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季文諭特地和醫院商議,決定讓徐慧晴提早一天出院。楊佳佩也自告奮勇,願意幫忙看護慧晴,她向院方請假一天,打算在慧晴的公寓待一個晚上。
自從趙韻薇和宋君楷決定攜手踏上紅毯的另一端之後,雙方家長都忙著籌備婚禮事宜,只要等好日子一挑定,婚禮就可如期舉行。而今天韻薇恰好為了婚禮的事回南部老家一趟,幸好有佳佩前來作陪,要不然剛出院的慧晴不無聊死才怪。
接近中午時分,佳佩替慧晴換了一瓶新的點滴,慧晴有些苦不堪言地抱怨道:「佳佩,這裡又不是醫院,也沒有醫生盯著,我們省掉這一瓶好不好?再說,我已經不覺得頭暈了。」
「不行!頭腦是人體上最重要的器官之一,怎麼可以馬虎呢?點滴得吊到今天晚上,如果確定沒有什麼不適,那明天就可以不用打了。」佳佩睇著她,很盡忠職守地說明。
「唉!也許是我無『福』消受,不習慣這種女王般的待遇吧!?怎麼我老覺得你們太大驚小怪、過度緊張了呢?我又不是紙糊的娃娃!」慧晴既感激又感動地笑著。
佳佩靜靜地看了她半分鐘,然後坐到床沿,語重心長地說:「慧晴,我們是朋友,有些話在醫院時不好說,但是私底下,我覺得還是要提醒你一下……」
「拜託你好不好?別講得那麼嚴重,好像要宣佈死刑似的,有什麼話你直說無妨。」
佳佩拉著慧晴的手輕拍了兩下,「慧晴,等今天一過,你即使沒有腦震盪現象,還是一名病人,你仍然得特別小心才是。」
「你是指我的腦袋『阿達、阿達』的怪症狀呀?其實能夠預測明天的事也不錯,當然了,我現在都盡量『故意』不去想它,不去想就不知道了……呃,季文諭要過來了,他剛離開公司。」
才說完,慧晴自己先是一怔,繼而兩名女孩笑作一堆。
「你瞧!說不去想,但你還是自然而然地會想到,並不是你可以自由控制的。」佳佩憂喜參半地取笑道。
慧晴差點把眼淚都笑出來了,她揉揉眼皮自嘲道:「幸好這裡沒有別人,不然一定會以為我是花癡,三不五時就想到這個臭傢伙。」
「我倒覺得季文諭是一個很理想的對象喲,而且他對你真是無微不至,還特別吩咐我中午不用去買便當,他要『大老遠』地專程替我們送過來。」
慧晴雖然感到很窩心,嘴巴仍是硬得很,恰北北地哼著氣,「哼!他是內疚,想贖罪嘛!他麻煩也是活該!」
「喔,是嗎?你真的一點也不為他感到心疼?」
被一語說中了心事,慧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唉!現在你也會預測人心了,是不是?很討厭?!知道就好,幹嘛講得那麼白?」
「噢,原來你也有自知之明呀!慧晴,那你幹嘛每次見了文諭,當場就給人家苦頭吃?好像不跟他吵個兩句,你心裡就不痛快似的。」
佳佩的話讓慧晴沉默了下來,一雙明眸熠熠地望著窗外晴麗的天空。
佳佩見她老半天不說話,納悶地推了她一下。
「怎麼啦?難道我說錯了什麼?」
「不,你沒有說錯什麼,是我自己不對勁。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每每見了文諭,都會故意跟他抬槓兩句,也許……也許是……」
「也許是什麼?」
慧晴深深地看了佳佩一眼,終於坦白地道:「也許是我在怕什麼吧!我是說,跟文諭在一起時,心中總是沒來由地生出一股害怕、擔心的感覺,而我又不想讓他知道,所以只好擺出『虎豹母』的姿態給他看。」
佳佩顯然是有聽沒有懂,她滿頭霧水、好奇地偏頭問道:「你在害怕什麼?又在擔心什麼?」
