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你吃了安非他命!
「一切都好吧?麗詩。」
「我很好,媽。」
「可是,我覺得——」
麗詩歎氣的搶著回答:「真的;真的,一切無恙。駕駛考試?週四上午,應該可以通過,我很沉著。哦,工作,很好哇!再過幾個禮拜我就要到紐約一趟,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嗎?媽。」
顯然在上一次電話中,她已經說過了。她爸媽也真是的,每個禮拜六都像鬧鐘一樣準時打電話給她,兩個人都爭先恐後和她說話,他們很擔心麗詩,倒不是因為她—個人獨居,而是誤以為她還在為徐浩然傷心。
為徐浩然傷心?天曉得她有多久沒想到他了。
她才不想徐浩然,她想的人是戴天仇。這個禮拜他不在公司,對他的強烈思念深深困擾麗詩。戴天仇在週一單獨飛往西雅圖,他離去也不過五天,但是……哦,但是她覺得彷彿有五年那麼久。她想他想得令自己吃驚,同時害怕。當他人在辦公室,距她咫尺時所產生的影響已夠她心亂,但此時與他分隔兩地的相思之苦更加苦不堪言。
與媽媽通過電話後,麗詩開始讀詩,然而念念不忘的還是戴天仇。她回憶與他的長談。他的計劃,他說過,—個夢,如今已完成—半。那另一半呢?
她瞄瞄拜倫。「如果它是一條狗,我就帶它去散步。」她望著窗外。「瞧,天氣真好,迷人的仲夏之夜。」
可惜的是拜倫不是狗,但她無法把視線從窗外的藍天調回來。
麗詩定心坐好,仔細的列出一張可以便她不再思念戴天仇,甚至不再喜歡他的單子,但單子上貧乏得可憐。她還是決定出去散步,雖然濃蔭而涼爽的公園也幫不了多少忙。
戴天仇的行程是她親手安排的,昨夜他該回到家了,他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泡上洋妞了?和金髮美人在一起?「週末見,」還說:「如果你要改變日期再打電話通知我。」
他改了日期?或者仍按原訂計劃和她見面?也許在大房子樓上,那天麗詩沒有進去過的那個臥室裡?
一個聲音在她腦中低問:「如果是呢?那你會怎樣?」
大聲的而勇氣十足地,她回答自己:「不會怎樣,一點也不會怎樣。」
她跑回家打電話給大嫂。她需要有人作伴使自己忙碌,不過,麗詩極為失望的聽到,他們倆已決定出去晚餐的消息。
「有什麼特別的事要慶祝的嗎?」麗詩謹慎的不讓寂寞流露在聲音裡。
「當然有!」玉秀銀鈴似的笑聲從電線一端滴溜溜地傳過來。「麗詩,猜—猜,給你三個機會。」
她只需要—個。「嫂子!你又有了!」她緊抓住話筒,簡直比對方還興奮。這一次,這一次一定不會有問題了。
「好高竿,一猜就中。噢,麗詩,好開心……可是也很害怕。」她補充:「不過我知道會好好的,對不對?」
「完全對。」
「明天再來好嗎?過來午餐。」
「哦,不,沒那麼早,我大概五、六點去,我有點事——我想修改—件衣服——算了,沒什麼。」這個時候興奮的准媽媽,怎麼會有心情聽說什麼修改衣服嘛!「恭喜,告訴大哥我欽佩他,明天見。」
那件衣服真令她頭大。
星期天上午,麗詩用了許多大頭針將衣服的上半身再拼釘起來,然而左顧右盼,衣服仍是怪怪的,看起來很不對眼。衣料是屬於很高昂貴的那種,她決心把它弄好。
門鈴響時,她從地板上爬起來;把長襯衫塞進牛仔褲內,再奔向大門。
「戴天仇!你——」
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他怎麼來了?而她為什麼如此快活?
