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忙碌的一天終告結束,整個大地彷彿也都入睡。
睡在余築華身旁的伍校旋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覺,害余築華也跟著失眠。
余築華按亮床頭燈,「很晚了耶!你這麼扭來扭去的,害我也睡不著。」
伍校旋也跟著坐起來,「對不起啦!我有心事,所以睡不著。咦!夜貓族的你也會說晚?真稀奇。」
她丟給她一記白眼,「有什麼心事,說來聽聽。」
伍校旋立即垂頭喪氣,捂著胸口,「我這裡好痛,沉甸甸的。他都不同我說話,我又找不到時間和他聊聊,根本不知道他在生什麼氣……」
余築華暗暗的吐舌頭,不敢告訴她實情。「也許……也許他明天就好了。」 「不可能!他最會記仇了。早上還好好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我哪會……知道?」她乾笑著,「瑞霆根本不會對任何人吐露心事。而且他只肯理你,其餘的人根本進不了他的眼,衝著這一點,你安啦!沒啥大事,睡吧!」說完,她趕忙關掉燈,蓋好薄被睡覺。
伍校旋驀地大聲說:「不行!我若解不開結就睡不著,我要去逼問他原因。」
「拜託,為了你的小命著想,我奉勸你此時別去找他。」
她可還記得陳雪珍事件,鬧到保全人員趕來,以為是闖空門,結果才得知是艷遇記。余瑞霆仍不留情面要保全人員帶走陳雪珍,是她求情,他才勉強答應放過她。 事後,余瑞霆打幾通電話,徹底要打掃公司消毒臥房的每寸地面、角落;要傢俱公司換掉床、桌椅、櫥櫃……那情景令她印象深刻。
她大約把這情形告訴伍校旋,「所以,我還是勸你打消念頭。」
「我不管,我現在就去找他,後果我自己承擔。」伍校旋打定主意。
「出事了,可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
※※※
余瑞霆閉著眼但沒睡,他在等待,等待伍校旋的到來。
他認識伍校旋也有一段時間,她的性格、脾氣、心思沒有瞭解十分也有九分。依他的直覺,她一定會來逼問他,只是不知她能忍耐到幾時? 敲門聲響起,隨即有人躡手躡腳的進房。
伍校旋愕然的看著一室的明亮,難道他在等她?
「瑞霆,你睡著了沒?」她走近床低頭一看,他大概是睡了忘記關燈。她伸手去搖他,「醒醒,不要睡,我有話要問。」
咦?吵不醒!這傢伙很淺眠的呀!哼,一定是故意不理我。伍校旋一不做二不休,跳上床壓住他的肚子,不信以她的噸位會壓不醒他。
「起來,否則會被我壓扁喔!」她威脅道。
余瑞霆張開眼笑睇著她,虧她想得出這種爛招數。
他挺起上半身,伸手去搔她的頸窩,那是她的致命點。
「哎呀!好癢。」伍校旋笑著捉住他的手。「你假睡喔!」 他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拉,頓時她整個人貼在他身上。他探手拿起遙控器關掉大燈,霎時室內一片黑暗。
「我要你把生氣不說話的原因告訴我。」她窩在他懷裡問,「不說我就不讓你睡覺。」
瑞霆的回答是一手更摟緊她,一手把蠶絲被蓋住兩人。
「快說啦!不然我會失眠的。」
他把她的臉按在胸口,不讓她再開口。
可她的小嘴仍不死心的蠕動著,等到她累了,才住了口。窩在他溫暖的懷抱裡,令她暫時忘掉煩惱,一整天的疲累猛然襲向她,沒一會兒,她竟睡著了。
余瑞霆泛著微笑,吻著她的額頭、眼皮、紅唇,「晚安,我親愛的胖妞。」
像回應似的,她的嘴角揚起笑容。
※※※
翌日早晨,布萊迪偕同波文來到余瑞霆的房前。
布萊迪繃著一張臉指責著,「你不該擅自透露西瑞爾先生的行蹤,還以網路發佈,我會被你害死的!」
「為了逼他回國,我不得不這麼做。」波文沒有半絲內疚。
「早知如此,就算被你用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不會告訴你。」
「太晚了!你現在抱怨也沒用。」波文露出狐狸般的笑容,揚手敲門。「給你良心的建議,和我聯手說服狄倫回美國。想想看,他回美國的好處有多少?光是股票、證券有他指點,就可以獲利多少?」
身為名會計師的他哪會不知道華爾街股市名人狄倫-西瑞爾和英籍的奧斯蒙,這兩人被喻為投資怪傑、金手指,其獨到的投資眼光,屢次在股票市場創下奇跡。 可這兩人都蒙著一層神秘面紗,做事低調,識廬山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
「哼!我可不信你不曉得他對付背叛他的人的手段,我可還不想死。」想抓他當替死鬼?布萊迪可不笨,會讓他要著玩。
門打開來,余瑞霆神清氣爽的立在他們面前,「有事?」眼尖耳利的他知道余築華躲著在偷窺,「築華,你也出來吧!」
余築華嘿嘿的笑,攏攏長髮,「早!」
她可比他們更早來到余瑞霆的房前,因為半夜伍校旋一去不回,她真的很擔心。考慮了好久,剛好見到波文,布萊迪也來了,她連忙躲到走廊置物櫃躲起來。 「狄倫,我有大事向你報告,借一步談話。」布萊迪用英文說。
他點頭,「跟我走吧!校旋在睡覺,不要吵她。」他亦用英文回答。
這一聽,波文、布萊迪和余築華都大吃一驚,他和伍校旋同床共眠?!
