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恰茵倚著欄杆遠望岸上景色,高峻的山上只有稀疏矮草,裸露出偏紅泥色,山羊在陡峭山壁上吃草……日子好悠閒。
這兩天她與練棋相處的機會不多,不!該說是幾乎見不列他的身影,很明顯的,他在躲她,唉!免除了特訓之苦卻見下列他,鬆了口氣的同時心中也掠過失望。
他打算躲她多久?承認被她吸引這麼困難?對喔,都忘了自己女扮男裝,難怪他會不停掙扎,嘻……
既然如此那她就利用這段時間好好表現,讓他知曉除了美貌外,她還有其他優點,待恢復女兒身時,若有機會與他同游大江南北,她絕對不會是他的累贅包袱,而會是夥伴與情人……
「加油!」柳恰茵雙手緊握為自己打氣。
低頭望著甲板上忙碌的人群,她決定從親近船員做起,先瞭解一切才能明白自己能幫什麼忙,卜定決心之後,她來到甲板上,逢人問安,努力記住對方的姓名,四處走動勘查環境。
步入最底層聽見齒輪不停轉動的聲音,那雖不刺耳但長期聽來仍有損耳力,難怪孤浪船已如此先進,練棋仍舊不斷研究該如何改善。
她探頭望去,終於目睹船隻操作的情形,船上裝有木輪,用人力踏動,促使船身前進,速度比起運用風力來得快、
好壯觀,百餘人共同操作,頭一回見到這樣的情景,柳怡茵愣在原地。
「柳大夫想伐練當家嗎?」呂紹恆走向那嬌小的身影。
練當家果真是在躲柳大夫,一見他來隨即閃得不見人影,這樣的情形讓睹局愈來愈有趣。
「呂兄,方便請教幾個有關船員的問題嗎?」柳怡茵有禮的拱手請教。
「請說。」呂紹恆有些訝異他並不是來找練棋。
「船員們輪值的時間是多久?這樣的工作環境……」
X X X
來到廚房,見到小金獨自一人在看守,柳怡茵展露笑顏道:「小金,早。」
見信鴿飛遠,小金正要關上窗時,背後傳來的聲音讓他嚇了一跳,「嚇!柳……柳大夫早。」
「你在忙嗎?我可以參觀廚房嗎?」小金臉上慌張的表情,讓她覺得自己來得不是時候。
「當然可以,柳大夫肚子餓嗎?這裡還有幾個包子你要不要嘗嘗?」小金連忙轉-話題,打開熱騰騰的蒸籠問。
幸好沒被發現,若是壞了大事那他可就完蛋了。
「我不餓,謝謝,我想瞭解船上伙食的情形,你能幫助我嗎?」柳怡茵婉拒他的好意,誠心訴說來意。
小金喃喃說:「伙食?伙食是由我與幾名船員們負責,由於末到達目的地之前,船是不能隨便靠岸,所以菜色通常是以魚類和醬菜為主……」
「不能由別的小船送新鮮蔬果來嗎?」長期不食蔬果船員們受得了嗎?
「為了貨物安全起見,那是不可能的。」小金低頭削著船上唯一新鮮的菜類……蕃薯,不過再幾天就得吃曬成乾的蕃薯條嘍。
柳恰茵提議道:「那可以下水撈海菜……」
「旅程中危機四伏,下水是違反門規的,所以無法顧慮到菜色問題。」
練當家雖然冷漠,可是對船員照顧有加,菜色問題他老早考慮過,只是面臨非常時期,不得下委屈大家的胃。
「這樣啊……」看來需要運用藥材,來調養長期不食蔬果的船員的健康,柳怡茵聞言心中大概有了譜。
瞥見丟在竹簍的菜根,杏眼閃閃發亮隨即拾起,「這個給我拿回去種好嗎?一
「種?哪來的上壤?」小金下禁笑她的異想天開。
「就用船長室外蘭花盆裡的上。」在船上土壤珍貴,拿去種花倒不如種菜。
「嚇?你沒搞錯吧!那些蘭花可是練當家親自栽種的。」小金瞠目結舌,不敢相信她敢在太歲頭上動上。
「沒錯,菜根全給我吧。」趁苦菜根還沒枯死之前,她得好好把握機會。
