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心有理 第一章
    洋溢著濃厚的美國鄉村風,老Jack酒吧今晚播放桃莉巴頓的歌。

    I will alway slove you,1990年,惠特尼。休斯頓主演的「終極保鏢」電影主題曲,鮮少人知道,它的原唱者是桃莉巴頓。

    農曆年節即將結束,許多人趕來做最後的狂歡。吧檯前,一名清冷的女子,舉起冰涼的啤酒,讓它在寒冬中入胃。

    儘管室外的溫度未達攝氏十度,梁若晨還是獨愛這別有一番滋味的快感。

    她的身邊,坐著兩名氣質迥異但外貌同樣出眾的男人,讓許多女性頻拋媚眼。

    「怎麼樣,今年的假期還愉快嗎?」外形足以媲美偶像明星的黎一飛,一雙電眼繞場一周之後,再回到她的臉上,卡嚓——自動斷電。

    「還不錯,你呢?」她昨天才從托斯卡尼收假歸來。

    「除夕夜我陪爺爺過,大年初一上未未家拜年,跟老大硬拗了一個紅包。」黎一飛數念他的「偉大事跡」。

    「你還真敢咧!」一旁的宋知然露出一抹譏嘲的笑容,這和他斯文的外表大不相襯。

    「嗟,有了唐未未,我再怎麼無賴也比不過她。」

    是,提到唐風集團未來的女總裁,賴皮的功力無人能比,可宋知然不想提醒他,過了年之後,未未頂多虛歲二十,而他,即將邁人三十大關啦!

