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不相信一心可以二用,所以決定抱著王永輔過一輩子,再也不動結婚的念頭。
王永輔是我的兒子,九歲。
他並沒有阻止母親再婚,在今時今日,一個人結兩次婚也不算多,三次呢,就糊塗一點。
這不是我說的,這是王永輔的意思。
有時他也說:「人家張德彪的母親有男朋友,他常常帶張德彪去旅遊,」他抱怨,「你呢,你為什麼沒有異性朋友?」
我有異性朋友,怎麼沒有。
「小陸老鄧他們,唏,他們又不是追求你,又不會討好你,看到我不瞅不睬,巧克力也不買,有什麼用?」
我無言。
王永輔就是一個這麼現實的九歲孩子。
現在的孩子們都這樣,並不誇張。
在電影或小說中,九歲的孩子還依偎在塚長的懷中,很嗲的使性子,「不,婆婆/媽媽/爸爸/叔叔,我要你陪我……」
現實世界中新一代孩子並不像小白免,隨便問哪一個塚長,他們都可以把真相告訴你。
我朋友倪匡有以下經驗:他那四歲半的侄女兒欣豬,一日情緒不佳,指住她的伯伯說:「你沒有性格!」
倪匡發呆,他後來訴苦,「我什麼都被人罵過,就是沒有人敢說我沒性格。」
可怕吧。
這就是新的一代。
王永輔現在已經是個人精。
他念小學三年級,嗜蘋果一號,愛打網球,吃T骨牛排,橘子汁,以及薯條。
他成熟得不像話,對白完全像大人。與他一起生活並不辛苦,他會得照顧自己,功課一流,品學兼優,事實上他比我精明、能幹,也時時看我不順眼,他的母親,在生活上那麼嚕嗦。
我是個優柔寡斷的人,而他不。
他常常教我:「有人請你看戲,為什麼不去,總比坐在家好,你一悶就愛教訓我,我又沒空陪你,我要應付電腦。」
我常常想,王永輔到十八歲,不知會怎麼樣。
我問他。
他答:「母親,我是神童,異於常兒。」
現在的孩子們,比起我們那時候,都是神童。
今天,跟所有其他日子一樣,我下班回塚,帶了食物預備做飯,王永輔比我早到塚,為我開門。
「你看上去很憔悴,才廿九歲半,怎麼會這樣。」他說。
我不出聲。
他接過我手中的包袱。
「休息一會兒,」他說:「我斟茶給你。」
我無端嗅到香味,「隔壁在煮什麼?」
「不是別人,我做了你愛吃的小棠葉菜飯。」
「你?」我睜大眼睛。
「外婆教的,記得嗎,很容易,你試一試就知。」
我跳起來,「王永輔,人家會說我刻薄親生孩兒,趁機把這個悲慘的故事寫成一篇影射小說,快快放下廚房的一切,我命令你。」
「別緊張,鎮靜下來,請你控制自己!我已經九歲,很多人這樣的年紀已經背著弟妹在街邊做小販。」
「老弟,」我說:「我職業的收人可以供養你,請你不要做苦工。」
「我喜歡學習烹飪,」他說:「這是一門藝術。」
「你父親會怎麼說?」我仍然擔心。
「他會說我孝順!況且,你又不在乎他說什麼。」
是的,我同他,已經有一年沒見面。
王永輔的菜飯做得油潤噴香,我吃了兩大碗,於節食計劃非常有妨礙。
飯後我逼他陪我聊天。
他說:「母親,如果我去寄宿讀書!你失去倚賴,便會考慮再婚,對不對?」
我說:「大笑話,我靠你?我是為了你才獨身的。」
「又推在我身上!」他無奈,「你逃避現實,你拿我做擋箭牌,你根本沒有勇氣出去物色新的對象,你這樣做沒好處。」
「對不起。」我承認過失。
「父親說他要送我出去寄宿。」
我張大眼睛,「他什麼時候同你說的?」
「上次見面。」
我怒氣上升,「上次見面是兩星期之前的事,為何到今日才向我提起?」
「要等機會。」
「不行,你太小,才九歲半,我不放人。」
「我同他說?如果我幫你找到對象,也許你會放行。」
「王永輔,你越來越離譜,信不信我把你這神童吊起來好好的打一頓?」
「母親.」
「住嘴!」我怒不可遏。
他乖巧的回山口己的房間去。
我獨自坐在客廳中,無限寂寥。為什麼會生一個天才兒子,假如他平凡一點,可以陪多我十年。
多十年又如何?始終我得為自己打算,總不能一百年裝一個為孩子犧牲的狀。
照說,可以出去的話,也應該出去了,早早熟習外國的教育制度,對他有好處,他父親又負擔得起有餘。
但無論他有多充靈精,他仍然只得九歲半。
我不由得痛恨他的父親,有什麼理由這麼早就想把他弄出去?這分明是一拍兩散之舉,法官沒把王永輔判給他撫養,他就同我來這一招。
