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霓霓真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倒霉,居然一進門便教人用刀架住了脖子。
「各位好漢,有話好說。」阿朱哭著說,她不想死啊!
「放下刀!」聶雲冷冷地道,瞼上冷若冰霜,只有黑眸正噴射著殺人的烈焰,訴說著他的憤怒。他們要是敢傷她們一根毫髮,他絕對會教他們死無全屍!
「不放又如何?」阿北冷笑道。「當初你也沒放過我們,我們的老大就是叫你捉走的!」
「你們是惡賊,」這就是不放過他們的理由。「罪有應得。」
「對,我們是惡賊,」阿南笑了笑,手中的刀朝阿朱戳了戳。「所以我們要為老大報仇,聶雲,納命來吧!」
聶雲冷笑數聲。「放屁!」就憑他們?
「可惡!」阿南咒罵連連,氣憤不過。他摑了阿朱一巴掌。
阿朱嚇得不停地打顫,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左霓霓卻很冷靜,這是她第二次遇到這種事,被同一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說真的,她現在根本不怎麼怕,因為她氣得要命!為什麼總是找上她?可惡!
「你們放了阿朱,留著我就可以了。」左霓霓的口氣惡劣非常。
「霓霓!」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她才叫他不要逞強,她自己呢?「我會把你們都救下來的。」若是一定要有人受傷,也只會是那三個無賴!
阿朱聽罷,又是感動又是震驚。「你不需要對我這麼好的。」
左霓霓安靜地笑了笑。「雲,我相信你。」
「我也相信你。」阿朱淚眼朦朧地說。
聶雲與左霓霓的目光交纏在一起,最後他在左霓霓堅定的目光中,同意了她的做法——先救一個,再救一個,這樣會比一次救兩個來得容易。「放了阿朱。」
阿東、阿南和阿北的眼神相視了好一會兒,才由阿東開口道:「好,但你別想作怪。」其它天鷹幫的人還未到,而他們三個人的武功肯定比不上聶雲,倘若帶著兩個人質,反而會削弱了他們的攻擊力。
「這樣可以了嗎?」聶雲面無表情地解下自己的佩劍,丟在地上。
阿南鬆開阿朱,推給了聶雲。「現在,你們退出房間。」
「不行!」阿朱焦急地道,左倪還在他們手上哪!
左霓霓對他們笑笑。「放心,我沒事的。」
「不行、不行!左倪。」阿朱哭著叫。
阿北不耐煩。「囉唆,還不快走!」他用手勒緊了左霓霓的脖子。
聶雲看著左霓霓臉上一度很溫柔的微笑逐漸消失不見,他的全身繃得更緊、更陰森。很好,他會如他們所願,讓他們死得很痛快的。
「現在,把她也放開!」聶雲運氣,準備一掌劈死這個不知好歹的人。
阿北大笑著。「你還沒感覺到有什麼不舒服嗎?」他問左霓霓。
左霓霓喘著氣,想說話,卻突覺渾身無力、呼吸困難,全部的精神與力氣好像被人抽離了軀體一樣。這種情形,她太清楚了。
「我——中——毒!」左霓霓勉強把話說完。慘了,依她這段日子跟著阿朱四處出診,她很清楚自己的情況並不樂觀。
「什麼?」聶雲與阿朱同時大驚。
「所以,」阿東哼著氣說。「就算現在我們放了他,他也活不成了。」
「她有事,你們也別想活!」聶雲第一次撂下如此的狠話。
「是嗎?那我們更不能放開他了。」放了這個人質,他們三人的性命就堪慮了 。
不放是吧?不放,他就用搶好了!聶雲心中想著。
左霓霓半閉著眼,思緒開始飄來蕩去,她拚命地命令自己不可以睡著,她怕一睡就像其中一些中毒較深的人那樣,一直昏迷下去。但,空氣為什麼這麼稀薄?四周的聲音為什麼這麼嘈雜?尖叫聲為什麼這麼尖銳?聶雲呢?為什麼她沒有感受到聶雲的懷抱呢?
她想睡一睡,所以不要再吵了、不要再把她摔在地上了,就讓她睡一下下吧!