    「未未好嗎?」

    「好,當然好,她每天沉溺在愛的天堂。可樂著!」

    女總裁畢竟有本事,讓唐風集團的總執行長戴仲禹暗戀她多年,還在年前破了他的童子之身。

    「她現在除了異想天開,想當上年輕辣媽好不必上學,還在忙一件事。」

    「什麼事?」梁若晨隨口一問。

    「她要找出『大雄』。」

    聞言,執著酒杯的纖指微微晃動了下,「她找大雄做什麼?」梁若晨竭力要自己鎮定。

    「你是笨蛋啊?」難得能罵她,好高興。「她本來就該把大雄找出來,這個像藏鏡人的傢伙,連我都很想看看她的廬山真面目。」

    唐風集團前任總裁唐育漢,他一生擁有三個女人,共生下五個女兒,這當中,有一個自幼被母親帶走,乳名就叫「大雄」。

    聽起來像男孩名——抱歉,人還沒找到,所以他們也無從證實她的性別。

    「如果她真是個女的,而且長得不賴,我就要傚法老大,當上駙馬爺!」黎一飛狠下心來發誓。

    他又在癡人說夢話;而她,徹底為他的想法發抖。

    嗶嗶……一串短促聲響,在桃莉巴頓的歌聲中隱約可聞。

    「什麼聲音?」黎一飛四下尋找聲音的來源。

    「我的手機,有短信進來。」她說,卻沒動作。

    「你不看?」

    「沒什麼好看的,我閉著眼睛都能猜出短信內容,無非是電話交友,或者是我們銀行發出的活動訊息。」

    「嗟,你真可憐。」像他,總有回復不完的甜蜜短訊。

    「那可不。」梁若晨聳聳肩,她早習慣了。她的純白手機,是為了讓公司在危急時能找到人,而除了三位夥伴,她沒其他朋友。

    「哈哈!我就知道,你們準是在這裡。」突地,一道嬌脆聲自人口處傳來,唐未未的身影隨之出現——

    她擁有天生自然的好皮膚,再加上年輕,雙頰白裡透紅;一雙挑高的眉透露出對生命的喜悅。

    隨後,一名巖岳般的男人,僅距離一公分保護著她。

    「未未!」

    唐風集團的女總裁和「四劍客」,這下是到齊了。

    唐未未沒理會她的「姐妹」,倒先跳到梁若晨面前。「新年快樂!怎麼樣、怎麼樣,托斯卡尼漂不漂亮?」

    「漂亮。」原呈直線的薄唇忽爾揚起。

    唐育漢生前最疼愛的小公主,立刻撈起身邊男人的強臂猛晃。「好好喔!人家也好想出國。」而且是跟他。

    熱溶巧克力般的聲音,也只有戴仲禹能不融化。「等你——」

    「考上大學再說是吧?」臭阿伯。

    戴仲禹沒答「你知道就好」,僅用深情的目光消弭她心中的不悅。

    「哼!」小嘴兒哼了一聲,隨即轉移視線,滿懷期待地在梁若晨和宋知然的臉上打轉。「嗯,那你們有沒有……」

    「沒有。」兩人不假思索,異口同聲地回答。

    離開老家是為了避掉農曆春節,那種家家戶戶團圓的大日子——她和宋知然,是同一所孤兒院長大的。

    「切!」美夢破碎。「不過是相愛嘛,有這麼困難嗎?」可惡,怎麼看那個宋知然和梁若晨就是很搭嘛!

    梁若晨擰起唐未未氣鼓鼓的雙頰。「怎麼,你沉醉在愛河裡,就想要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啊?」

    「切,誰沉醉在愛河裡?」聞言,小臉不滿地一皺,大翻起白眼。

    「喲,又跟老大鬧不愉快?」梁若晨轉而笑問戴仲禹。「你又做了什麼事惹我們小公主生氣?」

    「人家要找大雄,他偏不讓我找!」

    又是大雄?

    「我不是不讓你找,只是你現在要以學業為重,這種事,有我就夠了。」

    「呵,說得好聽,你從十歲就答應幫老頭找,可現在,請問你找到沒?」兩手不服氣地叉在腰上,唐未未忿忿地提醒他。

    「我……」

    秘密差點脫口而出,幸虧老Jack及時送來兩杯飲料。「夠了,一來就吵吵吵,請問你們,我還要不要做生意啊?」

    老Jack分得可清楚,放在戴仲禹面前的是純威士忌,而唐未未的是——不加料可樂。

    「哼,這次就饒了你,大過年的,我可不想跟你吵架。」取了可樂,唐未未咕嚕嚕地灌上一大口。

    老Jack不著痕跡地向戴仲禹眨眼。

    此時,又有一夥人推門而入。

    乖乖,眾人一看——那是誰啊?不就是不久前才丟了顆炸彈,讓他們手忙腳亂的薛植安。

    說什麼受了唐育漢之托,要他手執一億元的借據,讓戴仲禹和唐未未確認彼此的愛——

    拜託!有人這麼幫忙的嗎?

    當下,唐未未的好心情全毀。「可惡,看到不想看的人!」

    「唷,你們都在?」強烈對比,薛植安看見這幾個人,立刻露出他的招牌笑容。

    他左擁右抱,兩名辣妹身穿超短皮裙,毛革外衣下是低胸背心——哇,她們不冷喔?

    「你朋友?」辣妹眨著長而捲翹的假睫毛。

    「是。」

    「不是!」

    到底是還不是?

    唐未未手叉起腰,「薛植安,你給我說清楚,誰跟你是朋友?」說仇人還差不多吧!

    「我們都是老頭的晚輩,不是嗎?」薛植安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有如萬人迷。

    「哼,老頭真沒眼光!」自以為英俊瀟灑——黎一飛對任何比他帥的人都很不喜歡。

    幼稚!「只要是進門來的,都是老Jack的客人,你們少沒禮貌。」

    聞言,薛植安看向開口的女人。

    她還是一身白。從頭到腳,除了綰起的髮髻、子夜般的黑瞳,還有玫瑰唇瓣,她全身就像長白山上經年覆蓋的雪——

    這樣的她卻引起薛植安火熱的反應。

    又來了!這回梁若晨不再懷疑那一道灼熱的視線,她很清楚那代表什麼。

    她不是頭一回察覺有男人愛慕她,可他是薛植安,半個月前,他還自稱是唐未未的未婚夫。

    不過,他還真忙呢!當他是未未的未婚夫時,就不忘一直「電」她,而現在,他手臂還掛著兩名辣妹。

    「我們聊自己的,別打擾薛先生。」

    夠清楚!

    薛植安在心裡微笑,她表面上教訓自己的夥伴,其實是暗指他——呵呵!他看上的,當然不是等閒女子,他的玫瑰,絕對是獨一無二!