「哈羅!」他笑嘻嘻地打招呼。
「我……我沒想到,呃,你會來,」她沒有必要的解釋。「進來吧!我正在——屋子很亂。」
走入起居室,她聽到他發出低低的、咕嚕的笑聲。他穿著藍色的休閒服,和那雙烏黑眼睛相得益彰,看起來是這麼引人入勝。是他瀟灑的穿著使然,抑或是她這麼多天沒看見他了?也許兩者都有。
「行程還愉快嗎?」
「很順利。燒壺水,小姐,我好想喝杯咖啡。」
她凝視他蹲下來注視地板上的衣料。「你怎麼會來?」麗詩無法自制的脫口問道,聲音有點生硬。
「我想你呀!」
她僵了僵,他的諂媚令她激動不已。他只不過隨便說說罷了。那個妙齡美人為什麼會在星期天離開他?「正經點,戴天仇。」
「我來幫你做這個。」他用兩手拎起衣服的上半身,偏著頭仔細審看。「上半部不太對勁。」
「別提了,它害得我想去撞牆。」
「所以我才會來這裡。」
「所以我才會來這裡。」
「來讓我去撞牆?」
「來帶你去兜風。天氣好得很,出去溜躂挺好的。」
「我……就去燒開水。」她逃入廚房,心裡又高興又緊張,緊張是因為她感到高興。鎮靜點,她一邊命令自己,一邊取杯碟。他只不過提議要帶你出去兜風,你幹嘛要覺得不可以去?當然可以去。天氣這麼好,你不該待在家裡。
她端著熱咖啡進起居室,戴天仇仍沉迷在她的衣服上。「咖啡來了,戴老大,別多費力氣了,到最後我自然會放棄。」
他似乎對她很失望。「我可不!哪,把它套上去,讓我看看。」
她本想抗議,但立刻改變心意,有何不可?也許他真的有辦法。她接過衣服往門口走去。
「麗詩,你去哪兒?」
「去穿這件衣服呀!」
「在這裡不能穿嗎?」他咧嘴一笑。「沒有人會偷看,儘管放心吧!」
又來了,他的眼眸又揚起蘊滿笑意的挑戰。她從鼻子哼出氣,大聲的宜布:「我沒穿胸衣。」
「我曉得,」他慢條斯理的回道,兩道目光逡巡在她胸前。「這沒什麼,我看過你更精采的部分,你忘啦?」
麗詩憶起那天早上裙子被風拂起的事。「對不起。」她告退,用力轉身回臥室。
待臉上的紅霞消退後,麗詩才套著衣裳出來。
「布料很美。現在,張開手,我知道了,胸圍這地方有問題——第—個問題。」
麗詩張開手站著,覺得自己像個呆瓜。洋裝裡面仍然穿著牛仔褲,但上身沒有加胸衣。戴天仇碰到他宣稱有問題的地方時,麗詩震動了一下。
「站好。」他專注的檢視,發出命令。「我要在這裡釘幾釘。」
「樣本上沒說要在這裡釘針。」她嘟著小嘴說。
「不管樣本,相信我。」
她不能相信他。他的指頭不時撫觸到她的柔胸,她才領悟根本不該在他面前試穿衣服。一個大男人懂得什麼裁縫嘛?他或許有做玩具的天才,但是——「哎呀!」
「你瞧你瞧,叫你不要動,你偏偏扭來扭去。小姐,合作點,張開雙臂,站直別亂動。」
「討厭,你這人!你的針刺到我,居然連一聲道歉也沒有。」她叫起來。 『
他停下來,以警告的眼神注視她,然後皺眉說道:「好好站著,把手張開來。」她照做了。戴天仇出其不意的用雙手捧住她的臉蛋,給她—個香吻。
