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Marrie是什麼人?」
當天稍晚,她拎著吃食到「捷優科技」陪樓懷正加班時,忍不住對他提起下午的事,他好奇地開口問。
「我好像從來沒聽你提起過這個名字。」
「她是我當模特兒時的同事,其實她比我晚入行,算一算我應該是她的前輩才對。」她把帶來的飯盒放在鋪好的報紙上。
因為他常常要加班,她也就常常來探班,習慣了一起用餐,然後聽他喀啦喀啦打電腦,她在一旁看書的相伴模式,因此她早已經把公司的擺置摸得熟透透。
她拿出兩個杯子,泡上兩杯不含咖啡因的花草茶,回到他身旁坐下。
「她為什麼特地來找你?」雖然那個Marrie從大蘋果城市飛來東亞主要目的是走秀,但特地登門造訪這一點,就足以看出她來意不善。「聽起來她對你很有敵意。」
范可頤聳聳肩。「可能是長久以來她都把我當作假想敵吧!」
「你做了什麼?」他問。他相信有果必有因,不是故意吐愛人的槽。
她歎了一口氣。「我也想知道。」
「這麼玄?」他拿起衛生筷。開動羅!
「其實我真的沒對Marrie做過什麼,我們唯一有利害沖突的,也許是時尚界吹起了中國風,她跟我的外型有部分重疊吧!」
「形象重疊,代表競爭性變大,贏面變小。」他點點頭。
她賞他一塊糖醋排骨,喂進他嘴裡。「你很上道嘛!」
「做生意的道理,走到哪裡都一樣。」
「她一開始就對我抱有敵意,我只能當作大家是八字不合了。」她今晚的話比過去多,也比過去落寞。「你相不相信,有時候某些人根本不了解你,但也能沒原因地恨你入骨?甚至她的恨意比對你的了解還要深。」
「不太相信。」哪來這種不智的人啊?
范可頤扁著嘴抱怨。「可能是你的腦袋太理性的關系。」
「也有可能是你們女人的大腦太復雜的緣故。」樓懷正邊吃飯,邊聳肩。
「總之,我以前能閃就閃。」幸好她不眷戀時尚圈,說走就走,「如果要說Marrie跟我,誰欠誰多一點,應該是Marrie欠我比較多。」
「哦,為什麼?」
工作上惡整她的種種把戲,事過境遷,就別再提起了,「跟我約會過的男士,最後都變成了她的獵物啦!」害她每一段感情都維持不了多久就宣告終止。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表情。
她看起來並不是太傷心,應該是用情還不深,就被橫刀奪愛了吧!
「是她把你以前的『現任男友』,轉化成『前男友』?」他謹慎的探問?
「可以這麼說。」Marrie無所不用其極,只要是對她有過好感的男人,都要手到擒來。
樓懷正扒了幾口飯。話說回來,這個Marrie雖然欺負可頤,不可原諒,但也算是他的貴人,因為,如果沒有她來搞破壞,可頤心裡搞不好還藏著另一個戀戀難忘的紐約男人呢!
特別是紐約男人有品味,有才華、有財氣的一大堆,任君挑選……罷罷罷,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呢!
「今天貴霓學姊發即時通訊給助理,就是希望我能先避開。」
「不過你選擇出面了。」
「她要找的人是我,何必讓她去找學姊的碴。」
范可頤眉心一蹙,想起Marrie見到她時狠瞪怒視的眼神,有一剎那,她真的以為Marrie會撲過來朝她又踹又打的。
但她始終沒有動作,只是眼神陰毒得令她不寒而栗。
她輕顫了一下。不懂自己已經離開那個圈子,為什麼Marrie仍緊追她不放?