「我在害怕——他是個出身香港名門的年輕企業家,而我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人。我也擔心——如果跟他太接近,萬一兩人產生了感情……」
「原來你在擔心、害怕這個!看起來我們兩個是同病相憐,我也有著同樣的麻煩。」佳佩一副心有慼慼焉的表情。
「對哦!你那位武先生不是印度人嗎?」
佳佩有些黯然地低下頭,繼而失笑地更正道:「是中印混血兒啦!老實講,我覺得我的麻煩比你的還大一點點。」
「怎麼說?」
「你大概還不知道,我男友——正浩他家裡不止是有錢有勢而已,更誇張的是,他媽媽娘家那一邊是皇室的人,到現在他們全家人都還有皇族的頭銜呢!你說,萬一我將來真的跟正浩論及婚嫁,我區區一個平民百姓能不擔心、不害怕嗎?」
慧晴歎了一口氣,然後,好像想起什麼似地急說:「不,我的麻煩比你的還要嚴重一點!你忘啦,現在我會預測未來,不管跟季文諭的結果是好是壞,萬一我事先就知道的話,那不是要比別人『提早』痛苦?唉!真是傷腦筋。」
「可是說此放棄的話,我又不甘心!好好的一段緣份……」佳佩也哀聲歎氣。
「就是說嘛!正因為這樣,更令人又愛又擔心受傷害!」
「文諭住香港還比較近,正浩他住在印度馬德里……」
「都一樣很遠啦!」慧晴揮揮手打斷她的話。
「就是說嘛!咱們一樣慘。」
兩人相視一眼,繼而同時神經兮兮地大笑起來,笑得差點把點滴瓶給打翻了。
「我們兩個是在比慘是不是?真是呷飽太閒!」佳佩擦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有點喘不過氣地說。
「說到這,我們還沒吃到飯呢!這個季文諭到底是怎麼啦?唔,紅燈,路上塞車,哈哈哈……」
兩人又笑了一陣,等比較恢復正常之後,慧晴忍不住好奇地問:「佳佩,那你打算怎麼辦?讓正浩繼續追求下去,還是告訴他可以回家吃自己了?」
「我現在是抱著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心態,擔心、害怕也沒用,該來的還是會來,一切就順其自然吧!慧晴,你何不學學我?老是跟文諭鬥嘴,那多傷感情啊!」佳佩吁了一口氣,無奈地聳了下肩。
「唉!我也不是真心要跟他吵架。」
「喔——我知道了!打是情、罵是愛,對不對?天哪!你們兩個比我跟正浩還要肉麻。」
「你才肉麻咧!我們是不罵不相識——」
「可是千萬不能打,兩個人天天鼻青臉腫的,那多好笑啊!」
佳佩比手劃腳的,誇張地在頭上、臉上比著「腫包」的手勢,把慧晴逗笑得前仰後合。
「如果你那位正浩兄不乖欠扁,你K他兩拳倒是沒關係,他不是中印混血兒嗎?皮膚比較黑,看不出來!」她沒好氣地回敬一句。
「耶,你這女人好惡毒、好壞心噢!等一下那個季文諭來了,我就告訴他……」
就在這時候,電鈴突然響了起來。
「瞧!說曹操、曹操就到了,我去開門。」佳佩起身準備去開門。
不料,慧晴卻好整以暇地瞅著她,「不是文諭啦!他還塞在半路上。是你的那一位曹操。」
「我的?!啊——你是說正浩?!這小子三天不見人影,早上我才在他的電話答錄機中下最後通牒,沒想到這麼有效,他現在就找來了。」
佳佩喜出望外地奔去開門,片刻後,小客廳裡多了一個說話帶點外國腔的男孩。
「喂,大小姐,請問你衣衫整不整齊啊?可不可以帶男生進去你的閨房呢?」佳佩故意在房門外誇張地問。
「進來啦!少在那邊發神經。」
佳佩拉著一名瘦高、皮膚呈古銅色的混血帥哥走進來。