左霓霓從深沉的夢鄉之中悠悠轉醒。
好長的一個夢,夢裡她一直在走路,四週一片黑暗,一個人都沒有。路又這麼長,她又跑不動,只能一直走一直走。她很彷徨、很害怕、很無措、很想念聶雲。
然後,她不知走了多長、多久的路,終於聽到了聶雲的聲音。但他的聲音卻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時而近,時而遠,害她一直捉摸不住,只好拚命趕路,希望走到路的盡頭,就能見到她最愛的人。
然而當她走過那條漫長而黑暗的路,終於找到光明、重返人間時,見到的第一個人居然不是她心心唸唸的聶雲,而是阿朱。
「左倪,你終於醒了?」阿朱興奮地說。
左霓霓想坐起來,卻渾身沒勁。「我怎麼了?」她沒能問出口的是——聶雲呢?他為什麼不在?
「你忘了嗎?不過也對,你那時中毒了嘛。」想起當時的情況,阿朱猶有餘悸。
左霓霓想了想。「我想起來了。當時的情況是怎樣?」她記不清了,覺得很混亂。
「當時真是嚇死我了,你突然就倒下來,然後聶雲就衝上去接住你。」阿朱也有些混亂說不清。「老實說,我也不知道聶雲是怎麼辦到的。總之,他很厲害,一手接著你,一手就擊退了三人。接著,那些駐紮在此地的士兵都衝進來,還捉了好些人,聽說都是天鷹幫的餘孽。聶雲還查出,原來前幾個月這裡發生的中毒事件,也是天鷹幫所為,目的是希望朝廷派聶雲來,他們好在這偏遠的地方解決掉聶雲。」她這幾天聽了不少消息呢!
「是喔!那聶雲呢?」聽來聽去,左霓霓就是不知道聶雲哪兒去了。
「跟我師父在一起,正在替大家解毒呢!」
「想到解毒的方法了嗎?」左霓霓覺得終於有件事是喜悅的,可以掩去她見不著聶雲時的失落。「那我的毒……」
「解了。」阿朱立刻說。「你不用擔心,有我師父在,什麼都會搞定的。這次真是幸運,我師父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我們有麻煩,於是他也趕來了。然後又找出解毒的辦法。不過,那也不是什麼厲害的辦法。原來,」阿朱神秘兮兮地湊左霓霓耳邊說。「毒是那三個人下的,就下在井水裡。」
「那為什麼不是每個人都中毒?」如果是下在井水裡,那大家不是應該早就毒發身亡了?
「巧妙就在這裡,原來井水只要煮沸了喝,就會沒事。你那天不是因為渴,而在那幾個爛人家喝了幾口沒煮過的井水嗎?所以你才會中毒的。不過只要你三天不喝不吃,然後再按時吃我師父配的藥,很快就會沒事了。」說起那三個壞人,阿朱就生氣。「當時應該逼他們喝井水,喝到他們撐死才對的,就這麼把他們押回京城,太便宜他們了。」
「算了,大家沒事就好了。」左霓霓虛弱地笑笑。「阿朱,可以餵我喝點水嗎?」只是睡了一覺而已,感覺好像真的跑了好遠的路似的,累得要命,也渴得要命。
阿朱即刻倒來清茶。「還要嗎?」見左霓霓喝完一杯,還意猶未盡,她又問。
「好的。」
於是阿朱又倒來一杯,直到五杯下肚,左霓霓才覺得舒服一點。
阿朱把杯子放好,看著躺在床上的左霓霓,她的心蠢蠢欲動著,好像隨時伺機要破繭而出似的。
「左倪。」阿朱輕喚。
左霓霓的眼睛半瞇著。「嗯?」她隨口應著,心裡卻在想:聶雲,你什麼時候才回來?
