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時分,陰暗的天空繼續灑下綿綿不絕的雪,寒氣冰封了整個大地,凍結了所有。
白雪紛飛在冷峻的寒風中,如枯葉般舞動在白茫的空中,熙儀怔怔地看著外頭的漫天冰雪,她的心,一片惆悵。
連續下了兩天的大雪使她不能出門,她只能整天待在房間裡,在冷冽的寒冬中盼望著能給予她溫暖的人。
瑞匡到承德去了,他去了整整一個多月,她再次嘗盡相思之苦,沒有他溫暖的擁抱作依靠,她幾乎活不下去了。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般依賴他,更不該貪戀他那片刻不穩的溫柔,但她實在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按捺不住經常失控的情感。
對他,她是不能自拔地戀上了。
「格格!」屏兒上前喚了熙儀一聲,把熱茶遞到她面前。
熙儀恍惚的應了一聲,小手緊緊的握住微微發燙的茶杯,擺到唇邊輕呷,茶香與熱流灌進了她的喉頭,滋潤了她冷涸的心坎。
「這該是最後一場雪了,捱過了就不再冷了。」屏兒在旁不經心的說道,為熙儀收拾桌上一片凌亂的針繡。
「是嗎……」熙儀輕喃,雙目幽幽地看著窗外蕭條的雪景。
過了這個冬,也許……她就不會這麼冷了……
恬適的小臉突然一變,一陣噁心難忍的翻騰霎時在她胃中糾結起來,她難過的扭曲了俏顏,雙手緊-住嘴巴,竭力按下那陣劇烈的翻滾。
「格格!您怎麼了?」屏兒趕緊過來為熙儀拍背。
待胃中的翻騰稍微平息後,熙儀頓覺眼前一陣天昏地暗,她的頭疼得要命!
她喘著氣,白了小臉,「我……我的頭好暈……」無力地扶著疼痛的額頭,她虛弱的道。
「來人呀!」屏兒緊張的大喊,打算命人傳來郎中,卻被熙儀制止了。
「不用了……現在好多了……」她閉目深吸口氣,乏力地抓住屏兒的手。
屏兒趕緊扶起熙儀,小心翼翼的摟著她軟弱的身子坐上炕,「還想吐嗎?」她擔憂的蹙起眉,不停地為熙儀拍背。
熙儀搖頭,接過熱茶輕呷。
最近不知怎的,她一忽兒會像剛才那般難受,一忽兒又回復原狀,身體反覆無常的變化令她開始感到有點不安。
屏兒緊蹙著的眉頭在一瞬間鬆懈了,她的眸裡閃過一抹驚疑。
「格格您是不是害喜了?」她看著熙儀,直接說出心底那突然浮現的字眼。
害喜?
熙儀一怔,混沌的思緒還未來得及理解屏兒的意思,「我……」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格格您的月潮該有一段日子沒來了,是不是?」屏兒偏頭細想一會兒,直言問熙儀。
熙儀恍惚的點下頭,她的心跳因屏兒所說的話,而漸漸紊亂起來。
「那就是了!」屏兒肯定的道,然後握著熙儀的手,興奮的笑了起來,「恭喜格格!」
「我、我真的懷孕了?」熙儀不確定的問,小手不由自主的撫上自個兒的小腹,不敢相信自己已懷上了瑞匡的孩子。
「肯定如此!格格您先坐著別動,我這就去使人到宮裡傳卜太醫來。」說罷,屏兒就奪門而出。
她懷孕了?懷上了瑞匡的孩子?是嗎?會嗎?
還未從驚愕的漩渦中跳出來,熙儀只能呆呆的低頭看著自個兒的小腹,就在這一瞬間,她彷彿能感覺到腹中孩兒的心跳與蠢動,她幾乎單憑感覺就能斷定自己確實是懷孕了。
無限的狂喜霎時充斥在她本來憂鬱無波的心湖上,她傻傻地笑了,過多的欣喜與感動使她滑下淚來。
多麼奇妙的一回事!在她這副血肉之軀內竟藏著另一個生命,一個與她血脈相連的骨肉。
之後,鳳儀居起了一陣騷動,經過卜太醫的診斷,熙儀確實是懷孕了,已有三個月的身孕。
卜太醫走後,隨之而來的就是一向少理熙儀的恭親王爺和福晉,當他們接到這天大的喜訊後,均迫不及待的前來鳳儀居噓寒問暖一番。
任誰都知道,他們僅是為了自個兒的孫子而來,並不是為了熙儀這個媳婦兒,他們關心的,絕對只是熙儀肚子裡的孩子。
孝穆成皇后背夫偷漢,暗地裡與道光皇帝的胞弟-親王通姦,這樁皇家醜事他們也略有所聞,雖然已是快十年的事情了,但他們猶記於心,對熙儀這個出自於孝穆成皇后的格格,一直心存輕蔑,而且道光對她的厭惡更一度成了宮中的忌諱,對一個皇帝不疼的格格,他們根本毋需特意去巴結。
雖然同住王府內,但他們一直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熙儀進門四個多月了,他們極少理睬熙儀,而這一次突然的造訪,顯然只是為了恭親王府的嫡孫子!
