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梭」這句古諺,實在是讓人很難去加以反駁,晃眼間,二、三年就這麼咻咻咻的過去了,漫不經心的結果就是日子會過的不知不覺,所以要懂得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啊!
炎炎的七月酷暑,真是所有在學學生最甜蜜的折磨。
雖然艷陽高照的氣候熱得人頭昏腦脹、心浮氣躁的,但只要想到這樣的日子裡,可以自由安排規畫自己的生活,沒有學校、沒有老師,更沒有煩人的上課,讓人直想高呼,暑假真好!
不過,這僅限於某些「特異」的學生,方能享受如此自在的生活,畢竟在當今升學主義的壓力下,大部分的學生是沒有所謂的假期可言。
至於咱們這位即將升上國二的方雲傑,由於她有父母的強力背書,保證她會乖乖在家唸書,因此得以不參加學校舉辦的暑期輔導,她父母這貼心的決定不知羨煞了多少人。
可恨哪!怎麼會有人這麼好命呢!
至於她的死對頭任昱威,不知真是應驗了那句「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古諺,或是有著其他怎樣不為人知的理由,總之,他初進國中時,在陳腐的學校為了能力分班所進行的智力測驗中,不知怎麼搞的,竟跌破了眾人眼鏡,被分發到所謂的牛頭班裡。
這樣的結果一開始自是震驚了街頭巷尾、男女老少,搞清楚耶!任昱威呢!他可是本鄉鎮歷來僅見的小天才呢!現在看來,這小天才是香消玉殯了,這消息不知傷了多少人的心,不過正因為如此,他也無所謂暑期輔導可言。
不過時間還真可謂是神奇的萬靈丹,天大的事情在時間的衝擊下,慢慢、慢慢地就會被遺忘,原有的日子就這麼照舊不變地進行著。
目前方處在十四歲的階段,卻已經有著一七八的傲人身高,憑著還有繼續發育的本錢,想必任昱威將來定會是高人一族。
「昱威你來啦!」正在門口打掃庭院的方母一見到任昱威,即刻親切地開口招呼。
雖然當初眾人見任昱威進所謂的牛頭班時,還滿心期待這是個天大的錯誤,可沒想到在經過多方的努力求證之後,仍舊沒辦法改變現狀。
眾師長們在大失所望的情形下,對任昱威的態度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不再把他當作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也不再把他捧在手掌心細細伺候,反正呢!就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嘛!何須多去介意。
可是她方素珍就這麼給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她實在沒辦法理解,像昱威這樣一表人才、體格又好、又有禮貌,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看起來明明就是一副聰明絕頂的模樣,怎麼會淪落到整所國中最差的班級去呢?她想不透就是想不透!
不過這也無妨啦!反正她不會因為這樣,就改變對昱威的態度。
本來嘛!又沒有規定說人一定要會唸書,才會有出息,只要正正當當、快快樂樂的過活,不做違法犯忌的事,這樣不就好了嗎?
至於書嘛!有興趣就多念點,沒興趣的話,何苦這樣硬逼自己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念自己不想念的書呢?
所以他們方家的教育是採取完全的民主開放武,想好好唸書,行,就去念吧!像他們方家老大,雖然身為男兒身,可不知從何時起,就不再調皮搗蛋,最大的嗜好竟變成了唸書,所以她和她老公當然就隨他去羅!
至於他們方家老么,大刺刺的個性就像野馬婆似的,好動、愛玩,可他們從來也沒限制過她什麼,畢竟小孩子快樂的長大才是最重要的嘛!
等著在他面前神遊了好一陣子的方媽媽回過神來,任昱威這才微笑地開口:「方媽媽,那我先進去了。」沙啞的聲音彷彿昭告著大家,他目前正處於尷尬的變聲期。
「等等啊!你還沒告訴我,你來我家做什麼?」聽到他聲音的方素珍,趕緊抓住高她整整一個頭的任昱威,不讓他離開。怎麼才陪她聊一下天就要走啦?
