挾著受傷的「優勢」,韓道辰在出租公寓待了幾天幾夜,足不出戶。他也把風穎拖下水,欽點為隨身小護士,專責侍奉他這位大老爺。
為了把風穎綁在他身邊,他徹底利用傷勢,盡情壓搾她的罪惡感與同情心。
「我要喝茶。」他使喚得順口極了。「日本玉露,水溫60℃。」
「馬上來。」她將電水壺注滿水,插上插頭,轉身去拿茶葉。
「我要看電視。」
「好。」
「轉HBO。」
「沒問題。」他一個口令,她一個動作。
換作是平時,她才沒那麼乖,忙上忙下、忙左忙右,一句怨言也沒有。
她是被那天的事嚇壞了,開始相信韓道辰的警告,但每次要問個清楚,他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只是以黑黑的包公臉叮嚀她:不准私自外出,以免禍及他人。
見到那天的陣仗,還有他不時高舉的「繃帶手」,她哪還有膽私自外出?每次幫他換藥,見到結痂的傷痕因為關節活動再度滲出血來,她的心就一陣擰痛。
他……他真的把她看得如此重要,那他應該還滿在乎她的吧?既然如此,她萬萬下能再做出蠢行,連帶地也讓自己的心很難受。
她不想離開他身邊,也不敢請月儀替她帶換洗衣物過來,所以只好鎮日借穿韓道辰的浴袍晃過來晃過去。她掰了個臨時出差的謊言,因為家人被連累算事小,要是讓老爹知道她跟男人住在一個屋簷下,非立刻翻黃歷、撿日子不可。
雖然她對自己承認她要韓道辰,但……不管怎麼說,他們沒有親口承諾過對方什麼,更何況,還有個白禹銓在等著她呢!
真矛盾!她要韓道辰,但偏又覺得白禹銓比較適合當丈夫,情事好像一團亂,害她的心思也跟著亂紛紛……
「小穎,水滾了!」她在想什麼?電水壺發出一聲長鳴,她居然沒聽見?
「哦!好。」她仔細將水溫調到60℃,沖入放著茶葉的陶茶壺。
60℃的玉露泡好,她主動將茶喂到他嘴邊,服務周到得讓他笑瞇了眼。
「你也坐下來。」
她看了一眼電視劇。「我不喜歡看戰爭片。」
「沒關系。」他對她敞開誘惑的笑容。「我只是想借你的大腿當枕頭。」
「你想得美!」這就超出她的「服務范圍」了。
韓道辰笑嘻嘻地把裹著紗布的雙手舉起來。
「天靈靈、地靈靈,罪惡感,快點發作吧!」
@#$%&@……「這一招不是永遠有效!」她發狠地瞪著他。
「現在有效就夠了。」他皮皮的笑。「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來吧!」
她認命地坐在他身邊,韓道辰心滿意足地枕靠上去。他看電視,她看著他,久久都沒再說上一句話。
啊!想戳他的鼻子,想戳他的嘴巴,還想彈一下他的額頭。為什麼他怎麼看就是怎麼好看?為什麼他在她身邊,只要坐著相伴,她就會心裡好平靜?
這種平靜的感覺,不是只有完美丈夫第一人選白禹銓才能給她的嗎?
她好困惑。一個人怎麼可以帶給另一個人這麼多面向的感覺?
當他惹她生氣的時候,她全身上下的青筋暴跳如雷;當他逗弄她的時候,那種被寵愛的感覺是天下無雙;當他調弄她的身體時,她心跳飛速,血液在血管中呼嘯,再也下能比那時更明白什麼是激情的滋味。
她知道,她要韓道辰;她也知道,韓道辰要她。但「要」是占有,跟「愛」之間好像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叮咚叮咚!
風穎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看向門口。「你有客人?」
「有客人很奇怪嗎?」韓道辰笑著反問。
不是很奇怪,是很讓人驚慌。她唯一想得到會來拜訪的人是白禹銓。
她無法厘清心中的感覺,她只知道,白禹銓向她提出了正式交往的要求,要是讓他看到……她穿著韓道辰的浴袍,在他的屋裡走來走雲,那多奇怪!
