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你在幹什麼?快走啊!再不走很快天就會亮了!」小月對著站在原地,回頭呆呆望著來處的艷可人說道。
她要走了!就要走了嗎?走出這片樹林,也走出他的世界,再也見不到他了……一這樣想,她的腳步就重得像是移不開似的。
「喂!你到底在看什麼啊?」小月走到艷可人身邊,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只看見一大片暗黑的樹林。
「不過是樹嘛!有什麼好看的?快趕路吧!」
小月拉著艷可人的手往前直走,艷可人依舊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小月受不了地翻翻白眼,「喂!你到底走不走啊?」
艷可人看著小月,「小月,這一走,我今生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
「可人……」討厭!這個時候她幹嘛說這種話,讓她忍不住鼻子一酸,心裡莫名感傷了起來。
「小月……我真的很謝謝你,要不是當初你救了我,我可能活不了,現再想想,好像一直都沒有跟你說過謝謝。」
小月用力吸吸鼻子,故意裝作一副沒什麼的表情,「都什麼時候了,你沒事說這些幹什麼?更何況你也報答我了!我們還是快走吧!」
小月拉著艷可人的手就要往前走,艷可人輕輕夜上了她的手背,「不!這些話我若現在不說,往後可能再也沒機會說了。」
可惡!她這時說這種感傷的話,答她好想哭喔!
「你別怪嚴,他其實很關心你,他是外冷內熱,很多事他說不出口,但是你是他惟一的妹妹,他是在乎你的,往後我不在了,請你多幫我照顧他。」艷可人說道。
「你為他想這麼多幹什麼?他都不在乎你了,你管他去死!」一想到嚴哥,小月心裡就有氣!他不只是外冷,心也是冷的,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都是冷的!她就不相信他會不知道可人對他的心意,看到可人還這麼為他著想,她愈想就愈氣。
「他沒有錯,錯在我們的立場不同,我不怪他。」艷可人說道。
小月放開了艷可人的手,「你還是讓嚴哥把你的記憶清除吧!你這樣多痛苦?不如忘了吧!」
「不!我不要忘,痛苦才能證明我跟他的一切不是夢,哪怕再痛,我也要記著他。」艷可人看著遠方說道。
小月不忍地看著艷可人,要是她可受不了,相愛不能相守,那種深層的痛就像是凌遲,會讓人痛入心骨,她不要受這種折磨,太苦、太痛了!
「走吧!」艷可人黯然地說道。
「其實並不是沒有方法,只要你也變成狼,不就行了?」小月突然想到。
「就算我願意,嚴也未必同意。」
「為什麼?難道嚴哥提過嗎?」
艷可人搖搖頭,「他什麼都沒有提,他直接要我走,他的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他不說,你為何不問呢?」
「我不要他為難!我不忍心問他,也怕問他,我怕答案不是我要的。」她怕就算她願意,他也不要她。
「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嚴哥會不願意嗎?」嚴哥不是也喜歡可人嗎?
「別問我,我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那是她不敢去碰觸的答案,她寧可編織她的美麗幻想,也不要去聽事實。
「我真不懂你們!」小月疑惑的搖頭。
艷可人苦笑,別說小月不懂,連她自己也不懂,究竟他心裡是怎麼想她的,他在乎她嗎?哪怕她在他心裡只有一個小角落,對她來說就足夠了,這些他知道嗎?
