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一起作畫吧。
白色顏料取代漆黑,只留下一角為崖壁,染上淡藍色調,蔚藍天空與海水共呈一色,銀光點綴海面閃閃動人,原木小船隨波浮動,頑皮的白又冒出來湊熱鬧,那是海浪偶爾湧起打在崖壁濺出一團團的迷人花朵。
美麗景致少不了音樂襯托,海鷗,海浪、微風,還有我輕聲呢喃,共同為你演奏出愛情的交響曲。
你看見了嗎?聽見了嗎?
安部瞳葳靠在崖壁邊融入黑色,眼神黯然,不時擰起眉頭,思考消滅盤踞在心裡惡魔的方法,可恨!愈想愈慌,該如何是好?
關均展偷偷觀察她,非常心疼,幾乎控制不住的想摟抱呵護她,無奈不能,但至少要讓她看見眼前的美好,「小葳、小葳。」
沒被搭理,關均展泳至她身邊,「喂!別跟我說你在反省。」
當他靠近,安部瞳葳感覺心房猛然一震,又開始緊張害怕了,她手在顫抖,喉間千澀得厲害。
「真是的,你明明通過試驗,何必為了師父的面子認輸,不要忘記他的綽號叫萬年惡斑,臉皮是厚得連炸彈也炸不開。」
關均展佯裝什麼都不知道,搭上她的肩膀,繼續聒噪,「師父現在盯著駭客,是不會回來監視的,我們倒不如潛水賞魚去。」
安部瞳葳拉開兩人的距離,擺明了拒絕。
他當然又靠近她,「我先游到汽艇拿潛水用具,然後我們一起採訪海底花園,欣賞七彩魚兒、珊瑚礁,嘿!說不定能遇到水母。」
講到水母時,誇張的傢伙故意把嘴巴張大又用力闔上,他是當完獅子又要演水母嗎?他明明愛美又要帥,行事作風卻像小丑。美男子?他只有睡覺時才是,安部瞳葳望著前方,漠視他的存在。
一樣不甩人?恩哼,在這裡沒書、沒地圖,又必須與他相對兩個小時,關均展不信使出渾身解數還得不到回應,「不喜歡水母?那看海獺。」
這裡哪來的海獺?安部瞳葳暗付自己別聽他胡扯,就見他鑽入水裡,拉出海草纏在身上,學著海獺懶洋洋的飄浮在水面。
「……」相識二十載,她依然難適應他幼稚愛玩的性格。
「海獺不好?看完我的海豚表演秀,保證能引發你的興趣。」為獲得佳人一笑,他樂得自願當小丑要把戲。
關均展爬上礁巖,脫掉鞋子與外衫,擰了擰內衣減輕重量,活動筋骨,然後拿出鏡子往空中拋出,縱身飛旋,在鏡子落海時準確地用嘴巴接住,跟著噗通一聲跳下水。
海岸淺,附近礁巖多,他真不怕撞得頭破血流嗎?安部瞳葳見狀不禁心頭勒緊,想開口喝止……
關均展倏地又冒出水面,手裡多了梳子,忙著照鏡子梳理頭髮,「嗯!帥極了,小葳?有興趣了吧?我們潛水去。」
「不要再叫我小葳!」連續幾天與他相處,關均展花招百出,嚴重千擾她的情緒,安部瞳葳無法再默不吭聲。
萬歲!終子肯跟他說話了。他佯裝一臉無辜,「有什麼不對嗎?還是長大了就要叫大葳?」
「安部!這樣的對話重演很多次,她總被氣到爆跳。
「嗯,有日本風,這個名宇取得真好,怎麼叫都好聽,全是我的功勞。」
她立刻反駁,「是師父命名的。」
「錯錯,當初師父取的名為安童威,因為我想讓你寫名字寫到哭,所以偷加幾筆,然後……」
混蛋傢伙打不過她,拐彎抹角報仇,意外的、師父延用他取的名字,不過安部瞳葳不承認自己的名宇與他有關係,「夠了!」
「好好,我們不話當年,潛水去。「
「你自己去!」最好滾遠一點。
「耶!」關均展扭曲她的意恩,當她是答應了,咧嘴笑道:「我自己去拿潛水用具,你在這裡等我。」
安部瞳葳別過頭不想與他爭論,反正絕不會跟他去潛水,在他游離視線外,她頓時鬆了一口氣,但很快的陰影又襲擊而來。
陽光普照,氣溫是那麼溫暖,然而她卻冷得發抖,離開崖壁下,到有陽光照耀的地方想索取一絲溫度,但沒用,寒意是打從心底竄起的。
回憶片段一一掠過,心中傷痕一再撕裂,她的心病看來是無藥可救,注定一生擺脫不了……
「小葳,我回來了。」關均展飄浮在水面,拿著潛水鏡及呼吸管揮舞。
怎麼回事?猶如曙光乍現,那耀眼笑容竟為她驅散了烏雲!安部瞳葳見到他游回時,恐慌奇跡般的隨即消散。
好矛盾,她直覺害怕他的靠近,又卻從他身上獲得安心?同樣的感受在這幾天反反覆覆出現,她無法再忽視。
「我懶得游過去,你過來吧。」關均展在距離十公尺處停下。
安部瞳葳仔細看著他,試圖解開疑惑,情緒又波動得厲害,好不容易她才分辯出那不是害怕,可是又是什麼呢?
