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這絕對不是心揚。心揚那時……那時……」
程瑛瑛被冬平這麼一嚇,倒嚇出病來,整個人變得瘋瘋癲癲,成天胡言亂語,嘴裡直說有鬼有鬼的,鬧得裴府雞飛狗跳。
裴槐也急著來看他這個心中的好媳婦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當下人發現程瑛瑛時,同時也看見在她身邊的那把油紙傘,每個人一見就認出那是鬼娃的。
裴槐氣壞了,直說是鬼娃帶煞,先前就說程瑛瑛想要謀害裴雲皓,現在恐是鬼娃給程瑛瑛作了什麼法了。故現在他將鬼娃囚禁在柴房裡面,不讓她出來,說是要想想該如何罰懲她。
裴雲皓聽見裴槐將鬼娃給鎖在柴房,想為鬼娃脫罪,但是他又豈能說那晚鬼娃其實是跟他在書房裡邊伺服著他?因為要是說了,爹還是會給鬼娃扣帽子,又要說鬼娃蠱惑他了。雖說那晚他和鬼娃什麼事也沒發生,但是這樣傳出去,對鬼娃也是不好,他現在是說與不說對鬼娃都不利。
但是,看這情形爹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要放鬼娃出來的打算,這該怎麼可好?
「雲皓,你是被那小丫頭下了什麼蠱了是嗎?直替她說情!你什麼都別說了,我就是要關那丫頭,不然我可不知她還會對瑛瑛做出什麼事來,說不定放她出來,她連你也下手了。」裴槐氣得直瞪眼。「說不定她打心裡是要做我們裴家少奶奶的。」
「爹……」
「有鬼、有鬼!別過來!」程瑛瑛又在床上亂喊亂叫,六神無主的。「心揚……心揚的傘有鬼……啊……」
「你看你看,你要再替心揚那死丫頭求情,你就太對不起瑛瑛了。雲皓,你可別辜負了爹疼你的心呀,瑛瑛是個好媳婦的。」裴槐歎了口氣,走出了房間。
裴雲皓只能任他爹離去,因為他知道他再說什麼也沒用,裴槐是怎麼樣都不會將鬼娃放出來了。他要怎麼辦才好呢?他去放了鬼娃嗎?然後呢?將鬼娃逐出裴府?
可是這樣鬼娃能上哪去呢?但要是一直將鬼娃這麼關著,他爹又打算怎麼處置鬼娃呢?唉,想這麼多做什麼,還是先去將鬼娃給放出來再說吧!
???
「鬼娃姐姐,冬平回來了!」
冬平回到柴房,柴房是由外鎖住的,但是冬平是個小鬼,穿牆對她來說不是件難事,自然沒發現門給上了鎖。
「冬平!你可回到我身邊了……這麼多天,你怎麼都沒了消息?」
鬼娃見到冬平平安無事,臉上才泛起了笑。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呀,是被裴雲皓給藏在他的床底下了……」冬平在鬼娃的周圍飄過來又飄過去,自己一個人說得精采。「但是,料你跟我都想不到的,裴雲皓的房間竟有幅觀音像呢……害我一直出不來。」她擺出一臉可憐狀。
「那,然後呢?你現在怎麼又能出來了?你跟觀音打戰打贏了?」
鬼娃倒也聽得津津有味,直以為冬平真和觀世音菩薩打了場激烈的戰!
「才沒有呢!觀音菩薩耶,我哪裡打得過……」
冬平露出被嚇壞的表情,要她跟觀音打戰?她是活得不耐煩了不成?
