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迷路了。
剛過二十的公孫雲眉頭攏起,掃過眼前第三次看見的景象。
天然的溫泉以黑玉石砌圍而成,形成半人工的浴池,屋子四周七彩的薄紗飛舞,屋上無頂瓦,隨時可以賞星星,建造這露天浴池的人真是會享受。
這一次,他懶得再返身出去,直接走進屋子的後頭,一掀紗幔,是一間更衣的小室,小室之後又是一間清靜的小寢房。
天璧崖為陡峭絕崖,一般人的輕功是上不了,如果自另一頭走來會遇上毒煙與陣法,沒有破解的地圖哪上得來?
他本以為這麼精細的設計,背後必是龐大的秘密,好比,不受教的天奴或天奴冊諸如之類的,哪知只是一個浴池?
他暗歎口氣。他承天賀莊賀老莊主苦情所托,潛入白明教找賀月華
……這找,絕對得偷偷摸摸地找。這是件苦差事,誰教雲家莊中立,誰教他年方十三就接下公子之名,誰教他功夫奇高,誰教他今年二十,屬於後生晚輩……
再高又有什麼用?他出遠門必得其中一名數字公子相隨,正因他性格中有一大缺憾,就是容易迷路。
人無十全十美,他向來隨遇而安,這缺陷他一點也不在意,就是在遇上這種時刻時麻煩了點。
賀老莊主身有惡疾是秘密,再活也活不了幾年,他不得不允諾救賀月華一次,就這麼一次,若是失敗了,他也不能再管。
如今他已盡力,可惜老天不幫忙,現在二更天,如果能在天亮前出白明教,算他運氣好了。
他收起長劍,退回到更衣小室,撩開薄紗,正要再試一試出路,沒有想到溫泉裡已經有人。
他愣了下,立即狼狽轉身。
那是少女的裸背!她正泡在溫泉裡,半趴在黑玉石上不知在做什麼。
他暗叫不妙,內心惱意連連。
早知如此,賀老莊主怎麼求他也不來這一趟。受傷遭擒是小事,要他莫名其妙因一眼而娶一名陌生女孩他絕不願意。
他悶氣想了片刻,在薄紗旁的樑柱後頭持劍坐了下來。
他克制力極佳,也不想再唐突那少女,於是收起心神,專心等候她離去。
「唉……」
他文風不動。
「唉……」
他無動於衷,只是那鈴聲響個不停,她是天奴麼?一個天奴有這本事上天璧崖?有這本事,擁有這樣的浴池?
「每月十五,是我滋潤之日,不滋潤撐不下去啊……」她歎道。
那聲音之低微,等同自言自語了,但他聽力極佳,聽得十分清楚。
何況,他也不得不聽。身處此地,必須耳聽八方……他聽見某種十分熟悉的聲音,正是平常在莊裡翻冊的聲音。
她在泡溫泉時看書?這就是她的滋潤?
「唉,古時有勾踐嘗夫差糞便,嘗了之後還要笑口大開,稱喜道賀……好!真是忍字頭上一把刀,嘗得太好了……」
他聞言,徐徐張開俊眸。
「我的成就可能沒那麼好……」她沉思著:「叫我嘗嘗敵人的汗,勉強可以,要我嘗糞……」她歎氣:「我還得再修養。看來我功力不足,下個月再來滋潤一下,遲早有一天,應該可以進步嘗這個而面不改色。」
他有些訝異,聽著她又念著書上一些忍耐到非常人可比的故事,搞了半天,她的滋潤是指這個?
白明教裡有哪個小女孩既有權勢又需忍讓為上?