尋出的結果令她更心慌,隱約之中,她似乎看見自己脆弱的在他面前崩潰哭泣……不,她絕不可能在任何人面前軟弱。
「真的不去?唉,白高興一場。「關均展清楚她不會答應混水摸魚,老早想好計策拐騙。
他很失望的游回她身邊,把面具擱在礁巖的坑洞裡,開始脫衣服與長褲,裸露精壯軀體。
安部瞳葳瞪大碧綠眸子,想不說話、不理睬他根本不可能,「你又想千什麼?」
關均展同樣把長褲擱進巖洞裡,全身僅著騷包的紅色內褲,「你不覺得衣服黏在身上很難受嗎?你也把衣服脫掉。」
「現在是反省時間,難受是應該的。」她努力忽略他的存在。
他瞄了瞄她毫無曲線的身材,能想像她腰部以上又纏了一堆布條,他故意伸出毛毛手,「這種天還穿高領的衣服,我光看就快中暑了。」
她急忙護住頸部,順勢送上一拳,「最後一次警告,我討厭與任何人有身體碰觸,勾肩搭臂也不能!」
「我是為你好耶,而且都是男人有什麼關係?」很無辜的輕揉肩膀,關均展並不在乎痛處,只有在小葳氣呼呼時才能更進一步親近,一切都值得。
「不想挨揍就給我閃一邊去。」碰到他的手在發燙,安部瞳葳連忙把手浸在水裡降溫。混蛋!每次遇上他就渾身都不對勁,思想與行為反應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是是是,小葳大人。」他很聽話的拉開距離。
終子——安部瞳葳萬分慶幸他肯安靜。
關均展站在礁巖上繼續自己無厘頭的計畫,這次不是學海豚跳水,而是擺姿勢展現健美身材,「你看,我的肌肉結實發達,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我不虧被稱為全世界最俊帥的男人。」
好吵!她一點也不想看,但千面的身材確實比從前精壯許多,引得她忍不住偷瞄幾眼,膚色光亮、線條分明的肌肉是力與美的結合,看來三年的特訓他也算是有收穫。
忽然,關均展左右觀望了下,確定四下無人,噗通跳下水又靠近她,悄悄低語,「嘿嘿,老實告訴你,但你千萬不能告訴其他人,尤其是萬年惡魔,其實這身肌肉是靠打針,如果你有需要……啊!」
「你……」她好生氣,氣他不長進。
關均展的武術雖是組織中最差的一個,但與一般人相比仍可稱為高手,也會按時鍛煉身體,沒想到現在竟然窩囊到如此地步。
「我又沒有碰到你,為什麼又揍我?」為了不讓她起疑,他不得不貶低自己,此刻又像只被主人K的可憐小狗。
「欺騙師父,當然揍。」太生氣了,安部瞳葳又補丁一拳。
「好好,我認錯、我認錯。」
「滾!」她拒絕再跟他說話。
「我才不敢再吵你。」才怪,他的詭計精采,可沒這麼快結束。愛搞怪的傢伙又開始脫衣服,對!就是脫身上的最後一件。
安部瞳葳眼角餘光瞧見艷紅色小布條在他手上甩呀甩,心跳漏了好幾拍,呼吸差點靜止,怒火再現,偏偏不好發作。
她的抗議只會被厚皮臉的自戀狂回說:「同是男人有什麼關係?這世上能見到我的龍體的人是何等幸運,你小時候又不是沒見過,怕看到我的比你大,會自卑嗎……」
下流下流!可惡極了,沒看見沒看見,她什麼都沒看見!