這點熙儀心底雪亮明白,面對著王爺和福晉的虛情假意,她只能無奈地接受,她不想去計較什麼、介懷什麼,此刻她心底最關心的,就是肚子裡的孩子。
能為自己心愛的男人生兒育女,能懷上瑞匡的孩子,這對她來說,是這生最大的喜悅和最值得專注關心的事,其它的,她真的不願多想了。
素手輕撫小腹,她不禁在想,孩子的出現,也許能分散她對瑞匡過分的專注與思念,有了孩子以後,她的日子該不會那麼難熬了。
漫天的紛雪終於靜止在寂寥的夜幕中,刺骨的寒風也停止了無情的掠奪,冬末的這場雪,下亦匆匆、去亦匆匆,無聲地終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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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分,一匹駿馬正從城門外飛快的奔進京師,踏著一路的融雪來到恭親王府前。
「喝!」
馬上的男人大喝一聲,低沉的嗓音有絲-啞,他勒住了身下不馴的馬兒,過分強大的力量勒疼了它,忿忿的悶氣從它的鼻孔裡洩出。
瑞匡翻身下馬,銳利的目光映進了馬兒深邃好看的眼珠裡,他拍了拍它的脖子,輕撫它暴躁的情緒。
把馬韁交給門外的侍衛後,瑞匡踏著沉重的腳步,跨步走進了王府。
疲憊不堪的他現在只想馬上回到承賢軒倒頭就睡,趕了三天三夜的路,疲累得讓他幾乎站著也能睡著。
「貝勒爺!」一道驚訝的喊聲驀然從他背後響起,他皺著眉轉過身,見到那爾察正往他這兒走來,「您可回來了!恭喜貝勒爺!少福晉有喜了!」那爾察忙不迭道出那個屬於他主子的喜訊。
「什麼?」倦意瞬間被那爾察的話捲走了,瑞匡睜著炯炯有神的雙目瞅視著那爾察,冷沉的眸中有絲驚疑。
「恭喜貝勒爺!您的少福晉有喜了!」那爾察不厭其煩的重複一遍。
瑞匡一怔,冷凜剛俊的臉龐瞬間被喜悅之色填滿,無限的狂喜霎時駐進了他如冰的心房。「真的?」他驚訝的問,眉宇間有著掩不住的欣喜。
那爾察笑著點頭,他可以感受到瑞匡的驚喜,他深邃的眸中流露出初為人父的興奮與喜悅,他這個當奴才的也不禁為他高興啊!
他要當阿瑪了?他要當阿瑪了?
狂喜的聲音不斷地在他心底吶喊,他興奮得幾乎要大喊出來,樂得幾乎要昏厥了。
「我要去看熙儀!」說著,他就要走出承賢軒,這個消息奇異地讓他忘卻了那要命的勞累,他現在只想見到他的女人,他的熙儀!
