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睛酷哥 第二章
    說要回家,水霧影並沒回到四方集團九十六樓的住處。他漫無目的,四處晃蕩,時而走,時而飄,那模樣像極了無主孤魂。

    他不知在清冷街道上這樣晃有何意義,但他就是不想回去,平時,他不怕寂寞,然每次聚會後,那種突如其來的寂寞便會啃噬著他,教他徹夜難眠。

    也不知這種情緒起伏從何而來,又該如何排去,所以,他選擇如此的作法。

    只是,他不知道將自己投身在蕭瑟夜色中是否就不再寂寞,因為,每當他不知如何做時,他不再是他,而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體,而今夜如舊,他猶是睜著一雙茫然紫眼,由身體主宰前進方向。

    失去尋找天珠的動力,讓他不知該做什麼,又能做些什麼。

    在等待天珠新娘出現的日子裡,他不知自己是怎麼過的,好似渾渾噩噩,然後一天便結束,接著又是一天的開始,週而復始,他覺得自己快成廢人了。

    思緒不知飄到何方,直到不知撞上何物讓他倒跌在地,出竅的靈魂才歸位。水霧影足足愣了三秒才確定自己被人撞得跌坐在地。

    該死!他皺著眉起身,懊惱自己何時變得不堪一擊。

    在他起身的同時,撞到他的人也已站起身,且一臉戒備又誓死如歸地瞪著他。

    「要就一槍殺了我們,我絕不會跟你們回去。」海晴抱緊弟弟,口氣極沖。

    水霧影攏起眉頭,惑人的紫眸閃著莫名。她在說什麼?他有要殺她嗎?

    「今日不殺我,我必報父母之仇。」母親的血將永存她心,那是一道永難磨滅的紅。

    「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也沒殺你父母。」半路亂認親,水霧影白她一眼轉身離開。

    他的話讓海晴心頭一鬆,想也未多想,就衝上前扯住他的衣袖。「對不起,我為方纔的失禮道歉。」她不懂,為什麼有人喜歡在半夜穿了一身黑衣閒逛。

    「不必。放手。」他是否該感謝她手上沒槍?否則依剛才至目前她火爆的舉動看來,他可能早被她一槍斃命。

    海晴遲疑了一會,懇求地說:「我知道這樣很唐突,但能不能請你……」弟弟要送醫,可她身上連半毛也沒。

    「放手。」剛剛是仇人,現在是什麼?親人?

    「我……先生,能不能請你借點錢給我?」海晴愈說愈小聲,那種低聲求人的難堪盈滿她的心,讓她抬不起頭。

    「錢?」水霧影終於回身看她,「我為什麼要借你?」

    海晴看向他的眼,語氣是焦急的,「拜託你,我弟弟生病需要看醫生。」

    平常他一定會借,但不巧,他今天心情欠佳。「那是你的事,自己去想辦法。」誰教她剛才指著他又叫又罵。

    海晴拉住欲走的水霧影,跪了下來,「我求求你。」

    「求我也沒用。」他又不是救世主。

    「你就做做好事,救救我弟弟。」海旭再這麼燒下去,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水霧影側頭斜睨著跪在地上,緊捉他褲管的小手。

    他實在很想一腳踹開她,但她瘦小的肩頭讓他做不下去,他的良心還在,沒被狗啃掉。

    「我不是醫生,沒法救你弟弟。」她這麼用力扯他的褲子,不怕將他的褲子扯掉嗎?

    「我知道你不是醫生,但……」低頭向人借錢的困窘,讓海晴再度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你沒錢,但抱歉得很,我不想借你。」

    無情的拒絕令海晴哭出聲,「求你,我求你……」

    叩頭聲不斷刺激著他的腦神經,水霧影認輸歎氣,彎身「拎」起她。他終於知道,當麻煩來臨時,不是想說不就能擺脫得掉的。

    「為了你弟弟,你連自尊都不要了。」他算敗給她了。

    水霧影讚歎的話聽在她耳裡卻成一種諷刺,但為了弟弟,這種羞辱她可以忍。

    「走吧,再不送醫,你弟弟就要燒成白癡啦。」扶她起身時他探了下男孩的額,的確是燙得嚇人。

    「別動,小心腦袋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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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的腳才舉起,身後傳來的警告聲,讓他們不得不打消離去念頭。

