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局.下 第二章
    「我們走!」悠抱起鐵牛,衝破家丁包圍,翻身飛上屋簷疾馳而去。

    「追!不要放了他們!」方安見方敬受傷保鏢要害中箭不及多想立刻命人追擊。

    兩匹駿馬看見主人離去,也一起長嘶一聲衝向長街。方家人見上面人沒有指示,也任由馬匹跑走。

    一追一逃,方家家丁在揚州城外三里處失去方敬二人行蹤。不甘心的尋找一圈不得蹤跡後,紛紛回頭稟報方大爺此事。

    雜林中的一座隱藏在茅草中的草屋。

    皇甫悠帶鐵牛掩進草屋後,手一鬆,身子一軟,倒進鐵牛懷中。

    「阿悠!阿悠!」鐵牛又急又悔,抱住悠的身體坐到地上痛叫。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滾出晶瑩的淚滴。

    「啥事啊?」悠懶洋洋的躺在鐵牛懷裡,等鐵牛差不多喚了七八聲,這才開了尊口。順便把左腿架在右腿上遐意至極的晃來晃去。

    「阿悠……」鐵牛眨眨眼睛,不敢相信的伸手在悠身上摸來摸去。

    「你沒事?你沒事嗎?」

    「我怎麼沒事!抱我到床上去」悠給他一個白眼。

    「噢」鐵牛抹抹眼淚,聽話的把悠抱起來,一轉身就看到牆邊有一張厚鋪重蓋的大木床。

    如果鐵牛有一點點江湖經驗也好,他就會發現在這種荒郊野外在這種茅草頂的草屋中出現一張鋪著整張黑熊皮、垂著長長落地錦織、放著厚厚刺繡錦被的純桐木製的大床有多奇怪!更不用說草屋的牆角還堆了一堆煤炭和一隻民間少見的取暖銅爐,另一牆邊還有一張桌子兩張椅子。

    「阿悠,俺幫你去找大夫,你等等,俺就回來」把悠在床上放好,體貼的給他脫下靴子,蓋上棉被,鐵牛摸摸悠的面頰心疼的說道。

    悠一眨不眨的看著這樣的鐵牛,等鐵牛要轉身離去,這才慢騰騰的開口道:「我沒受傷,那是裝的。過來,到床上來, 幫我包紮一下手掌,我有現成的良藥,絕對比外面那些庸醫配出來的有用。對了,你大腿枕起來倒挺舒服的」

    一聽悠沒事,缺心眼的鐵牛哪裡想到去責怪悠假裝受傷,連忙脫鞋坐到床上,拍拍大腿,示意讓悠枕上來。

    悠也不客氣,身子一翻,枕上鐵牛的大腿閉目養神。

    「阿悠,你為什麼要去方家?」鐵牛幫悠包好傷口後,憋不住好奇問了出來。

    「找線索」說了這三個字,不管鐵牛再怎麼問,悠便不肯再吐一字。

    「那你為什麼要裝受傷?」無奈,得不到詳細答案的鐵牛只好換了一個問題。

    「唉,鐵牛,你的問題為什麼總是那麼多?你弟妹有沒有說受不了你這點?」悠張開眼睛瞪他。

    「嘿嘿」鐵牛傻笑,「所以他們比俺聰明,比俺懂得多阿。阿悠,你知道的比俺多嘛,俺知道你不但長的好看,還很聰明很有學問,所以俺有不懂的就問你阿」

    悠給他兩句馬屁一拍弄的惱也不是罵也不是,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笑出來。

    「你這傻牛什麼時候也學人會拍馬屁了!」

    鐵牛一個勁傻笑。

    歎口氣,悠只好認命的給他解釋,否則他今天也別想好好休息和思考了。

    「我裝受傷,是為了讓對方摸不透我們的實力。因為我發現現在接手方家的人確實不簡單,除去方家現在的當家方安和那個妖的方夫人,那幫家丁中藏了不下八名高手,他們先讓其中兩人暗中對你下狠手,希望在不驚動官府和街坊鄰居的情況下把我們一氣解決掉。我假裝受傷、讓對方以為你已經中箭,他們便會輕估我們的實力,就算猜疑我不是方敬也不會想到我真正的身份。一路上我故意留下不少蛛絲馬跡,他們就會不斷派人來除掉我們,這樣就給了我們把他們各個擊破的機會,順便可以弄到不少口供。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麼要裝受傷了嗎?」

    鐵牛佩服的直點頭。不管懂不懂,他真的打心底覺得他媳婦兒非常厲害。至少他飛身踢腿飛刀反射救他老命那一段,就能讓他佩服的五體投地。

    「阿悠,」

    「嗯」悠快睡著了。他現在要養足精神,今晚應該會很熱鬧才對。

    「皇帝的兒子也要學耍把戲嗎?你那個飛刀射的好準」鐵牛不無羨慕的說道。

    悠猛地睜開眼睛,來不及跟他惱怒,「你看到我的動作了?」

    「是呀」鐵牛點點頭,不明白悠為什麼這麼驚訝。

    凝神抬頭觀察上方的人半天,還是什麼都沒看出來。

    鐵牛阿鐵牛,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鐵牛還在睡覺的時候,皇甫悠出去轉了兩圈回來。

