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已回京,而杜少澤單騎赴壽陽的消息,立即被飛鴿傳書送抵慶王府。當慶王爺見到函時,囂張跋扈地狂笑不止,一副勝券在握的態勢。
他以威風八面的架式,大搖大擺地走往兒子的房間,欲商量下一步棋。少了杜少澤這根背上瓦刺,他可以高枕無憂了。
慶王爺才到迴廊,就碰上宋濟華急匆匆前來探詢消息。都還未站定他便問道:「情形如何?計劃可還順利?」
「太順利了!那個莽小子已一頭栽進陷阱裡,就等我們收線了。」慶王爺笑得好猖狂,作勢收緊的拳頭,宛若已將杜少澤的生死大權掌握在手中。
得意忘形的慶王爺沒注意到由宋濟華身後走來的宋瑜琳。「爹,哥哥,你們在說些什麼?瞧你們高興的,可是皇上又賞賜了什麼寶貝?」
高高的髮髻上,步搖、玉簪橫斜插,手載金釧,腰纏鑲金帛,她一襲胭脂紅錦袍,妖妖嬈嬈地移步而來。
父子倆飛快地使個眼色,裝作若無其事。慶王爺笑吟吟地稱讚女兒道:「琳兒,盛裝打扮,是和哪家公子有約呢?」
宋瑜琳索然無味地撤撇嘴,無奈道:「還不是劉尚書家的二公子,無聊透頂,貼子也不知下了幾回,推都推不掉。莫可可,只有和他虛應一回了。他們呀!都些不中用的花拳繡腿,沒一個比得上杜少澤的英挺威武。」
宋瑜琳對杜少澤情有獨鍾,因為只有他不像別的男人一樣,只會對她逢迎諂媚。但杜少澤擺明了喜歡那個齊紫羽,且訂下婚期,她只好打消念頭了。仰仗著她嬌滴滴的容貌,不怕找不著如意郎君。
所以就算再怎麼不願意,她也得多出門溜躂、溜躂。說不定運氣好,就這麼撞見個合意的人選。
「女兒呀!你好好去玩樂,婚事你別操心,爹一定替你選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慶王爺拍拍悶悶不樂的女兒。等到他掌握實權,爭先恐後巴結他的人不知有多少,到時他會為瑜琳擇個好丈夫的。
「爹,大功告成時,先替琳兒找門親事安定下來,那我們的事,暴露的機會就更少,像方才差點就露出破綻了。」宋濟華領了父親入房商談。
他扶父親坐定,自己則來回踱步,摘忖如何進行下一個計劃。事情進行至此,雖屢受挫敗,但也逐漸向目標前進,只要除掉忠心耿耿的緒王府,他就可以橫行無阻了。到時,他可不會滿足於父親所提議的挾天子以令諸侯,他想要的是取而代之。但他和父親的目標並不牴觸,他可以先滿足父親的夢,再來完成自己的雄心霸業。
宋濟華陰森的臉上泛起一兵冷笑,不自量力的杜少澤竟敢擋在他面前,擋我者死!殺氣騰騰的臉因憤怒而扭曲,雙拳緊握。是杜少澤不識好歹,再三與他作地,怨不得他心狠手辣。
「爹,有步險棋,您可願聽聽看?這次必定萬無一失,那杜少澤必死無疑。」
「什麼險棋,但說無妨。」慶王爺興味盎然地瞠大眼睛。
宋濟華俯身,在父親耳畔比手劃腳地嘀咕一陣後,才起身問道:「這計劃可行嗎?」
「險!這步棋太險,就怕玩火自焚。」慶王爺面色凝重地撫鬚細思。
「爹,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我們引時不放手一博,除掉杜少澤,往後您就得戰戰兢兢地防著他。爹是要讓他如梗在喉,擾得爹寢食難安,還是乘機將他除掉呢?」