「我是被那個壞人程瑛瑛給帶出裴雲皓的房間,誰知那時下了雨,她就將鬼娃姐姐的傘占為已有,還想拿來撐呢。所以她一打開油紙傘……嘿嘿……」冬平邪邪地笑了起來。
「你就裝鬼嚇她?」原來事情真的是冬平搞的鬼。
「什麼裝鬼!鬼娃姐姐,冬平本來就是鬼了呀!」冬平噘了嘴。
「唉,都是你嚇著了程瑛瑛,這下裴槐可以為是我對程瑛瑛作了法,把我關在這兒的。」
「什麼?你爹……不,那個裴槐,將你關起來?什麼嘛,關自己的女兒!」冬平為鬼娃氣不過。「鬼娃姐姐,我看我們還是快將他殺了好回揚清寺去吧。我看他是不可能改過向善的了。」
「嗯……我也是這麼想。不過,現在我可出不去呢……」真煩惱。
「有我在、有我在呀,鬼娃姐姐不用擔心。」
冬平伸了只指頭,往門閂那點了下,外頭的鎖頭就這麼輕輕鬆鬆地掉了。
「走吧!」
鬼娃躡手躡腳走出柴房,還真看見裴槐的影子從遠方慢慢地往這兒接近。她握緊早準備好的短刀,手還有些發抖。
真要殺了他嗎?鬼娃心中其實還一直猶豫著。
「快呀!鬼娃姐姐,失了這次機會,往後要再接近他可不是件容易事了。」冬平在鬼娃耳邊催促。鬼娃雙手將短刀握得更緊,嚥了下口水,緊要關頭,她身子像是僵硬了般。
就要殺了他?只要將刀子刺……刺向他胸膛這樣就行了吧……只要刺向他胸膛……鬼娃直在心中反覆對自己這樣說。眼看裴槐就要走近,她豁出去了——
「啊——」鬼娃一聲大叫衝出去。這樣好壯膽嘛!
她閉起眼往裴槐的方位跑去。因為要她目睹這樣血腥的畫面,她會怕得嚇暈吧?
她將短刀往裴槐身上使勁刺去——
應是刺在胸口了吧?聽見裴槐淒厲的叫聲,她張開眼,果然……她滿手是血。看見滿手是血,她也驚叫了聲,往後退去,刀子還留在裴槐的肩頭。
誰知,閉上眼刺,哪會准的?沒刺在心上,倒刺在肩上了。
「歪了、歪了,鬼娃姐姐……」冬平急。
「怎麼辦……怎麼辦?他沒死……」鬼娃嚇得雙腿都快軟了。
這時,裴雲皓忽地從鬼娃身後捉住鬼娃那雙染血的手,臉上有不解和憤恨的眼神。
「你在做什麼?為什麼要謀殺我爹?」
裴雲皓那殺人的眼神,這……這還是鬼娃第一次見識到。
裴雲皓抓著鬼娃的手,因忿怒還隱隱顫動著,不僅是他的手,他整身、整個人都是……這樣的裴雲皓教鬼娃覺得害怕。
鬼娃因剛才的驚嚇,一時還沒完全回過神來,她只是惶惶然看著裴雲皓,沒有回話。
「為什麼?」裴雲皓口氣又更大聲,抓她的手也抓得更緊。
「我、我……」
「你別欺負鬼娃姐姐,你快放手呀!」冬平在一旁可急壞,但是裴雲皓可聽不見冬平說的話。
「雲皓……把那丫頭殺了!」
裴槐原本大病初癒,身子骨本就還很虛,現在,又被鬼娃刺了一刀……雖不至於致命,但是他也承受不住。
裴雲皓用力打了鬼娃一個巴掌!鬼娃被他打倒在地,伏趴在地上,微微動了下而已,因為這掌可真震撼人呢!
裴雲皓馬上過去扶裴槐,並叫了下人趕緊扶裴槐回房,他則還留在原地。
他惡狠狠地望向鬼娃,粗暴地抓起她;這次可是真的抓起她,因為鬼娃是雙腳離地的。
裴雲皓抓起鬼娃後直往柴房去,進了柴房他放下鬼娃,又使勁將鬼娃丟下地。
「為什麼你要殺我爹?你在我面前可裝得柔弱啊,沒想到你竟有這膽子殺人!怎麼?再來是不是要殺了我啊?」
「走開!你要對鬼娃姐姐怎樣?」
冬平終於在裴雲皓面前現身,因為不現身,她可不知要如何救鬼娃呀!