他聆聽一陣,注意到聲音逐漸淡去,只剩輕淺的呼吸聲。
他遲疑一下,勉強探頭瞧個究竟。
果然不出他所料,這少女竟然睡著了。聽她所言,她似乎習慣隱忍,來這裡純屬發洩,順道培養再接再厲忍下去的功力,這裡無人,令她很安心,安心到睡著的地步……
溫泉熱氣竄飛,煙霧讓他看不清她的身形,但也不小心瞄到她健康的蜜色肌膚,他趕緊迴避,又聽見某種——聲,定睛一看,瞧見一條毒蛇正朝她親近。
他思索片刻,撿了附近一片落葉,輕輕彈出。那落葉似是隨風飄動,斜斜輕浮在空中,而後精準地落在她赤裸的肩上。
她防心極重,驚動地張眸,瞧見肩上有枯黃落葉,她抿著嘴,挑起那落葉,冷冷的目光慢慢掃過四周。
可惜,她功夫還沒那麼好,沒有注意到紗幔後有人。
他本來不願瞧她的容貌,但有蛇在附近,他專注蛇與她之間的距離,被迫瞧了她一眼。
霧氣之後,他只能瞧見她五分臉,年約十三、四歲,眉宇漂亮,只是瞳眸裡的思緒不似小童。
她確定無人,又抬頭看看露天的星空,猜是落葉隨風舞落。
她也聽見——聲,直覺望去,先是一怔。
她身子不動,小臉卻直覺往後仰去,而後又不滿自身膽怯,便往前游動些。
那不是自投羅網嗎?公孫雲瞇眼。
那蛇猛地撲前,蛇信直逼而來,直到不止一指的距離,她連逃都不逃,正當公孫雲要出手時,蛇身頓時攤軟在地。
「唉,說來說去,還是要靠自己才穩當啊。」她搖頭道。
這聲音帶點輕啞,顯然人蛇面對時,她還是會怕,但她硬生生忍了下來。
她自池裡起身,撩過衣物,順勢穿上,慢吞吞地離去。
他等了一會,確定她不會回頭,便現身沿著浴池走。原來浴池的周圍,灑了一些毒粉,正是為了防堵這類意外而設計的。
鈴聲漸遠,他無聲無息跟了出去。
她一身寬袍被風吹得狂,她卻不以為意,負手走著,不時停步賞著月。她一頭長髮垂至腰上,偶爾隨袍飛舞時,有幾根銀絲舞起,在月光下顯得十分可愛……可愛?他有點吃驚自己的念頭。
她這是……少年白吧?這小丫頭防心很重,又頗懂忍字,但她還懂得發洩,他不認為這是勞心勞力下的結果。
他見她搖頭晃腦,不由得嘴角微有笑意。
接著,他又皺起眉,摸上自己的嘴角,驚詫自己竟在笑。
自他十六歲,就有人陸續來說媒,都教他給退掉了。有些江湖姑娘來雲家莊做客,他也眼觀鼻、鼻觀心,彼此保持距離吧。
公孫家的人,對女子,多半是冷情的,這一點在他身上應證得很徹底。說他眼界高也好,他不想與一個陌路女子結合,也不想與一個不懂自己的女子成親,對方就算是個絕色美人也是令他難以動心。他要的……他想要的是……
能讓他主動留在心底的人兒。
「唉,」她止步,低頭想了下。「何哉上回教我念的那首詩怎麼念去了?正合今日滿地月華的美景啊……」
她不知要上哪兒,他這個迷路人再跟下去,怕是要跟她回家去了,再者她也不會發現他,這對他來說,絕對是個遺憾。
他尋思片刻,當機立斷舉劍送出——
她反應非常之快,完全與他料想無誤。
她不動不反抗,因為她知道他出劍的速度有多快,所以她會忍。他不知該憐惜她的忍功,還是笑她防心過重……憐惜?他會寫,卻沒有想到會發生在他對一個小姑娘身上。
「失禮了,姑娘。」當他說出這話時,怕劍刀傷到她,於是往外移了點,不料削去她一撮長髮。
他眼明手快,劍刀再輕彈,讓那長髮順勢落在他的掌心上。
這撮發還有點微濕,黑滑如絲綢。
「公子自天璧崖一路跟蹤而來?」她歎氣。
「……」手裡的斷髮明明有些濕,卻彷彿有一簇火苗自發上竄飛,蔓延至他薄薄的面皮。
他的臉,竟是窘熱,不是因為先前乍見她若隱若現的少女嬌軀,而是碰到了她的斷髮。他前後變得還真快啊……
指腹輕觸他俊美的臉皮,果然是在發熱。他暗歎一聲,完全沒有料到自己竟會被一個小姑娘所迷惑了,不由得失笑,道:
「失禮了,姑娘。」
再次見面,卻是六年後。
馬車一路駛往雲家莊,他下了前頭的馬車,改上後頭的。
車簾密實地封著,不讓任何人窺視。
「情況如何?」
「還活著。」公孫紙苦笑。「她偶爾張眼,是清醒了,但神智不清,她連昏迷時也不曾喊痛,如果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這地步。」
公孫雲來到她身邊,啞聲道:「你去顧著老七吧。」
公孫紙點點頭,躍下馬車,改上前頭那輛。隨即,擁有雲家莊記號的馬車繼續趕路著。
三天前,他以送公孫遙求治為名義,連夜趕著路回雲家莊,馬車裡藏著另—個人。這個女人……
中途醒來幾次,明明痛得要命,卻是不喊痛的極力維持清醒。
她動彈一下,他立即端過藥碗,半扶起她,柔聲道:
「先把藥喝了,能止痛的。」
她死盯著那藥,嘴裡緊緊抿著,不喊痛也不喝。
她面色蒼白,小臉如骨柴,自她受傷後,幾乎不曾吞下過任何食物。他知道她根本毫無意識,思索一陣,在她耳邊低喊:
「何哉!」
她嘴巴動了一下,直覺要張望。他立即飲上一口,趁機灌進苦藥……
何哉何哉,在她心裡有多重?他是不是該慶幸,她在看何哉的目光裡並沒有任何情意?
灌了又灌,終於讓她喝下半碗藥。
她還是痛得睡不著,他掌心輕輕壓住她的眼皮,讓她適應黑暗,讓她早點睡著。睡著了就不會痛得這麼厲害。
他扶她躺下,硬是扣住她的腰身,令她不得動彈,然後,只手小心地撐在她的頰側,讓他身形擋去大部份的明光。
「……你……是誰……」她囈語著。
「我是閒雲。」他聲音低柔髮啞。
「……我不認識……」
「你不認識我,沒關係。以後,你留在雲家莊,你就會認識我。」
他凝視著她,一直看著,未曾合眼過。
等了六年……他一直在等著,等有個姑娘拿玉珮來找他。第一次見到車艷艷,他證實心中所想,當日那小姑娘必是皇甫家護法,但皇甫姓在白明教隱藏得太好,連雲家莊也難以掌握,他一直在等……
「……你是誰?」她又重複問著,似乎處在夢境裡,根本不知現實的人如何答她。
「我……」他俯下頭,在她耳邊低聲說著:「我在等一個我始終不知她相貌的小姑娘。我終於等到了,也忍痛捨棄過她,她心裡必是痛苦萬分,現在,我只是一個希望她遺忘那痛的男人,我代她記住就夠了。」
淡淡的髮香撲鼻,他張開眼,先是微怔,而後瞧見枕在他肩上熟睡的女子。
縱然他武藝出神入化,也無法同時救起三人。他必須救相處十來年的兄弟,被迫放掉一個記掛六年的姑娘。
現在,他失而復得。
「公子,咱們還不能下馬車嗎?」小江弟很興奮,畢竟是第一次上鄧家堡看婚宴。
「已經到了嗎?你先下車去找五公子吧。」
小江弟點點頭,奉命下車去。
他半垂著眼,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很有耐心地等著她睡醒。
過了一會兒,她伸個懶腰,道:
「江湖人的婚禮,我還是頭一遭參與。」她早就醒來,只是懶得坐直而已。
「這跟一般百姓婚禮沒有什麼兩樣,只是多了點隨性而已。」他微微笑道,先行下車,而後托著她腰身,讓她跟著出來。
同是坐馬車,先前她躺著進出,現在卻能自由活動,他的目光略帶隱藏地,追尋著她健康的身影。
她偏頭打量車廳外熱鬧的景象。她長髮輕揚,一身雪衣,腰帶僅僅及膝,等著他上前,說道:
「閒雲,鄧海棠原是喜歡你的,後來卻讓人奪愛,唉,仙子般的人物呢。」
他淡淡看她一眼,依舊有笑。「屠三瓏是個不錯的人才。」
「嗯……」嘴角整個翹起,明明是俊俏的臉色,如今卻顯得有點可愛。「你遺憾嗎?」她非常感興趣。畢竟是美人啊!