                        

    兩班人馬分佔了老Jack不同的角落。

    「你們說,那個大雄最有可能藏匿何處?」唐未未不死心,幾番閒扯之後,話題又繞回大雄身上。

    唐育漢死後,遺囑聲明,這個大雄能分得唐風集團的一份淨利。

    「我要是她,早出來跟老頭相認啦!」黎一飛大大地搖頭。

    「說不定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嘛!如果她媽媽的個性像傳聞中剛烈,一定瞞著她。」唐未未開始編構起劇情。

    「有可能。」

    「又或者她早知道自己的身世,然後偷偷混進了唐風集團,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小腦袋瓜充滿了豐富的想像力。

    「嗯。這也有可能。」

    旁人看黎一飛搖頭晃腦,隨唐未未起舞。

    「她媽媽叫梁月容,那她極可能從母姓,也姓梁……」

    嗄,姓梁?好巧唷!

    大伙的目光集中在梁若晨身上。

    撲哧。「喂,怎麼看,這傢伙小時候也不可能像個男的吧?」黎一飛帶頭笑了出來。

    「說的對。」唐未未則一臉羨妒地瞪著梁若晨。

    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她側看成嶺、正看是峰的完美胸形,若不是打小細心培育,如何造就今日的「好光景」?

    「喂,宋知然,你和她同一家孤兒院,你應該知道才對!」

    「我?」宋知然聳肩一笑。「我不太記得,我只記得從前在孤兒院,好像聽過大雄這名字,所以老頭來了好幾次。」

    「真的嗎?真的嗎?」唐未未的頭連忙湊上去。

    「不相信你問若晨。」

    問她?她可是最大的嫌疑犯吶!「我是說她小時候長什麼樣子?」

    「就長頭髮,眼睛大大的。」他搔頭,要他形容一個女人?不如叫他背長串的法律條文比較快。

    「是喔?」那就不符合「大雄」的形象。

    「你不能每遇上一個姓梁的就懷疑她是你姐姐。」無奈地伸出手,戴仲禹撫著唐未未輕柔的發。

    「姐姐?」她像貓咪吃到魚,滿足地笑起來。「呵!我很少叫人姐姐哦!」

    名義上,她還有三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可她們向來有各自的生活,互不相犯。

    姐姐?她也不習慣如此親暱的稱謂——揉揉眼晴,梁若晨突覺一股倦意。

    「你如果真找到她,會叫她姐姐嗎?」才不相信她有那些倫理觀念。

    「臭黎一飛,你什麼意思?說我沒大沒小是嗎?」

    「你本來就是。」

    唐未未準備開戰,卻讓另一端的笑聲打斷。

    「哎唷,你好風趣。」火雞般的嬌笑不斷,造成波濤洶湧的壯觀場面,看得薛植安目不轉睛。

    頭疼——梁若晨倏地站了起來。「我去一下洗手間。」

    數分鐘後。

    在老Jack的化妝室裡,就著微黃的燈光,她照著鏡子,揚高長睫。

    「怎麼回事?隱形眼鏡掉了嗎?」

    不是來自內心的質疑聲,而是後方——薛植安?他何時跟著她進來?

    「你怎麼知道?」她尤感驚訝,他知道她戴隱形眼鏡?

