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記 報告
    一對年輕男女,穿著時髦的套衣,躺在帆布椅上著碧綠的海浪捲上細白沙灘。

    喁喁細語,怎麼看都是一對情侶。

    兩人坐得很近,他們說話內容,旁人聽不見。

    他們似有點心事,是在談論婚姻大事嗎?

    只聽得那少女同她的伴侶說:「要回去了。」

    回去,去哪裡?

    她男伴沉著地問:『那份報告,做好了嗎?」

    「我那部分,已經完成。』

    「歷時十載,這可以說是最費心血的一分報告。」

    報告,什麼報告要寫那麼長的一段時間?

    「十載光明即使以地球人的標準來算,也是頗長的一段時間了。」

    『那自然。」

    「你同柳宿與星宿聯絡過了吧?」

    「執行這次任務的二十八宿將在下星或聚集本市舉行最後一次會議,把報告交上總結,然後,完成這次任務回家。」

    「想不想家?」

    「有點想。」

    「以我們的時間算,離開不過個來月而已。」

    那少女笑笑。「扮演地球人十年,有什麼心得?」

    「我一共收集了三個案。」

    少女詫異,「那麼多?了不起,我只得一個。」

    「答案是什麼?」

    「失望。」

    那年輕男子發了一陣呆,也黯然低下頭,「我的遭遇相同。」

    「地球人是那麼奇怪的一種生物。」 少女感喟地說。

    年輕人勉力振作,「也許我與你特別不幸,他人遭遇或有例外。」

    少女一雙妙目看著遠處,「希望是。」

    「壁宿。」年輕人如此稱呼他的女伴,沒想到你也會碰到滑鐵盧。

    那個叫壁宿的少女笑,「我取得的身份不過是個普通女孩,你勝我多多,你是位年輕有為英俊民灑的專業人士怎麼反而調轉頭來看好我。」

    「但是我徹底的失敗了,我可以給你看我的報告。」

    「室宿,會不會是你要求太高?」

    室宿答;「沒有的事。」

    他輕輕低下頭。欲語還休,有點蕩氣迴腸的感覺。

    「太陽下山了。璧宿說。

    只見夕陽金光萬丈,自山後透出映射得晚霞似火。

    「地球是個美麗的星球。」

    「我承認,自高空著去尤其美觀,它是一個蔚藍色的小球,太陽系唯一有大氣層的行星。」

    「時間不早了,回家吧。」

    「好的。」

    於是這一對叫室宿與璧宿的年輕男女雙雙站起,姿態親密,前停車場走去。

    壁宿的外型不會超過廿歲,臉容秀麗,身段苗茶,當下她走近一部紅色敞篷車,打開車門,坐上去忽然轉過頭來同室宿:『你會不會不捨得地球?」

    「肯定會,」室宿說:「我太喜歡地球上的植物花卉了。」

    壁宿說:「我則愛上他們的音樂與舞蹈。」

    室宿笑,「別想大多,我們的親人在等我們回去團聚呢。」

    壁宿開動車子,揚手同室宿說再見。

    十年了。

    自仙後座來到地球已有十年。

    壁宿一邊駕駛一邊回憶往事,初夏的風撲扑打著她的臉把她的秀髮全部往後吹,更突出她美麗精緻的五官。

    地球時間十年前,她還是宇宙大學裡社會系的四年級學生,同班共有二十八位同學在討論畢業論文題目的時候,她心血來潮,說道:「去研究別的星球上高級生物的動態,才叫有趣呢。」

    當時教授納罕地說,「你有什麼計劃,說來聽聽。」

    她笑,打開宇宙圖,隨手一指,「到這個銀河系去,挑一個太陽系,選其中一個星球,研究他們的感情,寫一個報告。」

    教授頷首,「我倒剛好有一筆捐款在這裡。」

    那班大學生聽了一怔,隨即歡呼起來。

    壁宿最興奮,那麼,就到地球上去吧,那裡的生物比較落後,思維想必單純淺薄。我們很快便可以掌握瞭解。」

    同學們起哄,「好,好,好。」

    教授笑說:稍安毋燥,題目大大了。地球人想必分男女老幼。

    有人舉手說:那我們專門鑽研地球年輕男女的感情好了。」

    「親身體驗!」

    又是一陣哄笑。

    教授又說;『範圍還是大大一點。」

    壁宿又建議:「地球上十個大人都會裡年輕男女的戀愛心態。」

    「好!好!」 大家舉雙手贊成。

    教授總算滿意了,「我去搞行政及經費上的問題你們負責寫報告。」

    當日,那二十八個大學生,就為自已造了代號;