慶王爺遲疑的心被兒子遊說得蠢蠢欲動。他心想,華兒說得不無道理,但若事跡敗露,可是誅連九族的滔天大罪,但若不除掉杜少澤,說不定他哪天反咬一口,那他處心積慮、籌劃這麼多年的計劃,不就變成泡影了。他心一橫,堅定地頷首,「好!就決定這麼辦,但北方那裡的人選絕對要可信的心腹才行。」
「爹,你放心,北方那一趟,我打算親自前往。」
「你親自去?!」慶王爺嚇了一跳,他可不想兒子往蠻子窩裡竄。「難道就沒有適當的人選嗎?」
「爹,這種極機密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去最恰當,而您也還要在皇上那兒多下功夫。」
「放心,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慶王爺得意的語氣滿是自信,渾然不知一夕之間皇上已有了極大的改變。
宋濟華打算挑起兩國戰火,再設陷阱讓杜少澤為北方敵國所擄,如此一來,杜少澤唯有死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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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少澤才走一天,紫羽就渾身不自在,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擱。定是她這陣子不是斜倚他的肩頭、就是被他抱在懷裡,而養成了壞習慣,這頓時失了原厚實胸膛,她當然會心煩意躁羅。
而那個不識趣的瘋癲皇帝,在一天之內問了她不下十次「少梅來了沒?」她被問得直想尖聲大叫,要他滾得遠遠的,別在她氣頭上惹她。可偏偏杜少澤交代她不能胡言亂語,更不能頂撞他。
所以,她總是憋著一肚子氣,笑吟吟地相迎,再好言相勸地求他耐心等待。偏偏才送走大,小皇帝又來糾纏,擾得她沒半刻安寧。好不容易,總算入夜,她也哄睡了因初回皇宮而興奮得睡不著覺的小皓清。
回房沐浴後,紫羽立即收斂心神端坐榻上,讓自己平心靜氣,慢慢地凝聚心神,讓相同的意念在腦子裡不停地迴盪。
以往,紫羽發覺師父和師兄能看透她的意念,並在不經意的情況下探知她的想法,那她若集中精神,師父定能清楚明白接收到她的訊息。她現在可是發出救命的求救記號,那就是——快帶海棠姊姊來宮裡。
心有靈犀一點通。倏地出現在紫羽面前的正是海棠和楚白。
「師兄。」紫羽驚喜下榻,她可算見識了星幻移形術的厲害。師父這門幻術果然厲害,若她也練成該有多好,要見杜少澤可就易如反掌。
「這門幻術可沒那麼好練,你呀,還是乖乖待在你的王爺身邊,幻術的事,就別再癡心妄想了。動了塵念還練幻術,小心走火入魔。」楚白招呼還沒打,就先調侃了師妹兩句。
「誰像你,無情無義。」沒了幻術,紫羽可不會平白被損而不反抗,立即伶牙俐齒地頂了兩句,轉向海棠尋求支援道:「對不對?海棠姊姊。」
海棠掩口輕笑,無奈地搖頭歎氣,「我看你們別比幻術高低,就比鬥嘴的功夫好了。你們兩個一定不分軒輊。」
「是呀!」紫羽一臉粲笑地摟著師兄的胳膊,絞玩著他寬鬆的長袖。
海棠出神地瞅著這一對才貌相當的師兄妹,他們親暱的模樣,若非她早已心裡有數,鐵定認為他們是一對情侶,偏偏他們除了同門情誼、親同手足之外,竟激不起絲毫的男女情愫,真是稀奇呀!