OH!MY GOD!他會怎麼想?
完美丈夫第一人選會在一瞬之間作出決定,將她三振出局!
那怎麼行?她的大腦還理不出一個頭緒來耶!她可不要這麼早就被GET OUT!
她突然坐直了身,把韓道辰往下推。
他猝不及防地被拽到地上,正想爬起來抗議,卻發現一雙潔白誘人的腳丫毫不客氣地往他引以為傲的鼻尖踩來,
他連忙護住臉上的「埃佛勒斯峰」,乘機一窺裙底風光,但那雙腳丫似乎一點也沒有警覺到她正踩在一具活生生的人體上,下一步就要往他全身上下最驕傲的地方踩去——
他連忙扯住她身上過長的浴袍,她尖叫一聲摔倒在他身上,他用胳臂將她圈住,然後翻身壓住她。
他揚起了眉,好像沒聽到那叮咚叮咚的門鈴聲。
「讓我們來回憶一下,上一個叮咚叮咚之後就直接走進來躺在我床上的女人是誰?」他偏要慢慢調侃她。
「不要鬧了,讓我起來啦!」她壓低聲音。
他何嘗不知她心中所思?他也認為,在門外按鈴的家伙應該就是白禹銓,那個膽敢跟小穎提出「讓我們以結婚為前提開始交往吧!」的男人,注定要當他的手下敗將!
她手忙腳亂。「我穿來的那套衣服呢?」
「已經送洗了。」
「送洗那麼久?」
「對啊!洗衣部真是太沒效率了。」他順著她的話尾罵下去。
其實,是他交代洗衣部慢慢來。讓小穎穿上他的浴袍,一下子酥胸走光,一下子粉腿微露,不是很賞心悅目嗎?
「我的天哪!難道要我穿著你的浴袍見人?」
「你有很多選擇,在我的衣櫥裡有許多高級西裝、襯衫,你可以盡情使用。」
風穎呻吟了一聲。那樣穿豈不是更引人遐思?
「算了算了!」她焦躁地踢踢腳。「先讓我起來,我躲開好了。」
「躲在我的床上?」他的眼神充滿了希望的光芒。
「那豈不是欲蓋彌彰?」
「衣櫥?」
「我會被悶死。」才怪!其實是她不想跟他的氣息鎖在一起,那會讓她頭昏昏、腦鈍鈍,心裡眼裡都是他。「我躲在洗手間好了。」
「萬一我的客人內急,你是希望我告訴他馬桶不通,還是讓他進去跟你『相見歡』?」假設客人是白禹銓,那一定很有趣,呵呵呵。
她沮喪了一下。「我躲在屏風後面,你不要隨便移動家具喔!」
韓道辰想了想,無聲地同意,然後起身。
她—站起來,立刻將浴袍的開襟拉近—些,又將帶子扯緊,攏攏頭發,然後一溜煙地跑到屏風後面躲好。
叮咚、叮咚!
「好了,你可以去開門了。」她嘶嘶地說。
韓道辰帶著笑意按開視訊對講機,看了看門前兩顆呆呆頭呆呆腦,笑意忽然消失不見。
他打開門,輕松寫意的神情在一瞬間被嚴峻代替。
「晚安。」冷沉沉的聲音。
「韓先生,我……」阿德一看到他寒颼颼的模樣,馬上就變成「急凍人」了。
小巫勇敢地頂上。「我們有事想要跟你談……談一談。」
躲在屏風後的風穎瞪大眼睛。
她的學弟干麼夤夜私會韓道辰?莫非跟她一樣都跟他有不可告人的奸情?
韓道辰看了看他們,半晌之後,往門邊一側讓出通路叫他們進來。
阿德與小巫像兩只受驚的小老鼠,躡手躡腳地走進來。
「我們聽說風穎學姊受到……受到攻擊,是韓先生挺身救她。」小巫硬著頭皮開口。
「坐吧!」他下巴一揚,兩只小老鼠立刻跳進沙發裡窩好,乖得不得了。「怎麼樣?陶小姐受傷,終於使你們良心發現,決定開口自白了?」
又來了、又來了!他又要欺負她的學弟了,真是搞不清楚,他干麼對阿德跟小巫那麼反常的惡劣?他明明不是這樣的人啊!