    「起來!懶牛!」長腳一伸,毫不客氣的就是一腳。

    「阿悠」鐵牛被踹醒,「你怎麼又踹人!」

    「你會不會燒爐子?」

    「會阿」揉揉眼睛仔細一看,鐵牛驚奇的發現悠的臉上一塊黑一塊白,衣領前一大塊污跡,兩隻手也是黑乎乎的。

    鐵牛愣了一下,隨即高興得拍著大腿樂起來,「哈哈哈!大花臉!連爐子都不會燒!笨蛋悠!」總算輪到他罵阿悠笨蛋了。

    皇甫悠默不吭聲的走到床前,雙手一伸,夾住鐵牛的臉頰一陣亂抹亂揉。

    皇甫悠也是個不認輸的人,他明知自己從小到大就沒燒過一次爐子,出門在外也是凡事都有人給他準備得好好的。今天也不知哪來的興致,突然興起了想要自己燒爐子,把草屋弄得暖暖的,順便再把買回的菜食熱熱,然後再把鐵牛叫醒……的計劃。

    半個時辰後,當今靂王不得不承認有些東西有些人就是學一輩子也不一定能學好,印證了他皇甫悠也不是萬能的事實。心中萬分不願現在這幅樣子被屬下看到的他,當下毫不猶豫的提腳把鐵牛給踹醒了。

    鐵牛笑嘻嘻的點火燃爐,把悠丟過來的熟食能熱的都熱了熱。悠在草屋後找到一缸備好的清水,舀了一點洗手洗臉,外套脫下後想想又穿上。回到屋中時,鐵牛差不多已經全部準備好了。

    兩人吃飽喝足後,悠拿起手巾優雅的擦擦嘴手,看鐵牛嘴巴油忽忽的,順手把手巾遞過去,鐵牛也不嫌這是他用過的,接過來一陣亂抹,學悠把嘴巴擦擦,擦完嘴巴又擦擦手指,看到手指頭上還留了一點滷汁,吧唧吧唧吮了兩口。

    悠忽然一下覺得心情好了許多,微笑道:「晚上想不想跟我出去轉轉?」

    「好啊。去哪裡?」鐵牛把手巾折起,心想等洗乾淨後在還給阿悠。

    「附近有座土地爺廟,我們去拜拜他」

    走出草屋,行了一點路,鐵牛一回頭發現草屋不見了。到處只能看見荒蕪的枯草蔓籐與帶刺的矮樹。鐵牛認得,那是荊棘。

    跟著阿悠七轉八轉,轉到一條被人踩出來的小路,小路盡頭立了一座小小的只有一個門兩個窗的土地廟,看那荒蕪的樣子,大概已經多年沒有什麼香火了。

    「鐵牛,你會編草繩嗎?」悠注視著安靜的土地廟,站住腳步。

    鐵牛按照阿悠的吩咐,手中一邊編草繩,一邊乖乖蹲在草叢裡看他家阿悠演戲給他看。

    只見悠一瘸一拐拖著步伐艱辛的向前走著,邊走邊一幅驚惶失措的樣子觀察周圍情景。那一身被煤灰染髒的外套又多了幾個破口,像是被草叢中的荊棘劃到似的。從來沒看過阿悠這麼一幅邋遢孬種樣的鐵牛,不禁瞅的直樂。

    離土地廟還有二十步遠,突然有人跳了出來撫掌大笑。

    「哈哈!怎麼樣,我就說這龜兒子跑不遠。這附近也就這麼一處藏身地,廟中還有那保鏢的血衣,你看,這不回來了!」

    化身方敬的皇甫悠緊張的倒退一步。

    土地廟陰暗處慢慢踱出一條身影。

    「小子,說,你是誰派來的!說出來說不定還能讓你死個痛快,否則……!」乾瘦的中年漢子背手陰沈沈的說道。

    「問那麼多做什麼!直接把這龜兒子拿下來拷問!看老子的手段不讓他連他娘偷人的事也說出來!哈哈!」滿面髭鬚的男子騰一下跳到方敬面前。

    方敬宛如受驚的小兔,又往後退了一步。

    「你、你們已經殺了我的保鏢還不夠,還想怎樣?」

    「小子,你還想隱瞞到是什麼時候。你和我心知肚明,真正的方敬現在不知躺在哪裡給蟲蟻啃食呢!說!你是誰派來的!」

    「誰說我不是方敬,你們不但奪我家產殺我家人,現在竟還來誣蔑我不是方家人!你們也太過份了!」方敬恐怒交加,神色淒厲的叫道。

    「王老,依我看,這龜兒子是不見墳頭不掉淚!得給他點顏色瞧瞧才行!」 髭鬚大汗狠笑。

    皇甫悠給他接二連三幾句龜兒子叫得直上火。

    勉強一咧嘴,方敬道:「你們不要欺人太甚。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子,如果你們硬要趕盡殺絕,那麼我就只有、只有……」