如果真的再像這個模樣站下去,她就是超級白癡。麗詩往後退,半嘻半怒地瞪著他,胸前的針頭刺著她的肌膚。「小人!偽君子!老千——」
「什麼,什麼,你在說誰?」他仰首哈哈大笑。「那不像你,不像辦公室那個又嫻雅又文靜又秀氣的葉小姐。」
「住口,」她反唇相譏。「快幫我弄掉這件鬼衣服,我不想再當什麼裁縫師了,一點也不好玩!」
「不好玩?」戴天仇看著嗔怒交集的麗詩,繼續大笑。「剛好相反,我覺得有趣極了,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活潑過,你早上吃了什麼?安非他命?」
☆ ☆ ☆
「昨天晚上太美好了,」玉秀這麼說無異誇大其實,不過她的話也沒錯。「戴天仇真是個迷人的傢伙,麗詩,我覺得你的他內容很豐富。」
「別扯遠了,」她輕快地答道。雖然不太可能有機會被人聽到她在辦公室的電話,她仍不想附和她嫂子的論調。「喂,我現在得過去了。謝謝你打電話來,大嫂,更謝謝你昨晚的款待。」
☆ ☆ ☆
兜過風後,戴天仇送她到哥哥家。德輝正在整理花園,馬上迎上前打招呼,隨後玉秀也出採了,女主人也力邀戴天仇晚餐——顯然被他迷上了。於是一夥人用洋溢整晚的笑聲慶祝玉秀的再度有客。
是的,昨天真是太美好了。
在還沒出門前,麗詩和戴天仇同心協力完成了那件衣服。他指揮,她縫製。他們一邊做著一邊說笑,最棘手的部份就這樣愉快的通過了。現在只需要將衣服的邊緣修一修,用手工縫一下便成功了,距離週六的派對還有五天,她的時間還很充裕。
戴天仇邀她參加派對,著實教她很驚訝。「成了!」他拿著完工的衣服,勝利地歡呼。
「再縫—下、燙一次後,你就可以穿著和我去參加派對了。」
「週六的派對,都是我的朋友,地點不太遠。」他看到她臉上的猶豫之色,立即宣佈:「不要爭論,你一定要去,就這麼說定了。」
好,就這麼說定。可是她還是很想問他為什麼不帶他的妙齡美女?她真的很想問。對他而言,她到底有何意義?他究竟把她當成什麼?
自然到後來她一個問題也沒問。他不可能有什麼特殊的心思,她也不可能引起他太濃的興趣,一定不可能。
「麗詩,葛大衛剛剛有沒有來電話?」妮可吃完午餐回辦公室。
「有,他說今晚八點去接你,除非你有異議。」
「呀,沒有,八點可以。」葛大衛是妮可的新男朋友,妮可似乎對這個約會很興奮。「明天你什麼時候來?麗詩。」
「十一點左右,我的考試時間是九點。」對於駕駛測驗,麗詩具有十足的決心,如果她又失敗,會再試一次、然後再—次,要是有這個必要的話。
沒這個必要!她順利的拿到駕照了。
時間十一點半,她閃耀著—對神采煥發的大眼睛衝進公司大廳,妮可正巧在大廳看見她,立刻給了她—個擁抱。「不必問,麗詩。恭喜你了!我們得慶祝慶祝,中午我請你吃—頓!」
「我接受。」麗詩開心地說;「我要趕快去告訴戴天仇,待會兒見。」
妮可好奇的眼神令麗詩發覺自己表現得有多急切,她迫不及待要把勝利的喜悅分送給戴天仇。妮可一定覺得不可思議,也一定會懷疑麗詩和大老闆之間的實際關係如何?