風穎忍無可忍,用力地站起來。
驟怒之下,她的腳丫很不幸地踩住浴袍的帶子,她毫無防備的往前一撲,嘩啦一聲,屏風應聲而倒。
整大片的木制屏風朝兩只小老鼠的腦門轟去,瞬間只有氣勢磅礡能夠形容。
「啊!」這是整人紅不讓嗎?
阿德與小巫被重重壓住,龜縮在沙發與屏風之間。
「這是怎麼回事?天塌下來了嗎?」比較神經質的阿德喳呼起來。
「你們兩個不准動!」韓道辰以飛快的速度走到後頭,看到他這輩子所見過最美麗的景象之一。
風穎狼狽地站直了身,浴袍因為衣帶漸寬而緩緩蕩開,若隱若現地露出她潔白如玉的美好胴體。
這—刻,他的眼神爆出火花,真希望屋裡沒有那兩只畏畏縮縮的小老鼠。
下一刻,他的眼神降為冰點。
「把浴袍穿好!東露一點、西露一點,你覺得很好玩嗎?」他的眼神像火又像冰,滑過她的嬌軀停留在她雙腿之間的黑潮,眸光變濃。
「怎麼回事?」小巫比較鎮定,但也覺得剛剛那句話有點不對勁。
難道……這屋裡藏了一個沒把浴袍穿好的女人?
「在我說『起來』以前,你們都不准動。」他嚴厲喝令小老鼠們。
顧不得手上傷口還沒完全痊愈,他拉起風穎,用力將寬大的浴袍裹緊,襟口拉高,把狼狽的她原地轉三圈,讓長長的帶子在她身上捆緊,綁個死結固定。
「是你自己搶出來見人的,到時候別說是我陷害的。」他惡狠狠地瞪著她,伸手敲敲屏風。「出來!」
「你別對我的學弟凶巴巴啦!」風穎拉大嗓門。「這一點都不像你的作風!」
「學姊?!」還沒爬出來,小老鼠們就驚訝地呼叫起來。
那個在韓先生的公寓裡,不把浴袍穿好,東露一點、西露一點的女人是……永遠一把罩的學姊?
把屏風頂起來的小巫與阿德,顧不得豎好屏風,兩人動作一致,整齊劃一地看過去,幾乎按不回凸出的眼珠子。
「學姊,你怎麼會在……」這裡?
問不下去下!情況很明顯,學姊肯定是跟韓先生「有一腿」,所以才會穿著男人size的浴袍,一臉春風拂過的表情躲在裡面裝害羞。
「這個……」風穎難得地慌了手腳。「這個說來話長,其實我、我……」
愈急就愈講不清楚。她可不希望學弟們誤會,以為她早就跟韓道辰圈圈叉叉,一邊跟他共赴雲雨,一邊以學弟的保護者自居,是個可怕的雙面人。
「你怎麼樣?」可能是對學姊那種「凶、霸、悍、強」的印象太深刻,兩個人一時之間想不到那麼多,只覺得下可思議。
為什麼會有人想招惹像學姊那麼凶的女人?而且還招惹到床上去!難道韓先生不知道學姊一發起威來,就能把人電成亮晶晶的電燈泡嗎?
他敢跟學姊「有一腿」,是出於「無知」,還是「敢死」?
一道最有力、最強勢的聲音切進來。
「話說回來也沒有那麼『長』。我跟小穎是高中情人,這次我從美國回來,干柴正好遇上烈火,就如此這般地燒了起來。」
干柴烈火?我還你個咖啡奶精、金桔檸檬、花生豆花咧!