    他們按照地球上空月亮與太陽所經過部分的二十八星宿排名,次序為年齡大小,分別是角、亢、氏、房。心、尾、箕、井、鬼、柳、星、張、冀、答、奎、婁。胃、昂、華。祭、參、斗、牛、女、虛、危、室、壁。

    抽籤結果,室宿與璧宿碰巧將駐在同一城市,那是東南亞一個非常小的小島,號稱東方之珠。

    壁宿說:「我們可以結伴同行。

    室宿狡黠說:「我打算單獨行動。」

    他們又忙著選擇地球人的皮相,分別扮作艷女、俊男,有些為著報告別緻出色更扮演傷殘人士、神職人員分頭下凡,到地球情海去歷劫一番。

    壁宿苦笑十年了。

    十年這段時間對仙後座冥外行星宇宙大學的一班學生來講,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但對地球人,卻已是他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流金歲月。

    這十年來壁宿的外型一直固定在少女的造型上,那意思是她一直沒有衰老。

    十年前她接觸的少男少女幾乎已經變得不可辨認,他們肥胖、憔悴、頹喪、雙目與皮膚均失去光澤,言語油滑無味,成日價無事忙,不知恁地,地球的水喝久了,地球人便由清秀可愛的少年人變為庸俗貪婪的中年人,少有例外。

    壁宿不能想像再多在地球上留多十年,他們會變成什麼樣子。

    說來可笑,他們二十八宿到地球一行的目標說穿了不過是專程來同地球人談戀愛。

    開頭他們興奮到做夢都會笑出來。

    試想想,一切公費,旅遊觀光之餘,尚可戀愛。後來,壁宿苦笑,後來才知道真是苦差。

    地球人是那麼奇怪的一種人。

    在仙後座的冥外行星,人們早已克服了生老病死,七情六慾之苦,他們的生活是文明的,冷靜的,舒適的。人與人之間和睦相處,戰爭貧窮早已消滅,情緒的漲落早受控制,地球的落後使他們大吃一驚。