頓時之問,麗詩感到自己有點傻,為什麼她一心一意渴望戴天仇分享她的心情——所有的心情。
戴天仇的反應和妮可如出一轍,只不過他不用擁抱,而改用親吻。麗詩第二個祝福便是雙頰上兩朵吻。
「從不懷疑你會成功,好女孩,我們要慶祝慶祝,中午我請你吃一頓!」他笑道。
麗詩嘰嘰咕咕地嬌笑。「妮可捷足先登嘍。沒關係,三個人一起去,我作東。」
「不,分兩道,」他把她圈人懷中。「三個人就變成團體了。我改時間,咱們晚上去吃飯吧!」
他用兩根手指挑高她纖巧的下巴,打趣玩笑的神色盡除。這—回她絲毫沒有抗議,她根本沒有想到要抗議。他約定七點半去接她,她只是點頭。
☆ ☆ ☆
女士們的午餐進行到—半,在內心猶豫了好半晌的麗詩,才暗吁一口氣開口:「妮可,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對我說的?什麼地方不對呢?」
她們一直聊得很愉快,而且無所不談,但麗詩卻隱約覺得妮可今天言辭有點閃爍,她很不安。
「是……」妮可抬眉看她,沉吟了一會。「還有別的人知道戴天仇今晚要帶你出去嗎?」
麗詩異常驚訝地謠頭。「你也知道他很憎惡公司的傳言。不過這事是他自己告訴你的,不是嗎?」
妮可淺淺一笑。「我是他妹妹;麗詩。」
「那麼不是不贊同?」
「老天,當然不是!」妮可嚇了一跳,顯現幾乎是尷尬的表情。「我對戴天仇、還有你,有什麼權利說是或不?我從不擔心戴天仇,我擔心的人是你——」
微蹙雙眉的麗詩傾向前。「我不懂你的意思。」
妮可輕輕的放下刀叉。「別愛上他,麗詩,我見過前例——」
「愛上他?妮可,那是不可能的事!」她急急反駁。
妮可深長而關切的端視她好久,然後才滿意般地點點頭,重新拿起叉子。「謝天謝地,我知道你不說謊,你是個冷靜自持的女孩,或許是我多慮。」
接下來她們沈默了一陣子。「妮可,你說你見過前例是怎麼一回事?」
「那些癡心的傻女孩,」她咕噥著:「以前有好多女職員偷偷愛戀著戴天仇,但他從來不動心,也不曾和她們約會。他也會有過幾個女友死心塌地的愛上他,以為可以用愛情的力量改變他,」
「結果呢?」
「結果——沒有結果。婚姻根本不是他的人生目標。」
麗詩迫使自己靠回椅背,不表現出太強烈的關切之色。她輕緩地吐出話語,保持一副淡然。「哦,對了,他提過,他說他有個夢想、有個計劃。」
「真的?他對你說的?他說過綠島的計劃?唔,沒有?這個他沒說?」妮可面對茫然的麗詩自語著。「他計劃在三十五歲退休,然後在一座綠島買棟房子隱居起來,並著手做他自己想做的事,他要在那兒讀書、創作、繪畫、游泳、做日光浴,悠閒自在地過日子,他講這已經講了好幾年了。」
難怪他現在才這麼拚命的苦幹,原來他打算存錢提早退休。「妮可,我不太瞭解——我是說他的計劃很美,而你似乎……」
「我知道他會堅持,並達成理想。」
「你不以為然?」
妮可面露些微的悲慘之色。「我,我覺得好可怕!我知道我沒有權利判定他自己的人生選擇,但是一想到他有一天會離開我們而去,就傍徨害怕得不得了。我想自己大概有一點自私吧!不知道沒有他公司會變成什麼樣子?我最不願想到他要一個人住在一座小島上,可是他對這計劃好狂熱,簡直恨不得馬上就收拾行李離開這兒。」
麗詩聽到後來,不覺徐徐展開了微笑,心中對妮可的喜歡更深一層。「妮可,你太愛他,在他還沒離開你之前你就開始想念他了。」
妮可悲傷但溫柔地點點頭。「不止是我,天元也是,天仇一直是我們心目中的英雄——」
麗詩保持有趣的神色聽她繼續說下去,她敘述的大部分故事麗詩差不多都聽過了。大部分,但不是全部。
