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公司的經理要是一天到晚閒著沒事到處亂晃,那麼這間公司必是兩種狀態中的一種:第一種狀態是這間公司沒救了,有沒有經理已無所謂了;第二種是這間公司的能人太多了,經理沒什麼事可做。所幸普生是屬於第二種,尤其是在設計部,各個都可獨當一面,而他這個經理就只要坐著干領薪水就好了。
說到這個經理,當然是指邱世澤了,因為他今天一大早又閒得無事地晃到余孟華的研究室來了。
「Betty,看到羅臣斌了嗎?」他倒也不是真的要找羅臣斌,只是這句話已成了他到這裡來的開場白了。
「Anson不在這裡。」回答的是歐比。
「咦?怎麼只有你在?Betty呢?」邱世澤低下頭去看看腳下的歐比。
「Betty到資料室去找資料。」「哦!」邱世澤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
她在不在也無所謂,反正他到這來的真正用意是躲避一下許佩琪那對一大早就虎視眈眈的眼神。
「經理大人,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歐比很認真地間著。
邱世澤倒是覺得很好奇,又有什麼事是這個小傢伙得不到解答的。
「男生和女生沒有穿衣服在床上扭來扭去是做什麼?」
哇!這可是限制級的問題,歐比怎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呢?莫非……莫非臣斌真的採用了「生米煮成熟飯」的政策?哈!他也太急躁了,還讓歐比瞧個正著,哈哈……嘻嘻……邱世澤緊抿著嘴愉笑,雙眼瞇了起來,一副色迷迷的樣子,而他心裡正在狂笑呢。
「經理大人。他們為什麼不穿衣服扭來扭去呢?」歐比對邱世澤的反應倒沒什麼興趣,它還是比較想知道問題的解答。
「那叫做『妖精打架』,男生和女生很相愛、很相愛後就會這樣的。」
「噢!」歐比似懂非懂的,反正它只要知道很相愛、很相愛的男生和女生會「妖精打架」就好了。
「歐比還看見Betty和Anson什麼事嗎?」經歐比這一問,他才突然想到它這個密探已經很久沒有向他報告他們兩人的近況了。
「沒有。Anson都不來找Betty,Betty都一直歎氣。」歐比據實以答。
「昨天Anson送Betty回去,Betty高不高興?」其實他是多此一問,若不高興怎麼會讓羅臣斌「生米煮成熟飯」?不過他還是確定一下才好。
「Betty不知道,她醉了,Anson說不可以讓Betty知道。」
歐比的意思是余孟華不知道是羅臣斌送她回去的,可是聽在邱世澤耳裡可就不是這一回事了。
好小子,原來是乘人之危,若讓Betty知道了,他准看不到隔天的太陽。
他還正高興抓到了羅臣斌一個把柄了。
「經理大人,Betty壞掉了。」
「啊?哪裡壞了?」邱世澤摸不著這句話的意思。
「Betty說她不修好,Anson就不要她了,她還說……」
「歐比!」歐比的話-一個嚴厲的聲音-止住了。
余孟華一踏進研究室就聽到歐比說「Betty壞掉了」,她心神就有警覺不妙。果然不出所料,它又對邱世澤亂扯了。
「我不是說過我的事不准到處亂說的嗎?」余孟華恰北北地瞪著它。
「可是經理大人說你的事要跟他報告的。」歐比說得好無辜。
「經理!」余孟華惡狠狠地瞪了過去。
「我辦公室裡還有事先走了。」邱世澤展開了第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先逃為妙!