    尤其是室壁二宿,來到潮熱神秘的東方,且在一個華洋雜處的功利社會中。光是戀愛不用謀生,也不容易適應。

    他們還是漸漸愛上了這個地方。

    除出音樂與舞蹈,壁宿的至愛是人類嬰兒。

    在冥外行星,新生幾乎均年齡是十六歲,但在地球,嬰兒在母體中孕育九個月便得出生,只有那麼一點點大,眼睛都張不開,整日只是吸啜奶液及哭泣,真可憐,可是又可惡地吵鬧。

    邊回憶邊駕駛是一種享受。

    壁宿很快回到了家。

    書房中的通訊儀響起訊號。

    壁宿連忙去接聽。

    找她的是在紐約居住的參宿,她在地球上的身份是一個婦產科醫生。

    「可有重要事?」

    「沒有,閒聊而已,虛宿與女宿忙得不得了,你可有空講幾句?」

    壁宿笑,「他倆一向習慣在最後一刻交功課。」

    「該等作風不敢恭維。」

    「你的報告早已做妥?」

    「是。」

    「教授叫我們在報告後設一總結。不得超過五十字。」

    「老狐-出的題目考死人。」

    「壁宿,」參宿突然間感慨萬干。「我們後天便要回去了。」

    「這是事實。」

    「你知道箕宿的事吧?」

    「聽說過一點。」

    箕宿駐東京,他的身份是棒球明星。

    『箕宿差些為他所愛的一位上演員留下來做異鄉人。」

    「那是個很動人悲愴的故事。」

    「我們這二十八個人的報告應合在一起,便是一部戀愛巨著,老狐-眼福不淺。」

    自從大學第一年參宿所得分數校低後,她就死始叫教授老狐。

    教授所關心的是報告的結論、」

    「叫我輾轉反側的,也就是這個結論。」

    「參宿,」壁宿黯然,「你沒有假戲真做吧。」

    「唯一叫我動了真情的,是他們的嬰兒。真想拐帶一個回去。」參宿咕咕地笑。

    啊,她比壁宿理智。

    「你呢?」

    「我?」壁宿答;「我也沒有鑄成大錯。」

    參宿又笑,「小錯避不了是不是?」

    壁宿遲遲不答。

    「你聽上去好像很累的樣子,我還是讓你休息吧。」

    「不不,我樂於跟你聊兩句,對,軫宿怎麼樣了?」

    「軫宿真慘。他差些叫醫護人員接了回去,據說還在休養中,不過,他也完成了報告。」

    「軫宿太認真了,」壁宿惋惜,「他忘記我們只為回著做報告而來,他不該愛上一個負心女。」

    參宿歎口氣,「他遭到迷惑,居然企圖自殺,幸虧叫同伴翼宿發覺,救得早,才不致送掉小命。」

    「他們住在巴黎吧,那是一個美得叫人心悸的城市,聽說每個霧夜,軫宿仍然站在左岸的亞歷山大橋頭等那個變了心的女郎,可怕。」

    「那女孩為何扔掉軫宿?」

    壁宿冷笑一聲,「地球人要扔掉另外一個人,何用理由,他們是宇宙中最不貞節的一種高級生物。」

    參宿吃一驚,對於善良的冥外行星族來說,這已是非常嚴肅的一種控訴。

    半晌,參宿說:「明天再談吧,大家都累了。」

    掛線後,壁宿把雙臂枕在頭下,看牢天花板沉思。

    在這個大都裡潛伏了十整年,帶回家的,將是一顆蒼白的心,壁宿後悔建議到地球上來探險。

    地球人的貪、嗔、惡、癡、憎,她全領略了一點,開頭的感覺是驚駭,後來則是厭惡。

    二十八宿的經歷遭遇各有不同,教授答應他們交換報告來讀,壁宿很想看到其他同學的冒險故事。

    至於她自己的故事,還差一個結尾。

    故事在她抵達地球的第三年開始,已歷時七載。

    在別人看來,故事平凡,乏善足陳,但對當事人來講.壁宿側著頭想一想.可能一輩子也忘不了。

    案頭的電話響了。

    壁宿當然知道這是誰。

    那是她在地球上的戀愛對像向宗明。

    「壁宿,我就在樓下,讓我上來同你說幾句話。」

    「不用多講了,我已同你坦白一切,你已知道我的身份,那是非常危險的做法,我的同伴必不原諒我,你已有過你的機會。」

    「壁宿,我就在你門口。」

    門鈴輕輕響起。

    壁宿內心鬥爭良久,奈何他後座冥外行星人的意志力根本不足夠應付地球異性的糾纏,一個個敗下陣來。

    壁宿去開門的時候,不是不痛恨自己的。

    向宗明站在門外,手上抱著一大束地球獨有的白色香花。

    那些特有的香氛如油絲般鑽入壁宿鼻中,她深深歎息。

    向宗明進得屋來,質問壁宿;「我不明白你字條上說些什麼,請解釋。」

    壁宿落下淚來。

    「說呀,你要回到什麼地方去?」向家明握住她雙肩搖。

    「回家。

    「你的家在什麼地方?反正你去哪裡我也跟到哪裡。」

    壁宿答:「你不可能到那個地方去。」