    「只有怎樣?龜兒子」

    髭鬚大漢怪笑,一步步逼近方敬,突然大手一抓,伸手就向方敬頭頂罩下。

    「只有拿你們當驢子耍了」化作方敬的皇甫悠忽然發出謔笑。身子閃都不閃,手掌一翻一扣,快如閃電一般叨住髭鬚大漢手腕輕輕一掰。

    「吧嗒」

    髭鬚大漢悶叫一聲,臉上立時浮起痛苦的表情。

    「來來來,乖驢兒,轉一圈讓爺看看」

    悠刁著髭鬚大漢的手腕像牽驢子一樣,在原地繞了一圈。

    髭鬚大漢被迫跟著悠轉了一圈。

    一切發生的如電光火石一般,等那姓王的中年漢子反應過來,髭鬚大漢已經落入敵人的掌握。王姓漢子奇怪髭鬚大漢怎麼會甘心受辱不嚷不罵的在地上轉了一圈,他卻不知道髭鬚大漢的手腕不但被悠捏斷,他的脈門要害也被掌握在悠手中施不出一分力來。髭鬚大漢還沒有開口辱罵,就已經被悠的內力堵得喘不過氣來了。

    王姓漢子睜大眼睛,不敢相信這一切就這樣發生在他眼前,而他竟然沒有能看清方敬何時出手何時掌控了髭鬚漢子。剛才方敬那一臉驚恐頹喪的表情也一變變為懶洋洋的嘲笑和不屑。那身劃破的外套似也成了一種對他們的諷刺。

    「你!你到底是誰!」什麼人有這樣的身手?竟能把沙尖刀一招之間制服!手一抖,髭鬚漢子沙尖刀立時慘叫一聲。一隻右臂硬給皇甫悠給廢了。

    一腳踢中沙尖刀的小腹,可憐沙尖刀還沒從碎臂的痛苦中緩過來,就被悠強行廢去功力的毒辣手段帶入阿鼻地獄。

    像丟垃圾一樣隨手把沙尖刀扔進草叢中,悠微笑著,悠閒至極的邁起方字步向王姓漢子靠近。

    沙尖刀骨碌碌一滾,正巧滾到一雙大腳邊。強忍痛苦抬起頭,對上一張咧開口露出雪白牙齒正朝他嘿嘿笑的健康臉蛋。觀此人年齡似乎也不大,看似十八九二十左右,一身緊致有力的肌肉以及他那副大塊頭會讓很多人錯以為他已經二十開外。但那雙純粹的黑溜溜的大眼睛說明他還只是個未經人事童心未泯的大男孩。

    沙尖刀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就是那個他們以為已經中箭死亡的保鏢!

    沙尖刀嘴巴張開,困難的吐字道:「你……想幹什麼」

    鐵牛想起阿悠的囑咐之一:絕對不能跟敵人說話,因為他容易被騙。

    囑咐之二:看到有人被扔過來了,就用草繩把他綁起來,要綁的牢牢地!

    非常聽媳婦話的鐵牛立刻按照吩咐行事,抓起草繩,對沙尖刀好意的一笑,動作利落的三下兩下就把人當草包捆好了。他不知道沙尖刀武功被廢右臂被捏斷,捆綁的時候一點沒有手下留情,把沙尖刀疼得昏死了過去。

    鐵牛看到人昏過去,有點混亂,不知如何是好,又想到不能隨便張口叫阿悠,於是……於是他開始認真的不停拍打沙尖刀的臉頰希望能把他喚醒。

    「劈啪劈啪」

    響亮的甩耳光聲讓王姓漢子以為沙尖刀已經被刑求。

    悠奇怪的往草叢方向望了望,隱約看到鐵牛的背影知道他沒事後又轉回來,隨那傻小子玩去。

    眼角突突直跳,「你到底是誰!你們來了幾個人!為什麼要找上方家?」王姓漢子不死心的問。

    悠微笑不答,散步一般走到男子身前三尺處站住。

    王姓漢子不明白自己剛才怎麼會把此人當作江湖上的二流角色來看待!他是哪裡瞎了眼睛,竟會把此人看成小魚小蟹,這人明明就是海裡的龍神天上的鳳凰地上的麒麟!總之決不會是凡人!

    「你是誰……?」無形的威嚴把王姓漢子壓得有喘不過氣來的錯覺。

    「問得好!」悠笑的舒散,「我麼……,當然是方家真正的當主方敬」

    「你、你絕對不是方敬!方敬已經死了」

    「你怎麼知道方敬已經死掉?誰告訴你的?張書德傳消息給你們了?你們教主讓你們怎麼辦?」悠揚的語調像是他已經知道一切。

    王姓漢子額頭上滲出汗珠,天道教一向低調行事,甚至還沒有對江湖公開,如今卻有人一口叫出岳陽聯絡人的化名並提到教主,此人知道了多少?

    王姓漢子也是江湖上叫得響字號的人物,原本不應該表現的這麼畏縮,可他剛才親眼看到與他同名的沙尖刀被自稱方敬的皇甫悠一招拿下,這個衝擊讓他失了方寸。

    「你現在不願說也沒關係,但我可以和你打賭,等下你就會迫不及待的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是嗎!那要看你有沒有本事先拿下我才行!」