「你這樣說,我以後要怎麼做人?」她吼過去,其實心裡甜絲絲。
「我不說,你也—樣很難做人了。」他很平靜地堵住她的嘴。回過頭,兩只小老鼠已經很伶俐地把屏風豎回去了。「回到正題,兩位有什麼話想說?我答應過,既往不咎。」雖然他冷冰冰的眼神就已經很嚇人了。
「這……」阿德又猶豫了一下。
他看了風穎一眼,意思是叫她坐好,不准亂動,更不准走光給別的男人看。
「一杯馬丁尼可以讓你們壯膽嗎?」問歸問,他也不容他們拒絕。
他走到小吧台旁,拆掉厚得誇張的繃帶。
他喜歡在小穎幫他換藥時裝出痛苦難當的表情,向她撒嬌,懇求她務必把紗布纏厚一點,不然,平時她怎麼可能會乖乖受他威脅?
其實他傷好得差不多了,偶有滲血,但不嚴重。他將繃帶丟到垃圾桶去,動作迅速的取出伏特加、苦艾酒、冰塊與醃漬橄欖,迅速調了三杯馬丁尼,而他則為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酒杯送到了每個人的手上,他終於開口。「說吧!」
阿德連連啜奸幾口,有了點醉意,膽子終於大了起來。
「學姊、韓先生,對不起,事情好像是我們惹出來的。」
韓道辰還沒開口叫他們剔除「好像」這兩個字,風穎已經嚷了起來。
「你們哪會惹出什麼事?」她狠狠將馬丁尼一杯下肚。「我從你們剛進大學看到現在,你們是矬了點,不過人才人品都不缺,是優秀青年哪!哪會惹是生非?」
韓道辰不予置評。「繼續說。」
「大概是半年以前,我們到PUB去喝酒。可是坐了半天,跟幾個美眉搭訕,都沒有斬獲。」阿德一提起此事便想嚎啕大哭。嗚嗚,他是個沒有魅力的男人嗎?酒再一口來!「旁邊的男人要不是小開,就是醫生、律師,會計師,再不然就是ABC、美國人、香港人、日本人,我們怎麼可能釣得贏他們?」
這倒是!風穎同情地點點頭。
台灣美眉是出了名的「嘴刁」,一不用「次級品」,二不愛用「國貨」。除了「三大公會」與電子新貴外,一般台灣男人在美眉的狩獵名單上可是敬陪末座,何況出馬的是他們這兩個楞小子!
韓道辰閉了閉眼。他大概猜到接下去的發展了,但他仍忍不住罵出口。「笨蛋!天底下哪來那麼多小開、醫生等等等去泡PUB吧?」人家都不用做事的嗎?
「我們當然知道他們在吹牛!」小巫急急開口,好像這一辯解,他的智商就會「登!」一聲,從七十跳到一百七。「哪有ABC會講一口台灣國語?哪有香港人把普通話講得那麼溜?哪有日本人說中文,一點點怪-怪調都沒有?」
「沒錯。」阿德用力地點頭同意。
「所以你們也開始吹牛?」
「對。」阿德想放下酒杯,整個人卻往前一摔。一杯馬丁尼就是他的極限了。
「不對。」小巫把他拖回座位上。「我們不算吹牛,只是把正在進行的實驗說出來而已。」
「然後加油添醋,企圖引人注目。」韓道辰冷靜開口,小巫愧疚地低下頭。原來問題的根源就出在兩個把不到美眉的男人身上!「你們對女人沒有吸引力已經夠不幸了,嘴巴為什麼不閉緊一點?」
「韓道辰!」風穎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罵。「你的話好毒!」
一杯馬丁尼也讓她的情緒更容易激動。
他不理她。「繼續說。」
「我們把自己吹牛成科學家,把正在研究的止痛藥誇大得很離譜。事實上,這種止痛藥輕量就有很好的作用,但如果服用過量,就會產生幻覺,讓人感到輕飄飄,就像——」
「毒品。」韓道辰熟練地接口。經過秘密調查,他已經太熟悉這些資料了。
「等我們說完,才發現旁邊多了好幾個凶神惡煞的男人也在聽,我們有點怕,就趕緊溜了。」
看他們三角貓的功夫,恐怕也沒回頭去察看有沒有跟蹤者追來吧!
