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溢幸福浪漫氣氛的婚紗店內,三個來挑選禮服的男女卻各做著無關結婚的事。
「你確定你真的要嫁給昂嗎?」卓伶一臉狐疑的瞪向面前優雅品茗的準新娘。
輕啜一口芳香的大吉嶺茶,語纖緩緩的說:「你以為我們今天是來幹嘛的?」
嗯,味道不錯,不愧是高級婚紗店,連奉客的茶都很講究。
「喝茶囉!」端起杯子,卓伶牛飲了一大口。
從一個小時前他們進門開始,婚紗沒挑到半套,倒是茶就給人家喝了兩大壺,一副喝茶純聊天的樣子,氣得店員也懶得招呼,放他們在窗邊做活廣告。
「喝茶只是用來安定心情,培養看婚紗的眼光,所以我們的目的這是選禮服,你可別搞錯了。」語織柔柔的一笑,眼申明顯閃耀著幸福的光彩。
「我看搞錯的是你吧!你當真要嫁給昂,而不是——?」
「是啊,大家都很認真呢!你看這件怎麼樣?」終於翻開閒置已久的相本,語纖興奮地指著一件露肩的性感白紗。
「醜死了,不適合你。可是話不能這麼說呀!難道長輩們認真地起哄,我們也得奉陪嗎?那可是你一生的幸福耶!」分心看了一眼那件過分暴露的衣服後,卓伶立刻接上原先的話題。
「我覺得很幸福啊!那這件你覺得怎樣?」
「樣式太老氣。不是嫁給喜歡的人哪裡幸福了?」
兩人繼續一心二用,看來默契十足。
「我也喜歡昂呀。這件淺藍色的呢?」
「梁語纖,我受夠了!」卓伶一把搶過相本,忍無可忍地怒視語纖。「你別想裝傻混過去,我們面對面挑明了說,你、為、什、麼、趕、著、要、結、婚?」
她可以理解語纖逃進婚姻裡的無奈,但怎麼也不敢相信,她居然要求越快舉行婚禮越好!這轉折未免也太大了吧?
輕輕擱下茶杯,語纖愉悅的說:「既然要做,那就速戰速決。這不是你的至理名言嗎?」
「但是並不適合用在溫吞的梁語纖身上呀!」
「我不再是從前的我了,我決定以你為榜樣,向你看齊。」語纖別有深意的睇了她一眼。
卓伶被她瞧得有點發毛,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向一旁尋找支持。
「韓澈你快抬起頭來,看看語纖是不是不一樣了。」手時不斷頂向韓澈的背,現在她急需有人幫腔。
被騷擾的韓澈只好先放下正在交易的股票抬頭敷衍,「她沒變。」說完他又埋首電腦螢幕前繼續努力賺錢。
「既然大家都看不出你的改變,你何必勉強自己做違背本性的事呢?」
「我就是要做給大家看,讓他們知道梁語纖重生了。」笑容始終沒有離開過語纖臉上。
今天的她似乎真有點不一樣了。
卓伶困惑的攬緊眉頭,猜想她心情愉快的原因。
「——呢?他完全走出你的心了嗎?」
拿著杯子的右手頓了一下,語纖幽怨的歎了一口氣。
「有時候愛人真的很辛苦,所以我選擇了輕鬆的路。」
「可是沒有愛情的婚姻很悲哀呀!」
「昂會疼惜我,有他在身邊,我是沒有機會悲哀的。」半是斂眉半是含淚,語纖把失愛女子的神韻揣摩得絲絲入扣。
「你還沒確定——的心就草率地決定一生,這樣對大家都不公平,說不定——是愛你的,只是他來不及說罷了!」卓伶開始慌了,因為這不是她要的結局,她無法接受!
