待他離開後,倫格安才上下打量著眼前侷促不安的格楠雅,柔聲問道:「女孩,你 叫什麼名字?」
「格楠雅。」怯怯的應了聲,她像只容易受驚的兔子。
這副柔弱樣真是我見猶憐。輕輕歎口氣,倫格安執起她的手,見她仍有些畏意,她 給了抹慈藹的笑容,「格楠雅,你不用怕。我是宮裡的女官,倫格安。」
有了她這番笑容,格楠雅不安的心才逐漸平緩,她羞澀的笑了笑,算是回應她的友 善。
「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光是瞧她那副狼狽的風霜樣,倫格安也可猜出大概。
微微扯個嘴角,連日來的經歷一一閃過腦海,霎時俏?蒙上一層黯然。
「唉!可憐的孩子。我們進去吧!讓我來幫你打理打理,你再慢慢告訴我事情的始 末。」拍拍她的手,倫格安領她進了屋子。
「你真好,倫格安。」感激的一笑,格楠雅覺得好溫暖呵!倫格安真是個好人,也 是這兒唯一對她好的人。
溫柔的像她的母親!有她在,也許日後的日子不會太難熬。
一抹由衷的笑謔緩緩綻開,些許的生氣注入體內,她已不似先前病弱畏縮的模樣。 ???別苑裡,一排舞妓展開宴會的序幕──隨著節奏的響起,曼妙的舞姿也翩然 旋起。
冷眸含笑,加那利斯斜躺於王座,慵懶愜意的欣賞著舞妓使出渾身解數的表演。
「王,還喜歡嗎?」王后城蘭斯伊嬌媚的眨眨眼睫。眸中流洩的淨是數不盡的風情 。
「還不錯。」多?無關痛癢的態度,彷彿置身的一切皆不足以影響到他的情緒。
沒錯,對於眼前這一切,加那利斯其實並沒有多大的感覺,心中激不起一絲漣漪, 烙不下痕?。他一直都是如此漠然,教人猜不透其心思。
連聰穎慧黠如城蘭斯伊也難以摸透。
無所謂的笑了笑,她替王斟杯酒。
「王,加爾達之行還順利吧!」
「嗯。」冷然的應一聲,他並沒有把心思放在和王后的對談上。
而城蘭斯伊早就預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所以她也不露慍色,仍舊露出盈盈的笑意 偎在加那利斯身旁。
時時刻刻,她都得記住自己身為王后的身份,雖然事實和表面有著極大的差別,可 她仍必須扮好自己的角色,縱使另一方不配合,她也得盡力演出。
眼波不經意的流轉,城蘭斯伊對上舞妓裡花魁的目光,明顯的感受到那雙眸裡所發 出的愛戀,癡纏的鎖住她身旁俊俏的加那利斯。她明白了。
原來,這花魁對王有意思。
手執羽扇,城蘭斯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搖著,微揚的嘴角噙著一抹算計……也許該 弄個麻煩來刺激一下平淡的生活,順便拉加那利斯下海玩玩,瞧他一臉的意興闌珊,想 必覺得宴會無趣。
主意既定,城蘭斯伊不著痕?的打量起那名花魁。
嗯……婀娜的窈窕身段裡著白紗舞衣,在曼妙翩然的舞姿下,自然散發出令人銷魂 的魅力來。瞧!在場的侍衛們眼睛莫不死命的巴著美人的倩影,足以證明她的姿色,可 就不知王是怎麼想的。
輕?朱唇,城蘭斯伊試探地道:「王,你覺得那名花魁如何?有沒有興趣納?側怎 麼如果有此意的話,臣妾就替你安排吧!」
眼神凜了凜,加那利斯對她的建議不置可否,逕自品嚐著美酒,連個眼神也懶得飄 向那名花魁身上。
「王,你還沒給臣妾答案呢!」她倒是懂得堅持。
冷然的睨向她,加那利斯陰柔的臉孔飽含譏誚。
「王后,你倒是心胸寬大哪。」
「這倒是。」城蘭斯伊怡然的迎向他冷冽的眼神,笑得極媚、極柔。「我不過是表 現出王后該有的胸襟及氣度罷了。」
否則大臣們還以為她多沒氣度,私下不准王納側室呢!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納不 納側室,決定權在王手上,可不在王后手上,她小小一介女子,哪有能力絆住不羈狂傲 的王,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所以說,生不出個子嗣來這檔事也不是她的過錯,這全該算在王的頭上。問題是誰 敢冒這大不韙呀!全都將矛頭指向她這當王后的。
加那利斯一定是看準這一點,樂得悠哉,將麻煩推給她,害她三不五時得被大臣們 叨念一番,還被迫食用生子秘方,搞什麼嘛!