慧晴挪了一下身子,有些沒好氣地說:「佳佩,不能通融一下嗎?我手上這點滴真是討厭,動也不能動一下。」
「不行!你玉體欠安,保持你睡美人的姿勢就可以,不必起來。」
「睡美人,我知道是誰!我們中文班剛教過。」正浩用捲舌音很重的國語打岔道。
佳佩既好氣又好笑地用手肘撞了他肚皮一下,「教你怎麼把睡美人吻醒嗎?才會講點三腳貓的國語,就喜歡到處現學現賣。」
「國語怎麼會有三隻腳?跟貓又有什麼關係?是台語翻譯過來的嗎?」正浩搔搔耳朵,笑得很天真又很迷惑。
「好啦!小孩子殿殿嘸代志!」佳佩忍住笑罵了一句。
「佳佩,你還沒有替我們正式介紹呢!你好,我叫徐慧晴。」慧晴先做自我介紹。
正浩剛想說話,佳佩卻扯了他一下,搶在前面說:「他叫武正浩,至於印度名字嘛,嘰哩呱啦的一大串,我背都背不起來,比我以前念護專時背醫藥名稱還要難!」
「嗯!親愛的,背不住我的名字,那是不是表示你不疼我、不愛我了?」正浩立刻裝出一臉無辜,像小男生似地向佳佩撒嬌道。
慧晴和佳佩同時爆笑出聲,笑完之後,佳佩一手叉腰,一手指向正浩,一副茶壺的標準姿勢。
「叫親愛的兼撒嬌,我就會一筆勾銷了嗎?說!你這幾天跑去哪裡了?為什麼連電話也不曾打一通?!」她凶巴巴地質問。
正浩立刻一手放在心口上,一手舉起來。「我發誓,以下所說的句句實言!前兩天在我住的巷口附近,有名小孩被摩托車撞到了,那個騎士加速跑掉,我就把小孩送去醫院,還幫警察尋找他的父母,這幾天我都待在醫院裡不敢走開,又忘記把你的電話號碼帶在身邊,所以……」
「一共才幾個號碼而已,你不會記在你的豬腦袋裡啊?」佳佩罵了一句,繼而又想起什麼似地急說:「等一下!我聞聞……」她朝他身上嗅了嗅,然後滿意地點點頭,「嗯,是很臭!」
「我沒騙你吧?我已經三天沒洗澡了。」
「離我遠一點。」佳佩把正想靠近她的正浩推開一些。
慧晴把這一幕看在眼裡,心中又妒又羨,酸溜溜的道:「好了啦!你們兩個,故意刺激我是不是?」
正浩似懂非懂地看了慧晴一眼,又開始賣弄中文了。「刺激?!我明白了,你到現在還找不到男朋友是不是?」
佳佩狠狠地在他手臂上擰了一把,「你欠扁是不是?不會說話就別亂說。既然曉得來跟我報到,怎麼不曉得買一些吃的來孝敬我呢?我肚子都快餓扁了!」
沒想到正浩竟然文不對題、自說自話地道:「中國話真是奇怪!一個『扁』字可以用來形容打人,也可以用來形容沒有吃飯的肚子。」
「這就叫作文化悠久、博大精深嘛!」佳佩才說了一句,門鈴再度響了起來。
慧晴吁了一口氣,面帶微笑地說:「孝敬我們肚皮的人來了!」
佳佩二話不說地立刻跑去開門,半分鐘之後,只見風塵僕僕、額頭冒汗的文諭兩手各拎著幾包塑膠袋踱進來,佳佩則在後面哇哇叫——
「慧晴,托你的口福,季文諭帶了一兵團的食物過來。」
文諭看見房裡另有男人,眼神似乎有些異樣,但是他仍沉住氣地只打量對方一下,便轉身向慧晴解釋道:「路上塞車……」
「我知道!」慧晴應了一句。
「還有,我忘了問你喜歡吃什麼,所以從日本壽司、鐵板燒到牛肉麵、豬排飯,都各訂了一分。」
佳佩已經過來幫忙張羅吃食,一邊口沒遮攔地說:「那正好!我們多了位老兄在這裡,安啦、安啦,這個『外國郎』是我的男友,跟慧晴無關,你別一雙眼睛差點就冒出火來好不好?」
「噢,原來是你的男朋友。嗨!你好,叫什麼名字啊?」
真是變得好快!慧晴忍不住抿著嘴偷笑。兩位本不認識的男生又是自我介紹、又是互相寒暄的,等到兩人發現還有一個共同的朋友——宋君楷,而且又都喜歡打馬球時,簡直就像親兄弟一樣熱絡了。
