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墨的夜幕上,星光全被烏雲籠罩,強風宛如利劍砍過樹梢般發出尖銳刺耳的沙沙聲,滂沱的大雨無情地傾洩而下,就像要將整座小島淹沒才肯善罷甘休。
突然,閃電迅疾的劃過天際,隨之轟隆一聲引起爆炸,將暗夜染成一團火紅。
閃電過後幾秒,一群人從島上一棟像醫院的四層樓白色建築裡倉皇地往外逃竄。
這時一個威嚴洪亮的聲音在眾人之中響起,「不要慌亂!快去檢查損失狀況,立刻向我回報。」
「是!我們這就去!」
一旁十幾個驚慌失措的人這才分頭去檢視狀況。
矗立在黑暗中的中年男子身上雖只穿了一件睡袍卻散發著難掩的懾人氣勢,是天生屬於領導者的那一類人。
「實驗室的火勢正在撲滅中。」一個年輕的工作人員快速地跑來回報。
他的話才說完,又有另一個人跌跌撞撞地跑來,嘴裡大喊著:「所長!不好了!因電力受損,西區的雷射牆失去效用,受試者全逃走了。」
一聽這消息,那個被稱為所長的男人臉色刷地變白,嘴角因氣怒而抽搐,黝黑的瞳眸在火光的映照下,形成異常詭異的火紅。
「快去抓他們回來!一個都不准漏掉!」他振臂一揮,狂聲咆哮。「若少了他們,一整年的辛勞都將化為泡影。」
「是!我們這就去!」一旁的人惶恐應聲,立即一哄而散冒雨搜查,連實驗室的火都顧不得撲滅了。
發號施令後,所長僵直的站立在原地任強風豪雨吹打著,即使全身濕透也無動於衷,惟有緊抿的唇和憤怒的眼神可以看出他的不甘心與懊恨。
實驗室被閃電擊中引起大火,手忙腳亂的只是那些從事實驗的工作者,相反地,對於那些被當做實驗品的人來說,正是千載難逢的逃脫機會。因此在工作人員巡察之前,所有的人早已趁亂逃得不見蹤影。
藍璃是這些乘機竄逃的人之一。
雖然她無家可歸,實驗的酬勞也還不錯,但留在島上的時間已遠超過原先所預定的,所以她不想留下來。
當初是因為剛丟了工作,又還沒進一步的打算,才答應參加酬金可觀的實驗計劃。但是約定的三個月過後。
這個在鳥不生蛋的小島上擔任實驗所所長的男人,竟然以實驗未完成為理由硬將受試者強行留下。她曾找那個老愛擺張臭臉、陰陽怪氣的所長理論,他卻只冷冷地告訴她,會加倍給她實驗的酬勞,全沒將她的話聽進耳裡。
藍璃背著塞了全部家當的黑色袋子,趁亂努力往介於海邊和實驗所的樹林跑去,只要能過得了樹林,就能偷艘小船離開。
「不乘機快溜的是傻子!」
藍璃冒著打在身上刺痛的雨及強勁得快要將她刮向天空的暴風,拚命向前跑.但黑暗的天色與阻撓的風雨讓她根本無法辨別方向。
不一會兒,藍璃就聽到穿透風雨傳來的嘈雜追捕聲。
「發現受試者了!十點鐘方向!」
藍璃不敢回頭確認是否是自己形跡敗露,只是更使勁地往前跑,然而嘴裡卻忍不住低聲抱怨道:「幹嘛這麼窮追不捨,只不過多拿了半個月的實驗酬勞,就當是我多待了兩個月的精神補償也不為過啊,大筆的實驗經費都在花了,何必吝嗇這麼點小錢,真是的。」
「停下來!你逃不掉的!」
追捕人員的喝阻聲離藍璃更近了。
藍璃根本不打算束手就擒,更跨大步的往樹林衝去,一到樹林就多了一層屏障,她脫逃的機會就大大增多了。
然而藍璃才奔進伸手不見五指的樹林,連喘口氣還來不及,一隻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手猛力將她扯往地上,還摀住她的嘴,制止她尖聲驚叫。
「唔……」
「不想再回去當實驗品就別出聲。」抓著藍璃的男人低聲地在她耳邊說著。
藍璃聽他話中的意思,似乎是同一陣線的人,於是就放棄掙扎不再出聲。