☆☆ ☆☆ ☆☆
兩個人才往前走不到兩步路,就聽到不遠的樹林處,傳來了一陣婦人哀號聲。
「兒啊!不——」
艷可人跟小月兩人對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往聲音處奔去,只見一個婦人,懷裡抱著一個滿身是血的孩子失聲痛哭。
艷可人趕緊跑過去,「這位大嬸,發生什麼事了?」
那名婦人抬起頭來,滿臉驚恐地看著艷可人,接著抱著孩子害怕地往後退,「你們是誰?」
「你別怕,我們不是壞人,只是正好路過此地,剛好聽見了你的叫聲,所以才過來察看。」艷可人滿臉誠懇的說道。
那名婦人見艷可人不像是壞人,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了起來,「姑娘你還是快走吧!這裡不能待啊!我的兒子被狼咬得奄奄一息……嗚……」
「什麼?!狼咬的?我看看……」小月趕緊衝過去查看,只見婦人懷裡的小男孩,手臂被撕咬得傷痕纍纍。
「該死的!是誰咬的?」這個孩子才不過五六歲,根本不會傷害任何人,是哪個沒良心的狼咬的?要是被她知道,她一定整得他哭爹叫娘。
「我睡著了,不知道他走到另一邊小解,接著只聽到他叫了一聲娘,我就驚醒了,跑過來看時,就看見他倒在地上沒有氣了……嗚……」婦人大哭著說道。
「你別傷心,這位姑娘是大夫,她一定有法子救你的孩子的。」艷可人安慰著婦人,心裡不免悲哀的想,難道莫嚴真的連六歲的孩子都不放過嗎?
小月立刻從袖子裡拿出一顆藥九,塞到小男孩的嘴裡,「我來幫他包紮傷口,得止血才行。」
「天啊!謝謝兩位姑娘!你們的大恩大德,我一輩子都不會忘的。」婦人感激的說道。
「別這樣!這是我們該做的。」小月邊撕下衣擺包紮著傷口邊說道。
太過分了!他們都是可憐人,嚴哥怎麼能這樣對他們呢?真是氣死她了,嚴哥怎麼會變成一個是非不分的人?
艷可人緊皺著眉頭,看著小男孩的傷口深可見骨,這對一個孩子來說是多大的驚嚇啊!為什麼連孩子也不放過?太可怕了!
「大嬸!你明知這是閻王谷,闖不得啊!為什麼還要來找死呢?」艷可人問道。
「姑娘你有所不知,朔月國發生內亂,城裡頭兵荒馬亂,那些亂賊見人就殺,我的丈夫為了救我們母子,死於亂民刀下,我只好拚死帶著惟一的孩子逃進閻王谷,只有這裡他們不敢進來,反正我們出去也是死路一條,不如進谷來碰碰運氣,若有幸能越過閻王谷到達東臨國,我們就有救了。」婦人邊拭淚邊說道。
「真可憐!」小月聽完,歎了一口氣。
艷可人聽完則是感同身受,她曾經也是被追得走投無路的難民,只是她比較幸運,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貴人,幫助她們幾個姐妹,要不她根本活不到這麼大。
「大嬸,這裡只有你跟小孩嗎?」
「還有其他的人,我們聚在一起,輪流看守,避免狼群接近,想不到還是躲不過這一劫。」
「可以帶我們去看看嗎?」艷可人問道。
「當然可以,你們應該也是為了躲避那些民兵,所以才躲到山谷裡來的吧!只有你們兩個姑娘家多危險啊!狼群神出鬼沒,不知什麼時候會出來,不如跟我們一起,人多有個照應才安全啊!」婦人抱起了小孩,他的面容已經慢慢恢復紅潤了。
小月一臉忿忿不平地咬著牙,「這些可惡的東西!」
艷可人小聲地對小月說道:「我們先去看看,先瞭解事情真相,你再氣也不急。」
「跟我來吧!」婦人笑著說道。
「有勞大嬸了。」艷可人說道,一邊使眼色要小月禁聲。
☆☆ ☆☆ ☆☆
大嬸帶她們來到一處較平坦的草原,上面橫七豎八的躺著許多人,每個人的身上都是風塵僕僕,一看就知道在逃難,臉上也寫滿了疲憊與恐懼,有成年人,也有老人與小孩。
小月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忍不住說:「真可憐!」真該教嚴哥來看看這些人,他就不會下令要殺他們了。
一名看守的大漢,一聽到後頭有聲音,便拿起弓箭指著她們,大嬸趕緊說道:「是我,福嬸!」
「你去哪兒了?這兩個人是誰?」大漢一臉怒意地瞪著福嬸。
「我去找小智,這個孩子差一點就被狼吞了,還好這兩位姑娘救了他。」福嬸說道。
「她們救了小智?」大漢顯然不明白福嬸的意思,兩個嬌滴滴的姑娘,哪來的勇氣擊退狼?