關均展明白她在想什麼,不禁在心裡替自己抱屈,喂喂,我可是罕見純情書羞男人耶!篤定你不會看才敢脫光光。
他故作怡然自得的吹了吹口哨,挑選比較平滑的岩石,喃喃自語,「好地方,在這裡作日光浴不錯。」
聽聞嘩啦水聲,知道赤裸裸的傢伙要爬上岩石,安部瞳葳終子忍不住的開口問道:「你說……哪裡有水母?」
哇哈哈!她果然投降了,他費了不少力氣才忍住爆笑聲,悶悶的回應,「不說了,你又不去。」
「我自己找。」她彎身脫掉鞋子,從巖洞裡取下潛水鏡及呼吸管,決定靠自己。
「喂,等我。」
「穿上你的衣服。」她戴上潛水鏡後視線仍不敢亂飄。
嘻!逗她真好玩。他仍一派落落大方的樣子,下半身只有海水遮掩,「裸泳不行嗎?怕我的兄弟刺激到你啊?如果你覺得自己不夠雄壯威武,我可以教你偏方……」
她冷冷打斷他沒養營的話題,「如果你被水母螫傷,我絕不救你。」
「呃?「關均展快忍不住笑意,不敢再玩了。
在他的帶領下,她與他一同潛入海裡,進入神秘巖洞,穿越黑暗後,眼前景色一片光亮,蔚藍海水潔淨透明,魚類繁多,珊瑚群色澤鮮艷美麗,海底景觀讓人讚歎不已。
探索是安部瞳葳的最愛,子此所有的壓力煩憂全拋至九霄雲外,她完全融入其中,好似魚兒優遊海底花園。
關均展只穿一件內褲,活動力比她快多,在海裡來回穿梭一會後終子發現水母群,遂為她引導方向前去。
淡白色、粉橘色,大小水母的身體一開一合,晶瑩剔透,難得一見的景象令人感動萬分,安部瞳葳很慶幸自己沒有錯失,在這世界上還有很多美好事物等著她去挖掘,怎麼能因為多年前的惡夢縮在黑暗角落呢?
關均展把握機會與她親近,終子能夠握住她的手,雖然只是短暫的幾秒鐘,對他而言卻已是強大的動力。
小葳,你看見美麗的景色,相信你也能聽見我愛你的優美絃樂。
月淡星稀,疾風呼嘯追逐,在平靜海面捲起浪濤,在沙灘刮出深溝,穿梭樹林間,急遽停住在山崖高處,神風千里的銀白身影在暗夜發光,從容自在的享受寧靜深夜。
匆地,拍啦一聲,只見關均展氣喘吁吁的趴在地上,「師父……我來了。」
「很好,破紀錄。」神風千旦很滿意他的進步。
好喘,為了跟上師父的極速,他簡直快去了半條命,「我覺得……手裡劍不是人。」
「嗯?」不解他為何突然扯上闕揚中。
深呼吸補足氣息,關均展才又道:「因為他能跟上你的速度。」
「死小子!你拐彎抹角罵我不是人。」神風千里出手就是狠狠一擊。
身形一閃,關均展在逃過一劫後又累靠在岩石邊,「不敢不敢,只是認為像人的我跟不上你的速度是正常的。」
「還耍嘴皮子,武術試練還沒結束,給我站好!」
「是!師父。」方纔還是死魚一條的關均展,立刻站得直挺挺的。
見他這三年突飛猛進的進步神速,令神風千里更加感歎,像極老頭子般的不停碎碎念,「你天生是練武奇才,可惜……」
「神風老頭啊,太完美是種罪過,現在的我所背負的罪夠重了。」他掏出鏡子,對著自己的容顏搖頭歎息,帥到最高點,對不起太多人。
神風千里冷哼一聲,不再廢話,「你能擋下一百招再說。」
「哇!別把我當仇人。」他慶幸閃得夠快,否則下場就跟身後的岩石一樣成粉碎。
「別淨只是閃避,接招才算數。」神風千里以碎石子當武器,渾厚內力一發,石子恍若子彈飛射出去。
「小意思。」他站定的準確接住石子,可別看輕鬆自在,他就曾經為了接住石子,手還差點廢了。
「那來大意思。」神風千里瞇起危險眸子,拾起堅硬石頭一拳劈碎,數十顆碎石瞬間齊發。
「殺人哪!美形男成蜂窩啦!」他雖叫得淒慘,但應對之間從容不迫,如幽靈幻影飛掠閃過將石子全部收齊,「呼,好險在。」
「熱身運動結束,你沒喘息的機會。」神風千里折不樹枝,付予強勁的氣勢,不堪一折的樹枝立刻化為無極利劍。
「來吧。」關均展收起笑臉,手中相同握有一把劍,全神貫注應戰。
