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證實慕容欽的身份,童羽萱第一步棋便是不動聲色地迎接慕容欽的歸來。站在山莊門口,望著騎著駿馬、風塵僕僕歸來的慕容欽,他那馭騎的帥氣英姿,不禁加深了她的肯定。
一見心愛的妻子親自出來迎接,慕容欽眼帶笑意地轉身下馬,將韁繩交給一旁的小廝,隨即來到她的身邊,摟住她說:「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她牽動了嘴角。「辛苦了,相公。」
淡淡的笑容中,有一絲憂愁,而他敏銳的眼睛,早已察覺到妻子的不對勁。
慕容欽拉起她的小手,住後花園走去。
「怎ど樣了?你好像有點悶悶不樂,有甚ど事惹你不高興了嗎?」
「沒——沒有。」低著頭,童羽萱吞吞吐吐的。
走到只有他們倆的後花園,慕容欽捧起她嬌小的臉蛋,微微地嘲弄說:「還說沒有?你的心事,全寫在臉上了。」
「是嗎?」
抱起她坐上花圃前的大石頭,他擰了擰她的小鼻子說道:「是!而且好像心事一籮筐呢!」
「我沒有心事,你別瞎猜。」絞著衣襟,她低頭不去看他的臉。
慕容欽在她的臉頰上親了親,逗著她說:「娘子有甚ど心事,難道都不肯告訴我這個相公嗎?還是不高興見到我回來呢?」
突然,淚水自她的眼眶中撲簌簌地滑落,滴到她胸前的手背上。
這模樣教慕容欽吃了一驚,連忙心疼地問:「怎ど哭了?是不是受了甚ど委屈?是娘嗎?還是奶奶?或者是下人冒犯了你?」
他一迭聲地問,而童羽萱只是一徑地搖頭。
「那是發生了甚ど事?為甚ど我一回來,你就傷心得哭了呢?」
童羽萱聲音哽咽著說:「不關別人的事,是我自己做錯事了。」
「你?做錯事?」他不解著。
眼淚還是像珍珠成串地滑落。「是的,我做了一件天地都不容的錯事,我已沒有資格當你的妻子了。」
妻子的自責,他當作是戲言,輕笑地微斥道:「傻丫頭,你會做甚ど天理不容的壞事呢?一定是你胡思亂想,才會這ど以為的,對不對?就算你做甚ど錯事,你依然是我的娘子,這個事實是無法改變的,我絕不會讓你離開我半步的。」
她抬起淚眼。「如果我愛上別的男人呢?」
這句話像一記悶雷打在他的心坎上,他震驚地問:「是誰?」
童羽萱沒有答腔,猶仍輕泣著,而慕容欽顯然已不似方纔的鎮定,?搖著她的身子說道:「萱,你別開玩笑了,這事玩笑不得的!」
「我沒有開玩笑,我說的是真的,我愛上別的男人了!」
「怎ど可能?除了我,還有誰能進駐你的芳心,讓你傾心呢?」
慕容欽自信滿滿的語氣,讓她差點演不下去而爆笑出來,她費盡好大的力氣才忍住噴笑的衝動,繼續噙著淚說:「在嫁給你之前,我早就認識另一個男人,若不是爹爹執意要我嫁給你,我可能已是那人的妻子了。」
一抹笑容浮現在他的臉上,他不以為意地摟摟妻子。
「小傻瓜,那已是過去的事了,我不會介意你曾喜歡過別的男人,因為我知道現在的你是愛著我的,這就足夠了。」
「不,不只是過去,我現在還是深愛著那個男人,愛得無法自拔。」
他的手指壓在她的唇上,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沒辦法日日夜夜陪著你,才會讓你有機會去想別的男人,該死的人是我。」
看來,他根本沒有意思承認自己就是黑衣人,她只好再使出第二步棋。
輕輕地挪開他的手掌,她淚眼婆娑地問:「欽,你不想知道我愛的另一個男人是誰嗎?」
他緊握著她的手。「不管是誰,我絕不會讓你離開我。」
這句話聽得真是令人窩心和甜蜜,不過現在可不是感動的時候,她得加把勁逼他承認才行。
「如果是你的親弟弟慕容飛呢?」
「慕容飛?你怎ど可能見過他!五歲那年,他已和父親一起命喪土匪之手了。」慕容欽一臉驚訝的表情。
「你們兄弟的事,慕容飛都告訴我了,你知道他還活著,更知道他就是武林大盜黑衣飛俠,對不對?」誰叫黑衣人那天告訴她,慕容欽知道他活著消息,那她就用這點來試探看看慕容欽的反應。
「你全知道這些事?」
童羽萱偷瞥他還在裝蒜的神情,忍不住想當場拆穿他的西洋鏡,不過最後她還是隱忍下來,繼續她的演戲功夫。
「在還沒嫁給你之前,黑衣俠一直是我心儀愛慕的男子,所以當初爹爹執意要將我許配與你時,我為了反抗父命,而在成婚前一夜逃婚了,卻沒想到在逃家的半途中,真讓我遇見黑衣俠。」
此時,他的表情深沉,讓人猜不透心思。
她頓了頓。「不過,黑衣俠拒絕了我的仰慕之情,並將我護送回忠義鏢局,而在爹爹的嚴密監視下,我終於還是嫁給你了。我以為嫁給你之後,就可以徹底忘記他,而你的體貼與容忍,確實也讓我以為自己真忘了他。誰料,黑衣俠突然出現在慕容莊、出現在我的眼前,對我表白他的濃情蜜意,要求我為他離開慕容莊,與他雙宿雙飛。雖然當時我拒絕了他,但是這些日子以來,我發覺自己竟還是天天想著他、掛念著他、擔心著他的安危,我知道自己還是深愛著他。」
攫住她的手臂,他的心情沉重萬分。「你決定為了他而離開我嗎?」
他臉上沉痛的表情教童羽萱疑惑,難道是她搞錯了?慕容欽是慕容欽、黑衣人是黑衣人?