    悠見消瘦的漢子眼珠亂轉,知道他已經無心應戰一心只想逃走,悠又怎麼會讓他逃回報信,輕聲一笑,主動發起了進攻。

    制服王姓漢子,悠把人拖回到草叢裡。

    「阿悠……」

    「怎」悠剛想開口問怎麼了,不小心看到髭鬚漢子變長毛豬頭,不禁嚇了一跳。

    「哈!哈哈哈!」

    「阿悠……怎麼辦,他昏過去了,俺怎麼拍他他都不醒」鐵牛急啊,難得媳婦會讓他做件事,他卻做砸了。

    「沒事,他只是不想面對現實罷了」悠笑著搖頭,心想鐵牛的手勁真不小。

    吩咐鐵牛把沙尖刀拖上,兩人一人拖一個,把人拖到土地廟中。

    「你要做啥?」鐵牛蹲在地上好奇的問。

    「問口供」

    「哦……」鐵牛長長哦一聲,興奮的要死。連忙把兩個「犯人」擺整齊,弄好後站得筆直擺出威武的姿態。

    「你幹啥呢?」悠感到莫名其妙。

    「噢!忘了!」鐵牛一拍腦袋,立刻衝到土地爺的神壇前,用袖子把神龕清理乾淨,挖出一塊裸露出的磚頭,把放供品的架子擦擦,把磚頭放上去,見還算結實,趕緊跑過去把悠拉過來。

    悠想看這傻牛在做什麼,便乖乖跟他走到架子後。

    鐵牛恭敬的伸手把悠扶到架子前,抬起頭唱聲道:「欽差大老爺,開堂──」

    「咚!」窗口外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悠朝窗外瞄瞄,猜測是飛龍雙衛中的哪一衛受不住刺激掉了下來。

    唱完,鐵牛咚咚咚跑回兩名「犯人」處站好,眼帶期盼的巴巴瞅著阿悠,等待欽差大老爺開堂審問犯人。

    欽差大老爺站在木架後,低頭看看架子上的那塊驚堂磚,再抬頭看看鐵牛那興奮期盼的眼神,腦中突然浮出了邪惡的念頭。

    「鐵牛,把他們弄醒!」悠開口喝令。

    「噢!啊,是,欽差大老爺!」

    搓搓手,鐵牛先興奮後泛起愁,要怎麼弄醒他們?

    見鐵牛抬頭看他,悠微微一笑,柔聲道:「鐵牛,踩他們的左手,一直踩到他們醒來為止」

    鐵牛答應一聲,剛抬起腳,想想,又放下。

    「欽差……阿悠啊,俺這樣踩,會不會把他們的手踩爛?」

    「會啊。不踩爛他們怎麼會醒來」皇甫悠笑的何其無辜。

    鐵牛愣住。

    「右衛進來!」

    聲落,廟門被打開,一名長身男子走進。

    「弄醒他們!」

    「是」

    右衛毫不猶豫,走到沙尖刀面前對準那只被捏斷的手掌一腳踩下,一邊踩一邊蹂。

    幾乎是立刻,一連聲殺豬一般的慘叫響起,沙尖刀恢復了神志。

    鐵牛往後倒退一步。愣愣的看著右衛面無表情的施刑。

    丟開沙尖刀,右衛走到王姓漢子面前如法炮製。

    鐵牛聽到清脆的骨裂聲,眼睜睜看著兩名「犯人」的手掌變形、糜爛。

    踉蹌一步,鐵牛不敢再站在二人面前。抬起頭,乞求似的看向皇甫悠。

    悠不理他,對沙尖刀和王姓漢子道:「現在我問一句,你們答一句。如果我得不到滿意答案……,呵呵」

    悠但笑不語,如仙人一般美麗的笑顏讓沙王二人如墜冰獄。

    右衛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把布包慢慢打開,對地上的二人頗為親切的解釋道:「你們可以叫我右衛,我的專長是負責保護鄙上,但偶爾也會按照鄙上的吩咐,用些小道具侍候某些人。但你們不用擔心,我現在的手段比起我們刑堂堂主來還差得遠,頂多讓你們痛個一天一夜在死而已,如果是我們堂主,呵呵,他曾經用二十天時間審問一個犯人,在那個犯人嚥氣的時候,你不知道他有多感激我們堂主終於肯讓他死去」

    「不要說了!你們有什麼手段就儘管來!看老子怕不怕你們!我操你娘的!有種說出你們是哪個堂口的人!看我們教主不把你們殺個雞犬不留!」沙尖刀瘋狂大叫,他手廢了,武功也廢了,作為一個練武人,他的以後將再無任何希望,他乾脆豁出去了。

    悠冷笑,他太瞭解這些人,越是吼的凶心中也越是害怕,他們害怕受到更多折磨便希望能借辱罵好激怒敵人以求早死。這些人也往往是最好突破的。真正難辦的是那種一言不發死氣沉沉的人,這種人甚至可以忘記疼痛加快自己的死亡速度。還好目前的二人都不是這種類型。

    王姓漢子在聽到沙尖刀提到教主二字後,心下一沈,知道今天已經沒有生離的希望。牙齒一錯,就待咬下。

    「唔……」顎骨一陣激痛,嘴巴被強行捏開,只見那右衛從布包裡摸出一支竹片做的細夾,小心伸進他嘴裡。

    一隻黃豆大小的臘丸被夾出,王姓漢子眼中流露出恐懼的表情,他連痛快死都不可能了!