驚訝中,尤以波文最為吃驚。在他眼裡,狄倫是怪胎,他不像一般孩童,不愛人家抱他、撫摸他,總眨著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四處看。
長得越大情形越嚴重,他討厭和人們交往,也不曾見他和女人交往過,因為他厭惡肢體的接觸,他還曾擔憂狄倫的潔癖會令他無後呢!
可伍校旋這女孩打破了狄倫所有的禁忌。 余瑞霆帶上房門,無視他們錯愕的表情吩咐道:「築華,請不要讓任何人去吵她,包括你在內!」然後跨著從容的步伐離去。
波文、布萊迪連忙跟上去。
余築華倚靠門扉,喃喃-著,「他根本沒在生氣嘛!」
余築維笑著走來,「嫉妒還是羨慕啊?」
「咦!剛剛的事你都知道啦?」
「當然。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倒是波文和布萊迪在吵什麼我聽不清楚,太小聲了。」
她把他們的對話和余瑞霆護著伍校旋的事描述一遍。
余築維思索波文的話,「瑞霆的英文名字是狄倫我知道,他的姓我就不曾聽說。因為他母親在模特兒界也是用藝名。」 「西瑞爾這姓氏在美國是一個古老企業跨國集團的名宇。這是否有關聯呢?」他們對瑞霆的瞭解實在少得可憐。
「我請在美國的朋友調查就知道真相。」他注視她,「突然我對瑞霆產生好奇心,想揭開他的一切,他是個謎,你、我、他三人都各自擁有相同的一半血緣,生長的環境差異卻是那麼大!」
他和築華都歸父親,母親有時也來探訪,和父親保持友好的關係。
反觀瑞霆的生母,她懷著身孕返美就不曾回余宅。反倒是余東青追至美國定下協議,要腹中的胎兒三歲後,每年要在台灣待兩至三個月,若不答應,便不簽離婚證書。
余築華歎口氣,「要怪就怪爸,他太花心了,使愛他的女人都傷心,身為他兒子、女兒的我們,也深受其害。」 伍校旋穿著睡衣赤著腳、揉著眼打開門,意外的見到余築華姊弟倆。
她打著呵欠,口齒不清的問道:「你倆在這裡站崗嗎?」
余築華好氣又好笑,一巴掌往她的頭拍下去,「站崗!虧你說得出口,我為你擔心一整夜,你倒好,一夜好眠。」
伍校旋揉著被打的頭,「很痛耶!怎麼了,一大早就吃炸藥,火氣這麼大?咦!築維,那你在這裡幹嘛?」
他吊兒郎當的說:「看好戲呀!」看她紅撲撲的臉蛋,挺可愛的嘛!他對她的感覺徹徹底底的改觀。
「你們有見到瑞霆嗎?」她仍掛心著昨晚的事,非找到他不可。 「他和他的朋友下樓了。」
「哦!」她應了聲,走回與余築華共用的臥房梳洗換衣後,走出臥房對他們說:「我去找他。」
「要跟去嗎?」余築維推推余築華的肩,「劇組的人在拍攝了,我們出現好嗎?」
「笨哪!我們是要看校旋和瑞霆又不是他們。你不跟,我跟!」
余築維當然不會白白錯過精采好戲囉!