「我來找方大哥,前幾天跟他借了幾本書,今天特地拿來還他。」任昱威據實以報。
方曜辰愛書成癡,各式各類的書籍他都多有涉獵,所以想看什麼書只要找方曜辰準沒錯。
「喔!這樣啊!」方母點點頭,「那你待會兒要不要留下來一起吃飯,反正都十一點多了,馬上就要吃中餐了。」方母一講完,彷彿又想到什麼似地,趕忙補充說:「乾脆叫郝叔、郝嬸也別煮了,一起過來吃吧!」
他們這兩家鄰居的感情可是相當好的,沒事到你家吃吃飯,來我家喝喝茶,是常有的事,所以啊,任昱威就好像她另一個兒子,畢竟她也是自小看著他一路長大的。
「不用麻煩了,郝爸、郝媽他們跟人家進香去了,晚上才會回來,而我待會兒也要出門,早跟同學約好,想說離相約的時間還早,才先拿書過來還方大哥。」
他喜歡方家,因為他知道他們一家子的人,都是真心對他好的。
「喔!那你快進去吧!免得待會兒遲到。」人就是要準時才好。
「沒問題,那我先進去找方大哥了。」
任昱威正轉身準備離開,方素珍又趕忙下了一個命令。
「對了對了,順便麻煩你幫我把雲傑那死丫頭叫起來,都已經日上三竿了她還在睡,真是的。」方母搖搖頭,有絲莫可奈何,「就請你幫我把她叫起來吃飯了。」
要是她自個兒去叫她那個寶貝女兒起床的話,非常有可能會無功而返,可若是昱威去叫她,保證她馬上會從床上爬起來。
真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他們家雲傑從小就跟昱威是對小冤家,沒事不是吵架、就是比賽,吵看是誰跑的比較快,比賽是誰的功課比較好……諸如此類的,說都說不完,就連起床他們都能比,比看看是誰比較早起床、誰比較不會賴床。
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真搞不懂他們在想什麼。
不過這還是有好處的!像現在相信昱威一到,雲傑定會即刻離開床鋪。多好用啊!這樣她就不用叫的這麼辛苦了。
「好,我這就去。」任昱威聽話地銜命而去,嘴角還勾起了抹奸詐的笑容。
一進屋裡,任昱威就熟悉地朝著他的目標走去,一如在自己家中。
不一會兒來到了他的目的地,抬起手敲敲門,任昱威便自顧自地走了進去。
「方大哥這幾本書還你,我已經看完了。」他將書往桌上一放,毫不意外地瞧見方曜辰正坐在房內那組沙發床上,舒服地看著書。
目前是高一生的方曜辰,勉強能算是同任昱威一般高,相當幸運的是,長期以來與書籍為伍的結果,只是造就了他一副文質彬彬的書生氣息,並沒有給人太過乾癟的瘦弱印象。
「你這麼快就看完啦!」方曜辰推推鼻樑上的眼鏡,溫和地笑笑。
任昱威的能力他向來佩服的緊,那些對他這位高一生都還嫌艱澀精深的書籍,到了他眼中,似乎就像童話書一般簡單,三兩下就能讀完。
以前他不相信,還當任昱威只是隨便翻翻,後來好幾次在不經意的討論之後他才發現,任昱威不只將書看完了,而且還全都記進了他的腦袋中。
「沒錯,花了一天時間就看完了,我想這本書的作者,大概是怕讀者們看不懂他想傳達的內容,所以遣辭用字都非常的淺顯易懂,當然我就看的快啦!」任昱威無所謂的聳聳肩,並不覺得他在很短的時間內便解決了這本書,有什麼不對。
「淺顯易懂?」
方曜辰滿臉疑惑的推推眼鏡,再仔細的端詳書名一次——「複製與改造的真面目」,沒錯啊!這本書就是老師們公認,只有作者本人才看得懂的那本書啊!
當初老師是怎麼說的來著,這本書很難懂,艱深的辭句、複雜的概念,連他教書教了這麼多年,都不見得看的懂,所以以他身為一位老師的立場,並不建議學生去看這本書。
偏偏就是在老師的這番說辭下,方曜辰才對這本書起了濃厚的興趣。
不過,書才一到手還翻不到兩頁,就被任昱威借了去,可縱使他還沒看過這本書,他也知道,這本書的內容應該不簡單吧!而昱威竟然還說它淺顯易懂,這實在是……
「對啊!」為了證明他的所言不假,任昱威將書拿了過來,隨手翻到其中一頁,「你看像這個地方,作者不就是在說……」
在任昱威一連串舉了好幾個例子後,方曜辰這才發現,這本書竟在任昱威的講解下變得如此簡單,這要是被他那位執教鞭已有十幾年時間,而又自詡厲害的物理老師聽到,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喂!方大哥。」任昱威伸出手在方曜辰眼前晃了晃,努力想讓已然神遊去的方曜辰回過神來。
他家該不會連神遊的習慣,都有遺傳吧?
