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好很緊張的站在接待處。
我突然跑來會不會讓曉偉很困擾?他會不會生氣?這個公司看起來氣勢好輝煌,想必規矩也很嚴格,那麼會不會不喜歡員工的家屬來拜訪?怎麼辦,如果讓大哥的上司對他留下壞印象……,郝好開始後悔不應該一個電話都不打就跑到曉偉公司來了。
忐忑不安的情緒取代了剛出門時的興奮心情。
* * *
正當接待員用非常感興趣的眼光打量眼前這位看起來很普通但感覺很乾淨很舒服的男人時,曉偉從公司內側快步走了出來。
「趙總,你好!這位就是……」接待員趕緊站了起來。
無視。「阿好,你來了!路上沒遇到什麼事吧?你要來怎麼不打個電話給我,我也好去接你啊。來,東西給我,很重吧?快點跟我進去休息。」曉偉屁顛顛的半搶過郝好手中的便當大包裹,咧開嘴笑著。
接待員看到趙總那笑得像朵太陽花似得臉蛋,瞬時成為固體。天!趙總他,他,他也會慇勤成這樣?!
「曉…偉,對不起俺也沒跟你打招呼就忽然跑來了,如果不方便……俺,俺這就回去。」
「你在說什麼呀!你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快點快點,我快餓死了。我還準備今天中午啥都不吃,回去後讓你做雙份給我吃呢。嘿嘿,阿好∼∼!」曉偉的眼睛笑瞇成了線。
「雙份?呵呵,哥你真能吃!就知道你中午會不吃飯,才想說幫你送飯來。而且……俺一個人在家吃好……,俺想和哥一起吃飯啦!」抓抓頭,郝好不好意思地說道。
「阿好∼?∼」郝好怕我餓著,特地送飯來給我吃!感動啊!!
俺想和你一起吃飯啦!──HOHOHO!好一個人吃飯寂寞,他要和我一起吃飯,他想要和我在一起∼∼!
哇啊!郝好他想要和我在一起?!!
幸虧騰飛金融公司的玻璃門是自動門,曉偉才沒有撞塌他引以為傲的高鼻樑。
擋住作出各種微笑面孔的眾人的好奇眼光,幸福的男人把心上人拉進了總裁室。
「咦?那是郝好?」王經理偷看中嚇了一跳。他怎麼改變了這麼多?那神情那舉止還有那土土的感覺……
一進門,郝好被眼前的豪華驚得說不出話來,在他還沒有從這份震驚中清醒過來時,就聽,
眼角彎成了一百八十度的曉偉用甜的可以膩死人的聲音說道:「阿好∼∼,你真好?!我也想和你一起吃飯呀。不光是吃飯,我還想和你一起做別的事情∼∼?!呵呵!」邊說,邊把包裹放到龐大的辦公桌上,騰開手拉開皮椅一把摟過身邊的人坐上自己的大腿。
抱著雀躍的心情,笑瞇瞇的,「來,閒話少說,讓我們吃飯。」一手摟著郝好,一手去解包裹。
不安的,「曉偉,這又不是在家裡……讓你公司的人看到不好啦。」說完,便想從曉偉的腿上溜下來。
收緊雙臂,「沒關係,沒人會進來的。你放心!告訴我,你今天做了些什麼?」溫柔的語聲。
「嗯……,做了一些你喜歡吃的菜,對了,俺還做了一些炒麵,你嘗嘗看。曉偉……」郝好欲言又止,還是忍不住,「俺不知是怎的,也沒看菜譜好多菜就這樣做出來了。好奇怪哦,好多菜都是以前俺從來連見都沒見過的啊……」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哈哈,啊哈哈,這個嘛……自然是因為我們的郝好是做菜天才羅。天才是不用看書的!不說這個了,我肚子好餓,來,讓我們吃飯。」打著哈哈準備矇混過關的人。
「是這樣的啊……,可是為什麼時間也走得那麼快呢?這段時間俺都做了些什麼怎麼都沒有印象呢?」郝好一邊幫著打開便當盒一邊隨口問到。
「……你怎麼會突然想要問這個?」
「啊,今天坐出租車過來時,開車的大哥問俺是做什麼的,還問俺來這裡幾年了、在哪兒工作,還跟俺聊到什麼WTO什麼的,俺都不懂哎。開車的大哥回頭看了俺半天,問俺是不是外星人。你說奇怪不?」郝好只是抱著閒話家常的心理隨便聊到。
但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曉偉這個慌啊,慌得心慌意亂!這個恨哪,恨得牙直癢癢。他娘的龜兒子!你最好別讓我知道你是誰!否則看老子不把你送到冥王星去做親和使!奶奶的!