在這種情況下他寧願回去忍受許佩琪「深情款款」的眼眸,也不要在這承受隨時會被拆了的危機。
余孟華的宿醉到現在還未完全復原,頭還正痛著!再加上昨晚的刺激心情已不好了,現在竟發現她身邊有一個間諜,而這個間諜還是她自己一手創造出來的,她真恨不得把歐比敲成碎片,偏偏自己又於心不忍。
「Betty。」看到余孟華沉重的臉色,歐比小心翼翼地叫。
「不要叫我,我不要你了。」余孟華氣得不理它。
「Betty。」這下歐比可緊張了,它最怕的就是余孟華不要它,那表示它將變成一堆廢鐵被輾碎。
「你出去,不要來吵我。」余孟華抱著她宿醉的頭,往她的椅子上摔坐下去。
「Betty,Betty……」歐比可憐兮兮地叫,計算機屏幕上畫著斗大的淚珠滴落的情景。
余孟華抬起頭瞄了它一眼,差點被它惹笑了,因為歐比的屏幕上不但有豆大的淚珠在滴落,它還把那些「淚珠」儲存在它的屏幕裡,形成淚水氾濫的現象,眼看著已經淹到額頭上了。
「好啦!好啦!你先出去讓我靜一下。」
聽到余孟華的語氣稍緩了,歐比才嘟著嘴走出去,出去時還不放心地頻頻回頭。
其實余孟華也明白錯不在歐比,它只是個聽命行事的機器人,但是她又拿他沒辦法,她只好拿歐比來開刀了。
她今天不來不想見任何人的,因為她搞不清楚昨人送她回去的是誰。她昨天的那些放蕩行為是夢還是真的,哦!事實上,她是羞於見人。
但事情總是與願望相違背,一大早邱世澤沒事跑來她這裡和歐比瞎攪和,惹得她的頭更痛了。她也知道邱世澤是出於好奇與關心才向歐比問東問西的,雖然好奇多過關心,但是念在多年同事、加上他從未用流言傷害過任何一個人,她倒也不大與他計較!而且嚴格說來,他真的是一個好上司,只是有時玩心太重罷了。
歐比走後研究室裡顯得特別寧靜,令余孟華昏昏欲睡。她想大概是早上的那顆止痛藥發生作用了吧!她通常不會利用上班時間摸魚的,但是今天情況特殊,就破例一次吧!反正她的上司今天是不敢踩進這個門一步了。
※ ※ ※
被趕出去的歐比不敢像平日一樣一溜煙地就跑去找別人聊天,它帶著憂愁的臉在門口徘徊著,深怕余孟華真的不要它了。
「歐比,你怎麼了?」羅臣斌路過,看到反常的歐比好奇地問。
「Anson,Betty不要我了。」一見是羅臣斌,歐比趨前向他哭訴。
等歐比把事情叔述完後,羅臣斌也只能無奈地盯著歐比,看來余孟華今天心情是很不好,否則歐比的守不住話也不是今天才知道的事,她又何必發那麼大的脾氣?
不過罪魁禍首還是邱世澤。若不是他利用歐比的「弱點」,今天歐比也不必如此可憐地擔心受怕了,反正他的帳他總有一天會找他算清楚的。
「歐比!不要難過了,Betty只是說氣話,她不會真的不要你的。」羅臣斌像哄孩子一樣,蹲下來哄著歐比。
「可是Betty好生氣。」歐比仍然不放心。
「她等一下就會氣消了的。不然我們現在進去看看她還有沒有生氣好不好?」
「好。」歐比收起了「淚臉」,隨著羅臣斌一起走了進去。
當然余孟華已沒有生氣了。因為她已趴在桌上沉沉地睡著了。
「怎麼這樣睡呢?不怕著涼嗎?」看見熟睡的余孟華,羅臣斌脫下外套輕輕地替她蓋上,還憐惜地撫了撫她的臉頰。
「看吧!Betty已經不生氣了,她睡著了。」羅臣斌輕聲地對歐比說。怕吵到了余孟華。
歐比寬慰地露出笑臉但不一兒又有些擔憂地說:「Betty也說不要你了。」
「啊?」羅臣斌遽地看向余孟華,這個震撼可真不小呢!他該不會估計錯誤。
在不知不覺中被三振了吧?
「Anson,你也不要Betty了嗎?」歐比覺得有些奇怪,怎麼最近大家都不要來不要去的?
「我?怎麼可能?」
是啊!怎麼可能?他花了多少心血就只為了讓她接納他,怎麼可能會不要她呢?