裴雲皓看見擋在鬼娃前面慢慢浮現的影像……
一個小女孩?約莫十歲左右……她是鬼?一開始他有些驚了下,但他滿腔的怒氣,倒教他不懼冬平了。
「好哇!心揚,不,我看你不配叫這個名字的。你是鬼娃,你就像鬼怪,你是揚清寺裡那些可惡的妖魔,原來你還找了個鬼幫兇,她就是你說的那個冬平吧?我想瑛瑛準是你害的!」裴雲皓才不顧擋在鬼娃前面的冬平,硬又是將鬼娃抓了起來。
「不是!我沒有故意害瑛瑛,瑛瑛會害死你……也會害死裴槐的!」鬼娃驚慌失措。
「你的心眼可真壞……我爹是教你刺的,你還說是瑛瑛?瑛瑛現在可被你嚇瘋了。我一直以為你天真、善良……沒想到你竟是包藏禍心,不僅會栽贓,還會使心眼!」裴雲皓又將她打倒在地。
挨了裴雲皓兩巴掌的鬼娃,嘴角滲出血絲,只能一徑傷心地哭,她不知裴雲皓竟會對她這麼凶。
裴雲皓瞧見倒在地上的鬼娃嘴角滲出了鮮血,他才意識到他出手太重了,竟有些心疼起來。不,她是謀殺爹的兇手,他怎能對她心軟呢?誰知道她下一刻會不會也殺了他呢?
裴槐可是對他恩情最大的人,鬼娃竟想殺了養育他二十八載的恩人?他不可以原諒鬼娃,絕對不可以!心裡想著,他轉過身去,不想見到鬼娃流淚、柔弱、楚楚可憐的模樣,不然,他會不由地心疼起她的。
「我就餓你幾天,算是對你的懲罰!等你想通了,到我爹面前去磕頭認罪,我再考慮要不要原諒你!」低沉的聲音仍是凶悍的語調。
「我才不會認錯……裴槐是壞人,死有餘辜!反正你又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你為什麼要護著他?」
她是他的女兒,殺他都不那麼心疼了,他又生氣什麼呢?
「你說什麼?」裴雲皓又折回來蹲下去揪住她的衣襟。她是非要惹惱他才肯罷休是嗎?「雖說他不是我親爹,但我自小沒了父母,從小便是他將我養大的,對我的恩情大過天。你這惡魔,連這層道理都不懂,才會殺人跟殺鬼一樣容易。」
「你沒爹娘?」她記得裴雲皓三年前跟她說每個人都有爹娘的。「那你是石頭蹦出來的嗎?」鬼娃很認真地問,因為她總將裴雲皓的話牢記在心。
她深深記得三年前裴雲皓是怎麼安慰她的,他說每個人都有爹娘,沒有人會從石頭蹦出來;記得當時她聽見時,心裡有多開心,因為她自那時起,才深深知道原來她也是娘生的,她也有爹……
「死到臨頭,你還在問蠢問題嗎?你是天生的笨死了嗎?」他心底憐憫鬼娃,但是他故意淡化了那個感覺,故意嗤笑一聲:「反正我會要你後悔你今日的作為!」
他狠心地離去。不過,他又折回來。
鬼娃瞧了有些高興。他原諒她了嗎?會嗎?
「對了,我忘了還有你這小鬼。來人!去廟裡給我求符咒來貼在柴房外。」
他望著冬平,要是不在柴房外貼上符以制冬平,誰知她又會再放了鬼娃。
這次他是真的離去,沒有再回頭。下人們聽了裴雲皓的命前來上鎖,也有些趕往廟裡頭去了。鬼娃仍趴在地上哭泣。她現在可後悔了,原來她這麼做,真會要裴雲皓恨死她……那她早知道就不要殺裴槐了,她……可是,那樣又會對不起她娘,但現在做了,裴雲皓又對她恨之入骨……事情怎會變這樣呢!
她好傷心、好難過,正如裴雲皓三年前離她而去一樣,現在她彷彿也深覺裴雲皓又會再一次離她而去,而現在的感受卻比三年前更清晰,更教她心痛!
???