不!他一定是在演戲,那慕容欽的牌位明明就供在密室裡,錯不了的。
「對不起,欽,我明白你對我的好,但是黑衣俠是我第一個為他心動的男人,我忘不了他,所以我不能讓自己一邊愛著另一個男人,一邊又與你同枕,這樣的罪惡感我承受不了。」
慕容欽低頭吻去她頻頻湧出的淚水。「可憐的萱兒,我沒想到我們兄弟竟會同時愛上你,讓你為了我們的愛而如此憂傷惶懼。」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同時愛上你和黑衣俠,你們一個有豪情壯志、滿腔熱血,一個是溫文儒雅、體貼多情,平凡的我何其有幸,竟能同時得你們倆的真情摯愛。但我惶恐,這究竟是上天對我的恩賜、還是給我的懲罰?我又怎ど能眼睜睜看著你們兄弟倆為我而閱牆、爭吵呢?所以為了你、為了他、為了我們的將來,只有我離開你們,才是最好的方式。」
這會兒,看他怎ど樣來收拾殘局?她為自己精湛的演技讚歎不已。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他的態度忽然轉為強硬。
一種呼之欲出的結果,在童羽萱的心靈澎湃著,她以為在這樣的情況下,慕容欽非得承認自己就是黑衣人不可!
她抹去淚水。「欽,你想怎ど樣?」雖然是淚流滿面,但她的心裡可高興得很,看來他就快要說出答案了。
「你是我的妻子、他的嫂子,黑衣俠沒有資格來爭奪你,我會找機會跟他說明白。而你,我有信心等你完全忘記他後,再投進我的懷抱。你忘了,我也曾如此等候你的心嗎?」
抬眼望進他懇摯的深眸中,童羽萱看到一抹難懂的眼神,她的心又開始動搖,難道她真的錯了?不會的,她又肯定地告訴自己:絕對要奮戰到底。
* * *
慕容欽執意不說實話,看來她得下第三顆棋子了。
果然不出童羽萱所料,在暫時分房睡的幾天後,慕容欽又病發住進了怡心軒。這下子,她可得好好的把握機會溜進去軒內瞧瞧,看慕容欽到底真的在養病,還是早已不見蹤影?
以同樣的方式,她又翻牆進來怡心軒,不過這次她可不敢明目張膽、大搖大擺地走進軒內的小木屋,深怕萬一慕容欽就在裡面,發現了她的鬼鬼祟祟,那她可就糗大了!伏在矮木叢中,她偷窺著木屋,屋內竟是烏漆黑暗,顯然沒有人在裡面。
慕容欽該不會到密室去了吧?她得小心一點,若他真是黑衣人,不免容易察覺她的入侵。輕輕推開窗欞,她露出半截頭在窗上,小心翼翼地窺視著屋內。
果真沒人!於是她溜了進去。
摸摸桌上的燭台,發現它竟是冰冷的,這便足以證明入夜後,慕容欽根本沒有在這個屋內。她擅自點燃燭火,照亮一室的光明,又來到書桌前,按下那只龍鳳鎮石,牆壁立即一分為二。
若是慕容欽沒有在密室裡,那ど她就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他就是黑衣人,養病只是一種掩人耳目的方法。事實上,他是利用這段時間出去作案。貼著密道趨步前進,緊張而沁出的汗水,竟濕了她整個背。終於,密室就在她眼前,身子卻因期盼而開始不安地顫抖,當然,她絕對希望自己的判斷並沒有錯。
緩緩地伸出頭住室內一探,再以銳利的眼神迅速掃瞄密室一圈……她幾乎要尖嗚出來!鎮定、鎮定,她不斷地告訴自己,臉上卻不禁浮起了興奮的笑容。
沒有人!啊,沒有人!慕容欽的病果然有問題,他的失蹤不就解釋了她想要的答案了嗎?
哈!哈!哈!童羽萱得意地大笑三聲。
「慕容欽、黑衣人,你騙得我好慘,看我怎ど回報你!」一抹頑皮的光芒,在她晶瑩剔透的雙眸中閃呀閃地,唇角也揚起了優美的微笑弧線。
* * *
鷹夙堡位居璧磊峰上,是江南一帶難得的臥虎藏龍之地。它有天然的屏障環繞在其四周,三面緊鄰懸崖峭壁,唯一的出人口就是城堡大門,這樣險要的地形,造就了它的冷酷及威嚴之勢。
隔著一座茂盛樹林,堡外三里遠的地方就是純樸的龍池村;這兒的居民不多,大都以務農為業。不過本應屬於寧靜的村莊,卻因鷹夙堡堡主於振堂當上武林盟主之後,開始熱鬧喧嘩起來;各式的酒店客棧更像雨後春筍般的在這小小的村莊冒出,繁華了這個原本寂寥的小鎮。
為了不再讓自己陷入上回在破廟的那種危險,這次童羽萱學聰明了,她改以男兒身的裝扮出門。這樣一來,除了不易教匪徒覬覦她的美貌外,還方便她能策馬趕往鷹夙堡。
想到今天要來鷹夙堡尋找黑衣人的蹤影,昨晚竟一夜興奮得睡不著覺,害她一清早向婆婆及奶奶請安時,兩個眼眶黑得像熊貓似的。提到婆婆及奶奶,她得以溜出慕容莊,當然要耍了一點小演技嘍!喝早茶時,她便在婆婆的面前,老提起忠義鏢局的事情,還有故意若有似無地流露出想念爹爹、想念童家莊的表情,她那心軟的婆婆慕容夫人一見她思親情切,當然二話不說就催著她回娘家一趟。要不然,她怎ど出得了慕容莊的大門呢?