樓懷正注意到她的異狀,放下衛生筷,擦擦手、擦擦嘴,反掌握住她的手。
他凝視她的眸底,找到潛藏的憂慮。
他知道,可頤不是愛碎碎念的人,過往有什麼不開心的事,也很少提起,今晚用餐時她飯沒吃幾口,開口又三句不離Marrie,足見她真的很在意這件事。
他願用一切代價,換她真心的笑容。
「告訴我,她是不是會對你造成威脅?」他輕捏她的柔荑。
如果是,他斷不可能看著她坐立難安而不采取任何行動。沒有一個男人能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女人深鎖峨眉,擔性命之憂,卻毫無顧忌。
他已經在考慮要怎麼做了。
「Marrie不笨,她不會直接傷害我。」范可頤的表情突然變得憂心忡忡。「只是……」
「只是什麼?」
「我擔心她會借助外力來處理她對我的厭惡感,然後造成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
她簡短地告訴他,在她離開紐約的那一晚,Marrie自作主張替她辦了引退派對的事,並且強迫她一定要參加——只是她順從己意,缺席了。
那些派對從來不是她愛流連之地,她也不會因此耽誤奔向自由的契機。
「我認為低調離開伸展台才是對她最好的幫助,也是對我最好的安排,不過她對於我的缺席,似乎非常震怒。」她鎖著眉說。
其實只要Marrie不辦那個派對,不讓人注意到她的缺席,圈子裡就不會議論紛紛,不時把她的名字拿出來討論。
「她習慣予取予求,凡事都順她的意?」他把飯盒拿去丟,拭淨桌面。
「大概吧!」她把玩著他的長指,難掩心中的不安。「我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就要發生了。」
他暗暗警惕,要格外注意她的人身安全。
叫專業保鏢跟隨她會不會太誇張?算了算了,誇張不打緊,安全才重要,他要快點叫麥克威打點,這方面的事他比任何人都熟稔。
還有,她必須盡可能的待在他的視線范圍內,要打要殺有他擋著,他也安心些。
「你先搬進我家,讓彼此有個照應。」他凜然的命令道。
「你不怕心心發現你在追我?」
「心心那小妮子多機靈啊!看我三番兩次去接她回家——順便送你到府,早就猜到內情了。上次還被她撞見我拿巧克力喂你吃,她老早就逼供過我了。」
「嗄?」她呆了一下。啊!她這個「范老師」顏面何存啊!
「反正你們兩個很有話聊,應該不會尷尬吧!」他老早就把她們兩個當作是最最親愛的家人,毫無適應的困難。
「我盡量避免。」她有氣無力地把臉埋進手掌裡。
不知道心心會怎麼想?她會不會覺得,范老師都還沒把一身的好本領傳授給她,就先把她哥哥拐走,實在太奸詐了?
「要不要我請人走一趟,幫你把公寓裡的東西搬過來?或者乾脆買新的,別回去了。」反正那裡的東西也不多。
「誠如我所說的,Marrie不會直接傷害我……」她突然打住口,一雙丹鳳眼眨呀眨地望著他。「我突然想到,或許我們最近不該常聯絡。」
樓懷正一呆。
哎呀!就快把她拐進門了,怎麼話鋒一轉,他們又變成要保持距離了?
「為什麼?」干嘛剝奪他的權利?他立時發出不平之鳴。
「Marrie搶走我男朋友的前科不計其數。」
樓懷正為了逗她笑,故意裝作眼睛一亮的樣子。
「這代表我的行情又看漲了嗎?」她太緊繃了,需要輕松一下。「怎麼最近我好像變得很炙手可熱?你確定我會被熱烈倒追,走足桃花運?」
她笑了,捶他一記,也露出一個驚駭的表情。
「原來你有幽默感耶!我以前怎麼都沒發現?」
「現在才發現也不晚啊!我還是你的嘛!」他一臉小人得志的模樣。
她嘿嘿笑了兩聲,隨即又變得齜牙咧嘴,化身虎姑婆。