「我,那個……」阿朱吞吞吐吐,又磨磨蹭蹭地挨到左霓霓的床邊。「我……我有些話要說。」她羞窘難安,手中無意識地擺弄著自己的裙擺。
「什麼事?」左霓霓張開了媚眸,坐了起來。
阿朱閉上眼睛,深深地吸口氣後,才鼓足勇氣,一古腦兒地把自己的心意說出來。「左倪,我喜歡你,我想嫁給你!」
咚!左霓霓嚇得從床上摔下來,可憐她的頭先著地,疼得她齜牙咧嘴的。
阿朱張開眼,小嘴微張,驚訝地瞪著地上屁股朝天的左霓霓。
「你沒事吧?」阿朱連忙扶起左霓霓。「呃,你不用太激動的,我又不是要你立刻成親。」她臉紅地道。
本想起來的左霓霓又嚇得一頭撞上床角。「哎喲!」好痛,她慘叫。拜託,不要再說這種會嚇死人的話啦,不然她很快就要小命休矣。
「左倪,你有沒有怎麼樣?」哇,額頭腫了兩個包包耶。「我拿冰水來給你敷一下。」左倪的樣子這麼漂亮,她不要他破相啦。
左霓霓顧不了自己的痛,連忙拉住阿朱。「不用了、不用了,我有話要跟你說。」關於她是女人的事,真的不能再拖了,不然只會越拖越麻煩。
「真的?你說、你說。」阿朱又是驚喜又是羞澀,臉上漲滿了紅暈。
相對阿朱的喜悅,左霓霓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阿朱,其實……其實我——」
「其實我真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你的,」阿朱太高興了,她有太多的心情與感受要訴說出來了。「不過你放心,只要你跟我成親,我就會保護你,不讓你再在聶雲的魔爪下生活。」阿朱撇撇嘴。「雖然他救了我們,但你不知道他這幾天一直守在你床邊,喚著你的名字,看著你的眼神有多麼地古怪,我要把你拯救出來!」阿朱宣誓旦旦。
左霓霓卻哭笑不行。「阿朱,你誤會了——」
阿朱卻沒將她的話聽進耳。「不如就趁我師父剛好在,叫師父為我們主持婚事吧!如何?」
「不行!」
門外的大喝幾乎把兩人嚇得跳了起來。
「是你。」看清了來人,阿朱很不高興,他為什麼要來搞破壞嘛。
「雲。」看見來人,左霓霓只覺得鬆了口氣。
見聶雲步近,阿朱擋在左霓霓的身前。「聶雲,我告訴你,我跟左倪是真心相愛的。」
如果阿朱的對象不是他愛的人,聶雲會為阿朱的搞不清狀況而感到好笑。但他現在只想把她丟出房外,好讓他與左霓霓能好好地、安靜地一訴相思之苦。
「滾開!」阿朱夠聰明就別再惹他!
「不!」阿朱氣憤地道,堅決不退讓。為了左倪,她不讓自己在聶雲面前表現害怕。
「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誰?」聶雲勉強擠出一丁點兒的耐性。「她是我的——」
「兄弟!」阿朱自作聰明地接口,她也沒好氣地瞪他。「我知道左倪是你的兄弟,但既然你也知道他是你的兄弟,就代表他不可能跟你一輩子啦,他始終要成親的嘛!」
「我就是要跟她一輩子,又如何?」聶雲咬牙切齒地道。
「你終於承認你居心不良了吧?」阿朱不屑地道。「左倪,你看清楚你這個所謂的好兄弟是什麼人了吧!虧你還說他不是那種癖好的人呢!以後你要帶眼識人,知道嗎?」阿朱告誡完左霓霓後,又對聶雲忿忿地說:「聶雲,你死心吧!我不會讓你糟蹋了左倪這麼好的一個人的,尤其在他為了我做了那麼多的事之後。」
「阿朱,我有話要跟你說。」突然,左霓霓扳過阿朱,認真地看著她說道。
「你說。」阿朱立刻收起吹鬍子瞪眼睛的惡臉,改而羞答答地垂下頭。
「我是個女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阿朱怔愣一會兒。「啥?」她耳背了嗎?怎麼……怎麼她好像聽到了些很奇怪的話?
「我是個女的,我跟你一樣是個女人。」左霓霓清清楚楚地、一字一頓地說給阿朱聽。
阿朱把糊塗了。「可是、可是,你是個男的啊!」他是個男的,不是嗎?
「很抱歉,」左霓霓歉疚地看著她。「我是女扮男裝。」她拉下紮著頭髮的布條,讓那一頭瀑布般烏黑的秀髮傾洩而下。「事實上,我還是聶雲的未婚妻。」左霓霓走到聶雲面前,攬著他的腰。「你明白嗎?我很抱歉讓你誤會了,我無意如此的。當時我只是覺得一個女人,跟著聶雲東奔西跑會很不方便,所以我才女扮男裝。我不知道會讓你……」
「你不知道會讓我喜歡讓你,對不對?你不知道會傷害到我,對不對?你不知道我是這麼好耍的,對不對?」阿朱狠狠地看著相擁的兩人。「你們太過分了,你們全是壞人、壞人!你們都欺騙了我的感情,我恨死你們了!」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嘩嘩地落下。
她第一次喜歡的人是聶雲,卻被他拒絕了。第二次喜歡的人,對方居然是個女的,還是聶雲的未婚妻!他們明明知道她誤會了,為什麼不早早跟她說個明白?為什麼要讓她一直誤會下去?為什麼他們要一起來欺負她?