    水霧影很識時務地高舉雙手,責難地瞪了眼僵住的海晴。

    海晴一動也不敢動地立在原地,為了海旭,她該死的竟忘了窮追不捨的黑衣人正緊跟在後。

    「找到了。」黑衣人朝後方的同伴喊,隨即對他兩人道:「慢慢地轉過身來。」

    海晴抱歉地看了眼水霧影,依話轉過身。

    「喂,你,轉過身來。」黑衣人朝不合作的水霧影叫道。

    他怎麼這麼倒霉,一下被撞、一下被人用槍指著頭,待會呢?是不是會有人要送他下地府而朝他開槍。

    水霧影抿著唇,乖乖地轉身面對黑衣人。

    陸續的,聞聲而來的黑衣人,以他們為中心地圍了個圈。

    「嘖,為了兩個半大不上的小孩,竟出動這麼多人。」被十多個持槍人圍住,這等陣仗,他還是頭一回見。

    海晴嚇瞠了眼,不知該為他的勇氣喝采,還是笑他不知死活的無知,然後,水霧影接下來的話,卻讓海晴替他驚出一身冷汗。

    「不過,你們也真沒用,這麼多人竟捉不到這麼瘦弱的女孩,尤其還是一個抱著小男孩的女孩。」

    沒有預警的,子彈「砰」的一聲,射向水霧影,而他只是頭一偏,輕鬆閃過要命子彈。

    「槍法真差,這麼近距離都沒打中,難怪你們捉不到她。」水霧影乾脆放下高舉的雙手,環胸冷諷。

    黑衣人幾時受過這種嘲笑,殺意頓時躍上他們的眼,瞬間,十多把槍幾乎同時扣下板機。但下一秒,黑衣人全愣住了,因為那被他們圍在中間的人不見了。

    「唉,反應真慢。」在他們開槍的瞬間,水霧影已抱住海晴,飄浮上半空了。

    黑衣人順著聲音往上看,個個莫不被這驚人的一幕嚇得張大了嘴。

    他搖了搖頭,「不陪你們玩了。」說完,他手一揮。一道水柱似有生命似的團團圈住了眾黑衣人,而他,則帶著瞪大眼的海晴進入時空門中。

    找醫生不如找他來救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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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過時空大門,水霧影帶著海晴姐弟來到五角大廈中屬於他的房子。

    他放開擁在身前的海晴,轉身去開燈,當燈光乍明,水霧影險些被她給嚇死,她的「血臉」簡直比鬼還恐怖。他瞠大紫眸,不可思議地直瞪著她看。

    他驚恐的神情讓海晴不悅地蹙眉,「我長得很可怕嗎?」

    水霧影眨眨眼,想了想才說:「不,只是有些怵目驚心。」

    他可真客氣,形容得這麼含蓄,雖然沒鏡子可照,但她知道自己此時的模樣有多嚇人,可她不在乎,更沒必要解釋。

    海晴抿了抿唇,環顧四週一眼,「你不是說要送我們去醫院?」

    提到醫院,水霧影這才記起帶他們來此的目的。「把你弟弟抱到客房去。」他朝二樓指了指。

    「我弟弟不需要休息,他最需要的是醫生。」海晴氣得低咆。

    水霧影冷冷地看著她,「我就是醫生。」

    「你不是。」海晴冷笑,「你忘了你方才說過的話?」

    經她一提醒,水霧影這才想起,但說謊又如何?

    「我有我的辦法,把你弟弟給我。」難得他善心大發,肯出手相救,這女孩未免太不識好歹了。

    海晴邊搖頭邊後退。

    她的拒絕惹惱了他,水霧影輕哼一聲,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想找醫生是嗎?請便。」當他是毒蛇猛獸啊,都已經救了他們,她幹麼還一臉的戒慎。

    海晴瞄了瞄大門,又看了水霧影,內心掙扎著該如何是好,她想走,可身無分文教她寸步難行,更遑論找醫生。

    「你……」她才開口便遭水霧影打斷。

    「借錢免談。」他躺下身閉目假寐。

    水霧影的無情再次傷了她的自尊心,海晴難過又難堪地低垂下頭,好半晌才吶吶地道:「如果……」她改變主意的話才開了個頭便又被打斷。

    「大門在那,不送。」他不耐地逐客。

    「不,別趕我們,如果你有辦法,請你救救我弟弟。」弟弟是她僅剩的親人,她不能失去他。

    「想通了?」他睜開眼,跳起身走到她面前,「先抱他到客房,我去拿點東西。」

    海晴輕點了點頭,轉身上樓。

    看她一步步地走上樓梯,水霧影才知自己有多粗心,他竟到這時才發現她沒穿鞋。

    該死!休息太久不止變遲鈍,連觀察力也退化了。對自己的懶散,水霧影只能搖頭歎氣,卻無改過之意。然當他轉身想去拿東西時,目光不經意地瞥到光潔地板上的足印,他凝目細看,發現黑黑的足印上混著未干的鮮血,且血足印還一個接一個,從大門直上樓梯。