「你皮在癢,想換個人來愛,是不是?」
她用力跳起來,作勢勒住他的脖子。
他的動作更敏捷,夾著男性霸氣,三兩下就化解危機,把她圈進懷裡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不得動彈。
「放我下去!」她掙扎著,渾圓的臀部不自覺地在他的危險地帶磨蹭。
這一蹭,蹭出了他眸底欲望的火花,亮得讓人心驚。
「可頤,你應該知道,我對愛情是很陌生的。」他含著她的耳垂,熱燙的唇舌釋放驚人的熱度。「但我的求知欲又是很強烈的。」
「可惡的家伙,你吃我豆腐。」耳邊的呼息熱熱的,令她雙腿酥軟,幾乎站不住。
她笑著掙扎,想要逃開,怕逃不過他布下的情網。
他圈緊她。「我看過一些網路文章,據說在辦公室親熱會有很刺激的感覺。」
「不……不要……」那太猥褻了,她根本不敢想像。
他霍然將她抱起,放在桌上,用精健的身軀擠開她的雙腿,與她貼近。
「喂,你不要這樣啦!」她仰起頭看他,這個姿勢讓她心慌慌。
她從小就是個長腿姊姊,一向只有她低頭看人的份兒,現在突然矮了一大截,要仰高了頭才看得到樓懷正莫測高深的表情。
她驀地感覺自己急遽縮小,專屬於女性的柔弱無助一時間泛濫開來。
「放開我啦!要是有人突然走進來怎麼辦?」她哀求著。
樓懷正喜歡她討饒的模樣,又嬌又羞,像個小女人,跟平常爽朗的她大相逕庭,益發想「欺負」她。
他摘下眼鏡,雙手撐在桌上,緩緩地低下頭凝視她的眼眸。
「一個吻就好。」他抵著她的唇,無聲地說。
「不可以,會被看到。」
她狠下心來拒絕,卻無法拒絕雙唇摩挲時,麻麻癢癢的感覺帶來的興奮與不滿足。
她想要更多……雙手不自覺地拉住他的衣領,將他更拉近些。
「一個吻就好。」他側著臉,溫柔地含住她的玫瑰唇瓣。
范可頤神魂俱迷,被他吞噬前的最後一個念頭,就是……
木頭男不壞則已,壞起來絕對要人命。
「唐總、范老師,你們快打開電視新聞看看。」
隔天傍晚時分,助理沖進了總經理辦公室,一臉的氣急敗壞,
「怎麼回事?」
「是蜜婷她們在會議室裡吃便當的時候看到的,說電視上有范老師。」
唐貴霓與范可頤交換一個納悶的眼神,這時助理已經搶先按開液晶電視。
書面右上角有「今晚最新獨家」的字樣,左上角打上「Live」現場直播的標志,Marrie一身秋冬新裝,站在秀場後台接受記者的采訪。
鏡頭前的她,一掃陰狠表情,表現得活潑又有勁。
「這次應邀來台走秀的Marrie小姐,具有華人的血統。您剛剛提過,您是在美國出生的,這是您第一次到台灣來嗎?」
「是的。」
「你的中文說得很流利喔!」
「謝謝,家父在大學執教,是中文教授,從小就不准我們荒廢母語。」
「第一次到台灣來,您對台灣感到親切嗎?」
「當然親切。我以前就有兩個同行來自台灣,一位是『貴霓時尚』的唐貴霓。」
聽到這句話,唐貴霓不禁撫著額頭呻吟。
年輕記者一臉「我知道、我知道」的興奮表情。「唐貴霓如今依然活躍在模特兒圈,今晚的活動也有不少她旗下的模特兒應邀參加。請問您另一位閨中密友是?」
「Eliza Fann,范可頤。」Marrie笑得甜蜜蜜,在講名字時,咬字特別清晰。「Eliza行事比較低調,不過相信大家都知道,她是紐約最具代表性的華人名模。」
記者的表情看起來很吃驚。
「您的意思是說,Eliza Fann在台灣?」
「都好幾個月羅!你們這些記者是不是沒有認真做功課?」Marrie笑得好像她們真的是「閨中密友」一樣。
唐貴霓忿忿地拿起遙控器,才剛按掉畫面,整個「貴霓時尚」的電話,以及個人手機同時轟然響起。
「記者追來了。」她斷然下指示。「可頤,叫樓懷正過來接你,再過不了多久,他們全會找上門來。」