裴府這塊龍鳳穴彷彿像是失了它的作用般,不僅沒有讓裴槐添香火,反教整個裴府冷冷清清的。
而現在的裴府,更簡直是一團亂了!一大早的,程瑛瑛就在裴府裡又吵又鬧,跑著讓下人們追,壞了早晨該有的寧靜。
而裴雲皓則又憂心忡忡,看來他倒是真的一點也不擔心程瑛瑛,他知道程瑛瑛又亂跑亂鬧的了,但是他卻不想理睬,他整顆心全繫在鬼娃那裡;對她又愛又恨的心情,他也亂了方寸。
裴槐也因鬼娃的那刀,又長病不起,先前的舊疾又上了身,裴雲皓也擔心不已。鬼娃現在成了他的殺父仇人,他不知道要是裴槐真有個什麼,那他該如何處置鬼娃,他跟鬼娃就永遠都要是敵人了……
柴房外的確貼滿了符咒,冬平進不去,又無法來找裴雲皓,因為裴雲皓成天窩在房裡的;房間裡又有幅觀音像,她也近不了他的身。
而程瑛瑛實是瘋癲得太過,裴雲皓只好將她送到另一個房間,找了幾個較細心的婢女好生照顧,對她也就不聞不問。
到底他對程瑛瑛還是無情的,不像對鬼娃……真要殺了鬼娃,他是下不了手。
現在大白天的,冬平撐著鬼娃的那把油紙傘在裴府內走動;有些下人見了傘在天空飛,卻沒見著人影,都嚇出病來了。
好幾天了,裴雲皓對鬼娃也真不理不睬的,沒去看她、也沒讓人送些吃的過去。他是存心要餓她的,但是好多天了,鬼娃的身子哪受得了?可裴雲皓不急,冬平卻急的!
冬平撿了一堆石子來到裴雲皓的房外,她抓起那大大小小的石頭往他的房門直直打了去,看他開不開門、出不出來!
冬平愈丟愈用力,仍不見動靜。這裴雲皓是死在裡頭了嗎?那扇門都快被她給丟破了,他怎麼還不出來?
「裴雲皓,你出來呀!躲在裡面做什麼?」冬平見她的石頭陣沒效,只好乾脆就用喊的。「出來呀!」
光喊好像也沒用,冬平索性在門外邊喊邊丟石子。
裴雲皓終於耐不住性子了,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開了門——
「你是要來替鬼娃求情的嗎?沒用的。」只見他一副平淡的語氣,一臉落寞的神情。天知道他也為鬼娃傷神良久了。
「哎呀,裴雲皓,你有所不知呀,鬼娃其實是裴槐的女兒呀!要不是裴槐對不起她們母女倆,鬼娃也用不著殺裴槐呀……」
冬平心急,便全盤對裴雲皓說了,只要是能讓裴雲皓放了鬼娃,結果怎樣都無所謂了。
「心揚……是我爹的親生女兒?這怎麼會?」裴雲皓半信半疑。
正要來向裴雲皓稟告程瑛瑛現況的馬福,正巧聽見裴雲皓所言。
心揚是老爺的女兒?馬福也一樣吃驚,他躲起身想再聽看看還有什麼秘密。
「對呀,鬼娃她娘叫馬蘿珂,不信你可以去問裴槐,問他認不認識馬蘿珂。」
「馬蘿珂?」
「嗯,是呀!」冬平眼底仍是著急。
天哪!馬蘿珂?那……那不就是他的妹子嗎?馬福心頭一震。心揚是馬蘿珂的女兒……哇!那不就是連他的命也快不保了?心揚先是刺殺裴槐,那接下來會不會是他呢?他妹子應也是恨死他的吧……這下不好了,他得先離開裴府,不然他小命不保。先離開了再打算,馬福轉身離去。
「我看是你在唬弄我吧?為了要救鬼娃,才想出這招,對吧?哼!我才不信你的鬼話。」裴雲皓轉身又要進房去。
「等等,喂……其實鬼娃姐姐,她也是特地出來找你的!」冬平大喊。
裴雲皓一聽到這句,果然定住了。
鬼娃是特意出來找他的?不知為何,他聽了心裡有莫名的興奮,但是不久又被他自己給打垮。他為什麼要興奮?來找他只會多給他帶來麻煩!就像現在……他又進去,並將門帶上。
「喂!就算你不相信我的話,那你也去看看鬼娃姐姐,去送東西給她吃呀。她就快要餓死了,在那柴房又冷又餓的,鬼娃姐姐好可憐哪。」
冬平又喊,想要動之以情,難道裴雲皓真對她鬼娃姐姐那麼無情嗎?