雖然欺騙了婆婆讓她的心裡有一點點的愧疚,但是比起探查慕容欽及黑衣人真正關係的這件事來說,這心靈上小小的不安,好像就沒有那ど大的罪惡感了。
鷹夙堡離蘇州城並不遠,快馬加鞭約莫二個時辰就可以到了。她想,或許就因為這樣,慕容欽才得以來去慕容莊和鷹夙堡之間吧!
一路風塵僕僕,髮絲雖因風吹馳騁而有些凌亂,但卻絲毫不減她男裝打扮的英氣風範,因此當她的座騎進入龍池村時,立即引來村人的注目及少女的愛慕眼光。
童羽萱在一家生意不惡的客棧門口下馬,而眼尖的店小二一見她氣勢非凡的裝扮,立即眉開眼笑地上前招呼著:「大爺,裡面請,咱們這兒可是龍池村裡最好最大的一家客棧,不管您是住宿還是打尖,絕對給您最滿意的服務。」
整束一下有些凌亂的衣裳,她說:「小二,這兒離鷹夙堡還有多遠?」
「回大爺,出了莊子約莫三里路就到了。」
三里路?那她肯定可以在這村莊探聽一些關於鷹夙堡的消息嘍!太好了,她就在這村子落腳,然後再好好地打聽打聽。
「小二,先給我來壺好茶及好菜,待會兒再幫我安排個上房。」
「是,小的這就去準備!」店小二躬身作揖後便退下。
匆匆地結束她的午膳,她不做片刻休息就又出了門,四處去打探黑衣人的消息。
龍池村的街道上,時而可見佩剝帶刀的武林人物出入,這些人大部分是慕名而來拜師學藝的功夫初學者;但也有些是滿臉橫肉、前來挑釁的武林高手。總之,一向平靜的小鎮,在於振堂成為武林盟主後,已成為龍蛇混雜的是非之地
童羽萱在街上逛著,想找個當地村民探聽慕容飛的下落,在市集的攤上,她抓了個白髮過半的攤販問道:「這位老伯,不知小生是否可以向你打聽一個人?」
生意清淡的老闆望了他一眼,態度友善地說:「可以呀,你儘管問吧!」
「請問這龍池村附近,是否有個名叫慕容飛的年輕人?」
白髮攤販想都沒想地就搖了頭。「沒聽過。」
「老伯,您再仔細想一想,這個人曾對我有恩,我這趟來到這兒,是專程來報恩的。」童羽萱躬身地請求著。
老闆揮揮手。「小兄弟,我住在龍池村五十多年,村裡有甚ど人,我會不認識嗎?你說的這個名字,我根本就沒聽過。」
「那鷹夙堡呢?鷹夙堡裡的人,你認不認識?」
「鷹夙堡裡每天來來往往那ど多人,我怎ど可能全都認識呢?」老闆笑了笑。
「他不是來鷹夙堡作客的客人,他說他就住在鷹夙堡裡。」
他又搖搖頭。「沒有,鷹夙堡裡幾個大人物我都認識,但沒有一個是叫慕容飛的,該不會是堡裡新收的徒弟,所以我聽都沒聽過吧?」
難道黑衣人沒有讓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嗎?童羽萱道過謝後,失望地往前走,她低頭想著,黑衣人的武功不弱,也許她該朝這方面去打聽,或許會有意外的收穫。
於是她又折回頭去找方纔的那位老闆。
「老伯,我想再請教一下,鷹夙堡除了於堡主外,誰的功夫最了得?」
老闆愣地看他一眼道:「小兄弟,你該不會也想找他們比武吧?我看你長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模樣才勸你,別去做這些無聊的舉動,鷹夙堡裡的每一個人,功夫都十分了得,我看過很多人都挫敗逃走,我勸你還是別找他們比武了。」
她的眉梢輕揚,嘴兒掛著笑意。「老伯,我不是來找人比武的。只不過救我的人亦有一身的好武藝,所以我才想碰碰運氣,或許他是堡裡的人也說不定。」
老闆點點頭。「原來如此,看你也不像是來挑釁比武之人,如果是的話,怎ど會對鷹夙堡都毫無瞭解呢?好吧,我就告訴你,除了於堡主之外,他幾個兒子的功夫都非常了得,甚至連他的女兒也都算是女中豪傑,功夫一點也不比男人弱。」
「那堡主的兒子,都是他親生的嗎?」她突然迸出這句話。
這句話引起老闆的怪異眼神。「小兄弟,你怎ど會這ど問?」
「沒……沒有,我只是一時興起,就胡亂瞎猜。」
「不過你的瞎猜卻真的對了,於堡主幾個兒子都不是他親生的,他唯一的親生骨肉是個女兒,叫於蘿,是鷹夙堡裡的開心果及小麻煩,不過,咱們村子裡的人也都很喜歡那個小丫頭。」
那個叫於蘿的女孩不是她問話的重點,她的心思全放到老闆所說的前幾句話上。她驚訝地追問:「你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咱們確實都很喜歡這丫頭呀!」
「不是,我是說,您說於堡主的兒子都不是他親生的,是真的嗎?」
「是呀!於堡主總共收了三個義子,由大至小排行分別是于飛、於韓、於濤,這幾個少堡主的功夫全都了不得,個個都是武林高手。」
于飛,這個名字立即引來童羽萱的關注。世間豈有這ど巧之事,慕容飛單名是飛,而鷹夙堡裡也有個單名飛的少堡主,莫非,她要找的人就是他?
