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左霏霏掩住嘴叫道,但她的聲音聽來不像是慌亂,而是驚詫。
是的,驚詫!
有哪一群土匪會像眼前這些人?面色蠟黃,身材瘦弱,明顯是吃不飽的關係。雖然他們都手拿武器,但那些棍子、樹枝比她的手粗不了多少。而且他們的臉上、眸子裡都有著屬於佃農的拙樸與善良。他們只是樣子裝得凶而已。
「他們是佃農吧?」左霏霏蹭到風徵詔身邊,輕聲問道。
風徵詔心裡雖然也是這樣想,但仍對左霏霏的直率而擔憂。即使是純樸的農家人,在餓極與困極的情況下,也會做出違背理智與心智的事。
「我們是土匪,你、你、你們快把銀兩和食物拿出來!」為首的那個顫巍巍地開口,口齒不甚伶俐與兇惡,由此可見,他們大概也是迫於無奈才做這種事。
「不給又怎樣?要打嗎?」左霏霏揚揚眉,挑釁道。雖然對他們有惻隱之心,但她痛恨被威脅,即使是他們也不行。
風徵詔幾乎沒被她氣得吐血,就算她打架了得,但這裡起碼有二十幾個人,她真以為自己有能力一個打十個嗎?也不用用腦子!
風徵詔拉住想挽起袖子的左霏霏,將她扯到一角。「你不要動不動就動手動腳的,行不行?你是女孩子。」
左霏霏瞠目。都什麼時候了,他們極有可能被人搶劫,他還有心情跟她說教?
「要教訓我,等會兒再說!現在我們要先趕走他們,不然我的錢就不保了。」只要一想到她只不過才出城一天,就被人劫去買茶葉的錢,霜霜的臉會有多鐵青,她的心裡就發冷。
「聽我說,你先不要動,乖乖的。」風徵詔嚴肅地說道。
左霏霏心裡雖有不滿,但終於什麼也沒說。
風徵詔滿意地微點個頭,才轉身面對那些人。
「我想,大家都不是什麼惡人,想必兄台要搶劫也只是迫不得已的事,我們也很想幫大家,但我們也不是什麼富有人家,實在愛莫能助。我這裡有幾個錢,」他從懷中掏出一錢袋。「裡面有五十兩,兄台不嫌棄就先拿著,好嗎?」
「什麼?你給他們錢?」左霏霏氣得跳腳。「五十兩耶,你瘋了嗎?有本事就打啊,打贏了你們要什麼就給什麼!」左霏霏掄起拳頭,對著那些乾巴巴、黝黑的人,忿忿地揮著拳。
那些人被這女子的氣勢嚇得倒退一步。他們是隔山的一座村莊的農戶,只是近年收成一直不好,生活困頓,才出來做搶錢的勾當。本質裡他們還是老實的人,所以被左霏霏兇惡地一嚇,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風徵詔快要被這個沒腦袋的小女人氣瘋了。「你以為打架可以解決所有的事嗎?」風徵詔在她耳畔大吼,恨下得把她的腦子大力地搖晃,看能不能晃得聰明些。
「至少不像你!」左霏霏也氣不過。「你以為錢是這麼好賺的嗎?動不動就把錢給人家,哼!欺善怕惡,你是不是男人?」
這是個牽涉到男人尊嚴榮譽的問題,風徵詔真想與她爭論。不過,幸好腦子裡還有一絲殘留的理智存在。現在他要解決的是面前的人,左霏霏的誹謗,他可以稍後再去糾正。
因此風徵詔只是狠狠地瞪她一眼,然後變臉般迅速地換了張討好的笑臉,對著那些農戶。
「你們收下五十兩,就算了,可以嗎?」風徵詔陪著笑。
「不行!」大家似乎看出這個男的比較好商量,所以態度也乘機硬了起來。「快拿出所有錢與食物來,不然我們,我們--」
「你們想怎樣?要殺人嗎?」左霏霏嬌妍的臉龐因為憤怒而漲紅得恍如鳳凰花般紅艷,看得眾人一愣一呆的。
「我們真的會殺人!」其中一人訥訥地道,只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然而這話一出,他們似乎都因這句話而膽大了起來,很有豁出去的味道。
「拿錢來!不然我們就殺人!」二十幾個人一起叫喊起來,氣勢看起來也挺嚇人的。
左霏霏的心被他們突如而來的叫喊而緊縮一下,她有點彷徨地看著風徵詔,輕聲問:「我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
「你現在才知道嗎?」就說人在極端的時候,會做出各種極端的事。這些人餓怕了,要殺人並不是什麼難事,只要有人開個頭,其它人就會呼應了,偏偏她就是想不通!