「啊!什麼?」方曜辰茫然回道,不過態度仍是一派溫和,不愧是長期在書本的浸濡下所培養出的個性。
「我是說,看書是好事沒錯,可是有空閒時,你也該出去走走吧!別老是悶在家裡。」任昱威好心的提出他的建議。
他不懂每天的生活都只是看書的話,這樣還有什麼樂趣嗎?像他也只是想看的時候看,不想看的時候,怎麼樣他都不會去碰書的。
「好好好,我知道。」方曜辰習以為常的重複回答著「他知道」的這個訊息,畢竟會這樣說他的,除了任昱威之外還大有人在,他早就習慣了。
「好了,書也還你了,應該沒什麼事了吧!」他攤攤雙手,「那接下來我就要去幫方媽媽,把那隻大懶蟲方雲傑叫起來了。」哈哈哈!想到這個他就興奮不已。
「雲傑她是該起床了,」方曜辰停頓了一會兒,「可是你確定,你要去叫她起床嗎?」
看著任昱威一副摩拳擦掌、等待好事上場的模樣,他不禁在心裡笑開來,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會覺得昱威真的是小了他三歲的孩子,而不是跟他一樣大。
雲傑和昱威這對小冤家,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冤家,只要逮著機會,誰都想讓對方出糗,這種小孩子的心態,完全表現在他們平常無所不吵的相處模式上,叫人看了又好氣又好笑。
「放心啦!」任昱威很有信心地拍拍自己的胸脯,「我一定會讓她乖乖起床的。」而且保證絕對不會再想睡回籠覺。
「是喔?乖乖起床?」方曜辰對著已經走出他房門外的任昱威的背影喃喃念著,「只怕她是不想起床也不行吧!」唉!這兩個小孩子呦!
睡得正香甜的方雲傑,當然是無法知道,麻煩就快要降臨到她頭上,她緊摟著涼被依舊安穩地沉睡在她的夢鄉中。
半聲不出的任昱威,在離開方曜辰的房間還不到二秒鐘的時間,就已經來到了方雲傑的閨房,他躡手躡腳悄悄行進,而後忽然……
「哇!」他整個人往方雲傑的床上一壓,嘴裡還大聲喊著:「起床了,你這隻小懶豬。」
在他放聲大叫的同時,方雲傑也跟著大叫了起來,「啊!什麼?什麼?發生什麼事了?」忽然被叫醒的她迷迷糊糊的,一時間還搞不懂,為什麼她的床鋪上會趴著一個臭男生。
「哈哈哈!起床了。」任昱威開心的大笑著,方雲傑一臉睡昏頭的表情,讓他忍不住手癢地捏了她幾下。
「幹什麼啦!」這下她總算被捏醒了,撥開任昱威惡作劇的手,順勢抬腳踢他下床,接著不慌不忙的再度躺下,棉被一拉蒙著自己的頭,「你實在是很無聊耶!恕我不奉陪!」閉起眼睛,她又回到夢中去了。
「起來了。」任昱威不到黃河心不死地爬到她床邊,一把扯開蒙著方雲傑的棉被,「你是打算睡到什麼時候啊?還不快點起來了。」他的任務就是叫醒她,沒達成前,他絕不會離開的。
「好,我醒了。」方雲傑滿臉不耐的敷衍著,睜大雙眼緊盯著她面前的死對頭,「既然我都醒了,那你是不是應該趕快離開?」可愛的周公爺爺還等著她回去呢!
「我是打算要走了。」任昱威不加以反駁,順著她的話乖乖答腔,「不過……」他偷偷瞄了隨時可能又闔上眼睛的方雲傑一眼,「不過我從來都不知道,你這麼愛賴床……呢?!」他還特地加重了最後尾音的疑問,隨即裝作沒事般地在床邊走來定去,東摸摸西看看的。
依方雲傑的個性哪!這番話一激之下,不信她還不起床。
「我什麼時候愛賴床了。」方雲傑硬撐著滿心的睡意,慢慢地離開了床鋪,「我不過是躺在床上休息罷了,你看,我這不就起來了嗎?」
嗚嗚嗚!可愛的周公爺爺、舒服的棉被,我真是不想離開你們,可是……唉!真是令人難過。
任昱威但笑不語,靜靜站在一旁觀賞著方雲傑的臉部表情,越看只覺越是有趣。
「你是不是應該……」眼看她的死對頭還像根木頭一樣站在那兒,方雲傑忍不住用兩隻手指頭比出了走路的手勢。
她都被他煩醒了,他還想怎樣?
「我本來就打算要走了呀!」任昱威一轉身,便往房門外走去,反正他的任務已圓滿達成,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不過……」他回頭不經意地看了方雲傑一眼,接著再丟下一句話,「你的睡衣還真的滿適合你的,簡直跟你是絕配。」隨即一溜煙的跑出方雲傑的房間。
「任昱威!」方雲傑氣的伸手抓起床上抱枕,便狠狠往任昱威的方向丟去,「你給我記住!」
回應她的則是一連串豪邁的笑聲。
沒錯,她方雲傑就是愛穿小豬的睡衣,那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