    她不覺得腳會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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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二樓,由於不知客房是哪一間,於是海晴挑了間最近的房間。

    進了房間,由於不知電燈開關在何處,她只有藉著暈黃的走道燈,尋找床的所在位置,確定了床的位置,這才走到床邊,輕輕放下海旭。

    「弟。」摸著海旭燙手的額,海晴跪坐在地板上,心疼、不捨又滿心自責。

    弟弟燒成這樣,若有個萬一,她有何顏面面對用命保住他們的父母?而她竟浪費救弟弟的寶貴時間,只為和那救了他們的陌生男人爭一時之氣。

    她憑什麼和人家爭,又有什麼立場可以和人爭?

    是她低聲下氣,苦苦哀求那陌生人救她姐弟兩人,她有什麼資格要人家因她一時的心態作祟而看她臉色。

    或許,那陌生男人的態度不友善,但他畢竟救了她和弟弟,她該感謝他,而不是在言語上逞能。

    是啊,只要弟弟能有個遮風擋雨又不愁三餐的地方,要她做牛做馬都行,當然,在這之前,她得學會管好自己的嘴,否則,不只是自己受苦,弟弟也會因她的利嘴而受苦。

    現在,如果不想讓弟弟過著餐風飲露的苦日子,最好的辦法便是賴住那個陌生男人,直到她有能力負擔為止。

    賴,多可恥的字。她搖了搖頭。

    一種不得不向現實低頭的窘迫,盈滿了海晴彷徨無助的心,悲慟的淚水滑下臉龐,沿著微揚的苦澀唇角,流進她的嘴裡。

    好苦!海晴抹去頰上淚水。淚不該鹹的?為何她的淚竟是苦的。

    深吸口氣,她強抑下心頭翻湧的悲傷,這才注意到水霧影拿東西竟拿了那麼久還沒上來。

    一絲懷疑掠過心頭,海晴蹙了蹙眉,不願妄自揣測地想下樓尋那摸了半天的男人。她探了探海旭的額,不見有緩的高燒差點燒掉她才下定自製的決心。

    該死的男人,生孩子也不必這麼久!

    她急怒攻心,雙手撐在床沿打算起身時,一隻天外飛來的「怪手」,突兀的罩上她的小手。

    「啊——」海晴尖叫一聲,起身的動作因這突生狀況而往後跌坐在地。

    正在睡夢中的程拓被尖銳的尖叫聲吵得皺眉坐起身,不悅地咕噥,「那個沒天良,半夜不睡覺跑到這來殺雞。」念完,又躺下繼續睡。

    海晴嚇瞠了一雙大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怎麼會在這兒?」被尖叫聲「叫」上來的水霧影,環胸斜倚門邊,責難的語氣包含不解。

    「我……」以為水霧影怪她走錯房,海晴想解釋,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我不是說你。」打開燈,水霧影朝那睡眼惺忪,死賴在床上的人走去。

    「影,你回來啦!」老天,他好睏,倒霉的他走避不及,被那三個已婚婦女念到頭昏腦脹,幾乎呆癡時,那三位已婚婦女的老公才「適時」地伸出援手,救他脫離了「口」海。

    極度的疲累睡意讓程拓連眼皮都抬不起來,所以他也不知道此時被自己壓在身下的不是枕頭,而是個人。

    「你給我起來。」水霧影跳上床,不客氣地揪拉起程拓這名不速之客。

    「起來做什麼?你別吵我,我好累。」強睜一道眼縫,程拓有氣無力地拍打水霧影揪他胸口的手。

    「你累,回你家去睡。」不∷簦水霧影一把將程拓拖下床。

    縱有再濃的睡意,讓人這麼又拖又拽的不醒才怪。程拓呈大字癱在地板上,瞪著水霧影的背影罵道:「你怎麼這麼小氣,不過借睡一晚嘛,何況你也從不來這裡睡。」

    水霧影回頭,紫水晶的紫眸漾著令人毛骨悚然地詭笑,「不止一晚吧?拓,別以為我不來就不知你幹的蠢事。」

    程拓一聽,驚慌地瞠大眼,快速跳起身,指著水霧影,「你……你該不會偷看吧?」

    偷看?水霧影酷謔一笑,「你看我眼睛有爛掉嗎?」

    當他水霧影是什麼人,堂堂北方雨神的未來繼承者,會去偷看別人翻雲覆雨?