隨後而來的追逐聲很快的也進到樹林裡,手電筒的燈光好幾次從他們身邊掃過,腳步聲近得像踩在藍璃心口上,就在她認為鐵定會被發現時,腳步聲卻逐漸轉遠。
腳步聲完全消失後,藍璃又靜待了一會兒,確定追趕的人已經離開,這才用力扳開摀住她嘴巴的大手,坐起身用力喘了幾口氣,她等新鮮空氣再次進人她的肺,能順暢開口說話時,才壓低聲音問道:「你也是趁亂逃出來的人嗎?我們見過嗎?」
因為天太黑她完全看不見對方的臉,其實在實驗所中她和其他受試者並不很熟,有的僅見過幾次面,因為所有的受試者是被分別隔離的,並沒交朋友的機會,沒想到今天在這裡會有人伸手拉她一把,幫了她一個大忙。
「現在不是問東問西的時候,能逃出去最要緊。」男人沉穩的說著。
「的確不是好時機。」
藍璃的話才說完,那人就拉住她的手腕,「跟我來。」
眼前的男人對這片樹林瞭如指掌,黑暗對他不構成任何不便,倒是藍璃踉蹌地跟著,好幾次都靠他將她扯住才沒跌得四腳朝天。
「這是逃走的路線嗎?」明知不該多話,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同樣是被監視的受試者,他怎麼會有辦法將逃亡路線摸得這麼熟,這一點令她十分好奇。
「不是逃亡路線,難不成是回實驗所的嗎?」
雖然看不見對方的臉,藍璃還是感覺到他回過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和我妹妹的年紀差不多,所以我不想看到你繼續被軟禁在這個島上。」
「咦?」
藍璃不曉得他為何突然向她解釋救她的原因,待她想開口時,他又掩住她的嘴,拉著她悄悄地蹲在一棵大樹後面。
「前面大約三十公尺的地方就是海邊了,那裡有船可以讓你離開。」
的確,在他們正前方不遠處有微弱的燈光,可看得出是一個小碼頭,但是黑暗中晃動的人影表示有人在那裡看守著。
藍璃還來不及說出心中的疑慮,他又說:「我會引開他們,你要乘機趕快上船離開。」
「等等!」藍璃連忙攔阻他準備上前的舉動。
「還有問題嗎?」
「我這人雖然不是很有正義感,也很少想起良心不安這一類的問題,但也不會自私到眼睜睜看著別人為我犧性,要逃就一起逃。」
那人輕笑一聲,「需要逃的人是你,我可沒這個需要,我在這裡還有非做不可的工作,我是不會走的。」
「你是……」
當藍璃因他的話愣住時,他已經走出樹林了。
她看到他和那些看守船隻的人打招呼,接著不知對他們說了些什麼,他們就一起匆匆離去,趕往實驗所的方向。
藍璃一見他們離開,快速地奔向碼頭,挑了艘最不起眼的木槳小船,人才坐定就拚命划動雙槳,讓小船盡可能遠離小島。
等小船離開有點距離了,藍璃才開始回想方才遭遇的一切。她沒想到自己竟會被實驗所裡的人搭救,他還幫助她順利離開。
然而她沒時間多想其他的事,她得專心面對因暴風雨而增強的海浪及未知的命運。
※ ※ ※ ※ ※ ※
杉原是東部海岸的一個小城鎮,離市區約三十分鐘車程。
清晨天還未亮,蜿蜒的海岸瀰漫著朦朧霧氣,霧裡看不見澄澈的碧藍海洋,只聽得到海浪拍擊沙灘後的碎裂聲。
因為時間尚早,平日就車輛稀少的海岸公路上連一輛車子都見不到。
這時遠處傳來微弱的引擎聲,聲音隨著距離的接近而逐漸增大,最後一輛黑色的吉普車在路旁停頓了一下,隨後駛離路面直接開往沙灘。
車子在離海岸約三十公尺的地方停了下來,從車子裡走出一個體格明顯受過鍛煉的高挑年輕人。他穿著白色T恤配上運動長褲和球鞋,一身輕便的運動服裝配合著褐色的肌膚將他所散發的健康氣息襯托得恰到好處。