「真是太意外了,台灣根本不流行打馬球。」
「就是說嘛!好不容易才碰上了一位知己。」
「改天我們相約一起去香港……」
慧晴怕這兩人一說起馬球就沒完沒了,趕快打岔喊停,「STOP——你們兩個外國來的『水貨』,請講話時特別小心一點,千萬不要胡亂批評台灣,要不然你們會當場被兩名愛國的台灣美女亂棒打死!」
「台灣的女孩都像你女朋友一樣凶嗎?」正浩逗趣地模仿電視廣告詞,一臉害怕地轉向文諭道。
一聽到人家稱慧晴是他的女朋友,文諭早就樂得暈頭轉向了,哪還管她凶不凶。
他們有說有笑地開始吃起豐盛的午餐,斗室中充滿了歡樂笑語。
吃完飯後,佳佩故意把正浩拉至外面的小客廳講話,這樣兩對小倆口才可以免於互相干擾。
臥房內只剩下文諭和慧晴,兩人都顯得有些怯生尷尬,因為這是文諭第二次到慧晴的住處來,上一次是奉君楷之命前來接韻薇和慧晴赴宴,這一次來沒想到就直接闖進美女的香閨了。
文諭有些緊張地清了清喉嚨,打破沉默道:「我覺得自己真是太幸運了,上次來這裡是充當護花使者兼司機,這次就變成了『登堂入室』。」
慧晴「噗噗」一笑,差點把剛才吃下去的午餐一起嗆出來。
「請你別亂用成語好不好」我是因為被綁在床上動不了,所以才便宜了你!」她沒好氣地奉送白眼。
文諭又裝出那副流口水的哈巴狗模樣,「綁在床上?嗯,聽起來很像是由瑪丹娜主演的電影。你可不可以打個折,讓我坐在你床上如何?」
「變態!你還是乖乖的坐遠一點吧,以策安全。」慧晴真是想生氣也氣不起來。
「策什麼安全嘛?!我是正人君子?,你以為我會犯賤,對你伸出魔爪嗎?」文諭馬上自我辯護。
慧晴假笑地眨眨眼,故意裝嗲地說:「不是啦!我是在替你的安全著想,嗯哼,要不要試一試我把這瓶點滴砸在你頭上的滋味?」
「聖母瑪利亞,我從小到大一直很乖、很聽話,請你不要讓我死得這麼慘——我還是保持距離好了。」文諭很誇張地吞了吞口水,忍住笑地在胸口畫十字。
「哼!這還差不多!」
慧晴說著話時,文諭一直以兩道繾綣的目光睇睨著她,等她一說完,他馬上不動聲色地改變話題。
「你有沒有吃飽?」他突然問道。
慧晴被問得莫名其妙,愣了半秒鐘才答說:「有呀!幹嘛?」
「我是怕你口味吃不慣,想先調查一下你想吃的東西,晚上好替你送過來。」
噢!原來他已經開始在為今天晚上打算了。很不幸地,慧晴被佳佩說中了一件事——她為他感到心疼。
慧晴感動得泫然欲泣,不過嘴皮子仍然很硬地說:「幹嘛這麼麻煩?我們這條巷子再過去一點點就是熱鬧非凡的夜市,想吃什麼都有。」
「如果你喜歡吃夜市裡的東西,那我晚上去替你買回來。」文諭不死心,百折不撓地說。
「你不怕麻煩嗎?你住在東區,那麼遠……」
「一點也不遠!如果你想吃天上的星星,我也一樣會想辦法替你摘下來。」
他說得很誠懇,不過又太戲劇化,慧晴忍不住笑出聲來,眸中浮晃著悸動的淚光。她連忙把臉轉過去,假裝在找什麼東西,「星星能吃嗎?真是神經病,又在胡言亂語了!」
「噢,我說錯了,猴子就可以。」
這下子慧晴笑得更大聲了,她一邊揉眼睛一邊罵道:「你真是既噁心又殘忍!我剛吃飽,你要害我嘔出來是不是?」
文諭顯得得意洋洋,只要能逗她開心,那比他在肌票市場賺盡天下財富還要感到高興。不過,他也不敢太大意,生怕慧晴又把他拒在門外。
「到底好不好嘛?你沒答應,我可不敢輕舉妄動。」他不太放心地又加了一句。
「什麼好不好?」
「晚上替你送便當。當然啦,還有佳佩的份,順便嘛!」
唉!她怎麼覺得他的每句話都令她感到既溫馨又……呃,好笑呢?就算答應也不能太隨便,總要裝得淑女一點嘛!