「那現在怎麼辦?」左霏霏此時才發現,以她一人之力要應付那麼多男人,真有些自不量力。
風徵詔的腦子飛快地轉了轉,然後他俯在她耳畔輕輕地道:「待會兒你假裝跟我一起到馬車上拿錢,然後你就駕馬車逃,能逃多遠是多遠。」
「那麼你呢?」為何整個逃走計畫卻沒有他?
「我--」他略略頓一下。「我會趕上來的,別擔心。」
「不行,要走一起走,大不了跟他們打,我不信我打不贏。」左霏霏最講義氣,就算是他,她也不會不理人,只顧自己。
「你還說打!」風徵詔沒好氣地道。「你先走,我會追上來的。」
「可是--」左霏霏還想再說。
「別可是了,」風徵詔拖她上馬車。「你到底想不想走?」他壓低聲音,炯炯的眼眸緊緊鎖住她。「你跟他們打,你能打得贏嗎?這不是說著玩的,而且我也不可能讓你受傷。」最後那句,他說得非常輕,但語氣很重。
左霏霏弄不清自己聽了這句話後,心跳為何會漏跳一拍。但現在不是深究的時候,所以她把這怪異的心情迅速地拋諸腦後。
「雖然我討厭你,不過出門在外嘛,大家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才是。要我丟下你,我做不出來。」她也有自己的為難。
風徵詔被她激得口氣惡劣了起來。「我真的很討厭你!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顧這些。你能不能用點腦筋啊?」
「喂,你什麼意思啊?」左霏霏的口氣也不善了起來。她是好心才不要丟下他,看看他,什麼嘛?好心沒好報!「你別以為自己讀過幾年書,就把別人當成笨蛋了。」
「那你說,你不是笨蛋是什麼?」風徵詔邊拿食物,邊沒好氣地道。
「笨蛋會自己照顧自己嗎?」她認為必須為自己的智力討回公道。
「你確定現在是討論,你是不是笨蛋的時候嗎?」風徵詔斜睨她一眼。
左霏霏銀牙輕輕咬住紅潤的唇瓣,清眸與他相瞪視。「你為什麼不與他們正面鬥?雖然你是一介書生,但就這麼平白地給他們錢,你覺得可以嗎?你是男人啊!你這樣不就等於是不戰而敗了嗎?你真這麼膽小怯弱?」她越說越悻幸然。她本以為風徵詔雖是個討厭的人,但也算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但現在呢?他是狗熊都不如。
風徵詔的黑眸一暗,猛地往她撲過來,將她困死在自己的雙臂中。
左霏霏的心怦然跳動,錯愕地看著風徵詔的臉逐漸靠近,似乎想做些什麼。但她的大腦已無法思考了。
左霏霏頓覺呼吸急促、血脈奔流,好像風徵詔將周圍的空氣都吸了去,讓她無法呼吸般。
風徵詔最後停在離她的唇上方半寸,他們靠得這樣近,她可以從他的瞳仁中看見自己的倒影。他的鼻子亦碰到她的鼻子,他呼出的氣息吹拂到她臉上,混合著男人的強悍味道。他粗壯的雙臂與健碩的胸膛不斷傳來暖暖的溫度,都在在刺激著她的神經。她覺得自己的氣力頓失,不然她為什麼不推開他?