    「第一個問題,告訴我現在的方家當主的真正身份,還有那個妖婦的」

    悠要看看他們的回答和自己的猜測吻合不吻合。

    沒有人吭聲。

    悠淡淡一笑。

    右衛會意。從布包裡抽出一條細長的竹籤,在沙尖刀面前蹲下。抓起他完好的左手,捏起他的無名指,拿起竹籤對準他的指甲縫插了進去。

    「啊──!」失去功力的沙尖刀吃不住痛,厲聲慘叫出口。

    鐵牛生生打了個冷顫。一步一步向悠身邊挪去。

    「阿悠……」扯扯悠的衣袖,鐵牛困惑的說道:「你……還是打他屁股吧,這個,太痛了」

    皇甫悠側頭看他一眼,嘴角浮起一絲不明意味的笑容。

    「右衛,你不覺得你的手段太溫和一點了嗎」

    右衛抬頭笑道:「稟樓主,這是開胃小菜,正餐現在才要開始」

    從布包中抽出一把薄薄的小刀和一支小巧至極的小鉤子,抓起沙尖刀的大麼指。

    「你、你要幹什麼!給老子一個痛快!不要拿這些折磨老子!」沙尖刀顫聲大叫。

    「呵,你不是對這也很在行,會不知道我在做什麼?」右衛笑答。

    在大麼指的根處用小刀輕輕劃了一圈,不等刀口合上,立刻把小鉤子的鉤尖探了進去,隨即往上一挑翻出一層皮來。右衛用食指麼指捏住那層皮,慢慢的向上卷,一邊卷,遇到阻力時就用鋒利的小鉤子處理。

    沙尖刀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剝皮,眼白一翻,竟昏了過去。

    鐵牛當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麼事後,大叫一聲就往前衝。

    「鐵牛!」一隻手掌把他牢牢抓住。

    「阿悠!你怎麼可以!那會痛死人!快叫他住手啊!」鐵牛急得跺腳。

    「想要這種江湖老混開口就要用這種手段,鐵牛,問口供並不像你看的大戲中那樣演的」

    「可是!可是!」鐵牛不曉得該用什麼話來反駁,眼前發生的一切跟他原來接觸的世界相差的太遠,就連現在的阿悠看起來也不像平常他認識的那個阿悠。

    眼看那傻牛急的雙眼通紅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歎口氣,靂王心一軟,也不忍心再讓他看這一切,──否則他晚上要做惡夢的話豈不是要把他煩死?

    「左衛,你帶他回去草屋」悠開口對廟外吩咐道。

    鐵牛還不想走,悠心中一煩,揮手就把他睡穴點了,讓左衛抱他回去睡覺去!

    目送左衛把鐵牛抱走,悠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神情有點古怪。

    右衛咳嗽一聲。

    悠回過神,瞪了他一眼,繼而把全副精神放到了詢問口供上。

    回到草屋時,鐵牛正盤腿坐在床上生悶氣。

    悠愣了一下。奇怪,誰幫他解的穴道?誰能解他的點穴手法?還是……

    堂堂靂王當然不甘率先示弱,一聲不吭走到桌前坐下,看到桌上出現自己慣用的茶壺,拎起來給自己斟了一杯。

    鐵牛兩隻手按在膝蓋上繼續生悶氣。

    悠繼續喝茶。

    兩個人像是耗上了,誰也不肯先開口。

    現在鐵牛腦中已經被昏官暴戾屈打成招誣陷好人等想像塞滿,皇甫悠也成了身穿金蟒大袍頭戴七品芝麻官帽手拿口供文滿臉奸笑逼人畫押的糊塗狗官。至於那位右衛就是奸滑的師爺角色,而他自然是煩心怎麼讓欽差走上正途的昏官家人。

    如果有位青天大老爺發現阿悠屈打成招給犯人亂上私刑要來捉拿他時,俺應該大義滅親還是掩護阿悠逃走?

    悠假裝不經意的把目光瞟向床鋪的方向,一眼就逮到鐵牛那一副眉頭深鎖的模樣。

    他在想什麼?怎麼會把眉頭擠成那樣?

    俺……俺要大義滅親!……不行啊!俺捨不得啊!

    阿悠雖然人有點凶心眼有點壞又愛罵人又敗家子太愛乾淨還不太清官,但他是俺媳婦兒啊!他對俺也很好,雖然嘴巴凶點但心裡還是想著俺的。

    「唉……」

    可是如果任他這樣下去,他會不會被萬民連名上告,被皇帝撤去官職打入天牢然後秋後問斬……啊!!怎麼辦?俺不要阿悠被殺頭啊!

    「嗚……」頭疼。

    對了!鐵牛一拍大腿!差點忘了,阿悠是皇帝的兒子哎!皇帝的兒子當然不會被殺頭……好像也會……,鐵牛又開始沮喪。就算不砍頭說不定也會被打入冷宮從此不見天日,那俺……以後不是要和阿悠兩地相隔永無相見之日?算了!還是帶阿悠逃亡吧!俺帶他逃到山裡去,俺砍柴打獵開山種田養活他!等安定下來再把弟妹接出來,一家人一起過日子,呵呵。鐵牛想到今後美好的日子不禁笑了出來。

    「好!就這麼辦!」鐵牛騰的一下從床上站起。

    騰騰騰!三步竄到皇甫悠身邊,一把握住他的手,慎重的真情的嚴肅的說道:「阿悠,你跟俺逃吧!俺不會讓你被抓回去砍頭的!也不會讓你被皇帝老爹打入冷宮!俺會保護你!俺發誓!走吧!」

    皇甫悠讓自己冷靜了片刻光陰,確定自己理解了鐵牛話語中的意思後,「我做錯了什麼,我老爹要砍我腦袋?」打我入冷宮,他敢麼!