福嬸指著小月說:「這位姑娘是大夫,小智吃了她的藥丸,血就不流了,她們也是為了躲避民兵才進谷的,跟大夥一樣。」
那名原本一臉怒意的大漢,一聽到小月是大夫,臉部線條馬上和援下來,「你是大夫,那太好了,我們正缺大夫呢!有好多人都被狼咬傷了,沒法子醫,你快快隨我去救那些人吧!」
兩人跟著大漢後頭走,來到不遠處搭著棚子的白帳,一進去,撲鼻而來的血腥味,令兩人都皺起了眉頭。
小月一見到裡頭躺著的人,愣得一動也不動,仔細看著腳下的人,有的被咬斷了手臂,有的則是沒有大腿。
「這些狼真可惡,我們又沒有惹他們,只想在這個地方避個幾天風頭,為什麼他們就是不放過我們?我們也都是無家可歸的可憐人,只要那些狼敢再來,我一定一箭射死他們!」大漢憤恨地說道。
艷可人蹲在小月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我想這也許是少部分……」
不等艷可人說完,小月立刻站了起來,「你用不著說了,我以前不懂為什麼人類要懼怕我們,狼並不是可怕的動物,人不犯我們,我們也不會犯人,但是如今我看到了這一切,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人類會怕狼了!」
太殘忍了,裡頭還有孩子,誰無父母、誰無子女?為什麼非要爭個你死我活不可?這樣冤冤相報要到何時才會了結?
「太過分了!要讓我知道是誰做的,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小月說這。
艷可人趕緊小聲地提醒小月,「這裡還有別人在,要是讓他們知道你的身份,恐怕非把你抓起來當人質不可。」
大漢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們,艷可人只好想辦法打發他,「這裡有我們就行了,大叔還是回去看守,防止狼群生事。」
大漢點點頭,「那這裡就麻煩兩位姑娘,我先出去了。」
見大漢掀帳出去,艷可人才鬆了一口氣,「還好他沒發現。」
小月看了一眼艷可人,「你是不是也覺得狼很可怕?」
艷可人搖搖頭,「我的命是你救的,我怎麼會覺得狼可怕?可怕的是彼此誤會的心,我想狼誤會了人,而人也誤會了狼,所以才會有這麼多的衝突與流血。」
「我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狼跟人類和平相處呢?」小月拿出了藥丸,一一塞進了傷患的嘴裡。
想起了莫嚴說過的話,艷可人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
「我不會再容許狼攻擊人類了。」小月說道。
「小月……你要做什麼?」
「如果我在這裡,我看還有哪一隻狼敢來!」小月決定留下來保護人類。如果是壞人,那她十分贊成狼咬死他們;但是這些人都是沒有武器的難民,狼群實在沒有理由攻擊他們,這太不公平了!