「可是……」小金很想勸阻,但柳怡茵已拉著竹簍離去。
就算真種出來了,船上這麼多人……一人吃一小片嗎?柳大夫不只美麗還滿天真的,果然與眾個同。
「我幫你。」看瘦弱的她要扛苦竹簍走樓梯太危險,小金忙奔向前幫忙。
當菜根取代蘭花之後,望著盆栽愈看愈覺得數量太少,上壤根本不夠用,想了又想,或許可以采水耕的方式,柳怡茵決定試試看,「對了,有沒有多餘的水盆?全部給我好嗎?」
「有,我去拿。」小金放下竹簍跑回廚房,拿來水盆。
只見柳怡茵拿出棉布包裹菜根,再放置到水盆裡,一眼望去數十個水盆讓艙房的人口變得狹小。
「這樣好像太多了。」小金愈來愈擔心有人會抓狂。嗚……他會不會小命不保啊……
「你放心,不會有事的。」船就這麼點大,事事難以掩人耳目,她敢肯定練棋一定在某個角落注視著自己,若真反對老早現身阻止了。
而如果他現身那最好不過了,因為她很想見他……
X X X
柳恰茵回到艙房內,詳細審視自己所收集的資料,明白練棋對船員們十分愛護,除了重視他們的生活起居,還教導他們懂得該如何維護身體健康。
目前需要她幫忙改善的問題僅有飲食方面,抬頭望著門外的水盆,蔬菜若真能栽植成功仍是不夠吃,她想了又想,動筆寫下幾味藥材,想利用藥材來補充不足之處。
柳怡茵不斷深思如何將船上的糧食搭配,並且寫下菜餚與藥材如何運用的作法。
再次抬頭夜已深沉,她起身舒展筋骨,「好累……」
瞥見牆上孤單的影子,美麗的臉上不禁露出寂寞的表情,看樣子今晚練棋又不會回來睡了,少了他的嘶吼聲一切變得寂靜,艙房的空間變得好空曠,思念趁虛而人充滿內心。
唉,一面之緣讓她相思兩年,相處之後心更變得貪婪,對他的渴望就像漣漪一圈一圈下斷擴大,兩日不見萬分難耐,真難以想像以前她是如何甘心默默愛慕他的?沒悶出病可以算是奇跡。
輕撫每一本書、一刀一劍……摸遞屬於他的東西,柳怡茵忍不住幽幽歎道:
「唉,主人不在,你們也很寂寞是不是?一定也跟我一樣想成為珊瑚棋、孤浪劍、
造船圖吧?」
可以兩天避不見面,但這三樣東西就是不會忘了帶走,唉!人下如棋、船、劍
啊,嗚……好想—痛哭。 .
走到他的床鋪前坐下,拿起他蓋過的棉被細聞,那是屬於他的味道,是一種讓
人思念的味道,用棉被包裹著自己,想像成被鐵臂擁抱的甜蜜感覺,頓時心情沉穩
許多。
船就這麼一點大,看他能躲多久?
夜涼如水,午夜時分,英挺的身影無聲無息步人艙房,本想走到書櫃前取書,
可雙腳卻不聽使喚來到柳宜的床鋪前,見床鋪上空無一人,一顆心慌亂起來,環視
整個艙房最後才發現,他竟然窩在自己的床鋪上。
嬌小的身軀蜷縮在被窩裡睡得好沉,紅唇微啟像在呢喃些什麼……
該與他保持距離的,理智不斷在心裡提醒著,可身體卻不聽使喚的仍佇立在原地,待他發覺之時,手已經輕撫上那紅艷的唇,他趕緊抽回手轉身欲離開。
「練棋……」
以為他發現自己的越距行為,練棋全身僵硬,靜待一會仍不見柳宜有所動作,回頭一看原來他仍在沉睡,原來紅唇下斷呢喃的竟是他的名!
輕輕的呼喚聲讓他再也無法-動腳步離開,情不自禁靠近輕撫著嬌顏,牽著嫩白的手撫著自己的臉,渴望他夢裡真有自己的存在,渴望方纔的呼喚聲是因為對自己有情感……
唉,夢到他又如何?自己何時變得這麼不實際且拿不起、放不下?逃避不就是為了阻斷一切嗎?此時此刻見到他之後卻又壓抑不住情感。
練棋內心個斷狂喊,如果你真是女人那該多好……嘴角浮現苦笑,如果柳宜真是女人,那他也已經有了未過門的妻子,他還能如何?