我呆在沙發上很久,等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十一點。
我進王永輔的房去。
他已在床上,看上去也不過是個小孩。
他書桌上堆滿書泯雜誌畫冊,那具電腦在正中央。他還沒入睡,見到我,架上眼鏡。
「媽媽。」
「孩子。」
他握住我的手。「你怕我走了寂寞是不是。」
我不語。
「我會替你物色一個好伴侶,找到了我才走。」
「別胡說八道。」
「睡吧,去,」他叫我,「別想太多。」
我替他拉拉被子,回到自己的睡房。
王永輔言出必行,他認識的人很多,網球場、電腦班,又時常同他父親出去逛,見識要比我廣。
他看中的一個人,是他父親同他找的習泳老師,高大英俊,在學堂裡做講師,年紀雖與我差不多,但人塚朝氣勃勃,不可同日而語,我有自卑感,根本不願同人深交。
王永輔又教訓我。
他說:「做朋友而已,你就是這點小器。」
「你叫我怎麼做?黃熟梅子賣青,在昏暗的燈光下去吸引一班猥瑣漢?」我瞪起眼睛。
「你不該對兒子說這種話。」他不悅。
「你也不應該對母親說這種話。」
他擺手,「算了算了。」」王永輔,你的態度要改良。」
「好好好,」他安撫我,「是是是,現在我希望你說一說,你理想的對象是什麼樣子。」
「BOY GEORGE。」
「喂!」
我不去理他。
我喜歡的人,像公司裡的老張。老實、動力、用功、熱誠、中肯、好脾氣、有涵養、有學識,對上司夥計一視同仁.風趣、幽默。
也許他的衣服不夠時髦,近視太深!不自跳舞,不懂哪款白酒長名貴,但對於人格的準則來說,有什麼關係?
我仰慕老張。
他是那麼肯幫人,不遺餘力,不問報酬。
他是個鰥夫,太太去世五年,沒有子女.愛煞孩子,自己生活樸素,對朋友卻十分慷慨。
我敬佩他不得了。
又不敢同王永輔說。
王永輔膚淺,他還不懂得欣賞老張這樣的人。他看人,看外表,體育家般身裁,電影明星般面孔,車子要大,西裝要挺,他就覺得吸引。
王永輔說:「我已經報了名去英國,九月要開學,現在已是四月初,你到底打算如何?」
我獰笑,「我要令你內疚,你拋棄生母,追求榮華富貴,我要把這件事寫成一個故事,呵呵呵呵。」
「我的天。」王永輔白我一眼。
我正顏說:「你不用煩,要走你就走,我會活得很好。」
「是,星期一陶瓷班,星期二學篆刻,星期三健美操,星期四呆在家看錄映帶,唏。」
我很落寞。
人家又不來約我。
「你可以約人家。」
老張把每個人都當兄弟姐妹,我怎麼開口?他會嚇死。
「好,我試一試。」
週末,每個人都在討論到什麼地方去,單我與老張沒有參予,他一貫地微笑,我提不起勇氣建議什麼。
我有什麼願望?
希望有個低調的識途老馬,開一輛不起眼的小日本車,載我到海邊去吸新鮮空氣,我不用討好他,他也不用迎合我,大家散散步,訴訴苦,至太陽落山,去吃頓簡單的潮州料理…
聽上去挺簡單是不是?嘿嘿,做起來還挺難。
我看看老張,回到自己的座位去。
老張過來同我說:「他們去澳門。」
「我很小的時候去過一趟。」我神情悠然。
老張說:「週末你要陪孩子,大概走不開。」
我暗暗好笑,我陪他,他卻為了要陪我,一直訴苦,王永輔不是一般的孩子。
「你很內向。」
我說:「體力大不如前,很多時只想休息。週末愛收拾家居,替花澆澆水,看看鐘點女傭有什麼不周到之處,替她補足。」
「家佈置得很美麗?」
「並不,只是舒服,跟我穿衣服一樣,至要緊是乾淨大方,我不喜歡豪華觸目的任何東西。」
也許是福至心靈,這個話題雖不由我開始,但又何妨打蛇隨棍上。
我說:「我很少請朋友上來。」
「我說過你很內向。」他微笑。
「要是有空,你會不會來喝一杯咖啡?」
他一呆。我努力很大方輕鬆的看著他。
過一會兒,他說:「自然,星期天,下午三點半好不好?我買蛋糕上來,我知道你喜歡吃那種結實香口的白脫油蛋糕。」
「你有我地址?」
「當然。」
「那麼明天見。」
「好的。」
沒想到這麼順利?他離開後我才開始緊張。怎麼辦?王永輔生人匆近,先要把他遣走再說。
我問他什麼時候去見他父親。
他問為什麼要去見他。
「沒有什麼,好像夠時間了,」我說:「星期日下午如同?」