「我一點也不遺憾,心愛的人一個就夠。」他有意無意加強後面那一句,果不其然,他見她臉微微紅了。
她還不習慣這樣的親暱,他知道,但她必須習慣,才能慢慢淡化她內心的疤痕。
「那三天來,真是辛苦你了。」他笑道。
一想起那三天,江無波頭就有點痛。公孫紙沒說清楚媚香持續三天,害她以為自己獸性大發,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見瘋狂的事,唉,所幸,她能忍,把持住自己,了不起!
俊美的面龐俯近,她一跳,杏眸未閉,就這樣看著他輕輕吻上自己。
唇辦有些發熱,她雙手交於身後,沒有回應他。他也沒閉眼,黑眸如春潭,以前總覺得他眼中無潭,現在才發現他的眼眸、他的嘴,甚至他渾身的光彩都是給自家人的,世人只會看見他高潔的清冷外貌……她想,太高潔的洛神是不會這樣吻人的。
她慢慢垂下眼,拳頭開始緊握。
他輕淺吻著,又吻,最後終結在她發熱的耳垂。他在她耳側道:
「這次,沒有藥味。」他也希望永遠不會再餵她藥。
她訝異地看著他,一臉疑惑。他又笑:
「無波,你的忍功真是舉世無雙了。」
「過獎過獎。」她沙啞道。這是習慣使然,不能怪她。
他直起身子,指腹輕觸她的頰面,而後輕舔觸摸她的那指頭。
她咳了一聲,視而不見,充耳不聞,方為克制之道。
「走吧,要讓主人久等,就是我們的不是了。」他微笑。
她點頭,道:「閒雲走前頭。」她還是習慣尾隨在後,避免過多的注意力。
他瀟灑一笑,轉身走出車廳。她這才摸摸嘴……她也不是要忍,就是慣性地控制自己,沒有吻回去。
真麻煩啊……這個不忍、那個要忍,她都快調適不過來了。
說起來,要比克制,她是萬萬不及面前這個九重天外春色無邊的天仙。她中媚香的那三天,只有閒雲接近她,但他竟然毫無反應,她不知該說,是媚香無效,還是他有問題?
這樣相比,她真是遜色多多。方纔他吻她時,她差點把持不住,就地撲倒他……這男人,是頭狼,自從有了義兄妹的承諾後,他的尺度放寬了,親暱的舉動如天羅地網罩住她。她知道他想什麼,他想腐蝕她過去的觀念。
他回身,瞧著她,目光冷中帶著暖意。
在他眼裡,她也歸類在自家人裡,才能享有這樣的特殊待遇。可是,為什麼他始終不問她那三天春夢到底夢到誰呢?
他是太有自信了呢,還是男人的矜持讓他拒絕追究?
可是,她好想發問哪!那三天一直有他相伴,他身上多少沾了點媚香,難道他連個小小春夢都不曾發過?