韓道辰重重放下酒杯。「可惡!就為了得到女人的青睞,你們知道自己洩漏了多麼危險的事情嗎?」
「怎……怎麼說?」風穎有點大舌頭,腦子有些清醒,又有些醉茫。
「止痛藥極有可能會跟毒品牽扯不清。有種止痛藥——0xyContain號稱為『鄉下人的海洛因』,一顆藥丸作用時間長達十二個小時,超量使用就會上癮,這時,所謂的止痛藥就變成了毒品了。」
小巫愧疚地低下頭。
「我相信從那一天起就有人盯上你們了,先從你們開始調查,一路追到小穎身上去,上次襲擊鄭小姐的歹徒原本的目標也是小穎。」
「為什麼?」她不明白地問。醉暈暈的腦子裡只想得到,難道是因為她……她長得比較漂亮嗎?
「因為你是實驗的主持人,所有實驗內容都在你的小腦袋裡,只要帶走你,要制造毒品並不困難。」
大伙兒意識到事態嚴重,頓了頓,厘清其中的關系。
「慢著,這就是幾天前我被簇擁上不明公車的原因?」醉霧散開,她的腦袋突然靈光了。「這也就是那時你警告我,沒有你的陪同不許到處亂跑的原因?」
「正是如此。」
「可惡!你當時干麼不講快一點?如果我知道有這樣的事,我才不會……」
「你『會』。」韓道辰斬釘截鐵。「你不可能乖乖聽話,你還是會往危險裡跳。」
風穎扁扁嘴。算他有理!她並不是個安分的人,好奇心會在她的體內鑽來扭去,直到她采取行動,親自去了解事情真相為止。
「對了,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連她這個前任「康諾」的地下總司令,都下知道有這檔事。
「自從我接手『康諾』的執行長,就必須掌握所有的狀況。」他語帶保留,不想讓她知道他是知道她有危險,才馬不停蹄地奔抵國門。
「那麼,打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跟阿德……」小巫不安地問。
「我只是在猜測,你們有很明顯的心虛。我在等你們坦白,你們不說清楚,我不知道事件的源頭在哪裡。」
他只知道,表面上看似一片平靜,台面下卻波濤匈勇。這些研究員心思都很單純,根本下知道有多少黑道分於早已躲在暗處窺伺著,隨時都會伸出魔爪。
「對不起,我……」說好要一起道歉的,可是一杯馬丁尼喝下去,阿德已經呼呼大睡,小巫一邊懺侮,一邊偷偷踹他的腳。
「以後,不准你們再到PUB釣女人。」韓道辰面無表情地警告。「一個上道的男人應該同時閉緊嘴巴兼拉緊褲腰帶。」
風穎又跳起來抗議。「難道你不能用溫和一點的方式,教訓……不對,是『指導』他們嗎?」她的學弟,只有她能「管教」呢!
他睥睨著臉兒紅通通的女人。「難不成你還指望我替他們介紹女朋友?」
風穎與小巫眼睛一亮,就連醉倒的阿德也打了聲響亮的酒嗝,以示贊成。
「這樣不是很好嗎?你不要老想欺負人,偶爾也要以賞代罰、恩威並施嘛!」
她握著他的手搖啊搖、搖啊搖,十足的小女生模樣,薄薄的酒意讓她的性子圓滑甜潤了些。
她附耳上來,美麗起伏的曲線密密實實地貼在他身側。
「賣我個面子嘛!他們一路走來,都是我罩的耶!」軟軟的求。
「那又怎麼樣?」他的嗓音如剛似鐵。
這回,央求變成了威脅。「你想害我沒面子嗎?」
敢情這女人三番兩次為了學弟跟他嗆聲,都是「面子問題」在作祟?
他定定地看著她,每一個感官細胞被軟玉溫香誘惑得顫抖,想到浴袍下那粉嫩嫩的嬌軀,以及令人有如置身於天堂的絲滑雙腿……這些都是他愛的,他要的,終將屬於他的。
她死要面子,他就給她面子,讓她如願又何妨?