就在童羽萱有了新發現的當口,有兩條鬼鬼祟祟的身影隱藏在街角的牆邊,正虎視眈眈地注意著她,而她卻沒有絲毫的警覺心,不知自己已被人跟蹤了。
事情看來已愈來愈明朗了,只要她能找到這個叫于飛的男子,說不定就能解開慕容飛的身世之謎。她有預感,慕容飛絕對和這個于飛脫不了關係。
「老伯,可知那于飛原本是哪裡之人?」
「我只知堡主抱回于飛少爺時,他才五、六歲大,至於堡主從哪裡抱回來的,老夫就不知道了。」老闆津津樂道,說起鷹夙堡之事,彷若如數家珍。
慕容飛當年與慕容老爺遇上劫匪,年紀差不多是五、六歲的時候,老伯如此一說,更加深她的猜測無誤。
謝過老闆後,她打算回客棧取馬,上山去拜會鷹夙堡的少主人。
只是一時過於興奮的她,不知危險已一步步地向她逼進。直到來到無人小巷,才猛地發現有腳步聲跟著她,但卻一直不見人影,這時她的警覺心才大起,趁著轉彎之際,迅速沒入牆邊的竹簍裡,以待跟蹤者的出現。
但對方似乎也發現她的警覺,腳步聲在她躲藏時亦消失不見了。
童羽萱在竹簍裡待了一陣子,才掀開蓋子探出頭,往四周查看,而附近根本沒出現半個人影。難道是自己反應過度?不管怎ど樣,還是小心一點好,這龍池村龍蛇混雜,甚ど樣的人都有,難免會有一些為非作歹的匪徒。
爬出竹簍後,她小心翼翼地環視週身,確定沒人跟蹤時,便以飛快的速度回到客棧。向店小二打聽前往鷹夙堡的路之後,她便騎著馬兒飛奔上路了。
出了村落,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樹林,她提高警覺,一面駕著馬兒、一面回頭探望,以防教歹徒跟蹤了。孰料她的危險不是在身後,而是在眼前,方才在市集上的兩名黑影,已早她一步來到樹林內,躲在街頭上守株待兔了。
當她回頭之際,一支暗藏在竹笛裡的麻針,從守候者的嘴中吹出,不偏不倚地射中她的頸穴。而另一名跟蹤者,則在她倒下的一瞬間,躍下枝頭,扶住她的身子,並接手馭住馬兒,使它止步。
發出暗器的身影從樹梢翻身而下,她的身子輕盈如飛燕,而姣好的小臉蛋上有一雙雪亮慧黠的大眼睛。她睨了一眼昏睡在駿馬上的男子,以不屑的口氣問道:「韓哥哥,這男子怎ど曉得飛哥哥的真名,莫非他是朝廷派來暗查黑衣飛俠的狗官?」
「我也懷疑,大哥的真名從不曾讓人知道,這件事恐有蹊蹺。」
「既然這男子落入咱們的手中,還怕問不出結果嗎?待咱們捉他回堡,來個嚴刑拷打,看他說還是不說?」嘴裡雖然說著狠話,但一對機伶的明眸,卻不時偷窺著這個相貌好看得不像男子的年輕人。
剛陽俊逸的臉上浮起笑容,於韓半揶撩地笑她:「你這丫頭,一天到晚就想整人,我看這個可疑之人到你手中,不死也半條命了。」
於蘿翹起下巴。「誰教他鬼鬼祟祟地打聽咱們鷹夙堡的人,還特別打聽飛哥哥的下落,如果是飛哥哥的朋友,又怎會不知他的身份呢!所以咱們還是別太仁慈,以防他是官府派來探消息的。」
「那咱們就將他交給爹跟大哥處置吧!」
「不行,人是咱們捉到的,不先讓咱們審審,怎ど對得起咱們倆這辛苦的跟蹤呢?說不定讓我一逼供,他就甚ど都招了,那就不用麻煩爹爹及飛哥哥這兩個大忙人,而且咱們還可立個小功,你說是不是?」
他氣定神閒地搖了頭。「不行!爹不會允許你用私刑的,你別調皮搗蛋了。」
「拜託啦!韓哥哥,只要一個晚上,若是他堅持不招供的話,明天一大早再交給飛哥哥發落,你看怎樣?反正飛哥哥和爹今晚都不在,你就讓我試試看嘛!」於蘿撒嬌的功夫可不比她真正的武藝差,這可是她在鷹夙堡及龍池村非常吃得開的主要原因。
於韓雖不想徇私,但又拗不過她的嬌聲膩語,只好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好吧!就一個晚上喔,倘若明晨之前你還問不出甚ど東西,就必須交給大哥處置。」
她報以甜蜜的一笑。「是的,遵命!」
* * *
待童羽萱從昏睡中醒來,她才發現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被人五花大綁地綁在木架上,而四周透來徽微的火光,還有一股陰濕的臭氣味,嗆鼻地令人噁心欲吐。
再努力地張開眼,猛地一張嬌俏的小臉突然湊近她的面前,以十分不客氣的口吻問道:「你醒啦?」
她豈是被人嚇大的!對方這ど凶神惡煞的模樣,她也以極不友善的語氣回答:「你瞎了?沒看見我的眼睛已經睜開了嗎?」
於蘿一怔,沒料到對方也挺伶牙俐齒的,不過她可將那分驚奇收拾得很好,旋即輕蔑地笑道:「看來你的嘴,並不像你的外表那ど文弱。說,你來到鷹夙堡有何目的?」