    「你嚴刑逼供屈打成招啊!」鐵牛把他從小榆頭那兒聽來的台詞照搬。

    原來如此……

    「你沒在生氣?覺得我心狠手辣,覺得我……」

    「覺得啊!可你是俺媳婦啊。而且……俺又好中意你,你又待俺好」鐵牛扭扭捏捏,一張老實臉漲得通紅。

    「所以俺氣你一會兒就不氣了」

    「就算你明知我嚴刑逼供屈打成招心狠手辣,你也願意跟我在一起?」

    鐵牛咧嘴一笑,狠狠一點頭。他沒讀過書,也不知道大義滅親這四個字到底有多深的含義,心眼實在的他只知道要保護他的家人他喜歡的人,不管他們做錯過什麼!世上的人,除了他弟妹,還有誰能比得上阿悠的重要!

    盯著鐵牛那厚實飽滿的嘴唇,悠問道:「你要帶我逃到哪裡去?」

    「山裡唄」鐵牛樂天的說。

    「山裡?我可不會開山種田養豬餵牛」

    「俺會阿」

    「我也不喜歡每天出去打獵」

    「俺會挖陷阱,還會抓魚」

    「我也不會燒飯做菜,我連把爐子點燃都不會」

    「俺做飯給你吃」

    「我要每天精米細食」

    「呃……每天?」

    「我要每天洗澡」

    「好……」

    「我要每天穿乾淨的衣服」

    「行……」

    「我要一個書房」

    「書房?」要那東西有啥用?

    「我要一年四季換新衣」

    「……」阿悠,你太奢侈了吧。

    「我要冬天吃荔枝,夏天吃桃子,秋天吃西瓜,春天吃二酥堂的新制點心」

    鐵牛咽口口水。

    悠翹起二郎腿,「我還要每天有人給我捶背,每天給我五兩銀子零用,一個月去五次酒樓,兩個月出去遊玩一次」

    「那個……那個山上很好玩的……」鐵牛開始結巴。

    「我還要天蠶絲做的內衣,公孫繡紡的錦織,宮坊的鞋子,茶要貢品,酒要杜康」

    鐵牛徹底傻眼。怎麼這個媳婦兒這麼難養?

    「我還要……」

    「阿悠,俺和你一起蹲天牢吧」

    冬天的暴雨冷得讓人從骨頭裡面打顫。午時的天空暗的猶如傍晚。路邊無家可歸的乞丐野狗蜷縮在別人的屋簷下,無奈的任由暴雨順風吹打到身上。

    熱鬧的揚州城一下子像是變成了空城,城門的守衛軍士躲在城垛子裡滿口詛咒著這該死的天氣。可能光顧著罵老天爺了,任誰也沒注意到從上空一閃而過的身影。這種鬼天氣,別說有人悄悄從他們頭頂掠過,就是沒有通行證大大咧咧從城門裡出去,他們可能也懶得出去攔阻。

    不一會兒,揚州城外的小道上出現一條佝僂的身影。蹣跚的步伐像是走得很慢,但要不了多久,你就會發現在你剛才看到他在五百米遠處時,一晃眼他已經到了你近前。

    佝僂的身影在小道的岔路口停住腳步,像只獵狗一樣彎下身子,把臉伸進草叢中。像是找到什麼以後,抬起頭繼續向前走。過一會兒又停住腳步彎下腰來。盞茶後,抬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土地廟。

    日復一日,來得高手一個比一個厲害,從無名氏到江湖上有頭有臉的角兒。

    看來這天道教倒網羅了不少人!幸虧朝廷事先得到消息,還有完全撲滅他們的機會,否則等他們一旦形成勢力,公開露面,再趁這次天災之機,借用骯髒手段得來的銀兩籠絡災民,在天下建起愛民之聲,到時萬眾歸心,大亞想除它必然要大動干戈,且很有可能造成民心流失,同時給外敵以可趁之機。

    通過這兩天得到的口供,皇甫悠命登霄樓之青雲閣在天下各地暗中破壞天道會的買賣,讓黑月閣的高手暗殺天道教已經知曉的頭腦。悄悄的把羅網漸漸收緊。現在差的就是逼出天道教背後的首腦。

    以皇甫悠的聰慧,他明瞭天道教首腦中如果不是自身在朝中有一席之地,就一定是與朝中上官有勾結,否則以大亞目前並不昏庸的朝廷不可能查了四個月竟查不出失銀一點蹤跡!