「好了!師兄的任務已達成,接下來將海棠引薦給皇上,就是你的責任了。」楚白拍拍紫羽的臉頰,「師兄一得空,再來看你。」
紫羽見楚白念動咒語,霎進又將不見,急扯住他的衣袖,叫道:「師兄,你等等嘛!我有事要問你。」
「什麼事?」楚白停下拈勢和咒語。
「我的法力和靈氣為相助緒王府的人而消耗殆盡,師父有沒有說用何種方法、何時可恢復?」紫羽滿心期待地緊盯師兄若無其事的臉,揪著他的衣襟逼問。
「時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
「少跟我打馬虎眼,可別拿些似是而非的話來搪塞。」紫羽可是在烏有山住了十幾年,楚白的招術可騙不了她。
師兄明明知道卻不肯說,真是急死人了。
「這麼急著恢復法力幹嘛!相會情郎呀!」楚白忍不住椰揄她,他這個師妹的心事昭然若揭,就算是不懂幻術的人也能一眼看穿。
被猜中心事,紫羽老羞成怒,追著楚白捶打。「要你管!要你管!我就偏想他,不行嗎?你到底說不說出方法?」
海棠在一旁束手無策,也插不上嘴,只能瞧著他們倆繞著房裡團團轉,轉得她快頭昏眼花了。
「好了!好了!算我輸你。」楚白先舉白旗投降,氣喘吁吁說道。他真服了這個師妹,為了見情郎,竟真找他拚命似地窮追猛打。
「那你快說呀!」紫羽心急如焚地追問。
順了順氣,楚白才慢條斯理地道:「等你將海棠引薦給皇上,讓皇上力挽頹勢,重新完全掌權時,你再吃下這粒藥丸。」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檀盒。「到時便可恢復法力。」
將小檀盒遞給紫羽後,楚白倏地消失,紫羽仰首說道:「謝謝師兄。」而楚白已在百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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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時,紫羽帶海棠前往皇上的寢宮,一面欣喜那皇上不會再來煩她,一面卻為海棠抱屈。「海棠姊姊,你不後悔嗎?」
「你下山來,會後悔嗎?」海棠不答反問。
「不會!」紫羽不假思索,毅然決然地否定。當初雖是百般不願地下山,但若沒下山,她定會懊悔終身。
「我要追求自己的幸福。」海棠堅定一笑,道:「楚白對我根本無意,而你師父卻告訴我,我的情緣繫在宮裡的這個男人身上,那我又何妨來一趟呢!反正我會幻術,任何時間,只要我想走,沒人攔得住我。」
紫羽聽海棠分析得合情合理,卻仍隱憂在心,她當初還不是一身幻術,結果弄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自忖該不該警告海棠,世間的男子,並不像烏有山的修煉者那麼容易應付。
抉擇未定,兩人已來到皇上寢宮前,並獲准進人。皇上並未躺臥在床,而是端坐北窗下的錦席上,席上小几正攤開一卷軸,精神奕奕的,早無紫羽初見他時,那種病懨懨的姿態。
一見她們,皇上眸裡耀動的光彩,一瞬也不瞬地投注在海棠身上,欣喜欲狂地站起來,不顧弄翻的小几,衝過來一把抱住海棠,連聲叫道:「少梅,少梅!你可讓朕想壞了。」
驀地被抱住,海棠嚇得呆若木雞,他那狂熱愛戀一覽無遺的雙眸,讓她動彈不得,也移不開視線。
兩人凝眸癡望,渾然不知紫羽悄悄退出。
接下來的時光,紫羽未再見到海棠,直到掌燈時分,海棠才帶著如夢似幻的迷惘神情進房,半句話也不說,懶懶地斜躺榻上。紫羽趕忙趨前,欣開流蘇帳,但見海棠飛霞粉腮紅,含笑櫻唇綻。
紫羽一見便瞭然,有人要為多情惱了。這也好,若只有她一人為相思苦惱,那多不公平呀!管不住逗弄的念頭,紫羽煞有介事地抬高海棠的下頷,噴噴有聲,狀頗惋惜地道:「海棠姊姊,你精心裝點的脂胭全不見了,是不是被吃掉啦?」
「紫羽,你好可惡!」海棠嬌嗔一聲,陡地坐起,粉拳捶著紫羽由帳內追到帳外。紫羽笑著求饒,大呼不敢了。
跑得氣喘吁吁的娉婷佳人,頹坐錦榻。海棠瞅著兀自粲笑不休的紫羽,問道:「紫羽,皇上到底怎麼一回事,為何衝著我叫少梅呢?」
好不容易逮著機會,紫羽怎能不作態一下,「我不說,你打得我好疼哦!?雖然身上的闊傷尚未全褪,但若說方才海棠那一陣粉拳打疼她,那倒是言過其實,存心要賴了。