突然覺得目己不再是自己,不該有的情感顛覆一切,細聞芳香一會才捨不得的放開他的手,或許該讓船靠岸……
「練棋?真的是你。」揉揉眼睛這才看清眼前的人不是幻影,柳怡茵開心的展露笑顏。
他終於肯現身了,天可知!她好想他……
霎時,他臉上的柔情消失不見,俊逸的臉龐像是覆蓋了一層霜,渾厚的嗓音低吼,「為什麼你要動搖我的決心?」
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要送定他,然而那雙魅惑人心的眼又讓他不捨,是存心要逼瘋他嗎?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眨了眨雙眼,她一點也聽不懂他指的是什麼事。
「你……」
忽地,船嗚聲響起,那是屬於最危急的訊號。
練棋立刻將她從被窩里拉起,-動書櫃,書櫃後競有一個隱密的空間,將她推進裡頭,他命令道:「沒有我的命令你絕對不能出這個艙房一步。」
「你要小心。」柳恰茵不放心的拉著他的衣袖叮嚀。
從他慎重的態度可以明白,情況緊急,希望對方不是普陽所率領的水鬼。
那為他擔心的眼神讓人感動,練棋回頭凝望了她一會才點頭,正準備要關上書櫃時,艙房的門被人擊毀,敵人已經出現在眼前,見情況不對,練棋立刻將她拉出密室護在身後,抽出孤浪劍迎向來人。
漫天掌影彷彿霧般湧起化解了劍招,來人的身手非凡,獨特的武功讓人摸不清來路,面對內力與自己相當的敵人,惶恐霎時在練棋心中蔓延,只因害怕柳宜遭受襲擊。
練棋設法將黑衣人引出艙房外,卻沒料到反而讓其同黨趁虛而入,柳怡茵也落入敵人的手中。
「快束手就擒,否則就要他的命。」利劍抵在柳怡茵的脖子上,黑衣人的警告讓人膽戰心驚。
「放開他。」練棋狂怒嘶吼,沭目驚心的畫面讓他惶恐失措,欲飛身向前宰了碰柳恰茵的男人。
「你小心後面,別管我。」柳怡茵掏出懷中藥粉撒向擒住她的黑衣人。
「啊!」眼睛接觸到辛辣刺激的藥粉,黑衣人鬆手痛苦嘶叫。
她趁機逃離箝制,衝至甲板時只見船員們紛紛倒地,短短的時間,孤浪船上竟然血流成河,只剩練棋孤軍奮戰,還來不及悲傷哀悼,見其他黑衣人欲向前捉拿自己,她立刻拔腿就跑。
天啊!她能逃到哪裡?她不想成為練棋的累贅。柳恰茵奮力爬上桅桿,希望能夠多掙取一點時間,心裡不斷祈禱練棋能即時擺平所有的敵人。
見眾黑衣人欲擒柳恰茵,練棋欲縱身向前解救卻處處被阻攔,看來非要先了結敵人頭目的性命叩不可,「你撐著點。」
「練棋!快閉氣。」柳恰茵在空中撒下藥粉,想藉強風吹送迷魂散擺脫敵人追捕:
眾黑衣人間言欲閉氣已經來下及,紛紛吸入迷魂散,剎那間倒了將近一半,她欲再故技重施便遭人阻止,最後一包藥粉落入水中。
「沒想到你這麼聰明又有勇氣。」小金扯下蒙面布巾爬向柳怡茵。對這瘦弱的人兒愈來愈佩服,難怪當家們如此重視他。
「小金?I看清楚他的臉孔及一身黑的裝扮,柳恰茵當場傻眼,狐疑的問:「你真是敵人?」
「不是。」雖然他語氣十分肯定,但臉上的笑容卻耐人尋味。
「是嗎?」棋門雲集眾弟兄們個個英勇善戰,今夜會這麼快慘遭滅絕,肯定有問題,她壓根不相信他的話。
霎時她明白了水鬼並不可怕,親信的背叛才是最恐怖的,不祥的預感充斥心頭,她好擔心練棋一個人無法應付,而如果她不存在,以練棋的身手還有全身而退的機會。
見小金逼近,柳怡茵退至桅桿最末端,抬起下巴堅決道:「別想利用我威脅練棋,你再過來一步,我就跳下水。」
「那就對下起了。」聞言,小金鬆了口氣,幸好不用親自推她下船,否則他實在動不了手。