瞭然的揚揚眉,加那利斯托著俊?,冷凝的盯著城蘭斯伊絕美的臉龐,忽而輕笑道 :「你別白費心機了,城蘭斯伊。」每當他喚她的名時,那表示該適可而止,若再執意 恐會挑起他的不悅。
和他一起也不算短時間,城蘭斯伊豈會愚笨的把事情弄僵?!
「看來,你似乎不喜歡我的主意。」美眸閃了閃,她無奈的撤撇嘴角。
冷哼一聲,加那利斯把玩著她烏黑的髮絲,俊俏的臉上滿是邪魅的氣息。
「有你就足以令皇城雞飛狗跳了,不須再多添本王麻煩。」
「是嗎?臣妾看你玩得倒是不亦樂乎呀!」她的回答也充滿玄機,仔細一聽,還夾 雜著一股難以意會的幽怨。
低低一笑,加那利斯的目光直鎖住城蘭斯伊,低喃的近似自語:「得找個適當的時 機做個了結。」
「最好是如此。」
「不會讓你等太久的,我的王后。」冷嗤一笑,加那利斯突地揚手,所有熱鬧的氣 氛頓時戛然停止。
眾人莫不錯愕地瞠大雙眼。
「王累了,各位退下吧。」王后站起來,纖手一揮,遣退別苑裡的一干人,也?宴 會劃下休止符。
懶洋洋的起身,加那利斯戲諂的勾勾嘴角。「本王就是欣賞你的智慧。」
話甫落,他便在裡蘇和喀裡托的護送下離開別苑,留下蘭城斯伊一人沉思。 ???「格楠雅人呢?」一走出別苑,加那利斯劈頭就問。方才在宴會上,他沒看 到她的人。
「我把她交給倫格安調教了,王。」喀裡托趕緊回話,他實在摸不清王此刻的心思 ,是喜、是怒,抑或歸零?
「把她帶來寢宮服侍本王。」冷眸一掃,平板的音調沒有起伏。
「可是格楠雅尚未接受調教,恐怕不懂宮中禮儀。」裡蘇皺眉。
「把她帶上來,本王會親自調教。」加那利斯丟了記殺人目光,保證沒人膽敢反對 。
噤口不語,裡蘇和喀裡托面面相覷,互相交流著求救的眼波。
「我等著格楠雅來報到。」誰敢違抗就等著腦袋落地吧!
孤傲的旋身,半飛揚的髮絲掩住臉上的執拗神情,但眼中迸射的寒意是那麼森寒冷 悚,意謂著警告及不容違抗的威嚴。光是這麼一瞥就足以令人打寒顫了,遑論他全身所 凝聚的懾人氣勢。
咬咬牙,裡蘇認了。
「喀裡托,就依王的命令行事吧。」
「唉,利日比屬王最大。」咕噥一聲,喀裡托匆匆的走了。 ???王的寢宮位於皇殿後方,是個獨立的別苑,和皇殿僅以迴廊做?聯繫之道。 迴廊盡頭是拱門,映入眼簾的是別樹一幟的風貌,往往令人?之怔忡。
格楠雅一踏入就有種掉入桃花源的虛幻感覺。撇開小橋流水這樣的美景不談,光是 流水環繞著的高台,那精緻的雕刻,美輪美奐的擺設及隨風飛揚的紗簾,就在在眩惑她 的目光。
天!這地方好美。隨著視線的移動,讚歎聲就不時充塞於胸,杏眼也睜得老大,彷 -這是仙境般。
沈於美景所製造出的夢幻感!她壓根兒忘記她來此的目的。
走過小橋,踩上石階梯,低垂於平台上的紗簾徐徐揚起,層層交疊著,織出柔和、 驚悚的氣息──危險且誘人。
拾級而上,喀裡托止了步。「進去吧!王等著你服侍。」
話一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咬著下唇,格楠雅望著眼前一片迷濛,雙眸中有著踟躕、不安。喀裡托那別有涵義 的眼神挑起她的恐懼,她害怕面對紗簾內的惡魔。
「進來。」
冷冽的命令聲從內傳出,嚇得格楠雅當場魂飛魄散、俏?慘白,冷汗直流且直打哆 嗦。
可違抗王今的下場她是知道的,她寧願歹活在王的淫威下,也不願被五馬分屍!甚 而連累家族。
她雖貪生怕死,可也不願失孝道。
跨出一小步,心仍上下跳著。垂立而下的紗簾輕輕飛舞著,舞出邪魅、詭譎的氣氛 來,像隨時會把她吞沒,啃得她屍骨無存般。
須臾間,她的身影已被層層紗簾淹沒。撥開最後一片絲紗,赫然瞥見加那利斯邪魅 的臉孔,正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反射性的,格楠雅驚跳了下,卻冷不防地被垂落於地的紗簾拐了腳。登時,她跌了 一屁股痛。
「你真蠢。」冷淡的譏諷聲傳過來。
狼狽的起身,格楠雅訕訕的撇撇嘴角……真是夠疼的,她懷疑屁股是否已跌得瘀青 ?