仍沒動靜……但不一會兒,裴雲皓又出來,沒說半句話地直往柴房去,手裡還拎著自他房裡拿出的一個饅頭和一件披風。
「你總算肯去看鬼娃姐姐了。」冬平總算笑了,她的心放下了一半。「看來你是喜歡鬼娃姐姐的。」
「誰喜歡她了!我可不想她那麼早就死了!因為我還沒好好折騰她這個兇手!」裴雲皓嘴硬。
他心裡一聽見冬平說的,其實整顆心都糾在一塊兒了。
冬平也沒再回嘴,因為不管怎樣,裴雲皓總算肯給鬼娃送吃的去。現在她得趕緊回去稟告大娘鬼娃此刻的困境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她也無法預測。
還是找大娘來的好,不然要是到時她真無法應付,那就不好了。冬平想著,帶著一顆忡忡憂心,化為煙霧飛離裴府往揚清寺找馬蘿珂去了。
???
裴雲皓來到柴房外,叫下人開了鎖。
「你們下去吧!」
他輕步走進去,鬼娃正瑟縮在牆角,縮成小小的身影。裴雲皓朝她走過去,站定她前面,但不見鬼娃抬起頭來。
裴雲皓將手上的披風丟在鬼娃身上。「穿上吧!冷死你,我還得為你收屍。」他沒好口氣。
鬼娃沒回話,也沒動一下。
他又低頭看了下鬼娃,見她真沒反應,他焦急蹲下身,才碰著鬼娃一下,鬼娃卻因全身都沒力氣地往一邊倒去;他見了更急,將鬼娃扶起,讓她靠在懷中。
「心揚?心揚……怎麼了?」
他焦躁不安地喚了她幾聲,又搖了她幾下。她不會死了吧?天哪……他把她餓死了嗎?
鬼娃這下才微微地張開眼,模模糊糊看出是他……
「裴雲皓……」她喊他的聲音很微弱,果然是很沒有力氣。
裴雲皓見她還有氣息,便拋下了她,起了身;他又收回他對她的那份心疼。
而鬼娃也因沒有依靠,再度倒在地上。
「我還以為真把你餓死了,哪!饅頭。」裴雲皓不看她,伸出一隻手想遞個饅頭給她。
但鬼娃可沒有多餘的力氣可以起身拿那饅頭。
他見她一直都沒拿過他手上的饅頭,又低頭看她。
該死的!她真的如冬平所說的快要餓死了!他只好又蹲下去,將饅頭放在她手上,將她抱起。抱起她時……心中還有莫名的悸動……
搞什麼呀!他都快被她給搞瘋了!她可是殺父仇人,他怎麼又對她渴望了起來?他將她放下,讓她靠坐著牆。
鬼娃看著手上的饅頭。她真的快餓昏了,終於有個饅頭可以吃……她使出渾身解數,抬起她拿著饅頭的右手,大口大口地咬去。這下這個饅頭可真是山珍海味了,那麼多天沒進食,再挑,可能就真會餓死了。只見她狼吞虎嚥。
「喂!你是幾百年沒吃東西嗎?吃慢點會死是吧!」
裴雲皓怕她噎著,但是口中說出的話卻和心中所想成反比。
明明是他不給她東西吃,他還說什麼風涼話?鬼娃心雖氣,但她可沒時間跟他辯,就連抬頭瞪他一眼的力氣都不願浪費。
她認真地在啃著那白饅頭,現在只有這饅頭能引起她最大的興趣了。
但是可能是真的吃得太快,又太大口,再加上饅頭本身就有些干,鬼娃倒真的給噎著了。
「咳……」她不停咳著,手中仍緊抓著那饅頭。
「我看你前世是餓死鬼!」
裴雲皓因急生氣,隨手拍掉鬼娃手中緊抓不放的饅頭。因為裴雲皓急,所以力道自然失控些,就算鬼娃抓得再緊,那白花花的饅頭仍是就這麼飛了出去……
這下鬼娃才肯抬頭惡狠狠瞪上裴雲皓一眼!他是來折磨她的嗎?那麼他是真的辦到了!先是餓她餓得她快暈死過去,現在好不容易老天教他良心發現地送來了饅頭,可她吃沒幾口又被他給打掉,真是氣死她了!他是故意跟她過不去的嗎?