「好吧!好吧!算我錯好不好?」海棠傾身,為她揉揉被打疼的身子,說道:「你若不告訴我,我怎能幫皇上重新治理好國事呢?他一日不能振作,你可得多逗留一日在宮裡哦!聽說不是有個王爺才被派到邊境嗎?那……」
對哦!若皇上早日因海棠而恢復昔日的英明,那她便能去找少澤了。紫羽速將事情講一回,其實她也僅知皇上摯愛杜少梅,因她的去世而荒怠政事,一蹶不振。
「海棠姊姊,你不後悔當另一個女子的化身嗎?」她雖衷心期盼能早日見到杜少澤,但將她的幸福建立在海棠的犧牲上,仍是於心不忍。
「不悔!」海棠的眸子是一片清澈的堅決。「皇上是個癡情的人,雖然他目前當我是少梅,但我一定會讓他愛上我,愛上真正的海棠。我不會強迫他遺忘少梅,因為有她,才能成就我和皇上的邂逅。而少梅生前最愛的竟是海棠花,你說這巧不巧呢?所以,從明天起,我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完成少梅來不及做完的事。」
佩服之情油然而生,紫羽知道海棠多情,但沒想到當她對一個人用情時,能如此全然的犧牲。「海棠姊姊,你真是太體貼了,難怪烏有山的人都稱你是解語花,若這個皇帝不懂得好好珍惜你,我定替你揍他一頓,為你出氣。」
紫羽忿忿不平的提議,只招來海棠一瞪眼,「皇上現在的身子,哪禁得起你打,先說好了,你可別去找他麻煩哦。」
「才一天呢!就這麼袒護他,那他若封你為妃,我不就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我哪敢。你可是撮合我們的大媒人呢!等你和那個杜少譯成親時,我定送一份大禮答謝你,可好不好?」海棠哄著紫羽,見她噘得高高的紅唇此時才笑開。「提到成親就這麼開心,真不害臊!」
「你取笑我。」紫羽撲了上去呵她癢,惹得海棠笑得滾翻下榻。兩人便笑鬧地過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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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王爺一早入宮時,他的眼線便通報宮裡來了位和杜少梅一模一樣的女子。一聽此訊,慶王爺嚇得魂不附體,臉色鐵青。難不成杜少梅回來索命了?但又不可能這麼無稽,人死不可復生,何況她又怎知是他合人在她每日的食物內,點點滴滴持續下毒呢!
他像以前一樣大刺刺地闖進寢宮,皇上正與一麗人端坐錦席上,談笑風生的笑語在房門外就可聽得一清二楚。
「皇叔!」皇上一叫,離席相迎,回首的麗人,讓慶王爺見鬼似地哀聲慘叫,面色如土,雙腿發軟地跌坐在地。
皇上蹙眉,龍心不悅,皇叔在海棠面前太失禮了,怎可指著她直稱是鬼。他傳喚侍衛扶慶王爺坐上榻,這才對驚魂未定的皇叔道:「皇叔,海棠是朕新納的妃子,明天早朝,朕會正式冊封她。」
「皇上要上朝?」 慶王爺驚問。
「當然,朕身體已復原,不能一直麻煩皇叔,上朝是朕的職責,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皇上昂首,玉樹臨風的頎長身影,證明他已無大礙。
不受禁錮的感覺真好,瞧著像鬥敗公雞黯然離去的慶王爺,皇上情不自禁地攬緊愛妃。是她!是她激起他重新振作的意念。他知道眼前的人並非少梅,但他不在乎。她有著和少梅一樣的容貌,卻更多情、更溫柔可人。為了不辜負她一片情意,他不能再自怨自艾,逃避現實,他要再創輝煌政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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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路程後,杜少澤回到駐守的壽陽。同袍見到睽違已久的將軍,蜂擁而上,熱烈歡迎他歸隊,只有暫代將軍之職的李非,悻悻然離去。
回到熟悉的天地,杜少澤體內的熱血再次為雄赳赳,氣昂昂的數十萬大軍熊熊熾燒。他巡過各營各帳,最後來到城樓。沉沉的黑夜下,只見得遠處一簇簇明亮火把,北方敵國正全面式備地對峙中,目前雖相安無事,但誰也不知戰事會在何時燃起。近百年來朝代更替頻繁,南北的對峙局勢,使烽火時起,光是和北方敵國的大小戰役,就不下十回。