「可是Betty說她壞掉了,所以你不要她了。」
「她還說了什麼?」這可是重要信息,他的計畫能不能成功,可完全要看余孟華心裡是怎麼打算的。
「她說你不要她,所以她也不要你了。」她那天說的是這個意思吧!想想好像又不對,所以歐此文補充道:「她說她不好,不能要你。」
「這個傻女人。」羅臣斌歎了口氣,走到余孟華身邊看著她沉睡的臉:「你這樣想不是枉費了我所用的苦心了嗎?」
「她還有說要把自己修理好。」歐比突然想到又補充說了一句。
「真的?」羅臣斌心裡歡欣了起來,他總算是沒有白費啦!她終於開始面對自己了。「歐比,以後Betty若再提起我不要她這件事,你就告訴她,Anson 要她。永遠都要她,還有不准她不要我,知道嗎?」
「知道。」歐比認真地回答,反正轉述別人的話是它最在行的。
「很好。還有,你以後不可以把Betty的任何事情告訴別人,任何人都不行知不知道?否則Betty真的會不要你了。」
「Anson也不行嗎?」
他猶豫了一下,但最後還是說:「是的,連我也不行,任何人都不行。」
「好。」歐比很認真地答應,反正只要余孟華不要說不要它了,它什麼都可以答應。
羅臣斌不曉得這能讓歐比「禁口」多久。不過它這次真的是嚇得不輕,應該會安分好一陣子吧!
※ ※ ※
余孟華睡醒時的第一個想法,就是他們設計部不久後大概就會被遣散了,因為他們的經理每天閒著沒事到處晃,員工在上班時睡覺!更可笑的是,他們高薪聘請回來的天才竟坐在這裡看她睡覺。
「你醒了。」羅臣斌迎著笑臉對余孟華說。
他原來一個小時前就該離去的,但是捨不得余孟華絕美的睡容,就這樣坐在那癡望了她一個小時。
「你……我……我睡多久了?」余孟華看到他的笑容一時之間失了方寸,腦袋亂烘烘地一團糟,不知該如何開口,乾脆隨便抓句話來問。
羅臣斌沒有回答她,只是笑得更燦爛。
余孟華很不喜歡這種狀況,顯得自己像白癡,她懊惱地扯下披在身上的衣服,才發現那是羅臣斌的外套。
他在這裡看了她多久了?余孟華的心有些撼動,他為什麼在這裡,為什麼這樣對她笑?他難道不曉得這樣的笑容是她的致命傷?他不該在這裡對著她笑,他應該是陪在石奕柔身邊的。他更不該溫柔地替她蓋上外套,這會讓她紊亂的心更加亂的。
「謝謝你的外套。」余孟華靦腆地將外套遞還給他,然後又問:「你該不會一直坐在這裡看我睡覺吧!」
還是笑,惹得余孟華有些光火。
「你來是對我傻笑的嗎?抱歉這裡不是神經病院,我也不會治這種毛病。」她氣虎虎地瞪著他。
羅臣斌不由得連連苦笑,他知道她沒耐性,只是沒想到這麼嚴重。
「十二月二十三日你有沒有空?」既然她沒耐性,他也直截了當地問。
「做什麼?」余孟華有點防衛叉有點好奇地問。
「找你約會。」這夠簡潔清楚吧!
「什麼?」余孟華臉色大變,彷彿聽到了外星人要攻打地球一樣,跳離了羅臣斌好大一步。
他在玩什麼呀!找她約會?他被石奕柔甩了,急著找慰藉?還是今天早上走路撞到電線桿,腦筋撞壞了。認錯人了?余孟華用著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明明昨天還拚命為石奕柔辯解。今天怎麼就來找她約會了?