嘴巴上,「你生病了,睡了好久,所以才會有時間差。不過,這個問題不大啦,你看,生活上不是什麼問題都沒有嘛。」突然,「哇!這些看起來好好吃哦!郝好,我太愛你了!」說完,噘起嘴對著「弟弟」的臉蛋吧唧吧唧親了兩三口。
害羞的郝好臉變得通紅,哥哥真的變了好多,變得動不動就喜歡親親他摸摸他,好不習慣哎……
「阿好,啊……,」用筷子揀了一塊紅燒牛肉,曉偉送到郝好的口邊想要餵他。害羞的好真可愛!可愛斃了!
「曉偉……你也吃啊!」郝好連忙禮尚往來,──大哥教的!
開心的曉偉張大嘴巴,丟掉那一絲不安,嗚嗚,我好幸福呀!
* * *
週末,曉偉一整天都泡在家裡哪兒也不去,跟在郝好的屁股後面直晃悠。
吃過晚飯,男人主動負責起清洗碗盤的工作。收拾完餐桌,郝好也走進廚房幫忙。
兩個大男人窩在廚房裡,一個洗一個擦其樂融融。
「啊!」沖水時曉偉手一滑,最後的一張盤子落在了水池裡,裂開。郝好見之趕緊伸手去撿,被曉偉一把拉住。
「我來。你別動,小心劃破手。」說完,赤手去拾瓷盤的碎片。
「你也小心……」話還沒說完,就見曉偉手一縮,見紅了。
「哎呀!哥!你手流血了!」郝好心痛的連想都不想,抓起男人流血的手指含進口中,小心的舔泜著傷口想幫他止血。
溫熱潮濕的口腔,潤滑的丁香小舌所產生的妖異感覺……
男人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做十指連心了。從手指傳向心臟傳向小腹的酥麻……
啊!該死的!男人回想起眼前的人曾經含住自己其他更加敏感的地方,還有那更緊更小的……
如果我那裡受傷了,他會不會也這樣幫我含住……?曉偉幻想著要不要給自己的命根子上也弄點小傷口出來,雖然那很疼。
「……好……,」沙啞低沈的聲音充滿了情慾,眼眸的色彩也更加深邃。男人試圖把手指插得更深。
嚇了一跳,郝好從口中拔出那只受傷的手指,仔細看了一會兒,「唔……不流血了,哥,俺去找個創口貼來,你等等。」
一把沒拉住,男人望著郝好的背影眼中快要燃出火來!
* * *
深夜11點,郝好回自己的房間睡覺了。曉偉一個人坐在床上呆呆的望著自己綁上創口貼的手指。剛才那幾個小時忍得還真是痛苦!
著魔似的,走到電視櫃前,從暗層中抽出那盤錄像帶,打開電視。
……
「……嗚……嗯……」抽泣的臉龐,微微的呻吟,瘦弱的身體,張開的大腿……
* * *
熟悉的上學道路,熟悉的風景,攙住男孩手的大男孩,撐起的雨傘,這情景似乎已經見了無數次……
──我是在做夢嗎?為什麼夢中的景象如此熟識?
兩個男孩上了石橋,不知為什麼郝好開始緊張。我是怎麼了?我在害怕什麼?
急流的河水打著漩渦,突然稍小的男孩腳下一滑!
──小心!郝好在夢中大叫著。
大男孩扔掉雨傘書包不管三七二十一跳進了奔騰的河水中……
「哥──!」淒叫著,郝好驚醒了過來。心臟怦怦的跳著,冷汗濕透棉織的睡衣。哥在哪裡?曉偉在哪裡?我要去找他!
想到就做,郝好掀被跳下床赤著腳向曉偉的房間跑去……
* * *
凌晨1點,曉偉頹喪的回到家中。
奶奶的!我是怎麼了?!出門時那麼想要發洩,怎麼人到手了那地方卻焉掉了?而且越看那小兔越醜!真是他媽的倒盡胃口!
還是我們家郝好長的好看!你看那鼻,你看那眼,你看那身段,哪個不是超一流的!就連聲音都是那麼該死的誘惑!
算了,今天晚上老老實實鑽進好的被窩睡一晚上吧。什麼都不做,就只是抱著他也好!
走上二樓,突然停住腳步。是誰在說話?這麼晚了郝好還在看電視麼?
「……你看看你這賤樣!你看啊!看看自己是怎麼張大下面的嘴巴侍候男人的吧!看清了!看你以後還怎麼假清高!……」
猛地睜大眼睛,天哪!那盤帶子!我就這樣放著……!該死的!