這位約莫二十四、五歲的男子是正在休假的海岸防衛隊隊員——武彥。
他大大伸了一個懶腰,將早晨沁涼的空氣吸人心脾再緩緩吐出。五官深刻的臉上洋溢著欣喜的表情,唇邊揚起的微笑為他增添了幾分稚氣。
「啊哈!」
對著海面大喊了一聲後,他輕快地沿著海岸跑了起來,不時還發出明朗的笑聲,像是個好不容易逃離父母管束的小孩。
穩定持續著腳下的步伐,他不時閉上眼享受清涼海風吹揚起髮梢的舒服感受,來回沿著海岸跑了幾趟後,天更亮了,海上的霧也正慢慢散去。
武彥喘著氣走回車旁,拿起放在車後座的水瓶,咕嚕咕嚕地將清涼的水灌人乾渴的喉嚨,突然他眼角餘光瞥見海面上出現了可疑的景象。
停下喝水的動作,他瞇起眼睛瞪著那隨著波浪緩緩移動的模糊黑影,等黑影更靠近時,已能認出那是一艘小船。
「走私船嗎?」武彥皺著眉嚴肅地看著那艘船,但隨即搖頭喃喃的道:「不像,船太小了,而且看起來好像沒人。」
小船彷彿有特定的方向似的,竟直直往武彥所在的方向漂來。
武彥看著小船穿過薄紗般的霧氣,緩緩向海岸靠近,一種詭異的感覺油然而生,好像有什麼奇特的事將要發生似的。
等不及小船漂到面前,武彥褪下上衣、長褲及鞋襪,只剩下原先就穿在身上的泳褲,立刻往海邊跑去,他動作迅捷的跳人藍色的海洋中,迅速游向小船。
不一會工夫,武彥在船旁冒出水面,抓住船身,藉著水的浮力一挺,想跳進船裡,誰知往船裡一看,整個人大吃一驚,頓時失去平衡沉人水裡,連帶將船弄翻了。
他心裡一急被水嗆住,連忙浮出水面,忍不住劇咳起來。
顧不得胸口的不順暢,他深吸一口氣立即潛下海裡,拉住逐漸下墜的纖細身影,帶著她迅速冒出水面,游向岸邊。
一到岸邊,武彥立刻對她施行急救,深怕自己的愚蠢會害死女孩。
經過急救之後,女孩咳了一聲吐出一些海水,終於恢復正常的呼吸。武彥鬆了口氣,雙腳發軟地跌坐在地上,交握膝前的雙手仍忍不住顫抖著。
他的視線落在眼前昏迷的女孩身上。
她渾身上下因遇難而顯得狼狽不堪,慘白的膚色失去原有的光澤,削薄的短髮濕漉漉地黏在頭上,而該紅艷潤澤的櫻唇變得毫無血色,惟一能稱善的是臉蛋上細緻的輪廓及直挺小巧的鼻樑。
海上意外嗎?還是自殺未遂?
武彥腦子裡閃過幾個問號,邊猜測著這個年輕女孩會隻身在海上漂流的原因,邊準備將她送往最近的醫院。
當他抱起她時,忍不住詫異地多看了懷裡的女孩一眼,她不僅外表纖細,抱起來也異常地輕盈,幾乎讓他感覺不到重量。
「這人平常有沒有好好吃飯呀?真是的!」
他不滿地嘀咕著,凝視的眼光透著懷疑,濃眉則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他知道追求窈窕是一種愛美的時尚,眼前這女孩卻比一般女人的身材更為纖細,讓他忍不住興起一股想將她養胖一點的衝動。
武彥知道自己的想法很怪異,笑著搖搖頭,想甩掉那種無聊想法。
這時,女孩發出輕微的呻吟,「水……水……」
聽到她的呻吟,武彥連忙輕輕將她放下,快步跑回吉普車旁,拿出一瓶礦泉水又趕回她身邊,他將她的頭扶起,把瓶口就著她的唇微微傾倒,然而水全由她的唇角流下。
「喂!醒一醒!」
武彥搖了搖她,懷裡的女孩依舊沒睜開眼,顯然她口渴的需求是在昏迷狀態下發出的囈語。
見她未甦醒,他毫不遲疑地喝了一大口水,然後用嘴餵她。
這和之前的人工呼吸沒差別。武彥是這麼想的,然而感覺卻和人工呼吸不太一樣。
她的唇很柔軟!武彥透過自己的雙唇察覺到了。
一有這個想法,他猛然抬起頭來,心怦怦的跳著,雙頰發燙。
躺在他臂彎裡的女孩沒有醒來,她被水潤澤過的嘴唇恢復了淡淡的粉紅,像渴求更多滋潤般微微輕啟著。