「等等!」那爾察拉住了心急的瑞匡,「貝勒爺先去梳洗吧!洗淨一身風塵僕僕再去吧!」他出言提醒道,看著瑞匡因高興而搞得手忙腳亂的樣子,他不禁輕笑。
他跟隨這個主子已有十多年了,說真的,這是他頭一回見到他如此高興的模樣。
「好的!」如夢初醒般走回頭,瑞匡的嘴邊仍帶著興奮的笑。
回到軒內,他胡亂地泡了一會兒熱水,整理好衣衫後,就迫不及待的離開了承賢軒,飛快奔去鳳儀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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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中,熙儀彷彿感覺到有一團熱流正緊緊的包圍住自己,那個叫她熟悉、久違的感覺,使她深深的眷戀著,她不禁越加偎進那股熱流的泉源,並貪婪地索取那份灼熱的溫暖。
無意識的纏住了他,她捨不得放手了。
無聲地加重了臂上的勁道,瑞匡將她擁得更深、更緊,大掌滑落到她的腰際,他輕柔的把她壓向自己,並安靜的傾聽她那細碎的夢囈,真切感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內裡那個跳動著的,是揉合了他們倆的骨血的小生命……
細碎的吻如雨般灑落到她絕塵的容顏上,他下顎的青髭微微刺痛了她嬌嫩的肌膚,那種痛感輕微得像是心養,熟悉得叫她心醉,她不禁嚶嚀著,從飄忽不定的夢中悠悠醒來……
當迷濛混沌的視線對上他如深海般的俊美眸子時,她幾乎呆住了,「你……」難以置信的低喊,她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景象。
瑞匡寵溺的吻住了那張傻氣的小嘴,並柔情萬種的擷取她的溫柔與芳香。
熟悉的吻就如深陷的記憶般,那樣的熾烈霸道,卻又那麼的溫柔纏綿,她不禁紅了眼眶,心裡滿載著激動的情緒,她輕輕閉起雙目,任他肆意親吻她顫抖的唇瓣。
她是在作夢嗎?是嗎?這個夢太美好了……美好得令她只懂得掉淚,這親吻的甜蜜不真實得像是一場夢、一場虛幻,她甚至不敢相信這般醉人的溫存,正是源自於那個叫她苦苦戀著的男人。
如果這真是一場夢的話,她會甘願賠掉一切,永遠沉醉、淪陷在這個夢裡……
嘴角突然嘗到令人難受的鹹澀,瑞匡不禁皺眉抬起雙眸,發現她緊閉著的雙眼正滑下一連串晶瑩的淚珠,那一顆顆猶如斷了線的珍珠如泉湧般墜落到她臉上,一如她的美麗、她的纖弱,他凜冽的心立時為此頓生一股憐愛與心疼之情。
「熙儀……」動情的低嗄喚著她的名字,他溫熱的唇壓上她不斷湧出淚水的眼,溫柔地舔去她的淚兒,如同舔去她的傷痛般,無言地安撫著她那脆弱不堪的心靈。
「你回來了?」哽咽的問話幾近心碎,她不敢睜開眼,生怕她的美夢會成空,而他,又會在她的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多少個夜裡,她在甜美的夢中見到他,然而一覺醒來,才知原是南柯一夢,她的心就這樣被悲傷撕碎,被思念的潮水無跡地吞噬、淹沒了……
如果沒有孩子的話,她真的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活下去?
「熙儀,我的熙儀……睜開雙眼看著我……」看著她的淚不斷地從那道緊閉著的裂縫汨汨流下,他整顆心被狠狠的擰緊著,為她的傷心泛起了無盡歉疚。
在他低啞的命令下,熙儀徐徐睜開淚眸,看著那張英挺如昔的臉龐,她著魔似的伸出指尖,極盡細膩、眷戀地輕撫他俊美得幾近無瑕的五官,以擷取他的真實感。
兩個多月來的思念就如傾盆大雨般淹沒了她,她的眼、她的心、她的思緒、她的靈魂,全擠得滿滿的都是他,都是他啊!
「為什麼你總是讓我苦苦的等著呢?」她癡癡地凝視著叫她深深愛戀著的男人,心酸的問話幾近低泣。
而她每次都會等得那麼的心甘情願,願意浸淫在思念的寂寞與哀傷中,默默地、無怨無悔地等待他,為什麼呢?