「OK。」她迅速打了通電話給樓懷正。
「我不明白,你都退出模特兒圈了,她為什麼還要把你扯進來?」
唐貴霓從抽屜裡翻出一包VOGUE薄荷涼菸,這是只有在心情煩亂時,才會拿出來救急的「心情鎮定劑」。
「她這麼做,好處是我不必提心吊膽的等著看她要使什麼招數。」范可頤冷靜地分析道,一邊將備用的漁夫帽拿出來,將帽沿壓低。「但缺點就是,我的麻煩大了。」
唐貴霓以眼神詢問。
范可頤淡淡地說道:「我猜,她想要重開戰場。」
換言之,她,以及她周遭的人,都要不得安寧了。
Eliza Fann的名字在一夕之間,變得家喻戶曉。
她出生在哪裡,身高多高、體重多重、三圍多炫、長腿多妙、代表作有哪些,全部在最短時間內被挖出來,在媒體上傳得沸沸揚揚,二十四小時接力大放送。
「我現在只希望樓懷正不要曝光。」那男人怕被人群包圍,她知道。
她已經三天三夜沒離開過樓家,只能透過電話跟唐貴霓聯絡。
「我已經對公司內部下了封口令,但你應該明白,曝光只是早晚的問題。」唐貴霓頓了頓。「你記得我提過……我那個『互利共生』的幕後金主嗎?」
「嗯!」范可頤悶悶的,用手指卷了卷電話線。
「只要我……開口,」她說得有些遲疑,心裡其實不想向那個惡魔般的男子求助,但又不忍心看到可頤陷入亂局。「他可以幫你把這件事擺平,他……很有影響力。」
范可頤聽出了她的為難。
雖然學姊從來不說,但她早已敏感地察覺,學姊對那個神秘的「幕後金主」』有著復雜的情感,似愛、似嗔又似惱,就不知是愛多了一點,還是恨多一點。
「不了,謝謝你的幫助。」她斷不可能再給學-添麻煩,因她而起的亂子已經夠多了。
掛掉電話後,她悶悶地靠在樓懷正身邊。
看著自己的女人被煩得一個頭、兩個大,樓懷正萬分不捨。
「我已經叫麥克威透過管道,去找擺平這件事的辦法。」
「『捷優科技』能有什麼管道?」她好奇地問。
樓懷正露出受辱的表情。他的女朋友,居然不冀望他「英雄救美」!
「如果某些科技大廠還指望這個,」他指了指他的腦袋。「自然就有門道擺平這件事。」
當然,如果可以,他更想親手修理Marrie,只可惜對女人動粗不是他的作風。
但她居然把可頤的生活弄得一團糟,讓她鎮日郁郁寡歡!
「哦!」她懶懶地曲起雙腿,靠在沙發上,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他把她扯過來按在懷裡,摸摸她的後腦勺,揉亂了她的發。
「這幾天難為了你,有那麼多人等著你去面對。」聽說「貴霓時尚」的行政系統幾乎被癱瘓,唐貴霓鎮日都在打發那些聞風而來的記者。
光想就討厭!換作是他,看到那麼多人包圍過來,早就腳底抹油溜了,
「我希望事情能就此平息下來。」她輕喃。
「我看很難。」他實事求是地回答。
他能不能就一次,哄著她說話,順著她的意,不要讓理性彈出來煩人啊!
范可頤用力搔搔長發。「我想也是。」唉!真煩。
「如果你要面對大眾,我可以當你的保鏢,保護你不受傷害。」
但就是不要把他拉上火線,他真的、真的、真的很不喜歡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范可頤想了想,想了又想,靈光乍現,突然坐正。
「你知道嗎?我忽然覺得,找誰擺平都沒有用。」
她跟Marrie之間的問題,從來都是Marrie單方面對她敵意過深,深到一種幾乎病態的地步,這不是她以外的任何人解決得了的。
「什麼意思?」樓懷正問。
「Marrie要的是我,她在媒體上大放厭詞,只是想引我出洞,所以,除非我親自跟她談,不然誰出面都沒有用。」她拿出記事本,翻到某一頁,「我要跟她見面。」
「沒有這個必要吧!」人家不都說,王不見王?