「等解決掉這兩個楞瓜扯出來的爛問題以後再說。」他終究還是讓步了。
「康諾」決定一反低調的風格,化被動受襲,為主動出擊。
在韓道辰的全體動員下,他們決定召開一個成果發表會,引狼上勾。
記者會的主角,當然是各路人馬勢在必得的最佳誘餌——陶風穎,至於那位掛名最高首長的白恕橫教授早就飛到美國去參加一連串的國際研討會議。
為了不使發表會的內容貽笑大方,風穎卯足了勁來准備。她寫了講稿,制作幻燈片,一個人忙得焦頭爛額。只除了小巫與阿德偶爾會過來幫忙以外,其它的人不知道為什麼,都跑去聽候韓道辰的差遣。
這家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人緣了?
她寫講稿寫累了,氣沖沖地趕到他的辦公室,准備痛捶他幾拳出出氣。
「執行長,這是您的咖啡。」
風穎站在門口,揉揉眼睛,又揉揉眼睛。
面前這位笑靨如花的女人可是先前一講到韓道辰就充滿敵意的蘭玉?她是不是看錯了?
蘭玉的脖子上戴著治療用固定器。「如果有事再吩咐我。」然後翩然離去。
而且,走過她身邊時還對她笑一下。笑一下耶!這不啻是一帖搶男人的戰書!
「你跟她有過什麼?」她踩著重重的步伐前進,揪起韓道辰的領帶問。
「哪有什麼?小心!咖啡都要灑了。」他努力保持平衡。
「她泡的咖啡比我更重要?」風穎倒抽了一口氣。
這個涼薄的男人,就是先前跟她在出租公寓裡窩了幾天幾夜,免費提供他的身體,讓她愛怎麼「玩」就怎麼「玩」,一切任她隨心所欲的男人?
「你想到哪裡去了?」他明知道她在吃醋,卻始終不肯講明白。
「我告訴你,在我們『嘿咻成功』以前,不准你在外面拈花惹草!」她氣急敗壞地吼。
他突然沉默不語。
「聽清楚了嗎?」她大有「大姊大大大」架式地往桌面一拍。
韓道辰慢條斯理地開口。「我想,不只是我,連他們都聽清楚了。」
他們?不會吧!她像機器人似的,喀喀喀地轉過腦袋。
赫!整個研究中心的人都趴在門邊、強化玻璃牆上偷聽,連……連完美丈夫第一人選白禹銓也在其中!
天哪!她在最短時間內辣紅了臉。
韓道辰站起來,湊在她耳邊,以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楚的音量說道:「別這樣,陶小姐。我知道你對我的占有欲很強,不容許其它女人染指我,但有必要用這種昭告天下的方式,形同為我戴上超合金貞操帶,避免我出軌嗎?」
「你!」他百分之百是故意的。「你、你、你……」「你」不出來了。
她銀牙一咬。面子、面子,面子最重要!
她板起冷若冰霜的面孔,腰板打直,用盡人生最後的一點點尊嚴走出他的辦公室,對眾多驚駭的眼光視若無睹。
然後,在下一個轉角,開始拔腿狂奔!
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她真的說了「嘿咻成功」這種喪失「大姊大大大」顏面的話?她真的警告韓道辰不准去拈花惹草?她真的氣勢磅礡地大拍桌面,問他「聽清楚了嗎?」?
天哪、天哪、天哪!她還有什麼臉去見大大小小的學長學弟學姊學妹?她該怎麼面對情誼菲淺的蘭玉?還有,那個完美丈夫第一人選白禹銓,她要怎麼對這位翩翩男士解釋「嘿咻成功」的意思是……
她沖進自己的實驗室裡,拉開椅子,把小臉埋在雙掌之中。
她知道再過不久,幾位交好的伙伴就會過來安慰她,起碼愣頭愣腦的阿德與小巫會過來給她說笑解悶,然後將尷尬化解為無形。
他們會准備很多笑話,來說學逗唱的……
但是,一刻鍾過去了、兩刻鍾過去了、三刻鍾過去了、一個下午過去了,都沒有人過來。
她發覺一個空前的危機——不知道什麼原因、什麼理由,那些「學姊長、學姊短」的伙伴們,全都被收編為韓道辰的嘍羅了。
這……這怎麼可能?
