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殤羽第一天沒有回來的時候,迪斯卡爾絲毫看不出任何驚慌,他依舊安靜的繼續自己的生活。
給上學的克羅迪亞準備午飯,看電視、看報紙,似乎完全不擔心殤羽。
克羅迪亞也不擔心,畢竟這種徹夜不歸的把戲在以前的歲月裡殤羽總是一玩再玩的。
現在說不定他爹在那個美人的膝蓋上醉臥呢……
這麼想著,克羅迪亞就開始衷心的希望自己的父親不要回來。
一個星期過去了,殤羽還是沒有回來。
迪斯卡爾依然一臉不著急的樣子,可是只有克羅迪亞知道自己的父親開始急噪了。
理由1他的面前開始堆積大量吃都吃不完的飯菜,而作飯一向是迪斯卡爾緩解壓力的好方式。
理由2 英迪斯卡爾有的時候開始發呆,望著窗戶或者外面長久的不說話,而當樓梯上響起腳步聲的時候總是一下子就來精神頭!
其實,他那個風流的爹,以前幾個星期不回家的情況也不少啊……
這麼安慰著父親,克羅迪亞卻只能從父親眼睛裡面看到有一絲破裂一般感覺的平靜。
當一個月後殤羽還沒有回來的時候,連克羅迪亞都開始著急了!
那個死鳥!到底死到哪裡去了?!一個月不回來連個音信都沒有,這在以前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到底怎麼了啊!
這麼想著卻也一籌莫展,甚至拜託了白衣的職業情報網收集資料也不知道殤羽的去向。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麼低低的說著,迪斯卡爾摸著克羅迪亞烏黑的頭髮,然後微微的一笑。
「……他不願意回來……也隨他去吧……」帶著些須複雜的情感這麼說,迪斯卡爾只是輕輕的摸了下他的臉頰。
——現在怕的是他那個爹回不來啊!
克羅迪亞在暗地裡咬著手指頭,一臉鬱悶。
爹!這可不能怪兒子我……如果你來不及回來見爸爸最後一面……你自己看著辦吧……
這麼想著,克羅迪亞完全把殤羽的生死置之度外,快樂的和自己的父親享受單親生活了……
至於從來就看不清楚表情的冰龍對於自己配偶的失蹤到底保持著怎樣的情感,就一切不得而知了……
當殤羽失蹤一個半月之後,英德拉忽然接到了一紙請柬,是本代妖皇最小的妹妹彩姬要出嫁,邀請身為龍帝繼承人之一的迪斯卡爾出席。
妖皇是統治所有妖怪的王者,水族的龍帝、香族的香帝、羽族的鳳帝都是妖帝的屬臣,而本代的妖皇還身兼獸族的獸帝,他一聲令下,所有的妖怪莫敢不從。
知道自己必須要去,迪斯卡爾雖然沒有什麼興趣,卻也只能在婚禮的日子前夜帶了克羅迪亞來到妖皇的城堡。
在妖皇的城堡外,眾妖雲集,而冰龍和自己的兒子就在一眾妖怪詭異的注意下緩緩降落。
被司禮儀官迎接進城堡,還沒走幾步,一道白影忽然向前急衝而來,拉著迪斯卡爾就往外走!
沒有防備的被來人抓住,迪斯卡爾慌忙的被拖離了幾步,就用力甩脫被抓住的手。
「白衣!」對著來人,他低低的怒吼,生氣的整理了下被弄出褶皺的衣服「……你怎麼了?!你發什麼瘋啊!白衣!」
也是一身正式裝扮的白衣緊緊的繃著一張臉,又再度拉著英德拉向外走去!「跟我走就是了!」
「到底怎麼了?!」英德拉皺著眉頭,被白衣拉住的手腕生疼,他再度甩脫,生氣的看著自己的朋友。
「你說明白啊……」
看著迪斯卡爾,白衣歎了一口氣,他剛要開口,自遠方傳來的一個聲音慵懶的響了起來「……白衣,來了就走……你不覺得你不怎麼夠意思嗎?」
——殤羽的聲音!
瞪大了眼睛,迪斯卡爾不可置信的看著白衣,後者則懊喪的甩了下頭,一臉懊惱的表情。
越過父親的肩膀看到了從長廊的另外方向走來的男人,克羅迪亞覺得自己腦袋上冷汗一顆一顆的往下滾,只看著走來的俊美男子說不出話來——
父親——不要回頭!