而這麼一摔也摔掉她些許懼意,臉色已不似先前有如見鬼般的發青。
「過來服侍我沐浴。」輕輕躍起,加那利斯率先朝屏風後走去。
格楠雅聽了差點沒昏倒……沐浴?要她服侍?咋咋舌,她仍不敢稍有怠慢,立即跟 上前。
一踏進屏風後的小天地,陣陣氤氳的水霧迎面撲來,拂過肌膚、拂過眼眸,在心中 也拂起小小的激盪。
背對著她,加那利斯褪下衣衫,露出結實有力的軀體線條來。他雖體格清瘦,但可 不是弱不禁風。
刷地,格楠雅臉紅了。連忙摀住雙眼,卻又不爭氣的從眼角偷瞄,直覺得丟臉死了 。
緩緩步進浴池,加那利斯舒緩的吁口氣,像是排出體內的悶鬱氣息,緊繃的俊為難 得的放鬆,展現出少有的柔和。
輕靠著池沿,恣意披散的黑髮,在柔和的氣息中仍流露出狂野的味道,隨時隨地, 他都像只豹般,帶著滿身懾人的威勢。即使是靜默,那股折服人心的氣勢仍如密網般令 人不敢有所逾越。
「過來盡你的本分,格楠雅。」掙脫平日覆上一層寒霜的音調,在此刻聽來竟有那 麼點低沉性感,還有著微微的魔魅。
不知是濛濛水霧所營造出的假像,亦或是自己中了蠱?她順從的走過去,心湖泛起 漣漪,雙眸閃著眩然。
跪坐在一旁,情不自禁的她掬起一撮黑髮,失神的撫摸著……他的發竟柔軟得如絲 綢,教人愛不釋手呵!
低低的發出讚歎聲,她渾然忘我的揚起一抹滿足的笑容,殊不知現實是殘酷的。
「服侍我洗頭。」驀然響起的聲音像盆冷水般澆下來,頓時使人清醒。
「是。」迅速斂去發癡的神情,格楠雅著手揉起那散落的黑髮。
手勁是如此的輕柔,生怕一不小心就會有損髮絲的烏溜。
從指尖傳來的柔滑觸感及髮絲穿梭於指縫間的酥麻感,無不引起她的眷戀,忘我的 流連不已。
「可以了。」又是另一盆冷水。 ??的頓了下,格楠雅飛快的打理好他的發,恭敬的跪坐一旁,等候指令。
驀地,浸於池中的軀體彈躍而起,順勢的揚起濕透的髮絲,揮出幾許水珠,旋即垂 落於頸後,掩蓋住加那利斯完美的線條。
天……突起的燥熱在臉頰暈開,有那麼一刻,理智告訴她快點轉頭,不可以亂看, 要堅守非禮勿視之原則,可不知怎地,視線像教人定住般,移不開了。
立於水池中的加那利斯一動也不動的,宛如雕像般。過於陰柔的臉孔面無表情,薄 薄的唇則緊密的貼合著,惟獨那雙眸所凝聚的冷意洩露出他的情緒。隨著腦海裡思緒的 翻飛,瞳眸中的冷肅之氣也益發濃厚,微微抖動的眼角更是危險隱匿之處。
泛著圈圈波紋的水面倒映出他此刻的容顏,低斂著眼,他定定的看向自己的倒影, 每多一秒,眉間的陰鷙也多一分……為什麼?為什麼自己那麼像她?那眸、那唇,甚至 容貌,無一不刻劃著她的影子,好似隨時在提醒他,他是那女人的模子刻出的。烙上一 輩子的印記是無法消除的,永永遠遠、如影隨形。
他恨,卻無可奈何。
啪的一聲,加那利斯打散自己於水面上的倒影,霎時變得扭曲不堪,等水面的漣漪 退去,漸漸無波時,原本破碎的容顏也隨之完整,彷彿在嘲笑他的愚蠢。
又是啪的一聲。瘋狂的神情顯現無遺,眸中一閃而逝的怨怒即被兩簇熊熊恨火取代 ,即使是飛濺的水花也澆不息,反而更添其恨火,更襯托出森冷決裂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