一個月後,韓道辰在五星級飯店訂下商務會議廳,准備召開發表會,大肆宣揚「康諾」的實驗成果。
雖然風穎盡量把講稿寫得很豐富,但是以同行來說,這樣的成果硬要推上台面發表,肯定要配備城牆一般的厚臉皮,才能擋得住沽名釣譽的攻擊。
二樓商務會議廳的准備工作,正如火如茶般的進行,發表會的焦點——風穎,卻在飯店的尊爵套房裡走來走去、走來走去。
「你這樣做,會害我們的實驗進度曝光,別的研究中心會追上來搶成果!」
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韓道辰聳了聳肩。
「我們之前不都簽了保密條款?這樣召開記者會,機密大放送,那簽保密條款又有什麼意思?」仿佛之前的對立都是假的!
他努努鼻子,好像有一只不識相的蒼蠅在他鼻前嗡來嗡去。
「喂,你倒是說話呀!」她跳過來掐住他的脖子,非逼他表態不可。
他才剛睜開眼睛,門上就傳來極富節奏的叩門聲。
這是暗號!韓道辰立刻拉下風穎的手,起身去打開門。
進來的人是白禹銓,後頭跟著一個低著頭,半蒙著臉的年輕女人。
乍然見到白禹銓——她那完美丈夫第一人選,風穎依然很忸怩不安。自從她口出狂言,說要跟韓道辰「嘿咻成功」之後,就很難正眼面對他。
他是不是想要收回那句話,不想再以結婚為前提跟她交往了?
……很奇怪的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居然沒有半分遺憾的感覺。怪了!
她所有的疑惑,都在低著頭的女人取下面紗時,瞬間胞光光。
「你……」她驚聲尖叫。「你跟我長得一模一樣!」
一樣的皓齒明眸,一樣的波浪鬈發,一樣的仕女裝束,一樣頂高小小的鼻尖,一瞼「我是大姊大大大」的自信神情。
她不是在照鏡子吧?風穎小心地伸出手指,戳戳對方。
啊,真的是個人!
本尊驚慌失措,分身老神在在的狀況逗樂了在場的兩位男士。
「她不是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白禹銓微笑,仿佛對一個月前的事心無芥蒂。「她只是易容成你的樣子。」
「怎麼可能?」那麼像耶!就算她家老爹也分不出來。
「嗨,我叫沙賓娜!很高興跟你認識。」她手上拿著一疊厚厚的講稿,都是風穎原先上發表會要談的內容。
「這是怎麼回事?」她回頭質問韓道辰。
「沙賓娜是個很會模仿他人動作與口音的高手,她的身高與你相仿,我請白禹銓去找她來當你的替身,」
「可是那張瞼……」她不喜歡有人跟她有同一張臉,尤其是在韓道辰面前。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為什麼翻上心頭的男人「只有」韓道辰?白禹銓呢?她的完美丈夫第一人選的感受對她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嗎?
不行不行,她得把心思從韓道辰身上抽一點回到白禹銓那邊去!
韓道辰揉揉她的青絲,說道:「國外科技比台灣發達,他們早就研發出以豬皮當作人造皮膚的原料,進而供應人皮面具的需要……」
他還沒有說完,兩張一模一樣的俏瞼立刻揪成兩顆小籠包。
「豬!」風穎尖叫。
「Pig!」沙賓娜也尖叫。
「你居然叫人用豬皮仿造我的臉,我美美的臉?」風穎的炮口對准韓道辰。
「你居然敢騙我,讓我把豬皮黏在臉上!」沙賓娜的火山融巖噴向白禹銓。
兩個男人摸不著頭緒。
「『豬』有什麼錯?」
「你們干麼歧視『豬』?」
「因為,因為……」沙賓娜必須控制全身的力氣才不會把豬皮面具扯下來。
「因為『豬』跟『有尊嚴的美女』一點關系都扯不上!」還是風穎說的卡輪轉。
「思!」沙賓娜跟著用力點頭。
兩個男人大惑不解。眼前兩個女人或多或少都跟生化科技扯得上邊,什麼光怪陸離的事都聽過聞過了,有必要在這節骨眼兒上跟微不足道的豬過不去嗎?