    他才沒此癖好,若非有回心血來潮,來此看看,他還不曉得他的房子給人當成了愛情賓館,而這惡人還敢先告狀!

    面對好友譏誚言詞,程拓面有愧色,「不能怪我,我只是不想有把柄落入那三個愛管閒事又『吟念』的女人手中。」不然,他會被吹到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你就把女人帶到我這兒來,你還真是好朋友啊!程拓。」害他替這傢伙背黑鍋,耳朵慘遭凌虐。

    「嘿!有難同當才是好朋友嘛!是不是。」他知道影會連名帶姓的叫他是生氣的前兆,也是警告。

    程拓諂媚的笑臉看在水霧影眼裡成了一種嬉皮,礙眼得讓人想一拳湊上去。「笑完了嗎?」水霧影沒好氣白他一眼。「笑完了就過來幫忙。」

    「幫忙?幫什麼,你這偉大的雨神繼續者還需要我這平凡人幫。」念了一長串,程拓這才發現床上多了個男孩,「他是誰?你從哪裡撿來的。」他跳上床,端詳男孩臉上異常的紅暈,而再一轉頭,發現了一旁的海晴。

    「喂,影,你不單撿了一個,還湊成雙呢!不過,小女孩,你是不是先該去……呃,把自己清理一下。」程拓自認說得婉轉不傷人。

    「我知道,不過還是謝謝你的提醒,後知後覺先生。」直到現在才發覺她和弟弟的存在,實在有夠沒神經。

    「喂,小女孩,你不止沒禮貌,還看不起人喔!」

    海晴揚揚眉,「我只是實話實說。」

    「喂……」水霧影冰冷的低沉喝斥聲,讓程拓吞下所有欲辯之詞。

    「夠了。」紫晶陰涼的射向海晴,「你,去洗澡,別礙了我的眼。」

    明知他話中只為她一身嚇人的血跡,並無傷人之意,但她敏感的心卻還是被他冰冷的語氣凍傷。

    接過他拋丟而來的衣物,海晴怯瞟他一眼,正茫然不知浴室在何處時,程拓適時的出聲解圍。

    「浴室在那裡。」他指向一處會令人誤解的拉門。

    「謝謝!」小聲道謝,海晴走向她以為是衣廚的浴室。

    待她進入浴室關上門,程拓才打抱不平地問:「不過是個可憐的小女孩,有必要冷言冷語嗎?」

    不必多問,單看海晴一身的血,程拓也能猜到幾分,不是重大車禍,便是仇家追殺。

    「她可憐?」揚了揚眉,水霧影扶起昏睡的海旭,「我才可憐,莫名其妙的撿了兩個麻煩。」

    程拓瞠眼,怪聲道:「你的良心被狗吃啦。」

    脫掉海旭上衣,水霧影橫眼一瞪,「不幫忙就回你家,別在這兒×∷艫摹!

    「幫!」算了,跟這禁慾太久的男人計較沒好處,「要我幫什麼?」

    「先去端盆水來,再去弄杯熱牛奶,順便弄些吃的。」水霧影說著,心想,一夜的逃命,她該餓了吧?

    突地一怔,他這是在幹麼,關心她?對自己無端生起的異樣感,水霧影心中一悸,頓覺茫然。

    怎會這樣?他是同情,還是可憐她?但看她和拓如打情罵俏的一來一往時,卻讓他不舒服極了,難道這種不舒服是源自同情憐憫之心?

    突地,水霧影搖頭自嘲輕笑,這既不是同情亦不是憐憫,而是一種妒意。

    他該死的竟為了一個認識幾小時的女孩吃醋,他是瘋了不成,竟對她動情,他的感情是要留給天珠新娘的。

    程拓端來一盆水,見水霧影想事想得出神,好奇地蹲到他身邊,打量他比女人還漂亮的五官。

    真是百看不厭,賞心又悅目,只是……

    程拓皺眉瞪著水霧影不專心的手,他一手平貼小男孩的背,一手撫著下顎。雖說小男孩的病是小事一樁,但他也不需如此的心不在焉吧!