「小月,這不太好吧!如果你在這裡,嚴會很生氣的,你不能站在人類這邊。」艷可人阻止道。
「難道你也把我跟嚴哥想的一樣,要跟我畫清界線?難道一定得分得那麼清楚,只能幫人或狼,我兩個都喜歡難道不行嗎?」小月說道。
「小月……如果每個人或狼都能像你這樣想的話,那不知該有多好,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戰禍了。」艷可人語重心長的說道。
「我不能坐視這種事再發生下去,如果嚴哥不管,那就由我來管,無論如何,我不允許狼群再攻擊人類。」小月說道。
小月的話才說完,帳外就傳出聲響,「快起來啊!狼群又來了……又來了啊!」
艷可人與小月趕緊走出帳篷,只見黑暗處全都是狼發亮的眼睛,這一次的狼群似乎為數不少,把他們團團包圍起來。
許多人手裡拿著火把,在狼群面前揮舞著,阻止它們的靠近,孩子都被這種情況嚇到了,忍不住抱著母親放聲大哭。
小月趕緊跑到最前面,瞇著眼睛,對狼群斥喝,「誰敢靠過來,我第一個不繞他!」
站在艷可人跟小月背後的人們,每個人都一臉恐懼,婦人抱著孩子害怕地發抖哭泣,男人則是隨地拿起木棍,準備與狼群決一死戰。
艷可人也跑到狼群的最前面,對著為首的娘喊道:「他們都是沒有危險的難民,只是想借道到東臨國去,並不想為害狼群,請你們放這些人一條生路吧!他們都是老弱婦孺啊!」
旁邊一隻狼低吼了一聲,跳過去就想撲咬艷可人,卻被站在最前頭的小月擋下了,「混賬!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嗎?」
小月將頭頂上的斗笠摘下來,露出了閃閃發光的銀色長髮,狼群們都呆住了,那頭髮……是狼族皇室的象徵,除了狼族首領銀狼,就是惟一的月公主才會有那種銀髮……難道……
小月一臉怒意地走近狼群,狼群們個個面有懼色地往後退,狼族皇室有跟一般狼不同的神秘力量,不但能自由操控水、火,甚至還能控制人心,是它們所不能及的。
「告訴嚴哥,想要傷害這些手無寸鐵的人們,得先踩過我小月的屍體,我不能眼睜睜看他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小月冷蒼臉說道。
狼群們面面相覷,個個都害怕的低下了頭,接著全部散去。
小月身後一群驚魂未定的人們,一見狼群走了,才鬆了一口氣。
「這位姑娘真神奇啊!什麼都沒有做,就讓那些狼群全都走光啦!」有人噴噴稱奇地說道。
「難不成她能跟狼溝通?」
「她那頭銀髮是怎麼一回事?」
「她該不會……不是人吧?」
艷可人趕緊說道:「這位姑娘是我的好姐妹,她天賦異稟,能跟動物交談,不管是任何動物,她都能溝通。」
「真是神奇啊!」眾人圍著小月,用一種崇拜的眼光看著她。
從來沒有被人群用這種眼光看過的小月,忍不住不好意思了起來,「我……我沒有那麼厲害啦!」
艷可人見大家不再起疑,再接再厲的說:「你剛剛跟他們都說些什麼啊?」
「我……」難道要她把剛剛對那些狼群說的話,一五一十說出來嗎?她怕連這些人也會跟著跑光的。
「一定是要他們別攻擊這些難民,是吧!」艷可人拚命對小月眨眼。
「呃……是……就是這麼說的。」小月說道。
「姑娘的大恩大德,我們不會忘記的!」
「不……別這麼說,大家同是受苦的人,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千萬別這麼說。」艷可人趕緊說道。
接著一群人才又各自休息去了,差一點嚇出一身冷汗的小月,無奈的說:「難道我必須要一直隱瞞自己的身份嗎?」
艷可人看了小月一眼,「小月,你還是回去吧!你這樣會讓嚴很為難的!」
「要是我回去了,狼群就會毫不猶豫的攻擊這些人,說不定連你也不放過!我怎麼能回去。」小月固執的說道。
「可是嚴……」她偷跑出來,如今小月又跟她同一陣線,要是嚴知道了,一定很生氣。
小月氣得站了起來,「嚴、嚴、嚴!你的眼裡只有他,同為人類,你就不管他們的死活了嗎?嚴哥根本不把你放在心上……」
小月氣憤地一古腦全說了出來,直到見到艷可人的臉色微變,她才止住了,「可人,我……我的意思是說……」
艷可人轉過頭去,「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覺得有點累,先去休息了。」
看著艷可人頹然離去的身影,小月氣得不由得打起自己的嘴巴。她到底在幹什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