    含著一絲冰冷的笑意注視著右衛以熟練的手法逼問犯人口供,目前殘酷的光景對他來說如同家常便飯。不管被刑求之人神情有多悲涼叫聲有多淒慘,不要妄想激起他皇甫悠一絲絲同情心!相反他甚至在這刑求的過程中感到凶殘統治的快意。

    想要統治好一群崢嶸頭角林立的幫眾,想要統治好一個大陸最大的國家,光有一顆慈悲的心可無濟於事。

    慈悲只要給一個人就可以了。這是太上皇當初跟五歲的他說的話。那時,太上皇眼中看著那人,那在他心中唯一的人。輕輕地跟他說了這句話。

    他的慈悲會給誰……

    「阿悠,俺和你一起蹲天牢吧」

    聽了這句話,他忽然跑出了屋外。不管那傻牛在背後驚訝的呼喚,也不管屬下不解的眼光。

    說來好笑,他這個被譽為跺跺腳四海震的靂王,他這個一向以冷漠狡厲被人摸不著邊底甚至被父母兄長懼怕的二皇子,竟然在聽到區區一句傻到家的傻話後,眼眶不由自主熱了起來。

    他從來沒有這麼丟臉失控過,直到外面的冷風吹乾了不應該在他眼裡存在的東西,他也不想回去面對那傻憨子。

    是,他知道。他對那傻小子確實要比對一般人仁慈的多。可這也無非是新鮮而已!他以前從來沒有碰到過這樣的人,加上他憨傻的性格也不讓他討厭,他只是覺得跟他在一起有趣好玩罷了。畢竟長這麼大,還沒有人敢在早上拍他的大腿叫他快起床的,也沒有人可以把他氣個半死還下不了手整治他的。

    那傻牛不過是運氣佔了他王妃的名義!你看他不光是個大男人,還粗俗不堪,大字不識一個,人又傻得讓人哭笑不得,偏偏他還認為自己不傻!皮粗肉厚,毫無風雅之情!你要長得好看俊美一點,人傻點也無所謂,偏偏長得也是平平凡凡憨傻臉一張!塊頭還那麼大!……又吃那麼多!問題也多!廢話也多!還敢說我敗家?!

    這個蠢牛!死牛!白癡牛!本王怎麼那麼倒霉會碰上你!

    還敢給我弄雙重身份!給本王裝傻!等我抓住你的把柄,讓我曉得你都是在演戲後,你看我怎麼對付你!我如果不把你扒了皮做清蒸牛肉湯,我、我就……我就……!

    佝僂的身影並沒有向土地廟前進,淒厲的風雨聲掩蓋了他的動靜,只見他在附近的草叢中輕手輕腳的繞了幾圈後,盯著草叢不明顯的歪倒方向,咧開缺牙的老嘴笑了起來。這次他們要抓的人肯定是個擺脫跟蹤的好手,地面上的腳印幾乎全被毀去,又下了暴雨,卻隱約留下了前往這座土地廟的痕跡。這說明有人在故意引他們前來,之前來的幾個人都是有去無回,很可能就是被這不明顯的陷阱欺騙了。但這只能騙騙其它人,對他來說,這些小伎倆還不至於完全遮掩住他的老眼。他老歸老,眼睛可並不昏花!

    選定方向後老人又邁步走了起來,一邊走一邊在尋找什麼。看他走的方向,竟然就是皇甫悠帶鐵牛來土地廟時的方向!

    鐵牛自然不知道他家阿悠正在離他不到三里處的地方擺出一付冷笑臉,心中卻在七繞八彎咬牙切齒的想著要怎麼對付他鐵牛。

    兩天了,自從那天阿悠莫名其妙衝出草屋後,到現在還沒回來。自己想去找他,他的屬下卻告訴他,讓他呆在屋裡等就好。這一等就是兩天兩夜。

    阿悠沒事吧?會不會俺說得太重了?還是俺沒聽完他的要求,他生氣了?

    眼望窗外的暴雨瀑簾,鐵牛伸手抹了把臉,一到下暴雨的時候,他就會變得坐立不安,加上阿悠又不在,心中擔心便難以免去。

    唉,俺這媳婦什麼都好,就是小脾氣不少!你看,不過是沒聽他說完要求而已,他就氣跑了。

    算了,等他回來什麼都答應他好了。男子漢大丈夫,媳婦兒的一點要求都不能滿足還叫啥大丈夫!

    望望窗外,鬼影不見一隻。一捏拳!

    不行!不能這麼慣著他!得讓他知道生活的苦楚才行!要什麼都任著他性子來,這家遲早會給他敗光!一天五兩銀子的零用錢……,那小子以為山上都是銀子滿地撿不成?

    等他回來得好好說說他,等俺們搬去山裡住後,家裡可以不要他來養,但他也得節省才行。

    他要不聽話,俺就……就揍他屁股!

    越坐越坐不下去,外面雨越下越大,心中的不安也越來越膨脹。

    阿悠,你到底跑哪兒去了?

    那小子的身體看起來也不如俺壯實,這麼大的雨,要是被淋著受寒了怎麼辦!

    還是出去找找吧,不定他在什麼地方賭氣不肯回來呢。聽說家家的媳婦都是這樣,喜歡鬧脾氣故意忍著活受罪也要讓丈夫去把她親自接回來。

    嘿嘿,嘿嘿嘿。

    鐵牛傻笑著從床上站起身,準備去接耍小脾氣的媳婦兒回家。至於教訓麼,當然是等把人找到了再說。

    佝僂的身影自然聽不見鐵牛內心的馴媳婦大志,站在一片已經沒有路的茅草中,老人的眼中射出了刺人的精光。

    這不是什麼障眼法,而是真正的陣勢!