看著如此誘人的景象,他胸口一緊,呼吸變得沉重起來,遲疑了好一會兒,他才喝下第二口水,當他將唇湊近她時竟緊張得感到暈眩。
他緩緩將水送人她口中的同時,心臟鼓動的聲音大得連他自己都聽得到,這不單只是救人的行為了,而是一次親吻。
「唔……」
一聲模糊的咕噥由女孩喉間傳出,武彥倉皇的抬起頭來,神色有些狼狽。
藍璃慢慢睜開眼睛,眼中有著茫然,一時無法理解自己身處何地、發生何事,直到看到擔憂的瞧著她的陌生臉孔,才不解地蹙著眉。
她想說話,張口卻只發出微弱的聲音。
「別急,慢慢來。」武彥用輕柔的聲音說著,深怕在她帶著怯意的眸子裡增添一絲一毫的驚恐。
她輕咳幾聲清清喉嚨之後,才用虛弱沙啞的聲音說道:「我怎麼了?」
「你昏迷在隨浪漂流的小船上了。」
他的提醒讓藍璃想起坐船逃離小島的事。
由於缺乏水和食物,又沒遇見其他船隻,她只得任憑小船在大海裡漫無目的的漂流,不久她就因體力不支而變得昏昏沉沉的,若沒眼前的男人救了她,她鐵定會一命嗚呼。
「謝謝。」
她的道謝讓武彥心虛,他連忙搖頭說:「我只是恰巧遇上而已,沒什麼值得道謝的,現在要緊的是快點送你到醫院。」
藍璃正為他迷人的微笑及渾身散發的健康氣息感到安心時,突然聽到足以讓她胃痛的字眼——醫院。
醫院讓她聯想起好不容易才逃脫出來的實驗室,就算打死她,她也不願意再回到病床上。
看她臉色突然大變,痛苦地按著腹部,武彥手足無措焦急的問道:「對不起,我說錯什麼了嗎?你哪裡不舒服?」
「我不去醫院。」她喘息著說出這幾個字。
「你這樣子還不去醫院,身體怎承受得住?」
藍璃不想聽他的意見,試圖推開他自己站起來,但抵在他身上的手根本沒半點力道,更別說是要站起來。
武彥看得出她的企圖,不由得再次勸道:「你看,你這麼虛弱怎能不去醫院呢?」
藍璃想罵人,但她知道現在不是浪費體力的時候,何況對方還是救她一命的恩人,所以她只是不悅地瞪他一眼,希望他別再提起到醫院的事。
雖然是被白了一眼,武彥卻覺得她的盈盈雙眸真是好看極了,即使是生氣也有一種嬌嗔的風情,就算被瞪上千百次他也甘願,但看她的樣子似乎真的十分厭惡醫院,這一點倒讓他覺得左右為難。
「真的不想到醫院嗎?可是你得好好的休息並讓人照料才行。」
「旅館……」藍璃停了一下繼續說:「我有錢。」
她一說完才驚覺自己身邊空無一物,臉色大變,驚慌焦灼的眼光在四周搜索著,但裝著全部家當的背包並不在身邊。
「怎麼了?你在找什麼?〞武彥緊張地隨著地的眼光四處打轉。
「錢啊!」她虛弱的緊抓著他的手臂,急得快哭出來了。「一個黑色袋子……你有沒有看到?」
「袋子?沒有啊!」他搖搖頭。
「不可能!」
藍璃想站起來,但一使勁只覺得渾身發軟,眼前發黑。
「你是病人,別亂動好不好?」看著她亂來,武彥的聲音忍不住提高。
藍璃不理會他,仍掙扎著想去找她的錢。武彥見狀,不得不緊抓住她以免她傷了自己。
這個爭執造成更多身體上的碰觸,彼此的距離也拉得更近,近得可以感受到對方溫熱的氣息,武彥癡望著她因掙扎而微紅的臉頰,不禁有種想將唇貼上去的妄想,而這個想法讓他的身體竄過一陣混亂的騷動。
「你別急,我一定幫你將袋子找回來。」他這麼說著,手卻沒放開。
察覺到他深邃瞳孔裡閃著異樣的光芒,藍璃不禁被他的瞳眸迷惑,竟然忘了掙扎。
四周除了海浪聲就只聽得見兩人微微的呼吸聲。
武彥突然發現自己的失態,慌忙的放開她,「我不是乘人之危,我只是想幫你,我……」
看他驚慌失措的樣子,藍璃忍俊不住,她沒想到這年頭竟然還看得到單純到會臉紅的男人。
武彥見她笑了總算鬆了口氣。
「你救我時沒看見船上有一個黑色袋子嗎?」