「我承認我們也有錯,但你沒錯嗎?是你自己一廂情願以為霓霓喜歡你的,不是嗎?」聶雲可以原諒她罵自己,但不願她怪左霓霓。
左霓霓急忙摀住他的口。「對不起,阿朱,對不起,希望你能原諒我。」
「我為什麼要原諒你?我恨你們!我恨你們!」阿朱哭著跑了出去。
「阿朱!」左霓霓想追出去,但腰身卻被人撈起、騰空了。
「讓她靜一靜吧!她會想通的。」阿朱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愛,只是剛好遇到兩個可以讓她寄托她那青澀又有所期盼的情感的人而已。就算今天不是他們也會是別人,只要她想明白,她對他們只有朋友的喜愛就好了。
「真的沒關係嗎?你不去追嗎?」左霓霓明白阿朱的心情,少女的心是玻璃做的,很容易碎的。
「人總要長大的。」聶雲認為摔跤並不是壞事,相反,這是人生一定會發生的,越早碰到其實越好。
「可是她還小。」左霓霓到底心腸軟。
「她是小,所以我們可以對她的任性包容,可以很輕易地去原諒她,可以去幫助她。但是,我們絕不能因為她小,而忽略她所犯的錯誤,或者置她的錯誤於不顧。今天,我們是傷害了她,但她自己也有錯誤,她該學會不遷怒於人。」聶雲侃侃而談,感情的事最易表錯情也最傷人,他只是希望阿朱搞清楚自己未成形的感情而已,那對她、對大家都是好事。
左霓霓幽幽地歎了口氣。「我早該聽你說,扮回女裝就好了嘛。」
聶雲撫著她短短幾天就瘦下來的小臉說道:「不要自責了,這種事只能靠她自己去度過了。」
「我看我該學會易容。」左霓霓認真地思索。
「不!你只需要學會一樣就好了。」聶雲的眼眸閃過一抹促狹的光。
左霓霓不疑有詐地接問:「是哪樣?」
聶雲俯下頭,咬住她的唇瓣道:「在下的妻子。」
「你……喔!」左霓霓嬌笑,雙手攀上他的脖子,熱熾地與他唇舌糾纏。
「現在你告訴我,我是個能與你偕手到老的伴侶了嗎?」左霓霓在他們停歇的當兒上,問出她心裡一直不踏實的答案。
「你不是早已知道了?」看著左霓霓嬌艷的麗容泛滿紅暈,還有被他吻腫的紅唇,他心底掠過一陣又一陣的滿足感。
「我要你親口告訴我答案。」左霓霓堅持要聽他說。
聶雲伸出食指,輕輕彈了左霓霓的鼻子一下,然後把她按在他的心房處。「我以前對你是很擔心……」
「是戒心吧!」左霓霓悶在他懷裡說。
「你不能總是這麼清楚我的心,」聶雲佯裝不滿,但很快就笑了。他的霓霓總是知道他心底的想法。「是的,我承認我喜歡你,但在我奔波的那些年裡,我見過太多想追隨我、卻還未待上十天就嚷累叫苦的女人了。
「所以在我的心裡,其實我也害怕你會是同樣的人,因此我總不想讓你跟著來,一方面是捨不得你吃苦,一方面是怕你真如我所想,也是那種無法與我一起共奔天涯的人。所以那時我就想,不如跟你成親算了,反正男人都要成家的。
「誰知後來你又撩起我的那份責任感,我又想,不如把你丟下算了。可是,」聶雲輕輕咬著她的耳垂,滿意地感到左霓霓輕輕顫動。「你居然跟來了,而且還以著超乎我想像的堅強,待了這麼久。」
「當然,我們幾個姊妹都像極了奶奶,骨子裡特別堅強,在必要的時候還很倔強呢!」左霓霓嫵媚地撥撥秀髮,向他拋個媚眼。「可是,」她戳戳他的胸膛。「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話沒說呢?」雖然他稱讚了她許多,但最重要的呢?最重要的他怎麼還不說?他可知道,他一萬句讚美也及不上他一句要她跟他在一起的話?