是因為太愛他了嗎?所以就願意忍受、承受這一切的痛苦,只為著得到他那一點點的溫存與柔情……
「抱歉……」深深地吻住她顫動的唇,大掌輕撫她香馥的秀髮,他動容的把她緊緊擁進懷裡,冷峻的俊顏透出無盡的愧疚。
他突然恨起自己過分的冷漠與無情,他怎能丟下她一人孤獨守候著他呢?她的淚與她的心折,已說明了她是多麼的在乎他,她對他傾注的那份深情更叫他無法去漠視、捨棄……
從來沒有女人會這樣為他流淚,這般心甘情願的一直守候著飄忽不定的自己。
「熙儀,別再哭、別再傷心了,我……我好抱歉……」低沉的嗓音有絲嘶啞,他難過的為她拭淚,他的心,這回是真的為她發疼了。
他掌心異常的粗糙感刮疼了熙儀細嫩的臉頰,她不禁蹙起了秀眉,小手緊緊抓住那輕撫著自己的男性大掌,她趕緊放在眼前細看,一道殷紅的傷痕觸目驚心的橫陳在上,幾乎奪走了她所有的呼吸。
一道嚇人的傷痕從他的手背劃落到掌心,那干皺的裂口深深地刺進了他的手掌上,那道深溝幾乎撐開了他的血肉,加上疏忽照料與天氣的寒冷,傷口顯得越加難以癒合,乍然一看,煞是駭人。
瑞匡收回大掌,不願讓掌上的醜陋嚇壞了她。
「怎麼弄的?」她驚問,幾乎可以想像到他承受著這道傷痕時的巨大痛楚。
「被破陶瓷割傷的。」漫不經心的語調似是陳述著與自己無關痛癢的事。
他心底卻是驚訝她竟然沒有害怕這道醜惡的傷口,反而緊緊的捉住他不放,而她的淚,更是奇異地被他這傷痕驅走了。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到底要不要緊?」拾回他受傷的大掌細看,她擔憂得扭曲了俏臉,剛才的傷心瞬間被濃濃的關切取代了。
看著她那副緊張的模樣,他的心不禁湧現一股暖流,「不要緊了!不流血就沒事了。」
「誰說的?」她不禁為他這副毫不在乎的樣子氣惱,「你的傷口還未癒合,當然有事!」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瑞匡有點生氣的打斷她的嘮叨,懊惱的抱緊她過分纖瘦的身子,「才兩個多月沒見就瘦成這樣,我真懷疑你到底能拿什麼來餵飽我的孩子?」他不滿的皺起眉,撇嘴輕斥。
「你知道了?」她頓時瞪大了眼。
隨即,她的心掠過一抹失落,目光黯淡下來。
他剛才少見的柔情……是為了孩子嗎?
他微笑著拉開她,溫暖的大掌輕撫她的小腹,「多久了?」他柔聲問。
「四個多月了……」怔怔的看著他深邃的眸裡所刻劃的寵溺與溫柔,她不禁思索這是為了孩子,還是為了她?
瑞匡勾唇微笑,「知道嗎?咱們的孩子是個小福星!」
「什麼意思?」她蹙眉不解地問。
「我這趟下了江南,很順利的談成了一樁陶瓷買賣,還找到一個好地方建立陶藝坊,這小子還未出來就助了我,不是小福星的話,是什麼?」他咧開嘴笑,語中有著掩不住的興奮。
就因為要辦這麼重大的事情,他這趟才去了這麼久。
「你準備再開設陶藝坊?」
瑞匡笑著點頭。
一股哀愁隨即襲上熙儀的心頭,她吶吶地道:「可是……可是這麼遠……」她眼底有著一抹失落的憂愁。
他這麼一去就已經兩個多月了,她真不敢想像接下來的日子,她跟他將會怎樣分隔異地,而她又會怎麼受盡那相思的折磨與煎熬。
「遠是遠了點兒,不過有人助我看管著,該不會有太大問題的。」他低頭輕吻她的額頭,「這回是為了辦事而下江南,下回我要你跟我一起去。」
「真的嗎?」她驚訝地問,沒想到可以跟他去那麼遠的地方。
「那當然,你不知道江南的景色有多美,蘇杭的江山如畫,湖光山色……」
瑞匡開始滔滔不絕地道出他的所見所聞,江南的美、江南的好、江南的一切一切……
看著她那雙閃動著好奇與艷羨的大眼,他不禁輕笑。
這是他頭一回,將自己的喜悅與快樂跟女人一同分享。
初春的溫暖逐漸凝聚在這片白茫茫的土地上,冰封的雪地瓦解在這片洋溢著溫情的氣息中,哪怕是再堅固頑劣的心房,似乎也要為它崩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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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熙儀閒著沒事幹,就和屏兒一起來到坤園賞花。
「如果額駙爺在的話,他肯定不會讓您出來溜躂的!」屏兒有意無意的說道,微笑著看身旁一臉幸福的熙儀。
「管他呢!再不出來逛逛的話、我的腰可要酸痛死了!」熙儀捶了捶腰背,淺笑出聲。
但事實上,她又怎能「管他」呢?她是那麼的在乎他,什麼都聽他的,在他面前,她永遠是個溫馴得無可挑剔的妻子,可一旦逃離了他的「魔掌」,她就要造反了!
瑞匡又去了承德看管陶藝坊了,不同以往的思念,她漸漸發覺自己好像不太想讓他回來了,因為他會強逼她吃肉!