「啊!」
武彥經她一提,腦子靈光一閃,想起被他弄翻的小船,他連忙起身跑向海邊,再度潛人海中。
藍璃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一頭霧水,直到他拿著她的黑色袋子冒出水面向她招手時,她才知道他是替她找回遺落的袋子。
他喜孜孜地將袋子遞給她。「是這個沒錯吧?」
「謝謝你!」藍璃接過袋子緊擁在胸前,喜極而泣。這袋子裡的錢是她費了好幾個月才賺來的,甚至還差點丟了命,若是遺失她可虧大了。
武彥不好意思告訴她是他弄翻她的船,才害她緊張一場,這時見她高興的哭了,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來安慰她才好。
「你……別哭,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適合太激動。」
「我可以……住旅館了。」她抽抽噎噎地說著,雙手緊抱著袋子,失而復得的金錢讓她安心不少。
「你現在需要人照顧,旅館不是合適的地方。」
武彥皺著眉再次說出他的抗議,他無法理解眼前的女孩為何對醫院反感,生病的人進醫院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不去醫院。」她低聲說著。
武彥看著她一臉堅決的倔強,束手無策地搔搔頭,心想就算用強硬的手段她恐怕也不會屈服,既然如此,只有他讓步了。
「好吧,我們不去醫院,但是我也不可能將你一個人丟在旅館,因為你現在根本連站都站不穩,要是發生意外該怎麼辦,你就先住到我家好了,我來照顧你。」
藍璃眨眨眼,愣愣地瞧著眼前的男人。
聽他的口氣就像撿一條小狗回家似的,好像救個女孩回家住是家常便飯的事。
「你常這麼做嗎?」
「什麼?」武彥不解的問。
「將陌生女孩帶回家。」
他先是怔了怔,等弄懂她的意思時倏地漲紅臉,吼道:「才沒有!才不是那樣的!我沒有不良企圖!」
藍璃蹙著眉忍受他震耳欲聾的吼叫,腦袋、耳朵裡嗡嗡直響,惹得她才舒坦些的身體又開始作亂。其實,她平常活蹦亂跳健康得很,只是一直處於緊張狀態,又加上驚險的海上漂流,精神和肉體都受到相當大的磨損,才會虛弱得如此「不堪一擊」。
她的痛苦神情武彥全看在眼裡,再也不管她的抗議,將她先抱往車上安置好後,迅速撿起脫下的衣服穿好,再坐上車子發動引擎往回家的路快速駛去。
藍璃明知不妥,他認真的表情卻讓抗議的話說不出口,而且他的動作舉止給人一種溫柔又安全的感覺,她像找到歸屬的倦鳥般,忍不住想放鬆四肢慵懶的休息一番。
只要放鬆一下就好了,只要休息到她不這麼虛弱就行了……藍璃在心裡想著。疲憊和睡意混雜著清晨海風的鹹味,讓她像個玩得太累的小孩似的,沉沉進人睡夢之中。
地竟然在他身邊睡著了!武彥有些吃驚,不時偷瞧著她恬適的睡容,胸口一種滿足的甜蜜柔情慢慢地散開來,他無法理解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情緒。
他靈巧地駕駛車子,以最緩的速度避免了車身的晃動,深怕一不小心就驚醒她的美夢。
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對是錯,但他無法丟下她不管,至於為何會丟不下她,此時他也理不出頭緒,只是隱隱的感覺到自己的生活似乎將會變得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