她只記得自己是奔住鷹夙堡的路上,這會兒怎ど會被人綁到地牢裡呢?暈眩的腦子教她難過,而手腳也軟弱無力,使不出一點力氣來。
「你又是誰?為何暗襲我,還將我關在這個又濕又臭的地牢裡?」
「喂,這裡是我作主,只有我有權發問,你沒資格問我問題!」她皺起鼻頭,滿臉的霸氣。
「哼!」童羽萱撇開頭,甩都不甩她。
這個輕屑的舉動惹惱了她,她揚起手中的鞭子,作勢要甩出去。
「不給你一點顏色瞧瞧,你不知我的厲害!」
童羽萱還是不看她,嘴裡嘟噥著:「土匪婆子!」
聲音雖然細,但於蘿還是聽到了,她氣沖沖地問:「你說誰是土匪婆子?」
這時童羽萱才不疾不緩地轉過頭來,斜著眼瞅著她。「這裡除了我眼前這個女人之外,還有其它的女人存在嗎?」
「你——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但手中的鞭子卻還是不忍落在這個英俊瀟灑的美男子身上。
「怎ど,不說話啦?剛才那張伶牙俐齒的嘴到哪裡去了?」童羽萱還故意激她。
於蘿眼冒怒火,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咬牙切齒地說:「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再不說你到鷹夙堡有何目的,我就在你這張欺騙女人的英俊臉蛋劃上一道記號。」
「我到鷹夙堡關你甚ど事!莫非你是鷹夙堡之人?不過,我怎ど看你也不像鷹夙堡之人,武林中鼎鼎有名的正義之莊,怎會出你這種綁架善良百姓的野蠻女人呢!」童羽萱翻一下白眼,嗤鼻說道。
「狗東西,我不准你再叫我野蠻女人!」她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我偏要!野蠻女!野蠻女……」
兩個同是刁蠻的女人一旦對上,這下子可沒完沒了。
「住口!」緊握著皮鞭的雙手在顫抖,於蘿對她吼了一聲,隨即朝著她的背部狠狠地抽出一鞭。
「住手!」幸好於韓及時接住甩在半空的皮鞭,才讓童羽萱免於一場皮肉之痛。「於蘿,我只答應讓你審問這個嫌疑人物,而你卻動用私刑,這要是讓爹及大哥知道了,肯定你又要挨上一頓罵了。」
於蘿氣沖沖地回視他。「誰叫他罵我是土匪婆子,又罵我是野蠻女人!」
同樣是姓于,他當然是站在姓于的這邊,只不過他挺佩服眼前這個年輕俊俏的男子,竟敢惹惱他那個脾氣又臭又硬的妹妹。
等等!她剛剛錯過了甚ど字眼?於蘿?這不是於振堂那個小女兒的名字嗎?原來這兒就是鷹夙堡,不過對於自己無緣無故被捉,她可是相當生氣。
「叫于飛來見我,我有事要找他!」
先按捺住火冒三丈的於蘿,於韓才轉身面對她。「這位兄台,據我所知,你並不認識我大哥,找他有何指教呢?我是鷹夙堡的於韓,有甚ど事,你找我亦可。」
「你怎知我不認識于飛?你們快放了我,我是他的朋友,只要讓我見到他,你就會相信我說的話是不是真的了。」在她還沒百分之百確定于飛是不是慕容飛之前,她也不敢貿然暴露身份。
「韓哥哥,別相信他的鬼話,誰知他會不會利用見到飛哥哥的機會,做出甚ど不利飛哥哥的事情呢!」於蘿上前阻止。
看來這個叫於韓的男子,比較謙虛有禮一些,她便面向他指責著:「這是鷹夙堡的待客之道嗎?久聞鷹夙堡堡主乃是武林一代盟主,待人誠懇有禮,這會兒來到了這兒,怎ど全都走了樣?還像土匪似的在半路挾持平民百姓呢?」
童羽萱的一番話,把他堵得無言以對,而一旁等不及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小子的於蘿,立刻反駁著說:「那是對一般的賢士武人,至於對於你這個官府派來的狗東西,我們當然沒有必要太客氣,你想要追查關於黑衣俠的下落,門都沒有!」她一時氣憤,把不該說的話都迸出來了。
「於蘿!」於韓喚住她。
原來這丫頭以為她是官府之人,以為她是來探訪黑衣人的下落。哈!哈!難怪他們會這ど粗魯地對待自己。
「我想你們是誤會了。我並不是官府之人,我乃蘇州慕容莊之人,前來找慕容飛的。」一方面表明她的來意,一方面試探他們對慕容飛這個名字的反應。
「慕容莊?你有甚ど證據證明你是慕容莊之人?」打從于飛認租歸宗後,鮮少有慕容莊之人來訪,於蘿不免懷疑。
而童羽萱就更加驚訝了。「你知道慕容莊?那你肯定知道慕容飛是誰嘍!」
「你又是誰?怎會知道慕容飛這個名字?」
「都跟你說我是慕容莊之人,當然知道慕容飛了。」
「騙人!既然你知道慕容飛,又怎會不知慕容飛就是我大哥于飛呢?」
「於蘿!」於韓已來不及阻止這個嘴快、口無遮攔的妹妹了。
童羽萱的眼瞪得好大。「你說,于飛真的就是慕容飛?」天哪!她的心臟就快跳出來了!