「十六歲那年,我們連父親也失去了,三個孩子身上一塊錢也沒有,戴天仇那時還在藝術學院,但立刻一肩挑起照顧我們的責任,他是個奇跡式的人,」妮可以充滿感情的聲音追溯往事。「他永遠是那麼強、那麼有決心。我一十八歲時嫁給了一個有錢的老頭,對方足足大我二十歲,為了錢我委身給他,他知道,我知道,戴天仇也知道——事實上是我自己坦白告訴他的。」她頓住,看起來十分惱恨。「這樣莽撞冒然地出嫁實在很糟。」
「戴天仇反應如何?」
妮可抬頭望著天花板。「他氣壞了!我這麼做是為了不想再拖累他,我打算把小弟也帶到夫家,好讓戴天仇卸下擔子,回學校去完成學業。我才十八歲,想得太天真了,不必說,一切都沒奏效。戴天仇說他估計我的婚姻只有六個月左右,結果我只維持了四個月。離婚後,我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沒變的是。我仍然身無分文。」
「可是你丈夫不可能這麼——」
「哦,有。」她雙目柔和的微笑了。「他是個好人,提供了—筆贍養費給我,但戴天仇堅拒接受。他領我回去,要我重新開始人生。」
「離婚後你做了什麼事?」
「我協助戴天仇,一直到今天。」
「天元呢?」
「他有另一個故事。戴天仇堅持他進大學,第二年他也結婚了,他是為愛結婚,但下場還是—樣。」
兩個女人再次沉寂。妮可點了咖啡,麗詩在反芻她們方纔的—席話。
「我忘了我們最初在談什麼?」妮可迷惑地問。
「你要我別愛上戴天仇。」
「哦,是的,不過我無須太為你操心。」
「對,完全不需要。」麗詩堅毅的點頭,她是認真的。她也會小心,小心維持她和戴天仇之間的關係。感情與婚姻不是他的目標,她會記得,她和他不屬於同—個國度。
☆ ☆ ☆
戴天仇接她出去晚餐,她的決心十分牢固。
他們的座位被安排在一處安寧、隱密的角落,一柱搖曳的燭光陪伴他們到用餐後;麗詩身著一襲她擁有多時、但極為少穿的藍色小禮服。
處在溫柔浪漫的餐廳氣氛下,麗詩竭力告訴自己不能愈陷愈深,所以當他的手輕輕握住她的纖指時,她把它抽回來了。有兩三次他將主題引入她破碎的訂婚事件上,但都被她巧妙而輕快地避開。
「到底為什麼離開老家?麗詩,你從來投提過。」
「我……因為這裡有更多機會,哦,說到這個,我差點忘了告訴你,週一林逸芬提議要和我換辦公室,這主意很好,我現在可以——」
在燭光下,戴天仇的微笑出奇的英俊迷人。「不,咱們不談公事,我是在問你為什麼離家?躲避你的未婚夫,我猜,他叫什麼名字?」
「徐浩然,」她用沙啞的嗓子回答:「戴天仇,你今天邀我出來晚餐真是太好了,通過一場小的測驗算不了——」
「他是做什麼的?」
「做什麼的?」她空蕩蕩地重覆。
戴天仇耐心地再說:「他的職業。」
麗詩對他歎口氣。「醫生。」
「多大年紀?」
「三十五歲。」
「嗯?」
「這沒有什麼不對吧?」她的嗓音尖了起來。
「沒什麼。輕鬆點好不好?沒必要因為我的問話而跳起來,我只是好奇而已。」 。
再迴避下去有什麼用?倒不如把一切統統說出來,滿足他的好奇,杜絕他往後再如此詢問不休。「好吧!戴天仇,我說。徐浩然為了多賺—點錢到沙烏地阿拉伯去工作,他原預計下個月回國,我們倆拚命存錢以便購屋結婚,一切安排在十一月。不過你曉得結果——他去了五個月,有一天早上來了封信,說他已經愛上別人了。」
戴天仇專注聆聽,最後揚一揚黑眉。「那他是打從一開始就不曾愛上你。」
「哦,那又怎樣?事情已經落幕。」他想摧毀這美好的夜晚,麗詩虛弱地思索。「搞不懂你為什麼對他這麼有興趣?」
「我對『他』沒興趣,」他的腔調帶著謹慎,並加重語氣。「我關心的是『你』,我發現你仍然愛著他。」
麗詩低著下巴注視水晶花瓶內的玫瑰。戴天仇錯了!她不愛徐浩然了,再也不愛了。令她尷尬的是他的問話,促使她想到自己是否曾經真正愛過徐浩然?