「好,我去問他。「。
轉頭他說:「父親問你需要什麼。」
「我什麼也不要。你們約好幾點鐘?」
「三點鐘。」
我很安樂,天衣無縫。
我等王永輔走了之後,把地方收拾得一塵不染。又煮下最好巴西咖啡,滿室生香,專等老張來採訪。
我很輕鬆,老張就是有這點好處,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任何事在他和煦的態度之下,都不再重要。
他准三時半來。
我笑咪咪的迎他進來,請他坐。
他很快找到聊天的題材:八月份埃昔史頓與紐約交響樂隊會來本市演奏,我們開始談論有關他們的作品與作風,不亦樂乎。
興奮中我吃了許多蛋糕,老張永遠使人如沐春風,我沒有後悔請他來坐。
正在聽史頓的小提琴唱片,門鎖一響,進來的是王永輔。
他一手提網球拍,一手提外套,瞪著我與老張。
我沒料到他會忽然回來,他也沒料到家裡會有客人,尤其是男客,雙方錯愕萬分。
定過神來,我同他們介紹,「王永輔,這是我同事老張。」
王永輔上上下下打量老張,表情深沉,也看不出喜怒哀樂。
他說:「我回來取泳衣。」
「要不要我幫你?」我問。
「我知道放在什麼地方,別讓我打擾你們。」
他進房去。
不到十分鐘,他已經離去,很有禮的叫老張不用客氣,慢慢的坐。
他去了以後,老張對我說:「這孩子真有規矩,老氣橫秋。」
他不止那麼簡單。
我心忐忑,他怎麼會撞回來的?
之後的一段時間,我就心不在焉。
老張很快發覺,他在適當時間便站起來告辭。
他說:「我們或許可以出去吃一頓飯。」
「我喜歡越南菜。」
「好極了,一言為定。幾時去?」
這就表示他對我有好感,殊不平常。
我很關心,「下星期六如何?」
「好。」
我把他送走,收拾杯碟。
電話鈴響,我抹去手上的肥皂去取過聽筒。
是王永輔。
「那人走了沒有?」
「客人已經走了。」
「我可以回來了吧?」
「當然?」
「我還以為他永遠不會走了。」
「王永輔,你要回來就回來,不必多廢話。」
他回來就拿我開刀。
冷笑連連,使我發火。
「你為什麼冷笑?」
「那麼俗的男人,那麼矮,那麼胖,那麼不修邊幅,那麼老土,那麼醜,那麼平凡,你竟然把他請到家來,還瞞看我,你至少該叫我幫幫眼!」
我瞪著地,「老張是個好人。」
「你怎麼知道?他的真面目如何,你怎麼會知道?現在也不會露出來,」王永輔大發雷霆,「條件那麼差,你什麼人看不中,要看中他?」
「你說完沒有?」
「沒有。我介紹多少人給你,你都看不順眼,反而去同那個粗魯漢子走,是什麼意思?幸虧我發現得早。」
「完了沒有?」我大聲問。
他揚揚手,「我服了你,你沒長腦。」
「王永輔,你不是我的父親。」
「我是你的兒子,仍然是至親。」
他說得對,我氣餒。「不過老張是好人,我沒看清。」
「好人又怎麼樣?他那麼醜,」王永輔的聲音也平靜下來,「你那麼漂亮,在路上,有人回頭對你不停的張望。」
我啼笑皆非。連我這個做母親的人,都不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神奇的對白來。
「你別反費自己。」他悲哀的說。
「老張是個好人,而且我們不過是朋友。」
「你們都這麼說,」他蔑視,「女人都這樣說謊,普通朋友?沒有那麼簡單吧。」
「你妒忌?」
「嘿!你把我看得那麼幼稚?」
「冤枉了你嗎?」
「自然,我是為你好。」
「那麼不要管我閒事。」
「這並非閒事。」
「對我來說不是,對你來說,除了讀書,一切都是閒事,快去沐浴。」
把他趕走,我舒口氣。
當然他是妒忌,一直要替老媽找男朋友.等老媽真的有男朋友的時候,他又刺激過度。
這小子。
過數日,老張問起:「王永輔好嗎?」
「好,謝謝你。」
「他好像不大喜歡我。」他微笑,「會不會是我過慮?」
「別多心。」我也微笑。
兩個人都不簡單,好像敵人兒面,分外眼紅。
我說:「他想九月去英國讀書,我還沒答應。」
「太小了。」
「不錯。」
我與老張正式開始組會。
我又發現他許多好處,他非常的細心體貼,完全以我的主意為主意,尊重我,愛護我,每次見面,他都帶來一束小小的,深藍色的紫羅蘭,我愛煞了它,把鼻子裡進去深深嗅那幽香。