「他真愛我嗎?我不知道。」語纖落寞的垂下頭。
「愛愛愛,當然愛了!那天我們在機場看得一清二楚,他怎麼會不愛你呢?韓澈,你說對不對?」
手肘又重重撞向韓澈,害他一口茶差點噴出來。急忙吞下後他立刻結束電腦作業,以防下次被偷襲時能把災難減到最小。
「大概吧。」漫不經心地回道,韓澈並不想捲入她們的紛爭中。
「你看,證人隨便一抓就有兩個,你還怕——賴帳嗎?」
「可是事情發生有一段時間了,我要結婚的消息也早傳到他耳裡,為什麼他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呢?」失望的搖搖頭,語纖還是不敢抬起臉來,生怕卓伶會看到她眼底的笑意。
「——比較內斂,要他跟兄弟橫刀奪愛,他是做不來的,你就多體諒他一點嘛!」卓伶覺得自己好像老鴨,正在苦口婆心地逼良為娼。
語纖雙手迅速地摀住臉,一面努力掩飾即將爆發的笑意,一面費盡心思繼續演苦旦。
「那他昨天為什麼還要送上兩張飛往巴黎的機票?難道不是祝賀我跟昂的新婚禮物嗎?」
「哎呀!那絕對不是要送你們去蜜月旅行,而是……而是……」槽了!她決扯不下去了。
「而是什麼?」
她語帶哽咽的追問,磨光了卓伶僅餘的耐心。
「啊--煩死了!誰管那機票是幹什麼用的?唐——有錢喜歡亂請人出國又怎樣?給你們去蜜月旅行又怎樣?你愛跟誰結婚是你家的事,我幹嘛這麼多管閒事啊?算了!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結婚當天記得叫我去喝喜酒就行。」她放棄了,以後他們是生是死都與她無關。
「這是當然的,我麻煩你太多事了,當然得補償你一下。」放下手掌,語纖愧疚的對她一笑。
「你明白就好。」無端又打了個冷顫,卓伶覺得今天的語纖真的很不對勁。
她今天的笑容怪怪的,眼神也很莫名其妙,總讓人感到不舒服。
真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麼?
「怎麼辦?明天就要舉行婚禮了,——還是無聲無息!會不會是我們搞錯了,其實——對語纖根本一點意思也沒有,是我們自己一頭熱罷了?」唐荷均慌亂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一刻也靜不下來。
「卓伶怎麼說?」梁文諭也是緊張得坐不住,不停更換姿勢。
「她說她不玩了,語纖的幸福與否她已經不在乎,現在只等著喝喜酒。」她無力地道,沒有半點娶媳婦的喜悅。
一直默默站在窗邊的堤月光終於開口,「明知——不好應付,當初就不應該玩得太過分,結果,現在玩過火了,看你們要怎麼收拾。」
他風塵僕僕從日本趕過來,迎接他的卻不是歡天喜地的大喜事,而是這兩張如喪考妣的臉,他就知道事情搞砸了。
「不要說得好像沒有你的事!你自己還不是喜歡語纖喜歡得緊,在日本時還硬把人家扣在家裡好幾天,積極地實行計畫,現在失敗了卻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堤月光,你這個奸商還做得真徹底啊!」唐荷均難得擺出悍妻的嘴臉。
他自知理虧,安分地接受妻子的白眼。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辨?」梁文諭最擔心的還是女兒的幸福。
如果這樁婚姻不該存在,他寧願坦承一切也要阻止它發生。
「只能照辦喜事囉!」唐荷均開始自暴自棄。
事情要發生就讓它發生好了,她也不想管了!