現在她可以斷然的結論,不,她不曾真正愛過徐浩然,令她一度投向他懷抱的是她對婚姻的憧憬,和對房子及家庭的嚮往。
如今—切已全改變,她的生命、她的個性、她的人已全部改頭換面。德輝和玉秀都有所覺察,他們彷彿很為她高興。不過麗詩雖然變得獨立自主,但對未來依舊不知所從,接下采的人生方向在哪裡呢?她不知道。
「要來點咖啡嗎?麗詩。」有人問她。「還是來點別的?」
她從冥想中回到現實。怎麼,他煩炳?他想回去了?麗詩內心湧現失望。「哦,好,來點咖啡也好。除非,除非你想說再見了?」
他眸中閃過一抹打趣的神色,令她稍稍鬆口氣。
「你的意思是說你寧可回去自己泡咖啡?」
他的嘲弄明顯地流露在語氣中、在眼眸底。
「不!」她叫道,覺得很困擾。和別的男人相處,她一向安然自適,但為什麼和戴天仇就偏偏不?「我喜歡在這裡,它的氣氛及萊色都很好,你不覺得嗎?」
「你真想知道我現在的感覺?」他伸手握住她,把她一雙小手包在掌心。
「不,別……」她掙不開。
「到底怎麼了?麗詩。你在煩惱什麼?因為你被我吸引了嗎?」
「什麼?沒有,我——」
「說謊,」他截斷她。「你在說謊,但你不擅長此道。不,別打岔、別否認。坦白些吧!承認你已被我吸引。」
她再也無法直視他。
「瞧,」他柔聲地說:「並不困難,不是嗎?」
她羞紅了臉。他是什麼?可以洞穿人心?不錯,她是被他吸引,但她一點希望也沒有,這還有什麼好說呢?「我想回去了,戴天仇,我不要喝咖啡了。」
他將車開得很慢,似乎不願與她分離。車內的兩人處在溫馨的靜默中,誰也沒有主動說話。戴天仇專心地開車,而麗詩一直壓抑著她想伸手撫觸他那漂亮側面的激烈渴望。
她絞著雙手,直到戴天仇開了音樂,她才覺得心緒稍微平靜下來。但距家愈近她愈絕望,她發現自己有多麼希望他能親吻她、擁抱她。
一到家,她立刻出聲。「呃,我非常謝謝你今晚的盛情……」
「先別這麼急。」他停掉引擎,—手搭上她的肩。
「我可以自己進去。」她被他的話所困擾,一點也不敢抬頭,現在她只想趕快、趕快地從他身邊「逃」開。
「我的想法已經得到證明。」他慢條斯理的說。
「什麼意思?」麗詩的雙瞳現出慌亂。「很晚了,我明天還得上班。」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帶著笑靠近她,像一個男人渴望—個女人般輕易地把她攬入懷中,用嘴堵住她想爭辯的小唇。
他的吻綿長不止,而且十分慎重,他緊緊擁著她,好像永遠不鬆開似的。他的嘴移下她雪白的柔頸,吸吮她的喉嚨,然後又回到她兩瓣紅唇上,這一次索求得更深、更久。
麗詩的意志逐漸模糊,她忘了矜持、忘了禮儀、忘了一切戒備。他溫熱的大手覆住她豐盈的胸脯時,情勢剎然改變。她震驚了一下,用力推開他。
「別這樣,求你……我……」她的激烈反應表現在哆嗦的嬌軀及嗓音上。「我要進去了,太晚了。」
他定定看了她好一會兒;最後徐徐說道:「是的,太晚了,我送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