為了腹中孩兒,她已經開始進食肉類了,但自小茹素的她,豈能在一夜間把所有的飲食習慣全都改掉呢?而瑞匡總是嫌她太瘦了,並積極的想養胖她,他總不許讓她碰素的,只能碰葷的,這已叫她快要吃不消了!
但為了孩子,她也只好乖乖的順從他的意思,強撐著那陣難嚥的肉味,逼自己吞下。
「額駙爺對格格好像越來越好了,是不是?」屏兒挑了挑眉問。
熙儀只是笑而不語,其實她也感覺到瑞匡的變化,他……的確是待她很好……
從不敢妄想自己能影響他、改變他,隨著相處的日子久了,她漸漸發覺到他真的變了很多,變得更溫柔體貼、更會細心寵愛著她,而這一切的變化,都是由她懷孕開始的……
有時候,她會禁不住想,他到底是否為了孩子才這般疼愛她?假如她沒有懷孕的話,那他是否會像現在這樣呵護她?
答案,只有瑞匡才知道,她……也許這輩子都不會知道的了。
可不管怎樣都好,最起碼他是重視孩子、在乎孩子的,這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她真的不敢再奢求什麼了,只祈望現在的狀況能一直持續到永遠……
「哎呀!格格您說嘛!到底是不是啦?」屏兒不死心的追問,對男女之間微妙的情愫感到非常好奇。
受不了屏兒的纏繞,熙儀沒辦法的點頭。
沉吟了一會兒,屏兒若有所思的問:「那麼……到底『愛』是什麼呢?」
這個字讓熙儀前陣子搞得幾乎精神崩潰,而現在卻因這個字而得著幸福,尚未經歷過情愛的屏兒,永遠搞不懂「愛」是什麼東西。
熙儀側頭細想一刻,然後緩緩地道:「當你喜歡上一個人到了不能自持的地步,就是愛上他了,你會甘願為他做任何事情,為他放棄、賠掉所有也不在乎,他的悲喜、他的一切會直接影響到你,而你的思緒、靈魂、都會被他佔據,無論他離自己有多遠,心總是好像被一條無形的線牽制住,讓你無時無刻不想起他的臉,那樣的情意,就是『愛』吧!」
「哦……」屏兒似懂非懂的點下頭。
「但其實『愛』是很容易被其它的人與事混淆的,還記得嗎?在我還未嫁給瑞匡前,我不是戀著兆誠將軍嗎?但回頭一想,那份情根本就說不上是愛,那只是很單純的喜歡他的品格,為他所做的事而感到感動而已,那是欣賞,不是愛。」
回想起那段偷偷喜歡著兆誠將軍的日子,真是有夠傻的!但畢竟她當時還小,思想是那麼的幼稚單純,再加上那時沒人疼,她的心又是那麼的空虛貧乏,看到他不會像其它人那樣排斥自己,就心生好感,時間一久,那份含糊不明的情愫就被自己幻化成心中所想的「愛」了。
少女情懷總是詩,那時候,她就是這樣莫名其妙地戀上了兆誠將軍。
想到這裡,熙儀不禁笑了,那僅是一年前所發生的事情啊!那時她還未出閣,還是個閨女,但一年後就全變了!她成了瑞匡的妻,更快要為人母親了!
輕輕撫摸著她五個月的大肚子,她多希望孩子能快點降臨到這世間啊!
此時,綿綿春雨忽然灑下,熙儀和屏兒都趕緊離開坤園,撐傘回去鳳儀居。
她們卻沒留意到背後正傳來一道陰冷的眸光。
「兆誠將軍……她竟然是戀著兆誠將軍的?」
一直躲在樹後的女子盈盈步出,她噙著陰險的冷笑,艷紅的嘴唇輕輕逸出能置熙儀於死地的字句。
看著熙儀那隆起的肚子,她眸中的怨恨如火般燃燒了起來。
我從不讓供我洩慾的女人生下孩子!打掉他!
瑞匡冷血絕情的話猶在耳畔,他留下了熙儀肚子裡的種,卻狠心要她打下她肚子裡的孩子!
范凝香咬牙切齒,要不是熙儀礙著她的話,她早就奪走瑞匡的心,是熙儀間接把她的孩子給害死的!
她恨瑞匡的冷酷無情,卻更恨熙儀那副幸福安穩的樣子。
她范凝香得不到的東西,沒人能得到!
滿腔的怨恨與失意在她心底凝聚成惡毒的計謀,絕美的嘴角徐徐掀起一撇嗜血陰森的笑。
有了兆誠將軍這個把柄,她就看熙儀還能得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