「這樣好嗎?」堤月光覺得這件事不會簡單的收尾,明天可能又會有事端發生。
「當然好囉!你不是擔心昂可能是同志嗎?一旦他結婚,你也能少個煩惱。」
如今他們只能往好處想,明天會怎樣那是明天的事了。
地處亞熱帶的台灣,十一月仍然聞不到寒冬的氣息。
暖和不炙熱的陽光,輕徐的薰風,還有樹梢上點點的紅葉,今天是個結婚的好日子。
應語纖的要求,今天的婚禮並不盛大,是在山區的小教堂舉行小巧溫馨的典禮,受邀的客人也不多,只有新人雙方的親屬,以及伴郎、伴娘的至親好友共十多個人。
「為什麼我得穿上這種麻煩的衣服!?」一聲怒吼打破了原有的溫馨氣氛,新娘休息室內有人凶狠得像是討債的惡鬼。
「因為你是伴娘,所以必須穿上麻煩的禮服。」卓伶的好友們正七手八腳地幫她打扮,完全不理會她的咬牙切齒。
「我根本不想當什麼伴娘!」
不是她故意發怒破壞氣氛,實在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使人措手不及,只想揍人一頓。
清晨五點被語纖從被窩裡挖起來,她可以不計較,反正今天新娘子最大,但並不表示她可以胡作非為啊!
她怎麼可以臨時才通知她當伴娘?她怎麼可以找到這群損友來蹂躪她?她怎麼可以連她父母都請來了,本人卻該死的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語纖還沒來嗎?她知道我會罵她,所以故意遲到?」
「她說她會準備好再跟新郎一起過來,可能一來就直接進禮堂吧,不會再到新娘休息室來了。」
「別以為到了禮堂我就治不了她,大家都是要見面的,她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我們就等著瞧吧!」對著鏡子,卓伶擺出陰狠的表情。
「是呀,我們大家都等著看好戲呢!」
快氣瘋的她沒注意到大家臉上的笑容有多怪異,她現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有來嗎?」嘴裡說放棄,其實她心裡還是希望——能有搶親的驚人之舉。
「他沒來。」
「唔……因為時間還沒到。」她對——有信心。
「可是已經有人來催了,是該去禮堂的時候了。」
「精采的總是在關鍵時刻發生,——絕不會讓我失望的。」一邊移步走向禮堂一邊喃喃自語,卓伶堅信——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沒錯,——確實沒讓眾人失望,真的引起不算小的風波。
相較於教堂裡的混亂,預定舉行婚宴的影月顯得十分冷清,但兩位主角卻意外地在此現身。
「絕對不能惹到你,因為你的報復很可怕。」從廚房端出餐點的昂一邊走近——,一邊心有餘悸的說。
「卓伶一定會瘋掉,而我就等著她更可怕的報復了。」語纖愁眉苦臉的笑道。
卓伶是個有仇必加倍奉還的狠角色,今天他們這樣設計她,明天她絕對會讓他們死得更慘!——
卻是一派自在地幫忙裝飾蛋糕。
「我們送她一場婚禮,她還能回送我們更大的禮物嗎?」
今天的婚禮根本是為卓伶跟韓澈準備的,只不過卓伶得不耐煩地等到牧師說出兩人的名字時,才會發現自己竟然就是新娘子。
這樣的驚喜應該夠令她震撼了。
趁語纖進廚房拿東西,昂小聲的問——,「你不怕她也在你的婚禮上動手腳嗎?或是灌輸語纖一些不必要的思想,讓你們的戀情不順利?」
一開始不就是因為卓伶的攪和才讓他們多繞了一大圈?現在若冤冤相報,他們何時才能開花結果啊?
「韓澈等了七年,因此我們讓他苦盡甘來,而我跟語織來日方長,可以跟那群沒事做的長輩們慢慢耗,所以你用不著擔心這種問題。」
他溫柔的眼神偶爾會隨著語纖的身影移動,這時候的——不再冷冽得像千年寒冰,而是一彎融化的春雪。
昂很不能適應這樣的——,背過身喃喃地念道:「真是太神奇了,愛情的力量實在不可思議,強悍的父親會被嬌小的母親壓得死死,精明的卓伶難逃韓澈的癡情,就連——也變得溫暖有人氣,嘖嘖,希望下次別輪到我變得怪異就好。」
偏頭望向窗邊那一對融洽的戀人,昂不得不承認,愛情除了有可怕的魔力外,的確還有它美麗的地方,讓人心甘情願的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