    「你在看什麼?」一回神就看到程拓那張放大的臉,水霧影很想一腳將程拓踹下床。他最討厭男人目不轉眼地盯著他的臉看。

    「你在想什麼?」好奇的蟲子爬癢程拓的心。

    水霧影笑得邪謔,「你很想當一隻被水淹死的貓?」

    「關心你嘛,問問都不行。」後面一句,程拓是念在嘴裡,他才不想當那只因好奇而慘死的貓。

    白了程拓一眼,水霧影才轉頭四處看了下,「牛奶和吃的東西呢?」

    責難的語氣讓程拓沒好氣地邊走邊念,「我又不是傭人,也不想想是誰任勞任怨的賺錢給你花,叫人幫忙也不說個請字……」

    對程拓拉雜的叨念聲,水霧影是有聽沒進,當掌心不再感到炙人的溫度時,他才收回手,小心的放平海旭的身子。

    他起身自程拓端來的水盆中擰了條毛巾,再回到床邊,動作輕慢地擦拭海旭的臉。

    擦著他皮包骨的身體,水霧影真有說不出的心疼。由剛才的治療過程中,他知道小男孩的體質較常人弱,禁不起一絲風吹雨淋,而整日與床為伍的結果,就是一身白皙透明的膚色。

    想來,他們的日子定是不好過,否則,怎會養成這副瘦骨如柴的模樣?但,既是窮人家又何以遭人追殺?

    他沉思的明亮紫眸突地對上一雙好奇又不安的黑瞳,「醒了。」他低沉輕柔的嗓音,極見安撫人心之效。

    「你是誰?」海旭眼中的不安雖消退了些,出口的話卻仍帶有怯懼之意。

    「朋友,我是你們的朋友。」他看得出來,這小男孩顯少與外人接觸。

    是不是朋友海旭不知道,也不在乎,他只關心,「我爸爸、媽,還有姐姐呢?」

    「你姐姐在洗澡,待會便出來了。」長期生活在封閉的空間,小男孩的羞怯、害怕是可想而知的。

    海旭沒有接話,骨碌碌的眼,好奇的四處溜看,「這是你家?」好大、好漂亮,他從沒見過這麼大的房子。

    水霧影點頭,「想不想住在這兒?」

    「可以嗎?」海旭問得好小聲,好不安。

    「當然可以。」露出一抹收服人心的笑,水霧影這才導入正題,「你叫什麼名字?姐姐呢?」

    海旭考慮了會,「我叫海旭,姐姐叫海晴。」

    「你們家住哪?」水霧影不敢問他雙親的名字,怕他再追問。

    海旭搖頭,「不知道,我們總是搬來搬去。」

    「哦,為什麼?」看來他們的仇家不是普通的角色。

    「好多人要捉我們。」媽媽常在半夜抱著他逃命。

    「是誰?你認不認識?」這句有點像是白問,果然,他馬上看到海旭搖頭。

    「餓嗎?」他知道從海旭身上是問不出什麼的。

    海旭怯生生地看著他,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我去拿東西給你吃。」摸摸海旭的頭,水霧影正欲起身去找程拓時,程拓很巧地推著餐車進來。「時間拿捏得真準。」水霧影一語道破程拓適才如小偷地偷聽行為。

    程拓皮夠厚,聳肩不理他,逕自走到床的另一側。「小旭,喝杯熱牛奶,大哥哥親手泡的哦!」親切的端著牛奶坐上床,程拓扶起海旭將溫熱的牛奶放在海旭的雙掌中。

    「謝謝。」手中握著馬克杯,海旭無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小旭家裡除了爸、媽、姐姐,還有沒有別的親人?」看海旭小口小口地喝著牛奶,程拓撫著他的頭套問。

    「沒有。」說完,海旭繼續喝他的牛奶。

    接收到水霧影拋來的嘲笑,程拓以兩個黑黑的鼻孔當回應,緊接著又問:「小旭,你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裡嗎?」

    程拓愈挫愈勇、再接再厲,但,有人可不高興了。

    「你閉嘴,他什麼都不知道。」如果可以,他會直接將程拓丟回隔壁的家。

    「你不問又怎知他不知。」明知水霧影有理,但程拓就是嘴硬。

    「那,請問,你問出了什麼?」他非得在這攪局嗎?

    沒有,但打死也不能承認。程拓眼珠直轉。「影,你要不要去看一下那女孩怎麼洗澡這麼久,該不會昏死在裡頭了吧。」

    心知程拓在打太極,但說的確也是事實。

    水霧影瞪了眼賊笑的程拓,才懷著一絲擔憂起身,他走到浴室前,附身傾聽耳中聽到的,除了水聲,還有哭泣聲。

    是該讓她渲洩。一股異樣感盈滿他的心,水霧影歎口氣,無語回到床邊。

    他凝重的表情讓程拓識時務的不再多問。

    這是影撿來的麻煩,他還是乖乖的當個觀眾,免得惹「水」上身。

    霎時,靜謐的房內只餘水聲夾雜著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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