她咬咬牙,咕噥—句。
「無波?」
她歎口氣,跟上他的步伐。
「忍來忍去,到底是為了什麼?」她又不學勾踐嘗糞便,沒必要忍到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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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喜廳,她就注意到一件十分不對勁的事,江湖兒女穿著隨意本是常事,但她發現有些女俠穿著跟她很雷同,除了顏色不同,那短短的上衣,長長的裙子,腰間長長的錦帶,連衣料出處似乎都來自同一處。
彷彿,多了很多的江無波。
公孫紙察覺她的目光,咳了聲,委婉道:「當個仙子是很辛苦的。」
「……雲家莊因此賺了多少?」她平靜問道。
她終於明白,雲家莊的金礦在哪裡了。難怪會這麼熱中替她封起仙子名號,還讓她有空沒空都得上女眷處走走。
要養一家子人真不容易,此刻,在她眼裡,本來高風亮節的雲家莊忽然鍍上很俗氣的金光。
有錢,才有她的全油小烤雞……她歎氣。她不得不說,雲家莊,會在江湖上延續很久很久。
為了保有她的獨特性,避免到處都是江無波,所以她脫離屠三瓏的喜宴。她隨性閒逛著,路過一處時,停下腳步,緩緩往聲音來源處望去。
那聲音,是輕微的鈴聲。她跟何哉離開白明教時,就是以布包住鈴鐺,才會有這麼不驚動人的聲音。
她尋思一陣,步出院子,果然看見黑暗中有白明教的人。
凌厲的長鞭破空擊中男人,男人跌飛到她的身邊,她動也不動,只是默不作聲地看著黑暗中的車艷艷。
五個天奴,一個車艷艷,陣仗算是不小。她看見其中一名高大的天奴扛著布袋,那布袋裡的喜衣正是新娘子所有。
「你……」車艷艷瞇眼,望著她的衣衫。「你……是無波仙子?」
「是。」她承認。
「正巧,我正想看看公孫雲唯一允下的義妹,你倒是自投羅網了。」
「……」
「江姑娘,你快走!」那男人正是賀容華。他掙扎地爬起來。「你快去通知閒雲,鄧海棠被劫走了,你弟弟在喜房也被打傷了。」
弟弟?她想了想,而後想起那個很有本錢胖下去的小江弟,她終於皺起眉頭,忍住心頭不悅。怪了,為什麼她會不高興?
車艷艷看不清她的長相,上前一步,一見她俊俏的臉龐,不由得發怔。
「你……」
她歎氣,正要答「你中獎了,是我皇甫-沒錯」,忽地聽見車艷艷再道:
「你生得還不錯,如果是男子更好。」
她聞言,差點撲地。這車艷艷是不是太花心了點?連她都看中了?
「可惜,今天你們一個都走不出這裡。」
「車護法搶新娘子走,不就是為了要逼出某人來嗎?」
「你怎麼知道……你這聲音我在哪聽過?」
「咳,在哪聽過不重要。」江無波壓低聲音。「重要的是,你曾親眼目睹皇甫-的屍身,但貴教教主就是不信你,要你擄走銀手三郎的妻子,重擊賀容華,逼皇甫-出現吧?」
車艷艷疑惑道:「是閒雲推測的?」
她隨口應了聲,負在身後的手動了動,示意賀容華先走。
賀容華遲疑著。要他放下一個弱女子先逃,太丟臉了!
江無波歎道:
「咱們打個商量,你們要逼出皇甫-,不如就擄我吧,擄了我,好過一個武狀元的新娘子。至少,白明教不會被朝廷跟中原武林圍剿,你擄了我,閒雲自然會出面周旋,想法子交出皇甫。」
車艷艷沉思片刻,最後艷容漾著笑。
「這樣做,太麻煩了。我誰都不放過,把她一塊都給抓了,帶回去!」
江無波聞言,喝道:
「賀容華,還不快走!」同時踢向撲來的天奴。
皇甫家的絕學,她只學了三成,不如何哉青出於藍勝於藍,但她想,她還能撐一段時間。
撐到賀容華逃命後,她就自動投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