「唉!」羅臣斌忍不住歎了口氣,他早就知道她會有這種反應,所以他才會選二十三日,也早想好了說辭。
「其實是因為聖誕夜我想約奕柔,但是不知道行程安排她喜不喜歡,所以二十三日找你先預演一次,聽聽你的意見。」這個借口實在很拙。但是除了這樣說,他也別無它法可以約到余孟華。
約會還要預演,可見他對石奕柔用情真的很深,余孟華心裡隱隱地痛。但是她故意忽略它,只把它當作不忍看到朋友受傷害的痛楚。
「這種事你可以找別人,我沒有經驗,無法給你幫助。」
「我女性的朋友沒有幾個,不知道找誰好。」
「可以找萱予呀!你和她應該很熟了。」
「我怕她男朋友會誤會。」
「以你最佳單身漢的頭銜,一定有很多女孩子願意幫你的。」
「你都不肯幫我了,我不敢指望別人。」
你這個笨男人,難道不知道我和她有仇啊!還一直要我去幫她的約會預演,找我去破壞還差不多。突然靈光一現……
「好!我答應你了。」她可不是搞破壞哦!她只是為了要將她的朋友救出魔掌而已。
雖然不明白余孟華為什麼突然爽快地答應了,更不明白她那邪惡的笑容代表著什麼意思,但是只要她答應了就好了。其它的管它那麼多,羅臣斌開始在心裡計畫著如何在那一天打開她的心防,讓她接納他。
※ ※ ※
余孟華看著鏡中的自己,不安地扯著窄裙的下擺,她真懷疑自己發了什麼瘋,怎麼會穿上這件她誓死不再碰的衣服?余孟竹結婚那天,她的眾姊姊們逼她穿上時,她還有寧願死了算了的念頭,怎麼今天她自己竟把它翻出來穿了。
可是電視上每次演到要勾引男人時,不都這麼穿的嗎?她也不是要勾引羅臣斌啦!只是很不服氣石奕柔那樣小看她,既然她今天要破壞,就做得徹底一點,順便連羅臣斌的心也一起破壞了,要讓他不再愛石奕柔,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她比下去。
既然她的眾姊姊們及她的好友都曾一再地宣稱她有本錢,不如就姑且一試,反正羅臣斌又不是沒看過她穿女裝,只是沒看過穿這麼暴露的罷了!
不過不安的感覺仍然如泉水一樣不斷地湧了上來,她實在怕極了會被羅臣斌取笑。她這樣的男人婆穿這樣誘人的衣服,不搭嘛!
余孟華再仔細地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在美容院整理過的頭髮,就像那句廣告詞說的——柔柔亮亮,閃閃動人!臉上的妝是她特別到化妝品專櫃,花了五千元買化妝品,順便請專櫃小姐幫她上的!身上那件衣服,是經過姊姊們一致認為最能凸顯她的曲線的,而腳上那雙高跟鞋,也是余孟竹在為她買這件衣服時特地為她配的。整體上看來,鏡中的人就像是出電視裡走出來的明星般耀眼動人,但是配上了「余孟華」三個字,她卻有一股想狂笑的衝動。
壓制不了不安的情緒,余孟華決定換下這身行頭,正欲動手之際,不料門鈴卻響了。
就在開門的那一-那,羅臣斌整個人都傻了,這就是余孟華?那個即使被四個姊姊壓著,也不肯換上裙裝的余孟華?而今天,她為了他展露了她所有的美麗,羅臣斌激動地無法言語,不僅為了她的美,更為了她的那分情。
她要再說對他無意,他是怎麼也不信了。因為他瞭解她,除了真情她是不可能為了任何一件事或一個人這樣的改變自己。
羅臣斌的呆愣讓余孟華感到羞窘極了,她一定是很可笑,他才會嚇呆了!真恨自己幹嘛沒事學電視裡的人穿成這樣,要是穿了出去,她以後怎麼見人。
「很可笑對不對!你等我一下,我去把它換下來。」
余孟華懊惱地說完,轉身就要進房裡換衣服,卻被羅臣斌由腹部一把攬到胸前。
「不要換,你很美!」
羅臣斌說話的聲音就在耳邊,余孟華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心臟激動得幾乎要跳出來,呼吸幾呼要停住似的,讓她不得不急急地喘著氣!