白花花的饅頭,落在離鬼娃不遠處的塵垢中。
真可惜……真可惜,那可是她的大餐呢!鬼娃才不管什麼髒不髒的,使勁全力地爬過去撿起饅頭,撿起來拍了拍,正又想大口大口地咬下去時,裴雲皓又突飛來一掌,將饅頭打上了天,又落了地。
「我看你現在也是餓死鬼了。」裴雲皓怒目相對。
「你不給我吃!我才真要成了餓死鬼了!」
鬼娃沒空瞪他,她又想爬過去撿,但裴雲皓這下可將她從身後給實實捉回來,抱在懷中。
「心揚!那個饅頭就不要了好不好?你看看,這柴房都沒有吃的,對不對?」裴雲皓見硬的不行,只好來軟的,他壓低語氣哄著她。
鬼娃看了看四周……沒錯呀,只堆了些沒用的東西,什麼吃的東西都沒有。不然她豈會餓到現在?她不解地看了裴雲皓,點了點頭;因為他現在的溫柔,來得莫名其妙。
「那你瞧,這柴房中那些個小老鼠也沒有東西吃呀……那個饅頭就當是給那些小老鼠吃吧。不然它們也會餓著,你也知道快餓死的滋味是如何的吧?」
裴雲皓將鬼娃抱在懷裡,好聲好氣地跟她說,因為他知道要是不說服她,就算把她打死了,她無論如何都會爬過去撿。而要制止她,他就只能跟著用她的模式說話了。
「嗯……」鬼娃總算覺得他言之有理。「哈啾……」
想是她在這幾天的冷天氣給著涼了,披上了披風還直打冷顫的。裴雲皓歎了口氣,他快心疼死了。都怪他!他又在心底恨死自己。
他怎麼能這麼殘忍地對待她?這下他對鬼娃所有的心疼可大過當初對鬼娃所生起的殺父之恨了,他想,他對鬼娃是真的用了心了。只是恐是他自個兒還不願承認,或者……是他還沒有發現自己對鬼娃的情吧。
「可是,那個饅頭……對小老鼠來說,會不會太大了點……如果太大了,我是可以幫它們吃的……」
鬼娃仍望著那靜靜躺在地上的饅頭,她真的很想再去撿來吃,但是又想到裴雲皓說的,她又可憐那些老鼠沒得吃。她這下好為難喔!她像孩子般望著裴雲皓。
「老鼠有好多只的,對它們來說哪會多!」
裴雲皓又閉上眼,忍住氣,她怎麼還在想那個髒饅頭呀?吃了會病的吧!他怎麼可以讓她病了呢?
「真的啊?有很多只嗎?可是,我先前住柴房時,怎麼都沒瞧見?」
鬼娃狐疑地看著他。她快餓死了,當然很想吃那個……那個……可是,小老鼠真的有很多嗎?裴雲皓將她抱起,她也沒力氣可以站起來走路,所以只能乖乖地任他抱著她。
「可是,為什麼柴房沒東西吃,老鼠還會那麼多呢?為什麼那些……」鬼娃又想問一堆問題。
「好了,你就閉嘴休息一下,我帶你去吃大餐。你現在一直說話說不停的,要是到時嘴巴酸了,沒法子吃下那麼多東西,我可不管你。」
裴雲皓總覺得要哄她,他好像變得跟她一樣天真了,跟她一樣天生的笨死。
鬼娃一聽見裴雲皓說要吃大餐,又聽他說得那麼嚴重的樣子,還是閉嘴好了。不然要是到時沒法吃……她真的怕那時一桌大餐擺在眼前,卻因嘴巴說話說到酸而沒法吃的窘狀
嗯……她才不要呢!他說得對!要留些力氣去吃大餐。哇!大餐呢!真大的誘惑。
裴雲皓自己也快昏了,罵她罵得狠反而不能教她瞭解,而要她瞭解的方法卻是要跟她一樣說一堆的蠢話?喔……他這些天下來,他真的佩服自己的耐心了,好像又增強了不少。
但是方才冬平對他說,鬼娃是裴槐的親生女兒?是真的嗎?還有冬平說的那些話,還有那馬蘿珂……他會找時日同他爹問個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