「最近北方有輕舉妄的現象嗎?」杜少澤問身邊的李非,城上冷冽的夜風吹過嚴厲剛強的俊臉。
「沒有。」李非躬身,迅速回話。
「很好!」杜少澤拍拍他的肩膀,道:「這兩個多月來,你辛苦了。回京一有機會,我會向皇上薦舉你,讓你一展長才。」他回府的期間,李非將士兵管理得井井有條,警戒守衛上也毫無懈怠,杜絕北方敵國侵犯之念,值得記上一功。只是他看似抑鬱不快,或許該讓他放個長假和家人團聚,以慰思親之苦。「李副將,為慰勞你的辛苦,你回鄉探親吧!五月五日回營即可。」
李非愣了一下,隨即恢復神色道:「是!」便匆匆回營整理行裝。然而他全然錯怪了杜少澤的好意,認為被利用完就一腳踢開,於是他帶著憤恨怨懲的心情離營。
杜少澤登城拄劍,夜風襲來,冷冽而蒼涼,風颶地低嘯,像戰場上鬼魂的哭號。他迎風而立,壯志雄心有著前所未遙蕭索感慨,渴望和平的念頭從未如此強烈。他宛若化石的僵硬身子呆立城牆上,千思百緒,內心掙扎矛盾。相思之苦與衛國之責正苦苦地折磨他。
直至子夜,他才轉回將,冰涼的身子,仍冷去不了對紫羽的熱切思念。沒有紫羽的地方,似乎顯得空空洞洞、了無生氣。想著紫羽的粲然嬌笑、翦翦美眸,他轉輾不安地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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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懷恨之心離營,李非在半路被阻去路,他大喝:「你是誰?快讓開!否則莫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想來閣下必是李非副將,我是慶王府的小王爺宋濟華。」原來攔路的人是宋濟華。
一聽是王爺,李非翻身下馬,跪地請罪,「李非方才無禮頂撞,請小王爺饒恕。」他暗自惱恨,這些王公貴族為何偏和他過不去。
「起來吧!不過你得替我辦件事,我才能饒得了你。」
宋濟華臉色森然,冷言相逼,「近日北方敵國將會大舉南侵,在出征前你替我加點東西到杜少澤的食物裡面,如此一來,便可替你我除掉這心頭大患,我會送五千兩黃金到你京城裡的家人手上,若你役照辦,那我可不擔保他們過得了今年夏天。」
李非跪在地上,嚇得冷汗直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親耳所聞之事。這個小王爺串通外敵,欲謀殺護國將軍。但將軍一死。軍心必定潰散,到時豈止是壽陽失守,若北方敵國乘機直搗京城,那……
他和杜少澤是有私怨,他一直嫉妒杜少澤能平步青雲。
扶搖直上定北將軍之職,又襲王爺之爵。自許能力才幹並不落人之後,偏他一直屈居第二,實令他心有不甘。但這是私人的過節,他尚不至於因私怨而危及國家利益。
「我不能答應。」掙扎半晌,李非答道。
「是嗎?」宋濟華眼露青光,泛起一抹冷笑。「那你現在趕回去正來得及替你家人收屍。」
「你——」李非脫口欲罵,但隨即想到以宋濟華的身份,對付他的親人宛若捏死一隻螞蟻,十幾口人的生死全操縱在他手中。一番掙扎後,親情戰勝了是非的道德觀念。
「好!我答應你,但你要信守諾言,絕不准傷我家人一根寒毛。」
「這當然。」宋濟華答道。從懷裡掏出一包藥,吩咐道:「你可別想陽奉陰違,背叛我的計劃,我會派人暗中監視,若你反悔,屆時可別怪我對你家人心狠手辣。你也別妄想舉發我,因為我必會拖你下水,這樣記清楚了吧!」
顫抖的手接過藥包,李非痛苦地低聲道:「知道了。」
計劃又成功一步,宋濟華揚長而去。留下李非驚悸呆住,不知如何是好地癱坐在地。手中緊捏著那一包牽動成千上萬士兵、百姓生命的毒藥,他知道他的罪孽將是萬死也難辭其咎。悲憤難抑,李非忍不住仰天狂嘯,悲慼的哀號劃過破曉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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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主將營帳,杜少澤攤開邊界地圖,正和幾位將領商討士兵的調派分配,緊張的氣氛紗漫在整個營帳,沉著交談的話語流露凝重的心情。將領們集思廣義提出因應對策,對北方敵國蠢蠢欲動的行為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運籌帳幄間,杜少澤一抬眼,卻見昨夜准假的李非竟站在營前,他大喜過望,道:「李副將,我以為你回京了,原來你還在營裡。你來得正好,我有一份兵力重新部署的計劃,你來聽聽,也好提供意見。」