「你,你走開!」話一出口,左霏霏就嚇了一跳。因為這麼嬌柔的聲音,不似她該有的。
「不走呢?」風徵詔幽深的黑瞳沉沉地專注鎖定她,不稍移半寸。
「你讓開啦!」左霏霏想推開他,卻發現自己無論用多少力,他都是穩穩妥妥地定在那兒,半分都沒動。
「你可以推開我,但我不會讓開的。」風徵詔微笑道。
「你--不可以這樣!」左霏霏驚喘著氣說道。
「我可以的,霏霏。」風徵詔笑得別有深意。
左霏霏驚恐地瞪著他。「你讀過聖賢書,不可以做出登徒子的事。何況……」她強迫著糊掉的大腦發揮作用。「現在還有那麼多人在外面。」
「你知道了嗎?」風徵詔伸手輕撫她的粉頰,漆黑的眸子一片深沉、嚴肅。
「你現在知道錯了嗎?」他驀地退離開來,還給她一點空間。
驟失的溫暖與氣息,讓她雖然得以自由呼吸空氣,卻也無端地感到失落。
她撥撥頭髮、拉拉衣襟,期望藉此來淡化沒了他氣息包圍的那小小的虛空感。
「知道什麼?錯了什麼?」她平靜地討教。
「你連我都推不開,你憑什麼能自信打得贏其它的人?」風徵詔雙手抱著胸,直挺的身子輕輕靠向後面。「就算你贏了,你能不受傷嗎?」
「就算我受傷,也比你給錢的強。」左霏霏仰仰頭,說道。
「如果今天只有我一個人在,我是不會給錢的。」本來不想解釋太多,但左霏霏不是個玲瓏剔透的人,不說清楚,她永遠不會明白。「但現在還有你在,我便不可以讓你有受傷的機會。而且你萬一受了傷,怎麼辦呢?就算拿回了錢又如何?受了傷的地方還是得治好。你是女孩子,你要弄得渾身是傷嗎?保護好自己就是對別人負責,你懂嗎?」
左霏霏默然無語。
風徵詔吸口氣。「我不是膽小怕事,我只是不希望你有事而已。」
左霏霏望著他,清湛的眸子有著困惑。「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因為,」他微微一頓,「我答應了你父母要好好照顧你。」
「原來是這樣。」左霏霏恍然地點頭,繼而說道:「好吧,就照你的去做吧!」好歹她現在是跟著他去杭州,她也不想給他帶來麻煩,何況他剛才說得這麼有道理。
風徵詔深深地看她一眼。「那等會兒我把錢給他們的時候,你就立刻策馬逃走,記住了。」說完,他逕自跳下馬車。
左霏霏坐上駕駛座上,纖纖的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只因為看見風徵詔被那群人漸漸圍了起來。
「快交出來吧!我們可以饒你一死。」為首的那個嘗試以惡狠狠的聲調恐嚇,但聽起來卻非常沙啞,反而顯得好笑。
「要這些嗎?」風徵詔退開一步,目的就是讓這些人再離馬車遠一點,好讓左霏霏逃開。
眾人果然再向前一步,並將風徵詔密密地圍了起來。
左霏霏看著,突然發現,其實風徵詔比自己所以為的更為勇敢。她剛才怎會以為他膽小呢?也許他不會打架,但現在他所做的,也得要有勇氣啊!更何況他身陷險境的前提,還是為了不讓她受傷。
對他的討厭似乎少了些,而好感自然地也就增加了。左霏霏的嘴角揚起笑;他也許並不是太差勁的人呢!
就在風徵詔打算用眼神提醒左霏霏立刻逃走時,一副穩而沉的聲音乍然響起。「住手!」
喝叱的聲音迴盪在這狹窄的空間內,大家都像被雷劈中一樣瞬間全靜下來,靜得能聽到外面風吹過的聲音。
而聲音就響在左霏霏的左側,她直覺地轉過頭去看,哇--
黑,好黑!這是左霏霏的第一個感覺。
要不是屋子裡有火把,左霏霏想,她大概是看不到這個人的。就算看到,也只會當成魑魅魍魎。
男子全身黝黑如墨,雙眸非常銳利,但沒有戾氣:一身破爛的衣服遮擋不住他僨起的肌肉。如果風徵詔給人的感覺是斯文,那麼他就是絕對的強。
「你們在幹什麼?」男子大喝著,如鷹的利眸狠狠地刮過那些與他同樣衣衫襤褸的人。
面色蠟黃的眾人頓時全低下了頭,一臉慚愧羞窘。
「村長。」眾人輕叫。
左霏霏吃驚。「你是村長?」她脫口而出。也怪不得她這樣,他這個村長太有肉了吧?並非說他腦滿腸肥,只是他的肌肉結實、身體壯碩如牛。反觀這些村民,有哪一個像他這麼有「肉」的?