我認為與老張見面是一種享受。
王永輔知道我們定期見面,非常不滿,出言譏諷,好幾個場合,令老張尷尬。
我同他說:「王永輔,我並沒有考慮再婚,事實上我早已排除這個可能性,你別亂緊張好不好?」
「不結婚也不必同他走。」
「總比同一個手臂紋花,滿嘴粗口的人走好哇。」
「世上有許多溫文爾雅的男士——」
「王永輔,我不喜歡高攀!況且老張並不低級,給他一個機會好不好?他是我的朋友。 」
忽然之間他哭了,淚流滿面。
「王永輔!」我大大吃驚。
「媽媽。」他撲到我懷來。
我緊緊摟住他。
你看,我心中想,九歲到底是九歲,任憑他成了精,碰到要緊關頭,打回原形。
「你不會失去母親。」我向他保證。
「你那麼蠢……」
「我才不蠢,別胡說。」
「他那麼醜。」
「人家不靠面孔吃飯。你父親那麼英俊,可是對我不好,也是沒用。」
「父親現在改變許多。」
我莞爾。「是的,從每三天換一個女友變為每十天換一個。」
王永輔歎氣,「我九月要去英國。」
「這是完全另外一件事,你明白嗎。」
「你已經不需要我。」
「亂講,我覺得你還太小,小學畢業才走比較好,你父親要是不服,叫他親自來同我說。」
「你們兩人要吵到幾時?」
我不知道。這件事真是悲哀,兩個相愛的人結合。生下孩子,若干日子之後,感情變質,分手,如陌路人。
王永輔的體內有我,也有他,有時候在某個角度看上去,同他相似得不得了,我愛煞王永輔,但對他卻一點感情也沒有,這種情況實在奇妙,難以解釋。
孩子的個性是獨特的,不像我,也不像他,王永輔只有一個,我很慶幸這一點。
我說:「你不該答應他去英國。」
「我想去。」他說。
「你會想念我的。」
「暑假可以回來。」
「是,包一架飛機,來去自若。」我白他一眼。
這一代的小孩子被寵得臭爛,父母並不見得富甲天下,但他們出手闊綽,長途電話隨便拎起來打,每次放假一定要回家享福。那些為人父母者也不想想,社會可不寵這班孩子,將來他們出來辦事,接觸到現實,那還不叫苦連天。
父母的職責是栽培他們,使他們將來的生活有著落,不是寵壞他們,使他們不能獨立應付生活。
也許我是過慮了,人家怎麼帶孩子,干卿底事。
當下我對自己的孩子說:「我不准你動不動回來。」
「父親說一次過替我買四張機票。」他抗議。
「我會跟他談。」我說。
王永輔問:「你們多久沒好好說話?」
一百年。
我約了那個人出來,王永輔也在場,三口六面的想把這件事說清楚,可是照例越說越糟,大動肝火,聲音高八度,什麼結果也沒有。
我煩得要命。
遇見老張,一五一十,把所有的苦楚告訴他。
他很有耐心的聽,有時默頭,有時搖頭,有時應幾聲,一聽便兩個小時。
說完之後,連我都覺得不好意思。
「怎麼樣?」我問:「有沒有忠告?」
他微笑,不出聲。
「明哲保身是不是?」
他開金口,「要放手的時候,還是放手的好。」
我並不是個笨人,聽了這句話,好比醍醐灌頂,頓時清醒過來,心中明澄。
他拍拍我的手。
老張真是個好人。
第二天早上,我還在床上,王永輔過來,坐在我身邊,要與我說話的樣子。
我轉過頭來,握住他的手。
「母親,我永遠愛你。」
「我也是。」
「母親,不要怕失去我。」
我流下眼淚來。
這些日子,我與這個鬼靈精相依為命,他就是我,我就是他,無分彼此,一但分手,怎麼不傷懷。
我說:「你小時候,我抱看你睡覺,把你放在肚上。吃飯也不放開你,抱你放在膝上。」
王永輔替我抹眼淚,「我知道,我是你的洋娃娃。」
我噴嗤笑出來,「去你的。」
「母親,我們要嘗試新生活。」
「你不怕我會嫁給老張那麼醜的男人?」
「或許你會遇見比他更好的男人,但父親說,如果我一直跟著你,你不會有時間,也不會有機會。」
我冷笑,「他倒是懂得說風涼話。「
我們母子倆緊緊擁抱在一起。
該放手時要放手,令我心酸的是,王永輔只有九歲,如果他可以陪我到十九歲,失去再多機會也不妨。
但是環境不允許,逼著王永輔長大,也逼著我長大。
王永輔說:「那老張,丑些就丑些吧。」
我馬上答:「他醜,與你何關,你九月都要去入學了!……」這是我放手的時間了,讓他獨立,也讓自己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