「我從來沒有這樣打扮過!」她的頭很低,聲音也很低。
不過羅臣斌聽見了,因為他用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輕柔地對她說!「我知道,不過很適合你。」
余孟華的心跳聲像打鼓一樣,她好怕被他聽見,因為他們兩個靠得是那麼的近。
余孟華櫻紅的臉頰上嬌羞的表情,在在地刺激著羅臣斌想吻她的衝動,不過理智還是讓他放眼尋視了一下歐比的蹤跡,免得它半途跑出來殺風景還到處去宣傳,他真是怕了它了。
在確定歐比不可能來打擾後,他低下了頭要親吻余孟華,才剛要碰到唇,卻被余孟華一把推開。
「不要,這個妝是別人幫我上的,弄壞了我可不會補。」羅臣斌的認同倒讓她提起了勇氣,看來這個裝扮是不錯的,她可不想還沒出門就破壞了。
羅臣斌對她的反應先是一愣,接著就大笑了起來,顯然他們兩個是非常的沒有浪漫細胞,在這樣的氣氛下,他竟想著歐比,而她想著她的妝。
余孟華也跟著笑了起來。她知道他在笑什麼,她自己也覺得可笑,那樣的氣氛,卻是這樣的結果。
「你等一下,我去拿外套和皮包。」余孟華笑著說。
進房後,余孟華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的一句話讓她肯定了鏡子裡的人,這就是她「余孟華」,她也可以是這樣的,不過剛才羅臣斌的吻是為了這個美麗的外表嗎?余孟華有些悵然。
※ ※ ※
羅臣斌帶她去的地方不是什麼五星級的高級餐廳,也沒有為了聖誕節的到來而裝飾得滿室的浪漫。那是一家庭園式的小餐廳,紅瓦白牆,室外繞著一圈平凡而可愛的小花盆栽,屋內鋪著自然原木地板、優閒風扇、原木桌椅及每張桌上一朵不知名的小花,不夠浪漫卻給人充分的溫馨及優閒。
余孟華及羅臣斌一踏入餐廳即引來了一陣的心騷動,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投注在他們身上。余孟華是不適應的,她渾身感到彆扭,但是人類天性下的虛榮心仍讓她感到些許的飄飄然!這就是她的那些姊姊們平常的感受嗎?總是眾人注目的焦點,總是集滿羨艷的眼光。虛榮心過後,余孟華開始慶幸自己以前不必受這種待遇。想想有哪麼多人在看你,一舉一動都被注視著,那多痛苦呀!吃個飯都還要不時地注意自己的吃相,站著要筆挺,坐著要規矩,多累啊!
由服務生帶領入座後,羅臣斌幫她點了幾道這家店的招牌菜,溫柔地幫她服務。
體貼地替她介紹。美食當前,余孟華根本顧不得形象,大快朵頤了起來,連她是來幹嘛的都忘了。
一個晚上,羅臣斌幽默地與她說笑,天南地北地與她聊天!他們聊觀點,聊回憶,聊朋友甚至聊政治,但就是絕口不談感情。一頓飯吃下來是輕鬆自在的,羅亞斌會在余孟華唇邊沾上食物很溫柔地為她抹去,會在她不小心被不適應的高跟鞋絆倒時,及時摟她在身前免得她摔跤。而余孟華似乎也習慣於這樣的溫柔,在不經意間會用滿含感情的眸子望著他,惹得他為之失神。
飯後他們輕酌了一杯小酒,余孟華心想一定是這杯酒的酒精作祟。否則她怎會如此肆無忌-,要不就是她今天這一身裝扮的關係,像是覆了層面具讓她有恃無恐,所以她響應他的溫柔以柔情,響應他的體貼以甜笑,再不就是這種飄飄然的感受讓她喪失了平日的理智,讓她以為他們兩人能相稱。
夜幕低垂,迫人的黑暗罩來,像是提醒她先前的光采都只一場夢,就這樣惡狠狠地,硬生生地將余孟華拉回到現實。
余孟畢倚著車窗,讓晚風輕拂過她的臉,她需要冷靜,需要冷卻一下今天晚上過於迷亂的頭腦,她只不過是另一個女人的替身,羅臣斌的溫柔,羅臣斌的體貼都不是她的,是另一個叫石奕柔的女人的。
余孟華輕閉起眼睛,讓心裡絞痛的感覺稍作平復。她與他是不相配的,她再一次提醒自己,他不會看上她這種粗線條的女人,縱使她擁有短暫炫麗的外表。但她還是與他不配的。
車子在余孟華的公寓樓下停了下來。羅臣斌輕快地為她開了車門,在如此愉悅的一夜後,他怎會知道余孟華此刻的心情是如此的低劣。