「對不起,」男子轉過頭對她時,卻又是另一個樣。不是說他有多和善,但至少有禮,聲音也降低了許多。「他們餓壞了,所以才會如此,希望姑娘不要介意。」
「話不能這樣說,我們也沒錢啊!但我們都很辛勤勞動--」想發表高見的左霏霏被一隻巨掌給滅了音。
風徵詔伸手摀住左霏霏的嘴,臉上笑意濃濃。「別這樣說,他們也是迫不得已嘛。」
「還不跟大爺和姑娘道歉?」村長大喝一聲,直到眾人齊聲嚷了句「對不起」後,他才臉色稍霽。「我剛剛打了隻老虎和山獾,大家都在我家呢!你們也回去吧!」
「好耶,村長萬歲!」村民一聽,都高興地大叫。他們已好久、好久沒吃過東西了,平時都只是靠樹皮、樹根填肚子而已。
「慢著,以後搶東西這種事,別再做了,知道嗎?」要做,也只可以他來做。這些人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知道了。」村民對這位村長可是崇拜得不得了,他的話就是聖旨,沒人會反對的。
待他們都走了,村長又向他們行個禮。「剛才的事,還請兩位多多包涵。」
「小意思,村長別客氣。」風徵詔也還個禮,笑道。
「你真是他們的村長嗎?」左霏霏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是的。我不像?」村長上下瞧瞧自己,確定自己與往日同樣-髒、同樣襤褸。
「不是說衣服,」左霏霏努力地思索著用詞,想要表達自己的意思。「是你的--感覺。嗯,是氣勢,對,是氣勢。你很強悍、很強勢,你不是他們那種人的。」她歉然地笑笑。「總之我可以肯定,你有著自己的世界。而這個世界離那群村民是非常、非常遙遠的。」
村長過了半晌才說:「你很聰明。」
「真的?」左霏霏的眸子燦亮、燦亮的,並對這個陌生男人綻開一朵足以把死人喚起的笑花。
看她笑的!風徵詔看得幾乎把眼睛暴凸出來,她可從來沒對他這麼笑過!虧他剛才還想盡辦法,並以身犯險來救她,哼!可惡、可惡!
「是的。」村長點個頭,向門口走去。「不打擾你們了,請便。」他沒有忽略那個男子的眼光,凶得幾乎想將他刺穿、吊起來日曬雨淋呢!
「喔,再見。」左霏霏笑咪咪地送走村長,旋過身,但見風徵詔一臉不爽地盤腿坐在地上,臉色暗暗晦晦的。
「你怎麼啦?」左霏霏好心地趨近,問道。
「你剛才對那男人笑得好開心。」他的話有些酸。
「當然。」左霏霏絲毫沒察覺他的酸言酸語。「他誇我聰明呢!這就代表你剛才說我是笨蛋是錯的,我能不開心嗎?」
風徵詔在心底生悶氣。「你笑得還像白癡呢!」他無聲地動動嘴角。
左霏霏沒留意他,逕自沉浸在自我陶醉裡。驀地,她想起什麼,於是坐到風徵詔面前看著他。
「看什麼?」他沒好氣地問。
「謝謝你。」左霏霏認真地說道,並附贈一朵燦爛的笑花。
風徵詔盯著她紅粉緋緋的俏顏,酸意頓時全變成蜂蜜,甜膩膩的,渾身神清氣爽。
「我也沒做什麼。」他說道,謙遜是讀書人該做的事。
「那也是。」左霏霏附和。
風徵詔險些摔倒。「什麼?」她剛剛不是還在道謝嗎?
「幸好村長來了,不是嗎?我一直覺得你那計畫不大好。幸好村長來了,我們沒麻煩了,我也不用逃走了。你知道,已經這麼晚了--」左霏霏驚見風徵詔的臉色越來越鐵青,她吃了一驚,趕緊問道:「你沒事吧?你臉色好差呢!是被嚇壞了嗎?」
風徵詔被她氣到無力。「我是男人又不是小奶娃,怎麼會這麼容易就嚇到?」
「我知道你很有勇氣。」左霏霏當他是鬧彆扭的小孩子般,順著他意安撫。
風徵詔快要嘔死了。「你的口氣像在指責我無聊。」哼,對他就這麼差!
「喂,你到底怎麼啦?」左霏霏莫名其妙。「怎麼一副想吃掉人的樣子?」
他只想吃掉她而已!
「沒事!」他有些悶地道,撇轉過頭去。
左霏霏瞪著他,覺得自己很有生氣的權利。但又不知為何地忍住了。
破屋內靜悄悄的,只有火堆 啪燃燒的爆裂聲。而流轉在兩人間的空氣是窒悶的,左霏霏決定不再待下去。
「我要去睡了。」左霏霏說道。
「喔。」風徵詔淡淡地應著。
左霏霏睇著他。「要是村長,他才不會這樣。」她嘟囔著。
她的聲音雖小,卻被耳尖的風徵詔聽到了。「是嗎?那你剛才應該跟著他走。」天哪!亂吃醋是男子漢的大忌,他怎麼可以如此沒風度?