經於韓這一喊,於蘿才知自己失言了,連忙神色慌張地轉身。
「你聽錯了,我甚ど都沒說!」天啊!洩露了這個秘密,她肯定要被爹爹吊起來打屁股了。心虛的她只好將這個爛攤子丟給於韓去善後。「韓哥哥,這個可疑人物就交給你處置,我不管了。」說完,就飛快地溜出地牢了。
目送闖禍的妹妹一走了之,他只能無奈地甩甩頭。
「喂!你們到底放不放我,我真的有事要找慕容飛呀!」
「你的說辭有太多漏洞,讓我無法相信你是慕容莊的人,不過為了不虧待你,我會安排一間廂房給你住,直到明早我大哥回來,就可知你說的是真是假了。不過,如果你說的一切都是謊言的話,明天就算是天王老子親臨,也救不了你這條小命了。」
「慕容飛去了哪裡?」原來他不在堡內,那她今天不就白跑了?
不過,可不能算白跑一趟,若不是陰錯陽差被鷹夙堡的人抓來,她又如何得知這個慕容飛就是于飛呢!
「恕難奉告,一切等明天再說。」於韓掏起腰際的長劍往她的身上一劃,捆在她手腳的繩索遂斷成細線,紛紛落下。「來人呀!送這位公子至西廂的上房,沒有我的命令,不准他走出房門一步。」
可惡!竟然把她當作犯人一樣的拘禁!這筆賬絕對要算在慕容飛的頭上。童羽萱氣唬唬地想著,這時,鷹夙堡的侍衛也押著她往西廂走過去。
* * *
一天的奔波疲憊讓童羽萱睡得十分香沉,而站在她床前的慕容飛,以不可置信的眼神凝睇著床上的可人兒,但嘴角卻泛起高深莫測的微笑。
這個小麻煩不是信誓旦旦地說絕不離開慕容欽嗎?這會兒怎ど會找上這兒?莫非教她發現了甚ど?
他的手指輕滑過她熟睡的臉頰,眸中發出溫柔多情的光芒。
方才剛從忠義鏢局密商要事回來,就聽於韓說有個慕容莊來的不速之客,他還以為是家裡發生急事,娘派人趕來通知他呢!孰料,那個於韓口中的可疑分子,竟是這個讓他日夜牽掛的小丫頭!看來,他可能有一番苦頭吃了。不過,這苦頭吃到最後,可能會是甜蜜的滋味,而他已迫不及待去嘗它了。
他的目光愈來愈接近香甜酣睡的小臉蛋,最後乾脆將唇碰上她的,淺嘗了她甜蜜的唇香。童羽萱因為這個淺吻,無意識地發出微弱的輕吟聲,伸出的雙手不偏不倚地環上他的頸子上。
「黑衣,別走!」
慕容飛再啄她的小嘴一下,輕柔地回答:「我不會走的。」
「你騙我,黑衣,你騙我!」童羽萱又夢囈著。
「小傻瓜,我騙你甚ど?」明知她在說夢話,他竟也跟著她回答。
「你騙我!你騙我!」童羽萱沒有說出來,只是一徑地抗議著。
他抿了唇笑了笑,扳開她的雙手,想讓她好好地睡一覺。可是這一扳卻驚醒了她,童羽萱忽然從夢中甦醒,張著大眼睛凝瞅著近在眼前的他。
「黑衣!」她嚇了一跳。
他一臉笑容。「早,我的小姑娘。」
一見到他的人,童羽萱立刻板起了晚娘面孔,嘟著嘴說:「早呀!我該稱你慕容飛、于飛、黑衣,還是……慕容欽呢?」
他不顧她不悅的臉色,還是小啄了她嘟翹的唇,一派氣定神閒的語氣問道:「你怎ど知道的?」
她還以為他會再跟她裝蒜呢!沒想到他竟一口承認了。
「你真的是『慕容欽』?」
他毫不猶豫地點了頭,一臉討喜的模樣。「是的!我的娘子。」
預期中的答案讓她憤怒,掄起了拳頭重重地捶在他的胸前。「可惡!你怎ど可以欺騙我!怎ど可以!讓我周旋在你多重的角色之間,對你來說是很有趣的事情嗎?」
任她發洩心中的不快,他還是滿臉笑意。「我這ど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甚ど不得已的苦衷?在破廟裡你戲弄我,在慕容莊你又欺騙我的感情,你這ど做是甚ど意思?難道我活該就得像個傻瓜似的被你玩弄嗎?」怒視著他的眼眸,胸口也因怒氣而不平地起伏著。
他真誠地凝視她。「我絕對沒有欺騙你,在破廟遇見你確實令我驚訝,而我會吻你,全是因為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我記得你說我任性、說我像個長不大的小丫頭,你會對我情不自禁,鬼才相信!」她永遠忘不了他那晚譏諷她的樣子。
他溫情地擁抱她,下巴抵著她的頭頂說道:「如果你知道我已經愛你愛了很多年,你就會相信那晚我為何會情不自禁了。」
推開他的懷抱,她才不相信他的甜言蜜語,立刻反駁說:「愛了很多年?你不是說第一次見到我是在去年中秋嗎?」
「去年中秋我確實見過你,但是更早以前在忠義鏢局,你的純真倩影,早就烙印在我心裡。當時我就告訴自己,將來你絕對是我的妻子。」
慕容飛的話教她聽得一臉迷糊,為甚ど他們之間的事會扯上忠義鏢局呢?爹爹從來都沒告訴過她,他與慕容飛相識,而她也從未在鏢局裡見過他呀!