「顯然我從紐約低調離開並不能滿足她,既然試過消極的方法,我想,我該主動出擊了。」有了,Marrie住在凱悅飯店,要找她並不是很難。
「我陪你去。」既然佳人要出征,他就沒有不隨身護駕的道理。
「不,你留在這裡。」
她下意識地不想讓樓懷正曝光,尤其是在Marrie面前。
「為什麼?」他站起身,表情非常不悅。「我有責任保護我心愛的女人。」
這話很甜,甜進了她的心坎裡,但她怕Marrie把樓懷正當作是她以前那些迅速告吹的「前男友」,只要Marrie吐氣呢喃,勾勾纖指,那些自以為可以腳踏兩條船的男人們,便會前僕後繼的全拜倒在Marrie的石榴裙下,大作齊人之福的美夢。
如果樓懷正……樓懷正也跟他們一樣……
一股椎心的-痛襲來,她的心口惶惶然怦跳不已。
樓懷正對她的意義,絕對比任何「前男友」更重要,她不能忍受他被Marrie吸引,光是想到那個畫面,都會痛徹心肺。
她已經把有他的地方,當作是她這輩子的落腳處了……
「在想什麼?」樓懷正勾起車鑰匙,看著呆在原地的她。
「你別跟我去。」她慌亂地看著他。「我可以自己去,或者請貴霓學姊陪我走一趟……」
「誰也別想取代我護花使者的地位!」他堅定地說道,篤定要去會一會欺負他心愛女人的家伙。
范可頤看出他的決心,決定豁出一切,賭上一切,突然踮起腳尖,用力圈緊他的頸項。
在他有所反應之前,她又收回雙臂,深呼吸後,臉兒掛上堅毅無比的決心。
他被她反覆無常的情緒弄得莫名其妙。
不暇他細問,范可頤已經往門口踏步而去。
「走吧!」
「你終於還是來找我了。」
同一批飛來走秀的模特兒中,Marrie因為端的身價與姿態與其他人不同,下榻的套房也硬是比其他人高了好幾級。
「要叫Room Service嗎?」她漾著笑,看起來彷佛無害。
「不用了。」范可頤喜歡速戰速決,實話實講。
既然Marrie不念昔日同行舊情,她也毋需虛與委蛇,大作表面功夫。
「這位帥哥是誰?以前怎麼沒見過?是你在這裡新交的男朋友吧!」
Marrie穿著黑色削肩紗質洋裝,足蹬三寸高跟鞋,從樓懷正的背後輕擁住他。
「請你自重。」他毫不客氣地把纏在身上的玉臂甩回去。
「哇∼∼這麼紳士的男人已經很少見了呢!」她打哈哈,眸中有著挑釁的光芒。
「Marrie,不要為難他,只要告訴我,你為什麼千裡迢迢的跑到這裡來鬧我?」
Marrie聞言,緩緩地走向小吧台,往高腳椅上一坐。
她刻意交疊雙腿,裙衩開得很高,幾乎掩不住那雙長腿深處的秘境,如此美景就對著樓懷正大方放送。
「這都要怪你啊!」她笑著吐出心中的恨意。
「怪我?」
「怪你離開紐約時,沒有把事情處理乾淨。」
果然還是為了這件事!
「我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我並不眷戀模特兒圈的生活。」
「不夠!」Marrie拉高音調。「我要你當眾表明退休的心意。」
范可頤覺得啼笑皆非。「你把我從一個小小的小島挖出來,讓我的生活雞飛狗跳,就是為了要我發表退休聲明?」
「現在的網路有多發達,你不是不知道,你只要開個記者會,這消息就會在一個小時內燒回去紐約時尚圈,不會浪費你太多時間的,我也不會再刁難你。」
范可頤看著一席黑衫的她對樓懷正做出各種挑逗的姿勢,他愈無動於衷,她就愈努力撩撥,好像不看到樓懷正欲火焚身、當場露出豬哥相,就絕不罷休似的。
朋友妻,不可戲,朋友「夫」,難道就別客氣?
范可頤開始懷疑,一直以來,自己為什麼認為Marrie只是任性而已?
她根本就是邪惡!
「你知道嗎?我不會照你的話去做。」
「什麼?」Marrie震怒地站起來,所有的妖柔嬌媚全化作戾氣。
「我之所以俏悄告別紐約,是因為我不想像個無聊女伶,老嚷著要退出,卻不斷出來謝幕,為的只是想得到更多慰留與掌聲。我,不希罕這個。」范可頤板起臉,眼神宣誓著決心。
「而且我的消失,隨著時間會被淡忘,你要的代言走秀機會,都會一一到手,但你緊抓著我的名字不放,讓所有的人都無法忘懷我這個人。」
Marrie氣得尖叫。「你的意思是說這都是我的錯?!」
「當然是你的錯。」
范可頤這次真的動怒了。以前不管她再怎麼惡搞,她都可以諒解,但是這一次,Marrie真的把她逼過頭了,她破壞了她長久以來的渴望——一個安靜、平凡,愜意的生活。
她一意孤行,只想傷害她,殊不知她也在傷害她自己。
范可頤走向樓懷正,他主動握住她的手,大掌是如此暖燙,讓她憤怒澎湃的心漸趨平靜。
「我不會隨著你起舞的,你的失敗,你要自己負責。」
樓懷正牽著她的手,往門口定去。
Marrie在後頭跳腳,不斷尖叫。
「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