兩個女人用力跺腳,簡直氣到不行。
豬當然沒有錯,但是、但是……風穎只要一想到她美美的臉被豬皮復制了;而沙賓娜只要一想到,她臉上正貼著改良過的豬皮,就不由得全身「皮皮叢挫」。
嗚嗚,她們好歹也都是美女一枚,為什麼要接受這種不「人」道的待遇?
韓道辰接下來的交代,把她們從自憐自哀的心情中拔了出來。
「風穎,你今天就待在這個套房裡,發表會將請沙賓娜假扮成你出席。」
「什麼?」她驚訝不已,驚訝之後,是一陣媲美火山爆發的憤怒。「你不讓我出席?為什麼?」那她寫那麼多講稿、做那麼多幻燈片,是做辛酸的嗎?
「沙賓娜會防身術,她照顧得了自己,但你做不到。」他嚴厲地瞪著她。「我知道你不可能乖乖聽話,但這一次你必須聽我的。我們要乘這個機會將覬覦你那顆小腦袋的不法之徒—網成擒,知道嗎?」
「不、知、道!」她還想抗議。
喂喂喂,他以為他是誰啊?
只不過是跟她有過幾次「未成定局」的「仿」肌膚之親,他就把她當作所有物,叫她往東就往東,叫她往西就往西,叫她乖乖就乖乖,他真以為她這麼聽話?
他霸道地命令。「說『好』就好。」
她在心裡默念一個「不」宇,然後揚起頭來,若無其事地開口。
「……好。」
韓道辰銳利的眼神梭巡了她的小臉好幾次,然後點點頭。
「記住你現在所承諾的。」他看了眼腕表。
「走吧!記者會就快要開始了。」白禹銓催促。
「那……要是記不住怎麼辦?」她甜甜地問。
他邪惡地應回去。「我就不幫你的『門』做『安全檢查』。」
卑鄙下流!她倒抽了一口氣。他居然敢在別人面前講「這個」!
見到她震驚的反應,白禹銓與沙賓娜果然很好奇。
「這間尊爵套房寬敞舒適,也很安全,一般人沒有密碼是不能坐電梯上到這層樓,還需要『安全檢查』嗎?」
「到底是什麼『門』需要做『安全檢查』?」
韓道辰清了清喉嚨。「就是那道通往……」
「慢著!」她激動地跳起來。他還真的想解釋咧!「沒有、沒事,我會乖乖地待在這裡,我保證。」
她瞪了韓道辰一眼,無聲地警告他啥部不准再多說。
「走吧!」沙賓娜迫不及待地領頭走去。
她巴不得記者會愈快結束愈好,那樣她臉上的豬皮就可以愈快拿下來了。
白禹銓跟著出去,安撫沙賓娜的情緒。
「瞧,我抓到了你的弱點。」韓道辰俯下身,在她耳邊切切低語。「蜜糖,乖乖在這裡等我,不然我就告訴大家,那道神秘之『門』後頭的秘密是……」
一個巴掌還沒甩過來,他已經迅速地走了出去。門板一關上,一顆抱枕立刻飛了過來——砰!沒有命中目標。
該死的韓道辰!風穎幾乎咬碎了銀牙。他敢出去張揚,他就給她試試看!
她氣憤難平,在沙發上坐不到三十秒,小屁屁像裝了彈簧似地跳了起來。
要她乖乖待在這裡,很難。她又站著想了五秒鍾。不對,應該說是不可能!
她握起雙拳,兩眼瞪著天花板,女兒當自強!決定了,她要出去為自己拚搏,「大姊大大大」才不會躲在男人的西裝褲下等著被救援!
她揚了揚高傲的下巴,從床底下拉出一個小皮箱,裡面「家私頭」一應俱全,她整裝完畢,戴上漁夫帽,提起笨重的大包包往門口走去。
上前來阻擋的保全人員,被她抖抖手帕,釋出麻醉藥而輕易放倒了。
她充滿雄心壯志。今天,定要叫你們瞧一瞧,大姊大大大發飆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