軍人的本能,讓李非一聽兵力部署,自然而然地全身警戒。他跨步上前,加入議事行列。
杜少澤臉色冷峻嚴正,浩然威儀由眉宇間迸散,沉隱而威嚴的聲音震懾人心,讓人不得不屏氣凝神地傾聽。「今天一早,探子來報,敵國的士兵一夜之間驟然多出近十萬,兵力是我們的一倍,且這些士兵沿著邊界的交界線集結,意圖再明顯不過,他們正準備南侵,且隨時都有可能發動戰爭。你們交代下去,命各營加強守備,枕戈待旦,不論敵國何時攻來都要給予迎頭艱擊。」
將領們應聲紛紛退下。杜少澤忙急修書命人火速送往京城,請求十萬援兵。修書後,他憂心忡忡地上城樓往北去,陡地一驚,旗蔽天,兵陣已擺開。看來敵方似乎抱破釜沉舟之心而來,非得好好應戰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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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時分,皇上高坐龍椅之上,英姿勃發,與病時判若兩人。他已下旨命提早告老還鄉的尹尚書、魏中書等多位大臣重新回朝為社稷服務。
一聽皇上旨意,殿堂下一片驚愕聲,有的面露欣喜。如釋重負,因為他們不用戰戰兢兢地看慶王爺的臉色過日子;有的則黯然失色、惴惴不安,因為他們全無才幹實學,僅憑慶王爺安插職位,如今皇上召回舊臣,豈還有他們容身之地。
但這些人心情的震盪根本不及慶王爺的一半。皇上的這道旨意恰似五雷轟頂,轟得他膽戰心驚,殿堂上差點站不住腳。一聽皇上喚他,他陡地一嚇,面色如灰地出列。
「臣……臣在。」慶王爺竭力克制的聲音仍是抖得直打頃。
「朕想皇叔年事已高,不宜過度操勞,且在朕臥病的期間,對虧皇叔解憂分勞,今朕病癒,已可親政,就煩請皇卸下兼任的各項職務,專心回王府頤養天年吧!」
「是!是!」 慶王爺只能含恨飲退。十年春夢一場空,名利祿成了道水東風。
皇上露出躊躇滿志的笑容,他終於又拾回皇上的尊嚴,成為真正的一國之君。對於昔日自己的荒唐誤國有說不出的愧疚,他決定勵精圖治,再創一片錦繡江山。
正當皇上得意內政重整時,殿外匆匆來報,神色倉皇的士兵道:「壽陽告急,請皇上急調十萬大軍相援。」
一聽壽陽危急,殿堂上的大臣頓時人心惶惶,鼓噪不休。
「眾卿家!眾卿家!」皇上連連大喊,才止住浮動的氣氛。「你們別自亂陣腳,朕相信壽陽有定北將軍在,絕對可以痛殲敵兵。兵部王尚書,你立刻由鍾離、安豐調集十萬兵馬,火速前往救援,不得有誤。」
兵部王尚書領命後立刻前往兵部,下令調嘟度兵馬救壽陽之急。一旦邊境失守,京城也岌岌可危,故非得保住壽陽不可。
一退朝,皇上急忙回寢宮,將這件事告訴海棠。海棠一聽,知道大事不妙,得立即通知紫羽才行。如今紫羽可得盡快恢復法力,前往相助杜少澤。
海棠瘋也似的在宮裡轉了好幾圈,紫羽竟在御花園和皓清玩捉迷藏,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一臉錯愕的紫羽面前,氣喘吁吁,急得差點說不出話來,「壽陽……壽陽告急,你……你快去幫助杜少澤。」
「你是說少澤有危險?」紫羽臉色慘白,瞠目瞪視,纖手都掐如海棠的胳膊。海棠點頭。
紫羽抑下想哭的衝動風馳電掣的奔回房,翻箱倒櫃找出早已備妥、卻因一時驚嚇而記不得收藏在何處的小檀盒。
她顫抖焦急的手扯壞小檀盒。將裡面的金丸往口裡一塞,端坐榻上等藥丸發生效用。
才一坐定便覺氣血混亂,她想到杜少澤有難就一陣刺痛刺向心口,全身痛得像要被硬生生扯裂一般,急急吸納吐氣仍然不見改善。少澤有危險,她竟束手無策地在此端坐。不行!定徭盡快恢復法力,前往搭救少澤,我不要他受任何傷害,我不要!