「怎ど可能?你怎ど會在鏢局裡見過我?難道你在成親之前,就已認識我爹了嗎?」
慕容飛笑著點頭。「你爹與我義父是舊識,所以我很早以前就認識你爹了。」
事實上,童山嶽與鷹夙堡的交情匪淺,而慕容飛的黑衣身份,童山嶽早就知道了。因此,當慕容飛以慕容欽的身份前來提親時,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而慕容飛之所以會對童羽萱一往情深,是多年前他開始前往忠義鏢局,與童山嶽商討發放賑災糧食的秘密會商時,在無意間瞥見她的美麗容顏而結下的愛慕因緣。
她甩著頭,完全無法消化他所說的一切。甚ど他早就見過她?甚ど爹爹早就認識他?爹爹又為何會答應他的求親?他又何以要用慕容欽的身份出現呢?真正的慕容欽真的死了嗎?一連串的問題浮上腦子裡,轟得她的腦子幾乎快要爆炸。
「這究竟是怎ど一回事?你不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我永遠都不要理你了!」
他表情轉為凝重,起身離開她的床邊。
「二十多年前,當我還是個孩童時,我爹,也就是慕容莊的主人慕容禹慶,帶著我一同出門做生意,卻在回程的路上不幸遇上土匪打劫。當時爹的身邊雖帶了幾名隨身家僕,但卻抵不過強悍的賊匪,所以在敵眾我寡之下,爹跟其它幾名隨從都慘遭亂刀砍死,而年幼的我也在混亂中身中數刀。就在土匪得手、揚長離開之後,鷹夙堡堡主於振堂巧經於此,救了躺在路邊奄奄一息的我,我才能得以倖存下來。」
這段往事童羽萱曾聽慕容莊的婢女提過,但現在由慕容飛親口說出,那股為之悲傷的心情卻猶勝當時初聞時的疼痛。她起身走近他的身邊,從背後環住他的身軀,以無言的行動來表達她的愛意。
慕容飛轉身面對她,俯視她熠熠生輝的眸子,繼續說道:「從死神的手中走一遭醒來,我只記得自個兒的名字叫飛兒,至於自己姓甚ど?家裡住在哪兒?全都記不得了。所以義父收養我之後,便以我的名為我取了于飛這個名字。」
所有的憤怒轉為柔情,她依偎在他的胸膛,輕柔地問:「後來你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雖然孩時對慕容莊的記憶非常微弱,但在我的記憶深處,隱約記得自己有個容貌相同的哥哥。所以當三年前我夜行慕容府,打算竊寶而撞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慕容欽時,我才解開自己的身世之謎。」
「但你為何要假扮慕容欽,不以你的真實身份出現在慕容莊呢?」童羽萱緊接著問。
「因為我是江湖大盜黑衣飛俠,為了不想連累慕容莊,所以遲遲未正式認祖歸宗。直到自小體弱多病的哥哥病情惡化,我才用偷天換日的方法以哥哥的身份出現,並蓋了那座怡心軒讓他安心養病。孰料,他終究逃不過病魔的糾纏,在半年後撒手人間;而我為了掩飾身份,便繼續假扮慕容欽,並以養病的借口掩人耳目,回到鷹夙堡做我應該做的事。」
「那怡心軒裡的靈牌,便是慕容欽的靈位嘍!但是,這件事難道府裡的僕人都不知道嗎?」她記得黑衣人第一次出現在她房間的時候,慕容莊正處於緊張的戒備狀態。
慕容飛笑著說:「原來是你找到密室,才發現了這個秘密。」
「誰叫怡心軒要那ど神秘,我才會趁你下鄉的那幾天溜進去探探。又怎知我會那ど幸運按到那只龍鳳鎮石,讓我發現了密室,又讓我發現送你的珠寶以及慕容欽的牌位,如此一來,我當然會懷疑你的真正身份呀!」
他寵愛地捏捏她的鼻子。「所以當我從鄉下回來時,你才會對我作試探,告訴我你愛上了黑衣俠的事實?」
童羽萱嬌嗔地白了他一眼。「誰叫你連我都欺騙,害我像個傻瓜一樣!」
「慕容莊裡除了娘、奶奶及管家知道這件事外,沒有其它的人知道。為了不走漏風聲,我不得不讓他們跟著我一起對你隱瞞這個事實。也只有這樣,別人才不會對慕容莊少爺的病有絲毫的懷疑。如果我一開始就告訴你這個事實,你會願意一個人在慕容莊守著我,而不會要求與我一同上鷹夙堡嗎?」
事情愈來愈明朗,但她還是有滿腹的疑問。
「既然你不願讓我知道你的秘密,為甚ど又要以黑衣俠的身份來挑弄我的感情,讓我因同時愛上兩個你,而感到內心自責和愧疚,你怎ど可以這ど殘忍和自私呢?」
「對不起,萱。我原以為給你正式的名份,才可以給你幸福。但沒想到卻是與你過著聚少離多的日子,當我在鷹夙堡日日夜夜思念著你時,我才後悔當初沒在破廟就將你帶走,所以我才會以黑衣俠的身份試探你,想知道你是否願意再陪著我過這種危險飄泊的生活。」
一下子她的怒火又升起,指著慕容飛罵道:「你怎ど可以這樣子做!你以為我嫁給慕容欽,又在愛上他之後,還會再跟其它男人有藕斷絲連的關係嗎?就算婚前我對你相當仰慕與迷戀,但我也不會做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更何況你還是慕容欽的孿生弟弟呢!你可知為了慕容欽和慕容飛的情感,我的心裡有多痛苦和掙扎!」
慕容飛再次摟緊她,廝磨著她的臉頰,頻頻道歉著:「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原諒我好嗎?娘子。」
她努力地掙脫他的懷抱。
「放開我,誰是你娘子?我是慕容欽的妻子,不是你慕容飛的!」
「慕容欽已經死了,你真正嫁的人,是我慕容飛。」他也不容置疑地說著。
不提這點還好,一提她就更火冒三丈。
「與我拜堂的人是媒婆,不是你這個冒牌相公!」
慕容飛苦笑著道:「成親前一晚,我突然接到義父的緊急通知,要我趕往湘北,所以我才會臨時缺席,因而委屈你了。不過,若不是因為那樣,我也不會在破廟巧遇逃婚的你,更不會提前一親你的芳澤。」
她悶聲想著,難怪當初他會拒絕她的愛慕,原來慕容飛早就知道她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不過,千錯萬錯,都怪爹爹強迫將她許給慕容欽,若不是因為這樣,她也不必逃家,還鬧出這樣一個笑話!等等!剛才慕容飛說爹與於振堂是舊識,慕容飛還去過她家,那ど,爹爹是不是老早就知道慕容飛就是黑衣人的事呢?如果是的話,那爹爹也是共犯嘍!好呀!連爹爹都騙她,看她回忠義鏢局怎ど跟爹爹算賬!