曉偉瘋了一樣往自己的房間衝去。心中不住祈禱著郝好千萬千萬不要半夜睡不著來找自己……
* * *
曉偉的房門是虛掩著的,從裡面傳出了電視的聲音。太好了,哥他還沒有睡!郝好伸手推開房門。
「曉偉……?哥?對不起,俺進來了。」
咦?哥人呢?怎麼開著電視人卻不在?去衛生間了嗎?郝好走近電視前,靠著厚實的墊子盤腿坐在了地毯上。不知道是什麼電視,好玩麼?希望不是恐怖片……
抬眼望去,郝好固定住,這是什麼?!這個看起來紅紅腫腫漲得粗粗的東西!這是……這是……男人的性器官?!天!它正在往哪個地方插呀?!
郝好臉變得充血,撇過臉不敢再看。真沒想到大哥晚上一個人窩在房裡竟然看這種羞死人的色情片。不過……,這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嗎?大哥他畢竟是個二十好幾的正常的大男人呀。到現在都沒女朋友才叫作奇怪,可惜那麼好的條件。
──「郝好!睜開眼睛看著我!別以為你閉上眼睛就可當這些不存在!睜大眼睛看清楚了!看清你是怎麼被男人操的!」惡狠狠的話語。
「哥?」是大哥的聲音,他在叫我嗎?郝好不由自主地把眼光又移向那台36寸的電視熒屏。
是大哥!他在做什麼?他在對那個男人做什麼?他……他……!那個男人是誰?大哥為什麼要叫他「郝好」?那張臉……怎麼……那麼熟悉?!
──「賤貨!我讓你假清高!我讓你出來賣臟器!我讓你不理我!我讓你還敢拒絕我!老子今天不把你玩爛,老子的名字就倒著寫!……哭啊!哭得更大聲點啊!給我叫響一點!別像只病貓似的!……」大力撞擊身體的聲音,拍打肌肉的聲音,大哥的叫罵聲,男人微弱的哀求聲……
不!哥,不要這樣對他!求求你,不要這樣對他!郝好的心開始滴血。
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心臟會這麼痛?!
不要,大哥!快停下來!不要再折磨他了!我求求你!
──「……哥哥,……救……救……俺……」
那個男人他在說什麼?他在叫誰哥哥?為什麼,為什麼他的聲音……唔唔……頭好痛!好痛!哥,救我!救我!頭好痛!
郝好抱住頭,蜷縮起身體,倒在地毯上。
* * *
良久良久,郝好伸直身體坐起,爬行到電視櫃前,把已經停住的錄像帶又倒回頭,讓一切再次重現在他的眼前……
* * *
衝到了門口,伸出手,又縮回。郝好在裡面!曉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知道,可是他就是知道好他正在他的房裡。
幸福的玻璃塔出現了裂痕!
今天晚上那張破碎的瓷盤又何嘗不是在警告自己!美麗的東西沒有經過歷練又怎經得起挫折?!一切的幸福只不過建立在假象上,而這個幸福終將會結束,自己明明是知道的,只不過一直都不願正視罷了。該來的總歸會來臨……
渴求著,心底抱著最後一絲絲希望,男人推開那扇裝飾美麗的木門。
「郝好?」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靠近呆坐在地上似乎已經麻木的好。「……好……?你沒事吧?」就手關掉自己行兇的罪證。
房間一下子變得漆黑。
黑暗中什麼撲上了男人的身體,拳打、腳踢、甚至用牙咬,過程中一個字都沒有哼出。男人一動不動任由身上的人發洩著。既不勸阻也不躲閃更沒有還手。
不知道是騎在身上的人打得手酸,還是他不習慣這樣揍人,或是……出於心痛?毆打很快就停了下來。喘息聲和微微的抽噎聲響起在黑暗的房間中。
昏黃的落地燈被點亮,照映出房中二人的身影。
挪動雙膝,直直的跪在郝好的面前,曉偉擦擦唇邊的鮮血,看向心上人的眼睛平生第一次地說道:「原諒我,求求你!」
半晌,郝好扯起唇角露出一絲微笑,「你……可知道,俺有多恨你!!」
恨你為什麼那樣殘酷的對我,恨你為什麼拍下自己如此不堪入目的姿態,恨你為什麼沒有殺死我,恨你為什麼……要對我好?!
我恨哪!恨自己為什麼會把你對我的好也記得一清二楚!
為什麼你要冒充他?為什麼你要讓我叫你曉偉?為什麼對我如此之好?為什麼?!
既然對我壞,又何必對我好?我這個小偷土包子假清高殺人犯值得你對我這麼好嗎?還是你又在玩弄我?看我變成那個樣子,戲耍起來一定很有意思吧?看著曾經恨你入骨的人跟在你的身後乞求你的憐愛一定很有成就感吧?看著那個口口聲聲說不賣身於你的人甘心情願的坐在你的大腿上鑽進你的被窩裡一定很有趣吧?……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玩弄我?……躲在我的背後嘲笑我?