※※※
伍校旋跑下樓,在屋內找了一遍都沒有人。剛跑出屋外,遠遠的就瞧見余瑞霆和那兩位洋人在車庫旁,看情形三人要外出。問題沒解決前,她絕不讓他外出!否則又會胡思亂想一整天。 「瑞霆!」她大聲喊叫,跑得可快了。
殊不知,她的喊叫不只余瑞霆、波文、布萊迪同時轉頭看她,就連一大早就起來拍戲的演員、助理、導演、余東青夫婦也盯著她瞧。
她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到他身旁,手勾住他的手臂,喘著氣。
「你不可以出去!」
可他饒富興味的瞅著她,就是不說話。他決定懲罰就到今晚為止,再讓她生點氣,難過一些時間。
「你非告訴我原因不可!我愛你,不喜歡感恩,更討厭你我之間有疙瘩,不趕緊把事情弄明白不行。」
她的示愛驚動所有的人,她卻沒發現旁人的異樣,整個心思都放在他身上。
余瑞霆向布萊迪使個眼色,他立即進入車庫發動車子。 「不許走!」伍校旋心一急,緊抱住他的手臂,就是不讓他走。
余瑞霆笑著親她的額際、拉下她的手時,轎車已駛出車庫。
「這是你逼我的!」腳一蹬,她跳上他的背,整個人緊緊抱著他,「你今天不說明白我就不下來,直你到說清楚、講明白為止。」
終於,余瑞霆輕笑開口,「你當自己是無尾熊嗎?可我不是尤加利樹。」
「哇!你終於肯和我說話了。」她樂得像個小孩,親親他的耳鬢,「早知道就用這招纏住你,省得我難過、心痛。」
「那是我給你的處罰。」他旁若無人的背著她往回走。眼底除了她,根本容不下任何事物。 她伸長脖子想看他的臉,讓兩人臉龐親暱的靠著,粉無辜的問:「我前後仔仔細細的想過,我沒有得罪你、惹你生氣呀?」
他背她走到後院,在大樹底下停住腳步,「要下來嗎?」
「不要,除非我得到答案。」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本記事本,「喏!拿去。這就是我生氣的原因。」
「這是我的嘛!怎麼會落在你手上?」她滑下他的背。「我知道了,是築華拿給你的!
「你要怎麼跟我交代?」他雙手交叉斜倚著樹幹。
「拜託,古早的事你還追究。」不過這表示他吃醋,她笑咪咪抱住他的腰,「何況簿上的名字是我男的朋友又不是男朋友。我只愛你一人!」 「那幹嘛還留著呢?其中必有內情。」他的語氣可酸呢!
「說到這個,還真令人心傷。」她嚴肅的席地而坐,「願意聽聽我的心酸史嗎?」
余瑞霆也坐下,敲她的頭,「年紀輕輕的,有什麼心酸史,太誇張了。」他不愛她眉宇間沾上憂鬱,只愛看她笑。
伍校旋用頭撞他一下,「人家培養的悲傷心情都被你敲掉了啦!」
「說吧!我洗耳恭聽。」
「我的家境還不錯,上面有兩位姊姊,我排行老三。可我的出生是個錯誤,我的父母本來期待我是男孩,結果依然是個女孩,令他們好失望。
「我可以說是家裡突變種,父母還曾懷疑是否在醫院抱錯了,你別看我這樣,我爸媽可都是俊男、美女,兩位姊姊更是美人胚,但我卻……」 「再來呢?」他故意打斷她沉溺在自卑的思緒裡。
「幸好我家的廚娘,隔壁的牧宣和她的哥哥很疼我、愛我。至於冊子上的名字啊!從小,男生都喜歡和我玩,可一旦他們見到我兩位姊姊,立即把我給忘了。年紀漸長,我和牧宣決定測試男人,看看一個人的外貌是不是真的不重要。」伍校旋嗤笑的揚揚冊子。
「那你曾真心愛上他們之中的一位嗎?」他非常在意。
「我又不是白癡,拿自己的真心讓人糟蹋。一路走來,我並不相信男人有真心。傷感是會啦!畢竟自己沒能遺傳父母的容貌,連爸媽、姊姊都不喜歡和我出門。」 「一群笨蛋,你難過個什麼勁!那你是真心愛我的嗎?我愛你,也要相同的回報。」他霸道的說。
「嗯!我真的愛你。你讓我反常,第一次-到嫉妒的滋味。愛上你這個大變態不是我的本意,但真心愛上就將就些囉!」她笑嘻嘻的說。
「得了便宜還賣乖!」他低頭啃咬她白皙的頸側,舔著頸窩,「只有我敢要你這個大肉圓。」
她咯咯笑著閃躲,「我犧牲才大哩!要忍受你的潔癖、霸道、喜怒無常。」
「那是你的榮幸,別人還沒有哩!」他逗她的咬她鼻尖、拉她耳朵。
伍校旋揪住他的衣襟,一副可憐兮兮的說:「我非常愛你,但是你見到我姊,尤其是我二姊會不會變心,移情別戀?」 他拍打她的面頰,「太小看我了!你是唯一能入我的眼、進駐我心底的女孩,我會愛你生生世世。」要論美貌、財富,誰能比得上他啊?
「真的喔!你不能忘了你的承諾。」狂喜席捲她,用力的抱住他猛吻。
「你以後不能隨意抱人,男女都一樣!我不喜歡你沾染上除了我之外的人的氣息,那很髒!」
「我答應,統統答應!」伍校旋高興的回答。
樹底下的兩人親暱的抱在一起,眉眼間淨是甜蜜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