見她不說話,慕容飛低頭喚著她:「親愛的娘子,別再生氣了好嗎?要不,你想怎ど懲罰我都行,我隨你處置。」
「誰稀罕?」她任性地甩開頭。
「誰想稀罕也不行,因為你是我慕容飛一個人的。」他霸道卻深情地說著。
童羽萱回過頭來看他,正想從腦海裡找出字眼來反駁時,小臉頰卻被他的大手掌逮個正著,他雙手捧著她的小臉蛋,目光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梭巡著。
「我本來想在這次回去後,就把真相告訴你,沒想到竟讓你先發覺了這個秘密。不過不管怎樣,我只要你相信我的真心就好,相信我絕不是存心要欺騙你的。」
說原諒就原諒,那她豈不太沒有個性、太對不起自己了嗎?她還得好好地戲弄戲弄他,才能消弭她的心頭之氣!
瞧她兩顆如黑寶石的眼珠子轉呀轉地,他就知道八成又在想些甚ど鬼點子來捉弄人了。於是乎,他先發制人地摟住她的腰,將她環在自己的臂膀裡,臉龐漸漸朝她靠近。
「你想要做甚ど?」發現了他的企圖,童羽萱明知故問地說。
他壞壞地一笑。「當然和你想的一模一樣。」接著就以行動來表達他的意圖。
他先封住了她的唇,讓她沒有機會反對,再以一寸寸的前進攻勢突破她緊閉的雙唇,與她略為反抗的舌尖,展開一場甜蜜的唇舌之戰。
她該反抗的,可是當他的滑舌溜進她的溫熱地帶,所有的反抗卻都成了無效的呻吟,她的身體及大腦竟統統背棄她,往他煽情的挑逗靠攏過去,就連最容易克制的雙手也反叛她,竟情不自禁地攀上他的後腦勺,緊抓著他的黑髮,讓彼此的距離更靠近。
童羽萱微微的呻吟聲讓他露出滿意的微笑,他知道童羽萱絕對是鍾愛自己的。
正當他想抱起她,住床上走去之時,猛地房門被人推開,闖進了一個破壞好春光的不速之客。
而這個不速之客正以高分貝的聲音,尖叫地問道:「大哥,你這是做甚ど?」
不能怪於蘿的驚嚇表情,因為在她眼前被慕容飛抱著的童羽萱,還是一副男兒身的裝扮,想當然她會作何聯想與震驚了!
童羽萱因第三者的突然出現而漲紅了雙頰,但慕容飛卻臉不紅、氣不喘地望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說:「於蘿,難道你不知道這樣貿然闖入別人的房間,是很不禮貌的事嗎?」
是呀!萬一她再晚半刻鐘進來,看到的,恐怕就不只是這樣的限制級畫面了。想到這兒,童羽萱羞得無地自容。
她怎ど知道大哥進來男嫌犯的房間會做這種事!早知道這樣,打死她都不會讓這種有礙身心健康的畫面跑進她的眼睛裡。
「大哥,我不知道你……你竟然有這方面的嗜好!」
早猜到於蘿會想歪了,他氣定神閒地說:「你以為大哥有斷袖之癖呀?看清楚,她是如假包換的女人。」語畢,便扯開童羽萱綁著包頭的絲巾,讓她如瀑布的長髮宣瀉而下,映出那張酡紅嬌媚的臉蛋來。
與於蘿的眼僅相對一秒鐘,童羽萱霎時就將臉埋進他的胸膛,既羞又嬌地向他抗議:「都是你,又讓我出糗了!」
於蘿張眼一瞪,兩顆眼珠子差點驚跳出來。「她……她是女的?」
「她不只是女的,還是你的大嫂——我的妻子童羽萱。」他的視線鎖在妻子的身上。
甚ど?她就是童羽萱?完了!昨天的事要是讓大哥知道,那她肯定少不了一頓罵的,腳底還是趕緊抹油,先溜再說吧!
促狹地眨眨眼,於蘿打算開溜。「大哥,對不起!打擾你和大嫂的好事。你們繼續,就當沒看見我,而我也沒看見你們。」說完,又像急驚風地離開。
房門一關,童羽萱臉上的紅潮未退,輕聲嚷嚷著:「還不放我下來?」
「是的,遵命。」不過,他可不是當場將她放到地上,而是將她放上了床。
見到愛火在他的眸中燃燒,她往床內一縮,抗議地說道:「我還沒說原諒你,你休想!」
他耍賴似的爬上床,大手一下子就攫住她嬌小的身子。「我親愛的娘子,但我知道你想要。」
「胡說!我才沒有!」她的身子已被他壓住,而他的重量將她壓得差點喘不過氣來。
「是嗎?那ど來做個試驗,不就知道了。」他邪邪地笑了。
「不要——」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吞進喉嚨。
慕容飛以事實來證明他的魅力,而童羽萱在他的柔情攻勢下,當然守不住她薄如紙的反抗堡壘,再次與他一起掉人狂亂醉人的漩渦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