    「猜的,我看你在揉眼睛。」

    心裡鬆口氣,她的秘密暫時很安全。「我以為老頭告訴你的。」

    「喔?還有什麼是老頭必須跟我說的?」薛植安雙手自在地交疊於胸前,兩眼直勾勾地望著那張冷艷的臉。

    「沒什麼。」梁若晨的表情,猶如冰層開始進裂。

    「你騙我。」成熟的男性軀體湊上前去。

    「你有秘密,你就像一個謎團,讓人很想一窺究竟。」

    他俊美的五官倏地在她面前放大,眼眸釋放出強力電流,滋、滋——

    「你別忘了,外頭有辣妹等著你。」她緊抵著牆,表情冷淡。

    「唉,就知道你一定誤會了,」薛植安一臉無辜。「她們是我在門口遇上的,我不認識,可她們堅持跟我進來。」

    「你沒必要跟我解釋。」她心底訝然,那為他突然湊近的驚嚇應該早已平息,只留下純粹的厭惡感才對。可現在,她的呼吸比平日急促,心跳也異常加快……

    「我不想成為你眾多的仰慕者之一。」冷冷地,她升起一面防護牆。

    他喜歡女人聰明、一針見血。「你跟她們不一樣,你是最特別的一朵,有別於其他玫瑰。」

    噁心!「你說的這些話……」

    「打動了你沒?」

    「沒!」她狠狠推開他。

    「唉,你真是傷透我的心。」薛植安優雅站直,眉峰糾成一座山,右手捧著心,兩眼盡露淘氣的光芒。

    「我看你復元能力很強。」英俊、浮華,他具備了她厭惡男人的每一項特質。

    「我是認真的。」他強調。

    「我猜你對每個女人都很認真。」

    「但你不一樣,我一見到你,就知道你是我尋覓了一輩子的女人。」

    聞言,她嫌惡地皺起眉。「你以為一輩子有多長?你說話都這麼隨便?你拿什麼證明,你不會走出這扇門就立刻改變主意?」

    「哇。」面對她的咄咄逼人,薛植安故意露出驚訝,眼底充滿了興味。「你把我形容得比陳世美還要薄情!」

    「天下烏鴉一般黑。」梁若晨眼神鷙冷。

    「嘖,你這麼憤世嫉俗,難怪都不讓人追。」搖頭,嘖嘖出聲,薛植安一臉可惜。

    「那是我眼睛雪亮——」而且現在還用力瞪著他。

    「好,我決定了。」他突然大聲宣示。「我跟你耗上了!明天我就展開對你的追求攻勢,我保證,我一定會讓你乖乖降服在我的懷裡。」

    來不及眨眼,梁若晨已被他摟近,身體失去平衡,整個人斜躺進他的懷抱。

    「薛、植、安,你說話就好,沒必要配上肢體語言吧!」不愧被封為冰山美人,她很快靜下心來,冷肅出聲。

    「嘿,我是配合動作,順便強調一下我的胸膛有多麼結實溫暖。」當然,再趁機揩點油,那也是無可厚非的嘛!

    「我不想知道你的胸膛有多麼結實溫暖。」她掙扎著,卻還是離不開他的懷抱。「信不信?你再不放開我,身上至少有一個部位要報廢。」她向宋知然學來的防身術終於可以派上用場。

    瞧她滿臉殺氣——呃,他還得傳宗接代呢!

    「好好好。」他放開她,雙手舉高。「不過,這只是暫時的,明天我就開始追你,我保證要不了多久,你就會回到我的懷抱。」

    有部分他至少沒說謊,他說明天才追她,所以離開化妝室之後,他帶著兩名辣妹愉快地離去——

    想當然,那會是多麼熱騰騰的夜!

                        

    啪!燈亮了。

    雪白的牆面為她十幾坪的公寓帶來更寬敞的視覺效果。

    一套衛浴設備位於套房左側,右側是白色屏風圍成一隅的臥室。除此之外,她還擁有半套廚具、一架電視、一張小沙發和計算機桌。

    嗶嗶——又是短信。

    這回,她不再漠視它,因為剛離開老Jack的地盤時,唐未未抓著每個人問——

    「有沒有收到我的短信?」

    「有。」面對這樣獨裁的未來女總裁,誰敢說沒有。

    「那你呢?」唐未未眼光對準梁若晨。

    「抱歉,我沒看短信的習慣。」她向來直來直往。

    「厚,為什麼?」她真不給面子。

    「因為不重要。」

    「誰說的?我傳的短信就很重要!」強行索取走梁若晨的手機,唐未未驚叫,「喂,你怎麼沒半通短信紀錄?」

    「因為我通常沒看就直接刪除。」

    「吼。不行!以後我傳的短信,你一定要看!」

    所以現在,她打開手機,百分之百確認這通短信是唐未未發的。

    我們到家了,你也到了吧?快點睡喔,祝你有個甜蜜的夢——未未。

    這樣也值得發短信?

    苦笑,梁若晨抬頭看向她的白色世界——她不會做夢,如果會,她的夢也不可能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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