於是她裝得很不耐煩地說:「好啦,隨便你!真是口囉哩叭唆……」
「還有,等明天確定你身體完全無恙了,為了彌補上次沒請你吃成的消夜,以及正式地向你負荊請罪,我過來接你去吃一頓牛排大餐。」
真是得了便宜又賣乖,得寸又進尺都不必納稅。慧晴沒好氣地笑瞅著他,歎了口氣說:「唉!不吃白不吃,就當作為自己躺了幾天的醫院撈本好了……喂,你不會真的為了請我吃一頓飯而去賣股票吧?」
文諭爽朗地大笑幾聲,繼而專注地凝視著慧晴,「你知道嗎?你不生氣、不罵人的時候,其實是很有幽默感的!好,就這樣,咱們一言為定口羅!你先休息一下,睡個午覺好了,我得在股市收市之前趕回公司,下班後再過來。」
懷著一顆雀躍無比的心,文諭告辭離去。慧晴則一直浸浴在幸福、瑰麗的美夢之中,久久醒不過來。她心中祈禱著,但願這場美夢可以延續到天長地久,永遠都不必醒過來。
但是她能嗎?老天爺會不會是在跟她開一個很惡劣的玩笑?算了,就如佳佩所說的,她何不順其自然,靜觀未來的發展呢?
了無睡意的慧晴輕輕地合上雙眼,回味著剛才文諭所說的每一句話……
???
文諭一走進辦公室,他的秘書立刻離開座位追了上來。
「季董!季董!等一下……」
「什麼事?股市要崩盤也不必這麼緊張吧!」
女秘書朝天花板翻了下白眼,喘口氣接著又說:「你父親從香港來電找你,已經打三通了,你怎麼把行動電話關掉了呢?他要你一回來就馬上回電。」
這個女秘書真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竟然管起他行動電話開不開機這件事?!幸好他今天心情特別好,要不然鐵定先訓她一頓再說。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辦公吧,別老是這樣緊張兮兮的,小心哪一天心臟病發作。」文諭說完就兀自踱進董事長室。
拿起桌上的電話筒時,他心裡還一直納悶著,該不會是公司或家裡出了什麼事吧?要不然爸爸幹嘛這般十萬火急地忙著找他呢?
他迅速地按了一串號碼,那是他父親季達夫辦公室的專線,才響了兩聲,就有人接聽。
「喂?」
「爸,我是文諭。你找我啊?出了什麼狀況嗎?」
季達夫沉穩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
「文諭,你先別亂想,沒什麼事……呃,我是說,是有點事,你明天立刻回香港一趟。」
爸爸該不會是老糊塗了吧?!一下子說「沒什麼事」,一下子又說「有點事」,最後竟然要他「立刻」趕回香港?!文諭馬上想到,明天他和慧晴還有牛排大餐之約,他才剛跟慧晴「一言為定」,說什麼也不能爽約。
「爸,到底是什麼事?你為什麼這麼急著要我趕回香港?明天……明天怎麼來得及呢?」
季達夫誤解了他的意思,立刻以慈祥的口吻說:「兒子啊,別老是那麼省嘛!頭等艙永遠不會客滿的,你到機場去訂票一定有位子。」
「不是這個問題。爸,你好歹說清楚是什麼事嘛!」
季達夫沉吟了一下,然後語焉不詳地說:「我答應過你媽,不能說太多,她將給你一個驚喜,反正你明天趕回來就是了。」
什麼?!連他母親也軋一腳?到底是什麼驚喜?
「爸,我記得我的生日還沒到呀!」
「不是這個啦!台灣那邊最近剛選完總統,一切都很平順啊,你有什麼要事走不開嗎?」
這倒是一言難盡,他跟慧晴之間的事,一切都還言之過早,他並不想太快讓家人知道。
「我已經有約會了,走不開……」他敷衍道。
「那就取消!這個才重要,你最遲後天中午一點之前一定要趕回香港……唉!電話裡說不清楚,你到家再說吧!」
「爸!可是……」
「沒有可是了!好啦,我這兒還有客戶在,再見。」
季達夫二話不說地掛斷了電話,留下文諭愣在那裡對著電話乾瞪眼。既然不是家裡、也不是公司出事情,那到底還有什麼更緊急的事要他非趕回香港不可呢?
這下子該怎麼辦?他對雙親向來百依百順,如今他該為一個八字都還沒一撇的女孩而向父母說不嗎?
話說回來,有什麼事需要這麼神秘兮兮的?還說是什麼「驚訝」?!
文諭進退兩難地猶豫著,一時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