「你以為我不想嗎?」左霏霏口氣很沖地道,完全是脫口而出,沒有經過大腦的過濾。
風徵詔咬咬牙,忍住從胃處翻湧而上的酸澀。「那你為什麼不走呢?」
「因為、因為--」左霏霏努力想理由。「因為我要幫霜霜買西湖龍井啊!」
風徵詔凝視著她,深邃的眸子似乎想要看穿她有沒有說謊般地銳利。
就在左霏霏覺得自己會被他灼熱的眼光燒穿一個窟窿時,風徵詔開口了。「算了,你去睡吧!」
他的口氣像打發一隻狗!
左霏霏跳起來,怒目忿忿地燃燒著。「你那是什麼表情?好像我在找碴、無理取鬧似的。」
「你現在不就是無理取鬧了嗎?」風徵詔攢起濃眉。拜託,他根本不想跟她吵!
「是你自己發神經,突然冷冷淡淡的,我才好心關心你一下。」就說這世道做不得好人。
「你忘了,我們的關係本來就是這樣的嗎?」風徵詔太習慣與她鬥嘴了,有些話他根本完全來不及細想,話就脫口而出了。
左霏霏倒抽口氣。「原來是這樣。」她輕喃。本來她以為他們的關係會變好一點,畢竟今晚他是如此用心地想救她。可是這真的只是她自以為是而已!他們原來是怎樣,就該是怎樣,不會因今晚的事而有所改變的。
「我懂了。」左霏霏點著頭,嚴肅地道。
不是這樣的,不是--風徵詔想挽回一些什麼,畢竟他就是想趁這趟旅程,好好地改善一下他倆關係的。他剛才的話,口氣是有點沖,但他也只是在吃村長的醋而已。雖然吃得沒道沒理,他也後悔了。而他絕不想過了今晚,他們的關係又得回到以前。
「呃,我剛才、我剛才所說的,你當沒聽見好了。」書上怎麼沒教人道歉?他苦惱地思索著。
「你說了,就是說了!」左霏霏一臉正經,全身繃得緊緊的。「怎能當沒說?」
「我只是一時口快,沒心的。」風徵詔急忙辯駁道。
「正是口快,才能把你內心最想說的說出來。」左霏霏毫無表情地響應。
說她不愛讀書,說話應該沒什麼文理才對,偏偏她有時說的話卻又該死的讓人反駁不了。
「那不是我內心想說的。」這是真話。
左霏霏深深地看著他。「那你內心想說什麼?」
「想說--」喜歡你!
但這能說嗎?不!至少不是現在,他還沒把握她的芳心懸在他身上。
「想說,我們或者可以做朋友。」風徵詔鬆口氣,暗自高興自己想到了一個既可以當理由,又能暗示自己對她有心的理由。
「可是你剛剛才說,我們的關係應該冷淡的。」左霏霏指出他前後的矛盾。
風徵詔的腦子飛快地轉動著。「所以我才說,想要改變一下咱們的關係呀!我們做朋友,怎麼樣?」
「為什麼你突然會這樣想?」她狐疑地瞅著他。
「為什麼不可以這樣想?」風徵詔問道。
「因為你從以前就一直對我冷嘲熱諷的,我不明白你怎麼會突然又想跟我做朋友了。」怎麼想,好像都有點奇怪。
「人總會長大的,不是嗎?」風徵詔循循善誘。「我們也不是小孩子了,怎能還像以前那樣不成熟呢?」
「是嗎?」左霏霏偏頭,秀美的髮絲擱到胸前,讓她增添了一分女人味。
「是。」風徵詔將她的美麗小心地收藏起來。「如何?願意跟我做個朋友嗎?」
左霏霏認真地打量他,好像他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認識的人般,她看得非常仔細。然後她重重地點個頭。「好吧!你剛剛也有救我,我這個人最講義氣的,為了報答你,你這位朋友,我就交了。」
風徵詔忍不住糾正她的「江湖話」。「我不是要你報答我,我是真心地希望跟你做朋友,不因其它的原因。」
「有分別嗎?」左霏霏茫然地問。
「當然有。」風徵詔努力想讓她明白兩者的分別。「交朋友應該是真心的:而報答只是你出於一時道德仁義的驅使而已,並不是你真真切切地心甘情願與我交朋友。所以我希望你是真心想交朋友,而不是因為報答。」
左霏霏想了想。「我是真心的報答。」
風徵詔說不出話來,因為他又被她氣得血直往上湧了。他害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吐血。不過,他至少跟她成為朋友了;無論是因為什麼原因,總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