在心裡這麼大叫著,但是卻完全無法說出口,克羅迪亞覺得自己的靈魂似乎都要一點一點的被浸泡在寒冷的冰水之中——
不要回頭——父親——求你不要回頭——
然而,神沒有聽到克羅迪亞用靈魂進行的祈禱——
迪斯卡爾緩慢的回頭,看著身後翩躚走來的男人。
來的人一頭黑髮,一雙美麗的雙色眼眸,瀟灑俊美,在夕陽的光彩下緩緩而來,像是最魔魅的精靈化為了人型,向著世人伸出了雙手。
殤羽……
默默的在心裡把他的名字念了千遍萬遍無數遍,看到他沒事,迪斯卡爾欣慰的閉合上眼睛,然後微微的的勾起嘴唇……
幸好——
這麼想著,他向對面的男人走去,去看到旁若無人的從他身邊走過,拉住了白衣「白衣,怎麼能不喝我的喜酒呢~~~」他這麼說著,像是好哥們似的把手掌搭在白衣的肩膀上,彩姬也想看看你哦~~~~」
——自掘墳墓——
白衣和克羅迪亞的腦海裡同時出現了這個詞語,雙雙把眼神投到了迪斯卡爾背上。
在聽到他的話的一瞬間,冰龍纖細的背影似乎瞬間僵硬了起來,迪斯卡爾默默的低著頭,沒有說話的打算,從後面看去只能看到他不斷的微微顫抖的纖細發尾在肩膀之上文弱的跳躍著。
殤羽根本沒有去理會身後的迪斯卡爾,他只顧著拉著白衣絮叨,完全沒有看到白衣銀色的眼睛拚命的向他丟眼色。
聽著自己父親的話充塞了滿耳,在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克羅迪亞終於沖驚訝的狀態恢復了,他一下子竄到迪斯卡爾的身邊,微微低下頭,看著迪斯卡爾在黑色髮絲之間低垂的容顏。
——他清秀的臉上完全沒有表情……連一絲表情都沒有——完全是空白。
非常擔心的伸出手,克羅迪亞握住了迪斯卡爾的手「……爸爸……」
他的手好冷……而且還在顫抖……
就在這時,一個優雅的女音從殤羽來的方向傳來「殤羽,你在哪裡?陪我試禮服啊……」
殤羽回頭,在看到身後搖曳而來的女子的瞬間,表情變的溫柔而恬淡。
「彩兒,出來作什麼?風吹了你的頭髮。」他這麼溫柔的說著,從迪斯卡爾身邊走過,向女子而去,而有著一頭美麗紅髮的女子則風情萬種的微笑,宛如花中之王在春風下盛開一般的風姿「……看不到你……我覺得好不安啊……」溫軟的依靠在了他懷裡,美麗的女子一雙如貓的美麗紫眼淡淡的掃過白衣和迪斯卡爾「殤羽……不給我介紹下你的朋友嗎?」
「……是啊,見了我就跑的朋友……」殤羽諷刺著,卻憐惜的將美麗的女子擁入懷抱「白衣,狐狸裡面最出色的掮客,我的好友。」他指了下白衣,而白衣也僵硬的點頭。
女子溫柔的微笑,大方的微微點頭「彩姬,殤羽未來的新娘。」她這麼說著,讓殤羽一臉幸福,讓白衣的表情更僵硬,也讓迪斯卡爾被克羅迪亞握在掌心的手一個輕微的彈跳。
「這位呢?」彩姬紫水晶一般的眼睛看著迪斯卡爾,她低低的問。
看了一眼他,殤羽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白衣……你們應該認識吧……這位是誰?」他這麼問著,而就在這個瞬間,英德拉的聲音響起,冰冷清澈的像是可以將空間割裂的冷利!
「在下告辭!」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情……我是今天早上來的時候才知道的……」
「好像是殤羽倒在了彩姬的後花園……結果彩姬救了他,等他甦醒之後……他所有的記憶中唯一遺忘的就是——你……」
沒有表情的迪斯卡爾聽著白衣小聲的解釋,卻沒有任何說話的意思。
他只執著於甩開白衣拉著他的手,想要離開這個尷尬的地方。
「……不要急著走啊……」殤羽也走了過來,不怎麼真心的勸解著「閣下是龍族的吧,留下來一起慶祝也好啊……」
踢到你死算了!克羅迪亞這麼惡狠狠的想著,只是緊緊的跟在迪斯卡爾身後。
「……」依舊不發一言,迪斯卡爾手忙腳亂的和白衣拉扯著,而就在這個瞬間,一道金色的光芒忽然在城堡的上方綻開——
美麗的,優雅的像是黃金溶液一樣的金黃色光芒——
半空中藍色的清澈天幕上忽然湧起了美麗的朵朵白雲,而在仿如蓮花開謝一般優雅的白雲之間,金黃色的巨龍盤旋飛舞。
「龍帝大人來了……」白衣敬畏的說著,鬆開了拉著迪斯卡爾的手。
仰頭,看著天空的金色巨龍,迪斯卡爾臉上終於有了空白以外的表情。
巨龍金色的鱗甲反映著金黃的日光,像是黃金的溶液凝固一般的顏色,那種無比的美麗讓整個天空都染上了黃金的色澤。
巨龍有著一雙深沉的像是黑夜一般的眼睛,那雙彷彿能將世界上的一切都吸取的眼睛安靜的凝視著迪斯卡爾片刻,然後金光暴盛,下一秒,龍帝那瀟灑飄逸的身影出現在了迪斯卡爾的面前。
「過來……迪斯卡爾。」他溫柔的說著,輕輕的向他伸手。
默默的走過去……像是一個努力壓抑著哀傷的小孩子,迪斯卡爾把手掌放進龍帝溫暖的掌心。
「對不起……」他小聲的說,而龍帝則溫柔的微笑。
「……走吧……」他這麼說著,輕輕的皺眉,朝克羅迪亞伸手「……走吧……一起回去……」
輕輕的把一大一小帶進懷裡,龍帝禮貌的向彩姬微笑「……對不起,我的養子失態了,日後我會和他一起登門謝罪的。」
這麼說著,龍帝重新化為龍身翱翔向天宇而去,瞬間不見身影。
而看著金黃色的巨龍消失的方向,殤羽忽然皺了下眉毛。
「怎麼了?」依偎在他懷裡的彩姬溫柔的問道,而他則舒開眉毛微笑「……沒事……」
不過是……有一點心痛罷了……
不知道為什麼而心痛……
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