「今天晚上你還滿意嗎?」他輕鬆地問著。只是這個話題不具任何意義。
她滿意嗎?是啊!這就是她今天的任務不是嗎?她來幫另一個女人做預演的。
她應該盡責地回答他,告訴他今天的表現百分之百的令人滿意,順便告訴他,石奕柔會為了他的溫柔而被迷得昏頭轉向,就像她一樣。
她該告訴他的,可是她做下到。她張著迷濛的眼望著他,內心不斷交織掙扎著,不願幫他完成今晚的練習,或許是內心洋溢著太多的喜悅,余孟華的沉默並未引起羅臣斌的注意,他滿心滿腦都只有餘孟華今天那對多情的眼眸。幸福在他內心鼓動著,他想余孟華終於明-她的感情了,否則怎會用眼睛對他訴盡情衷,殊不知那個笨女人不是那麼容易開竅的,她此刻正-往一個更深的牛角中。
余孟華迷濛的眼神卻讓羅臣斌看得癡傻,以為她為了今晚的氣氛失神,溫柔的唇便印上了她的。
余孟華沒有抗拒,只是心痛地震了一下。
這個吻由淺而深,羅臣斌用唇舌吸吮著余孟華嘴裡的甘甜,一次又一次,直到感覺到余孟華的不對勁,才不捨地放開她,疑惑地望著她。
「這也是預演嗎?」余孟華的淚水在眼眶中轉著,表情卻鎮定得嚇人。
對這突如其來的問句,羅臣斌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現在心裡究竟想著什麼,他根本無從得知,他只覺得讓余孟華含淚的雙眼惹得他陣陣的心疼。
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他說錯了什麼話?做錯了什麼事?忽略了什麼?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理不出一絲頭緒來。
看著余孟華強裝堅強的臉。他好想上前緊緊地擁抱她,好好地安慰她,告訴她預演是假的,他和石奕柔交往也是假的,一切都只為了刺激她,讓她明白自己內心的感情,讓她瞭解她比任何一個女人都還要美,只要她肯正視她自己。
但是他不敢,他不明瞭余孟華是否看清了自己的內心,是否還會在他對她表白時認定他只是在戲弄她,如果她還沒認清她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那麼她肯定會在他表露真情後退縮得更嚴重,那麼他長久以來的努力豈不成空!
強忍著心痛,羅臣斌輕輕地點了點頭。他知道這會傷害她,但他無從選擇。他不願冒失丟她的危險。
就在她眼淚掉落的同時,她轉身離去,不願讓羅臣斌看到她脆弱的眼淚。
她為何哭泣?她不曉得,她為何如此這般的痛?她更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失去了羅臣斌,而她不希望是這樣的結果。這是不對的!她告訴自己,但是她就是無法抑制住淚水的奪眶而出,她就是無法讓自己的心稍稍的不痛,因此她只能逃離他,逃離他這個疼痛的禍源!
望著余孟華離去的背影,羅臣斌的心像萬根針在刺著,他錯了嗎?第三次,余孟華第三次在他面前落淚,林洋岳說他二十幾年來不曾見到余孟華流淚,而他卻在短短幾個月間讓她哭了三次,他真的錯了嗎?
他不相信自己對余孟華的這分感情是錯的,也許他的方法有失妥當,他也知道這方法會傷害她,但是他無法慢慢地等待余孟華的覺醒。他要她!慾望是那麼強烈,強烈到一刻不見她都心慌。多少個晚上他因為想她而失眠,雖然明知天一亮就見得到她,卻怎麼也壓不住心中的那股思念。
他抬頭望向余孟華的窗口,見到窗內燈光已打亮。有幾個夜晚他因為熬不住思念,便站在這裡看著她的窗口看了一夜。明知窗內的人早已熟睡,卻還是癡傻地站在這裡想像著她甜美的睡容。
人說相隔兩地才相思,他天天和她見面,相思卻依然如影隨行。他若不及早將她娶來,只怕他會熬不過這一片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