    左邊的四棵荊棘,前方的碎石,右手的矮小枯樹,看似無意卻有意。如果他料得不錯,他已經找到敵人的藏身處。

    問題是,他要怎麼進去。

    想不出來要怎麼對付完成不了諾言的自己,皇甫悠氣得騰身站起。

    一邊守護的左衛不明所以地側頭看了看自己的上屬。

    「你早上來的時候他正在做什麼?」

    「誰?」左衛一下沒反應過來。

    那邊正在逼供的右衛突然吃吃笑出聲音。

    皇甫悠和左衛兩人不約而同不滿的掃了右衛一眼。

    「咳!」右衛摸摸鼻子,連忙背過身繼續自己手下的活計。倒霉的囚人還沒喘過氣來就又得接受酷刑的折磨。

    「您是說……夫人麼?」左衛吐出夫人兩字時顯得相當吃力,表情也有點尷尬。

    皇甫悠瞥了他一眼,大大方方的一點頭。

    「這兩天我不在,他都做了些什麼?」

    「稟告樓主,夫人他…急著找您。他似乎以為您……」

    「以為我怎麼了?」

    左衛掃了右衛的方向一眼,似乎想找什麼給自己壯膽,舔舔嘴唇,一口氣說道:「夫人他以為您耍性子,因為他不肯滿足您提的要求,所以導致您被氣跑了」

    右衛的肩膀忽然顫抖起來,地下的囚人間接的發出了痛苦的嘶叫。

    「你讓他出去找我了?」皇甫悠皺起眉頭。

    左衛連忙否認,「屬下沒有讓夫人離開茅屋一步」

    「我讓你早上出來辦事的時候,你有沒有囑咐他讓他不要離開茅屋?」

    「有」

    「是嗎……」

    悠踱步走到土地廟窗前,負手觀望外面的豪雨。

    冬天下這麼大的雨,可不是什麼好事!

    「不管你們是誰……有多厲害,我們天道教的好手……一定會把你們廢掉……,等著吧,厲害的還在後頭……嘿嘿嘿」

    被刑求的天道教高手喘著氣開口威脅道。

    「說!你們下面還會派誰來!」右衛一腳踏上天道教眾的腹部,逼問道。這傢伙不像前面幾個,料理他半天了,除了威脅什麼也沒吐出。

    「哼哼……哼」該教眾陰笑著,任由嘴中鮮血溢出。

    悠掃了那教眾一眼,這傢伙的臉很陌生,但身手卻不屬平凡,尤其對抵抗刑求的能力,像是受過特殊訓練的樣子。想從這種人嘴裡掏出些什麼,確實要費一番大功夫,同時還得小心防止他們時不時地自殺舉動。

    不知道天道教已經潛伏了多少年,但看它能訓練出這樣的人手,必然已經暗中形成根基。為今之計,只有在他們羽翼未豐之前趁早把他們連根拔除!

    天際灰濛濛的,百步之外已是一片朦朧,視野差到極點。加上這糟糕透頂的天氣,如果來上一名高手,就算是自己也別想查探出對方蹤跡。

    思緒一轉。

    那傻小子可不是個聽話的主,我兩天沒回去,茅屋裡又沒人陪著他,他會乖乖坐在茅屋裡等著才叫奇怪!

    不知為何,心中的不安一點點擴大。從來沒有嘗試過什麼叫心慌的悠,竟發現自己的心跳在逐漸增速。

    如果他真跑出來找我,這座土地廟應該是他第一個會想到的地方。時已過午,他怎麼還沒有過來?還是他真的學會聽話在茅屋裡等著?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自從被我們抓住第六個人後,天道教派出的高手至今還沒有出現蹤跡。他們退縮了?還是在等待?不!不可能!他們現在肯定急於想摸清我的底細,絕對不會放過我這麼大一個不安的因素在身邊。

    如果他們派人來了,按理說,就算暴雨連連,他也能找到前往土地廟的痕跡才對。除非來的是個庸手,要麼就是……!

    一個江湖經驗豐富善長跟蹤的好手,他們決不會忽略前往土地廟來的痕跡,同樣,他們也不會忽略其它任何蛛絲馬跡。

    那座茅屋雖然隱秘,但萬一……

    不安猶如被石子擲入的水面,盪開的漣漪一圈圈擴大擴散開來。

    「右衛負責繼續問口供。左衛掩身給右衛護法」

    「是!」兩衛同時躬身答應。

    拿起牆邊的蓑衣,推開廟門,悠毫不猶豫地走進暴雨中。

    如果讓他逮到那個蠢牛在外面亂跑!

    ……看本王不把你的牛皮扒了做馬鞍!

    大雨遮掩了視線,但並沒有覆蓋住全部。至少皇甫悠面前十尺之內的東西他看得一清二楚!

    包括那灘凹進地面一尺多深的水坑。

    前面就是那座被陣勢保護的茅屋,可就在這座茅屋之前出現了本來沒有的水坑。地上枯草荊棘碎裂傾倒的方向告訴他這不是大雨所能造成的。尤讓他觸目驚心的是水坑中水的顏色!

    濃稠的黑色,被雨水注滿溢出後變成淡淡的紅色流向四周。

    本來是陣勢一部分的矮樹從腰間折斷,茅屋的房頂隱約可見。

    扔掉蓑衣,人影如箭一般飛向茅屋。

    「鐵牛!」

    瞬間,人影再度衝出。

    「鐵牛──!」

    吼聲在原野間迴盪。

    三里外的土地廟,左右雙衛聞聲驚粟。他們從來沒有聽過一向不把任何東西放在眼中的樓主發出過這樣急迫焦切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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