「……你都想起來了。」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曉偉凝神看著郝好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又一次地說道:「原諒我,求你!」
「你讓我做什麼都行!只要你肯原諒我,不要離開我,答應永遠留在我的身邊,你要怎樣都行!」
……
俺什麼都不要!只要你滾得遠遠的,別再讓俺看見你!站起身,郝好向門外走去,看都不在看跪在那裡的男人一眼。
第一次曉偉知道了什麼是心破碎的感覺,可是那痛又怎比得上絲毫不被愛人理睬的絕望!
「好……!別走!」踉蹌著,男人站起來想衝過去攔阻。
突然,郝好轉回身。曉偉停住腳步眼中燃起希望之光。
彎身從曉偉的床下拖出一個舊舊的旅行袋,怪不得自己那麼害怕打掃他的床下,原來這裡掩藏了自己的秘密。不敢看他的床底下,是因為來自潛意識的警告嗎?呵呵,原來自己是如此留戀那份溫柔,是如此渴望著被人關愛,可是這溫柔這歡笑這份愛只不過是黃梁一夢,是老天爺可憐自己送給自己夢想的泡沫,雖然美麗卻短暫而又易碎。
閉上眼睛,拉開旅行包的拉鏈,對準曉偉的方向,郝好把包裡的東西一古腦兒地向他倒去。──都還給你!讓我們就此清了!你給我的痛就用你給我的笑來還。不管你是真心還是假意,但願從此不再和你相見。錢,我還是會還你,用一輩子來還你。所以,請不要再來……欺負我了,求你!
瞬時,曉偉的眼前飄撒過一張又一張印有偉人頭像的百元大鈔。原來,他竟把那七十萬放在自己的床底下了。男人的心中有著說不出的苦澀。七十萬算什麼,他現在願意用七十億去換取他的一句話哪怕是罵聲也好。
不要對我沈默,不要視我如無物,罵我啊,打我啊,你想怎樣都行!只是請不要不理我。
……,哈!原來自己早已被你吸引,怒你、氣你、罵你、姦污你,無非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很好笑是不是?多麼幼稚的手段!沒想到自己會使用那種三歲小毛頭才會用的手法,越喜歡就越欺負……,哈哈!哈哈!真是他媽的好笑之至!老子竟然蠢到連喜歡上別人都不知道!
多麼明顯的事實,那麼土氣的一個人,那麼平凡的一個老男人,那麼不對自己胃口的人,如果依平常大概連看都懶得看一眼。而自己卻把這樣的人帶進自己的店中,留住在自己的家裡,甚至想要抱他想要得不得了。
可是我竟然沒有看出來?沒有感覺到?呵呵,哈哈,真是他媽的好笑!太好笑了!
曉偉抱著肚子笑出了眼淚……
抹抹眼淚,曉偉對已經走到門口的人平淡的述說道:「我不是什麼好人,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如果你敢走出這扇門一步,我立刻把郝志國夫妻身體挖空,剩下的皮骨全部熬成油,至於郝萍我會先讓十個男人排上隊糟蹋她,然後再讓她去接客接到死為止。你選擇吧,是留下來和我一起生活,還是讓你父母妹用這種方式還債?」男人的眼光冰冷刺骨,他是在說真的。
極為緩慢的轉過身,郝好握緊雙拳全身發顫,自己怎麼會認為這個人有一點點的好?他根本就是惡魔轉世!
「你不相信?好,明天我會讓你父母和妹妹來見你。如果你不同意,我立刻就當你的面執行我剛才所說的話。現在,你可以回房好好想想,是從此不用再過負債的生活眼睜睜的看著家人去送死,還是乖乖上我的床做我的女人。」平實的話語一如平靜的神色,看不出他內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 * *
第二天,也不知趙曉偉是什麼時候出的門。過了一會兒,突然有位自稱是曉偉家庭醫生的年輕人來訪,一進門,就又是給他量血壓,又是給他測心拍數,完了,又讓他做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問題測試。問清他沒有吃早飯後,臨走,還採取了他的尿液,抽走他一管血,說是要做分析用。
走到門口,突然回頭跟他說:「等下記得吃早飯,免得那小子心疼。奶奶的!一大早也不管人家是不是還在溫柔鄉,就把人挖出來出診!他自己被打穿左肩動脈流血流得快死掉時也沒見他這麼緊張過!」
也不管丟下這句話後聽者的複雜心理,年輕的家庭醫生吐完一口惡氣逍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