「霓霓,你願意跟我成親,與我一起去幫助更多的人嗎?」聶雲說道,但是他的口氣是那麼地自然而平靜,讓人不禁懷疑,他是想有人跟他一起去幫助別人,而不是真的想要跟她成親。
這本該是讓人感動的一番話,難道他就不能用深情款款的表情,或者說些山盟海誓的空話也好!而他居然一句也沒說,而且還加了那麼一句該死的「與我一起去幫助更多的人」!敢情他要她跟他成親,就是因為她比其它女人捱得了苦?難道他跟她成親,就是為了其它的百姓?!
左霓霓為之氣結。「我……」
「我愛你。」聶雲毫無預警地蹦出這一句話,讓左霓霓剛要出口的抱怨都化成了煙,飄走了。
「呃,你……怎麼……這麼突然?」左霓霓太意外、太沒心理準備了,因為他是這麼一個嚴肅、認真又死板的人!連要她答應與他成親,他都要在後面加句毫無浪漫驚喜可言的話,令她氣得要命。但……但他現在卻……
「難道這不是你最想聽到的、我最後的答案嗎?」
是的、是的!想的、想的!左霓霓心裡想著,卻沒有開口說話,只把他拉下來,給予他,她最深情、最真誠的一吻。
雖然再綿長的一吻,也只能稍解兩人少許的情愛相思而已。不過不要緊,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然而一輩子是多久?不知道,但絕對比這吻要長上許多、許多。
等到京城的糧草到來,聶雲、左霓霓,金鑫以及阿朱才離開邊陲之地。
臨走前,左霓霓終於回復到原本的樣子——嫵媚而清麗,活脫脫一株野薑花般。眾人的驚訝可想而知,不用細述了。
大家都很捨不得他們,尤其是小孩子們,都非常不捨得這位漂亮的老師。
「老師,你還會再回來嗎?」全本問,眼淚早掉了一地,其它孩子也是哭得唏哩嘩啦的。
左霓霓心裡也很不捨。「全本乖,我已經交代鎮長,叫他繼續教你們認字學習的了。至於我,我一定會再回來看你們的,所以你們一定要好好學習。或者,等你們長大了,也可以來看我。我住通州,那裡的風景很美的。」通州這個名字是那麼地遙遠,但家,就在它身上。
家,左霓霓就那麼突然地湧出了強烈的回家的渴望,她想回家、她渴望回家、她想念家的一切!
「你們為什麼要走呢?」大丁問道。
「因為我要回家了。你看,你們每天都可以回家,但我必須要走很多的路才可以回家,那你們說,我這麼多天沒回去,我現在該不該回家看看呢?」
孩子們默默地點頭。
「你們都好乖,以後也要這麼乖,知道嗎?」左霓霓叮嚀。
「知道了。」孩子們齊答。
然後,他們就走了。而一路上,阿朱一言不發。
直到他們將要分道揚鑣,左霓霓終於不得不拉著阿朱,走到一邊說話。
「阿朱,你還在生氣嗎?我真的很抱歉。」除了抱歉,還是抱歉,左霓霓知道這無非是安慰人的空話,但除了說抱歉,她還能說什麼?既然抱歉都無濟於事,那再多的解釋也只是徒然罷了。
阿朱撇開頭,不看左霓霓。
左霓霓歎口氣。「跟聶雲到那麼遠的鎮,是本著想幫人的心的,但現在卻反而傷了你的心。」
等了一會兒,見阿朱仍然不肯跟她說話,左霓霓只好放棄。
「我家住通州,有空來找我;」左霓霓苦笑一下。「如果你願意的話。」
走到聶雲身邊,左霓霓在聶雲的幫助下上了馬,準備向通州的方向出發。
阿朱這才轉過頭看著他們。生氣嗎?早不了。因為她發現自己對左霓霓與聶雲的感情,其實只是一個小孤女渴望擁有的親情罷了。不然,為何她會在大哭一場之後,就沒事了?
而她會不肯跟他們面對面說話,那是因為她的心裡還有些彆扭,以及濃濃的不捨。其實她心裡很怕他們兩人會怪她任性與自私。但,現在他們要走了,而她能夠什麼也不說?她不怕後悔嗎?