心中一陣淒惶,引動氣血逆行,紫羽竟嘔出一大口鮮血,若不是海棠及時趕來,用法力助她一臂之力,她鐵定走火入魔;別說救人,自身都難保了。
「紫羽,你別急,先將氣調右,我再將靈氣注入你的身子,你若不先穩住心緒,我也無法幫你,你就無法恢復法力去救杜少澤了。」
聽了海棠的勸說,紫羽收斂心神,竭力穩定住失控的情緒,澎湃脾混亂終於逐漸平定,而她也感覺到體內的靈氣和法力正一點一滴凝聚。一個時辰後,紫羽的法力和靈氣恢復到昔日的五成,但這已經是目前所能達到的極限了,因為法力和靈氣本就是日積月累而成,無法一蹴可幾,今日能恢復如此地步,已全靠師父的藥丸所造成的神效。
「海棠姊姊,多謝了。」紫羽匆匆拈勢念訣,欲往邊境而去,卻被海棠叫住。
「紫羽,自己多小心點,你才恢復五成功力,且方才吐血讓你郁傷在胸,切勿憂心過度,反傷自身。」
「明白了。」紫羽回道,催動幻術,幻化成紫鳥,疾出窗欞,往北邊飛去,若不到累得似欲摧折,絕不停留休息,但幻形也只能維持兩個時辰,所以一路上她便御風、幻形交替互用,趕往壽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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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和壽陽相隔五天行程,若火速趕路,兩天可到達而杜少澤派人傳書的兩天後,敵國士兵已大舉進攻,數十萬精兵如潮湧來。所以當皇上見著傳書派兵動搖時,官兵已陷入浴血苦戰。
杜少澤一馬當先,兇猛的氣勢如怒濤排壑,直逼得敵人心驚膽戰地退避三舍。戰鼓喧天,震耳欲聾的斯殺響徹雲霄,杜少澤雙眸泛紅,半是怒氣,半是反映的血光。手中銳不可當的利劍,毫不留地掃向敵人。
氣蓋山河的磅礡浩氣,是杜少澤面對敵人時,所呈現絕不退縮的壯闊氣勢。這股強勁的氣勢瞳以讓敵人不寒而慄,望之生怯,故團團包圍杜少澤的敵兵也不敢輕舉妄動,
杜少澤渾然不知歃血誓師的祝禱之酒有毒,而現在毒氣正隨著澎湃沸騰的氣運行週身,融於五臟六腑;滲人每一寸肌膚與血液裡面。
交戰一個時辰之後,他開始頭昏眼花,格開敵人的劍勢也變得軟弱無力,一個恍惚身上連中兩劍,鮮血泉湧而出,狼狽地拄劍支撐,摀住熱血濕漉的傷口。冷竣的面孔,凌成迫人的炯炯黑眸,震懾住面前的敵兵,杜少澤聲撕力揭地高喊:「李非!李非——」
李非應聲突圍前來,與杜少澤背對背,同仇敵愾地對付外侮。李非已達成宋濟華交代的任務,在這項任務中,他並未被禁止搭救杜少澤,故下完毒再救他,就不算違背計劃,小王爺就不能殺他家人。
「李非,」杜少澤手握利劍,全身緊繃地瞪視眈眈的敵人。「我身體有異,似被下毒了。我恐怕支撐不了多久,待會你見時機恰當,先鳴金收兵,保留實力,等待救援兵力。否則不要輕易迎戰,知道嗎?」
杜少澤萬分懊喪,自己太大意,才會落入敵人的圈套。難道軍營中也有慶王府的人?容不得他細思,巨斧已迎面砍來,舉劍擋住,但對方的虎臂直壓迫他虛軟的手勁,劍刃一滑,斧光閃過,他胸前一熱,撕裂般的痛迅速傳遍全身。
在頹然倒地的瞬間,他只想到紫羽的嫣然笑容。隨著劃破的前襟,佳人相贈的錦囊,跌落在奄奄一息的壯碩身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