見小金又往前,柳怡茵凝望處於苦戰之中的練棋最後一眼,毫不猶豫往後倒下
練棋使著孤浪劍招招出神人化,殺氣騰騰,構成綿密劍網撲向黑衣人,欲將他吞噬。
面對即將要吞噬自己的劍網,黑衣人沉穩如泰山,就在干鈞一發之際,伸出左手凝聚所有劍氣,縱身躍上空中釋放出所有力量,空氣因強大的能量而降溫,霎時出現宛如白雪飄落的奇景。
「哈哈……有所顧忌,武功便不能發揮王最高境界,這場比劃你穩輸無疑。」黑衣人狂笑道。
「楚惜銘。」一知道與自己對打的是何人,練棋收劍狂吼。
「哈哈!你發現得太晚了。」楚惜銘扯下蒙面布巾。
看來這男人真的為愛而苦,不但變笨還變脆弱了,唉,這場打鬥他可是發揮不出八成實力。
「可惡,」練棋急忙抬頭望向夜空,只見到柳怡茵眺下桅桿的畫面。
「不!」他狂吼,隨即縱身躍入水中。
「命令船員加速行駛。」見兩人雙雙墜入河中,目的已達到的楚惜銘立刻下達命令。
「嘖嘖!這小女子還真厲害,居然可以一次迷昏這麼多人。」看著倒了一地的手下們,楚惜銘嘖嘖稱奇。
怡茵妹子聰明又有勇氣,他十分期待她成為練夫人。
在接到小金的飛鴿傳書,楚惜銘完全掌握了小倆口相處的情形,料想以練棋剛直的個性,在受不了感情矛盾的折磨後,接下來一定會選擇將柳恰茵送回京城。
切!要是讓他將人送回來,那還得了。
「大當家,真要將練當家丟下嗎?」原本該是倒地死亡的呂紹恆,起身拭去臉上的紅色染料,
原來所有船員在楚惜銘的領導下,「背叛」了練棋,為了齊力促成這段姻緣,演出盜匪入侵的戲碼。
「沒錯,你們放心,那小倆口不會有事的。」楚惜銘輕鬆笑道。
笨練棋,如果這樣你都還不能發現恰茵是女人,你實在枉為男人。
不過,滿欣慰的,他只不過說了一句柳恰茵是「像太監的船醫」,練棋就對自己的話信得真切,但經過此次欺瞞……練棋不知會下會從此不信他啊?
練老弟你可要記得,為兄是為你好啊,畢竟以你的個性聽到有女人要上船,肯定會拒絕,因此而錯過一生的最愛,所以你得感恩,為兄欺瞞你的事就別計較了。
「是。」有了大當家再三保證,眾人滿心期待苦練棋與柳怡茵能有好結果。
「對了,紹恆快把賭金交出來。」楚惜銘露出奸笑。
「呃,賭金,屬下該死,不應聚賭,請大當家嚴懲。」呂紹恆臉色慘白,立刻跪地認錯。
「請大當家開恩。」見狀,眾人也跟著跪地、
「男兒膝下有黃金別亂跪,況且本王還沒死哩。」船上生活可是無聊得很,如果連小賭一場部得懲罰,未免太不人道,楚惜銘根本不在意。
「是。」眾人起身後仍面有愧色的低著頭。
「練當家是絕對回不了船,一個月後既不會趕走柳大夫,也下會留下她,所以我才是最大的贏家,快將賭金交出來?」楚惜銘臉上滿是賊賊的笑容。
「嗄?」眾人全抬起頭來愣愣望著他。
尤其是小金最訝異,他根本沒將這等芝麻小事稟報,真不明白大當家為什麼會這麼清楚,真是太神了……
「大當家,可是你沒有下賭注啊?」生怕銀兩就這麼飛了,楊秉泰不怕死的鼓起勇氣抗議。
「是嗎?我可是賭了一個元寶哩。」嘴角上的賊意仍是濃厚異常。
見眾人全部瞠目不相信,楚惜銘倒出所有的賭金,果然,白花花的銀兩裡,有一個格外醒目的金元寶,那元寶上還刻印著「冰」宇。
「這怎麼可能……」眾人全瞠目結舌。
停止下賭注之後,這錢袋就被封死,又怎麼會……見鬼了。
「哈哈……」楚惜銘笑得好猖狂,贏賭金多寡他根本不在乎,不過把眾人擺一道的感覺真是痛快啊。
無故多出個金元寶,很顯然大當家有作弊的嫌疑,但沒證據還能如何?嗚……眾人皆心在淌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