劍氣凜冽,原本平靜的氛圍霎時湧起千重劍浪,攻勢凌厲又急又密,雙方激戰百餘招,最後以平手劃下句點。
樹枝嵌進岩石,神風千里暢快的仰天長笑,「哈哈哈,夠勁。」
危機解除,關均展整個人放鬆,軟綿綿的又癱在地上,「瘋老頭欺騙我,你明明說一百招的。」
「死小子,打得過癮當然停不了。」拍淨銀衫上的皺折,神風千里恢復一派爾雅,走進石串裡準備泡茶。
關均展的眼睛閃亮,活力再現的跟著衝進石亭裡,「過癮了?親愛又偉大的師父,小徒兒有事相求,懇求您能相肋……」
「停!你有什麼企圖直接說。」神風千里聽得渾身發毛。
直接?他笑容斂去,沉默好一會,表情凝重,壓抑多日的怒濤爆發,告訴我,傷害小葳的人是誰?」
「你別忘了組織規矩。」神風千里先倒一杯白開水讓他降火氣,開始後悔讓他直接說了,別看混小子像嬉皮,火爆起來可是無人能擋。
組織裡有很多拋棄過往換新身份的成員,除非本人同意,否則其餘人不得打采隱私,就算想查也無舊資料可尋起。
他一口飲盡杯裡的水,咬緊牙關極力穩住情緒,「沒忘,所以懇求你。」
「事情不該由我說出口。」神風千里處事淡然,有時會讓人覺得很無情。
「要我直接問小葳?這太殘忍了。」
「是等她主動告訴你,也許哪一天她能勇子面對及釋懷。」
「也許?我忍耐二十年夠久了!不能再眼睜睜看她受折磨。」手中的杯子化為灰燼,關均展怒髮衝冠,眼底充滿戾氣。
見狀,經歷大風大浪的神風千里也不禁為之一震,愛情的力量實在不容小覬,為了愛,他甘願化為索命厲鬼也再所不惜,但不該如此的,「以憤怒態度處理事情,只會延伸更多問題。」
「現在除了宰了那個人,我能如何?」
兩人無言對視,神風千里見他鐵了心,苦苦勸道:「你很清楚即使殺了罪魁禍首,仍除不了潛伏在她心裡的魔。」
他失控咆哮,震得石桌搖晃,「至少惡人得到應有的懲罰,小葳承受的壓力才減輕。」
「真能減輕她的痛嗎?」
望進師父透徹的眼睛,關均展滿腔怒火竟然無法反駁,他愁悵的理了理頭髮,「我恨我無能,沒辦法分擔她的苦。」
神風千里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這些年來多虧有你陪著她,你所做的付出不是任何人能辦到的。」
「可是她仍舊無法解脫。」不能見到她的笑容,說再多、做再多都等子零。
茶葉倒在手裡,神風千里細聞芳香,莞爾笑道:「根據今天的觀察,我認為事情將會有良好的進展,相信你也感覺到了。」
經過提醒,關均展神情恢復溫柔,眉間憂愁仍未散去,「可惜每當好不容親近,下一刻她又退縮,我們總是在原地打轉,這幾天更嚴重。」
「很好的現象。」
「為什麼?你在說風涼話?」他忍不住斜眼瞥向師父。
「還問為什麼?你是最瞭解她的人啊。」
「俗話說得好,女人心海底針。」歎一聲,他的頭頂上滿是烏雲,累得趴在石桌上。
神風千里見他沮喪,往他額頭敲了一記,「愛情對她來說很陌生,她愈害怕排拒,表示對你的情愫加深,你再加把勁就能有所突破。」
「真的嗎?我也曾經這樣認為,但是好幾次我都快被擊垮了。」他的信心幾乎被磨光,閉上眼睛無奈歎息。
「你賣掉關氏眾多產業,不就是為了花一輩子的時間追求她嗎?既然如此,就該徹底抹去負面想法。」
「惡魔神風,什麼事都被你看透,很惹人厭。」關均展臉皮雖厚,但心事全被攤開,不免像是初嘗愛情的毛頭小子紅了臉。
「哈哈!你也會害羞?」怒芒襲來,神風千里止住笑,「念你一片癡情,我有一份厚禮要送你,能發揮多少效果全看你如何運用。」
「什麼禮物?真神秘。」
「給你易容變成我的機會,僅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