左霓霓的歎氣猶在耳邊,如刀片般銳利地刮著她的心。
「霓霓、聶雲,我不生氣了,我真的不生氣了;我只是怕你們會在心裡罵我而已。」阿朱嚷道,眼淚又掉了下來。
左霓霓又跳下馬,然後奔過來抱住阿朱。「阿朱,我們都沒有怪你,事實上,我很高興認識你這樣一位好朋友呢!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嗎?」
阿朱點頭點得很急。「當然,當然……」然後她又有些怯怯地看著一瞼嚴肅的聶雲。她屏著氣,好像等著閻王判她的罪與過似的緊張。
聶雲終於放緩了表情,對她輕輕地頷首。
阿朱終於笑開了,那笑容燦爛如秋日的陽光。
終於,他們各自踏上旅途,去尋找另一段人生的經歷。
「剛才鎮長給了你什麼?」左霓霓被聶雲的披風包得只剩下兩隻眼睛,但仍無損她綿軟的聲音清晰地傳出。
「沒什麼,只是他給我的報酬罷了。」聶雲平淡的口吻,顯示出他不願多談。
「少來了,」左霓霓不信。「你的薪俸是朝廷給你的,不是鎮長。何況那裡窮得鳥都不飛過,他哪來的報酬給你;再說,」她瞇起眸。「我明明看見那是一封信。」
真的什麼事也瞞不了她!
「嗯,就是一封信。」聶雲含糊其詞。
左霓霓突然從披風中伸出頭來,飛快地在他的唇上輕啄一下。
「是這一封嗎?」原來左霓霓趁聶雲遭她突吻而失神時,從他懷中掏出來的。
「霓霓!」聶雲哭笑不得,她是不是聰慧得有點「狡猾」?
左霓霓不理他,逕自看信。
「原來如此。」左霓霓放下了信,喃喃地說道。
聶雲把信撕了。「霓霓,你放心,這次我們會先回通州,畢竟我們成親總要經過你父母認可的。雖然那之前他們已經應允你的親事,但這次沒通知他們,我就把你帶走,我想他們可能會不高興的。所以——」
「我們去福州!」左霓霓打斷他的話,大聲宣佈。
聶雲看著她。「你不是很想家嗎?你剛剛才說要回家的。」
「是啊!不過福州的一家十三口一夜間無故而亡,更讓人興奮。」這種需要動用腦子偵破的案子最刺激了,她喜歡!
聶雲認為她腦子不清醒,搞不清楚情況。「霓霓,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回通州,向你父母請示,讓我們成親才是正事。至於福州的那件案,我會派福州的知縣先著手調查。」
「不!我們先去福州,這是你的工作。」左霓霓一臉興奮。
是你自己想要玩吧?「你不認為我們應該先分清楚什麼是重要的事、什麼是次要的事嗎?」
「我分了啊!」左霓霓無辜地道。「當然是福州那件案子重要。」
聶雲有些急了。「霓霓,這可不是玩的。這雖然是我的工作,但同樣也極具危險性。」她這麼興奮是為啥?
「我知道、我知道啊!」左霓霓笑咪咪。
「你中毒過一次了,難道你不怕?」
「有你保護我啊!何況這次案子應該比中毒更刺激,這種經歷別人可是想經歷都不行呢!」左霓霓還笑得出來。
別人還不想經歷這種事呢!「對我這麼有信心?」
「你救了我兩次啊,我可能沒信心嗎?」她想起了那次真正讓他們認識、並結緣的相遇。
聶雲也想起了那件事,卻也由此發覺根本勸不了她,於是他只好板起臉說道:「我們先回通州。」
左霓霓卻不依。「福州。」
「通州。」
「福州。」左霓霓絲毫不退讓。
「通州。」聶雲也很堅決。開玩笑,這關係到他的終身幸福耶!
「福州。」左霓霓倒豎柳眉。「我說福州就是福州,你不是說要我和你幫助更多的人嗎?成親的事,等這件事辦完也不遲啊!」
他簡直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不懂後悔為何物的人,終於感到後悔了。
「霓霓,不如我們……」有人想採取懷柔政策。
「不行!」某人卻不肯。
「霓霓……」
「不行!」
「通州。」
「福州。」
在通往通州與福州的旅途上,有一對登對的男女不停地爭執著。他們在吵架嗎?
不!
不信?那麼,請看他們幸福的笑臉。
【全書完】
編註:
※有關左霏霏和風徵詔的故事,請看【玫瑰吻】RK052《姊姊一定強》。
※敬請期待「姊姊妹妹站起來」系列的後續之作——《小姐嚇嚇叫》、《妹妹愛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