    「那麼,你為我留下來。」他固執而自私地說。

    壁宿看到他的眼睛裡去,「我已告訴你,我不是你同類。」

    「話說得清楚些好不好?」何宗明十分急燥,「我們在一起已有多年,就差沒有舉行婚禮,我為你犧牲良多。」

    壁宿說:「我渴望回家,我倆在一起不會有幸福。」

    向宗明呆住,「你要離開我!」

    「是的。」

    「我可以馬上離婚.壁宿。相信我。」

    壁宿有點厭倦「這句話你講過多次了。」

    向宗明頗為尷尬,他低下了頭,苦笑。「我捨不得孩子們,她要脅不給我見孩子。」

    壁宿揮揮手,「藉口藉口藉口。」

    「說到藉口,」向宗明說:「你的藉口也真夠奇怪,你的家在哪裡,你是什麼地方人?」

    「我已經告訴過你。」

    「你不是以為我會相信你吧。」

    「事實是事實,」壁宿黯然,「在這段日子裡我們經歷過快樂,也經驗過悲苦,到了今日,一切已趨平淡,就讓我靜靜離去吧。」

    向宗明看著她。「這就是你駐顏有術的原因嗎?」

    壁宿點點頭.這也是我從不工作卻生活無憂的原因。」

    向宗明見她言之鑿鑿,不禁暗暗好笑,「照你這麼說。我倆緣分已盡。」

    壁宿回味緣分二字,不禁垂頭歎息。

    「你不會介意向我展露作的原形吧。」

    「你很難接受我們的原形。』

    「壁宿,你不應吝嗇。」

    壁宿在悲苦中終於做了一件蠢事,她輕輕抬起頭,

    忽然之間,雙目精光四射,如有電光從眼眶放射,光束漸漸聚成一團電波紋,伸縮不定,浮游在空氣中,而她的皮囊一如具充氣玩具,呆呆靠在椅子上動也不動。

    向宗明看得呆了。

    只聽得壁宿的聲音輕輕說:「在地球的空氣中,我們的形態只是一束電光波。」

    向宗明發覺雙手雙腿不住顫抖,「你,你不是人類!」

    壁宿的聲音有點無奈,「你說得很正確。」

    向宗明指著她,「你騙了我這些年。」

    壁宿忽然笑了,「彼此彼此,向宗明。你又何嘗與妻子分居,你從頭到尾足未曾離開過家。」

    向宗明瞪著那團不住伸縮的光波,「你們可是前來破壞地球?」

    只見光波漸漸聚集,緩緩退回壁宿的眼眶,壁宿輕輕閉上眼睛,她的四肢又開始活動,她說;「不,我們只是到地球來做一個報告。」

    「可是要霸佔地球?」

    「不,你們的時間過得太快,你們的資源有限,地球人的生活辛勞艱苦,根本不是好地方。」

    壁宿已恢復原狀,睜開雙目。

    向宗明不能置信,沒想到多年的情人竟不是人類。

    壁宿輕輕說;「現在你明白我的家不是你可以去得到的地方了吧。」

    向宗明猶自掙扎,「不,剛才只是一場作弄我的特技。」

    「你已清楚看到一切,為什麼不予接受?」

    「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仍然放我走?」

    「我對你沒有懼怕,我只是一束光波,對地球人來說,肉體最最重要。享樂縱慾,統統是滿足肉體,遭拘禁受虐待的也是肉體,我們沒有這種煩惱,你走吧,我感激你給我的好時光。」

    向宗明緩緩站起來。

    「再見。」

    壁宿期待著一個擁抱,但是沒有向宗明一臉恐懼,勿勿離去。

    他走得太過倉猝,腳踏在適才帶來的花束上,壁宿惋惜地將花來拾起。

    她不是沒有動過留下來的念頭,幾番矛盾掙扎,向給過她許多許多美麗的允諾。

    沒有一件實踐,每一日都有新的失望。

    糾纏日久,使壁宿終於相信,速速回家,是唯一的解脫。

    她自己亦願意擺脫這段不算愉快的感情。

    這一切經過,壁宿都在報告中寫得非常清楚。

    那一夜,她沒有睡,她忙著把報告傳真到總部。

    大學派來的航天船,已在天空中等待他們二十八宿。

    「壁宿璧宿。一切安好?」

    那是一向關懷她的室宿。

    壁宿回答;「一切準備妥當,中午時分可脫離皮囊,飛返航天器。」

    「祝一切順利。」

    「你也是。」

    天已經朦亮。

    壁宿歎口氣。經過這十年,她已是個不同的人,她一生一世都忘不了地球上的生活。

    她把通訊儀拆卸,盡量避免留下蛛絲馬跡。

    壁宿手腳磊落。正當她要輕輕離開自身的地候,忽聽門外一陣人聲。

    她意外地聽得向宗明的聲音在作指揮:「就是這裡,快!快!」

    他為什麼回頭?

    接著撬門聲,向宗明頓足,「它是外太空怪物,你們千方要當心。」

    壁宿如墮冰窖,她不相信這是事實像她讀過地球神話白蛇傳記的情節一樣,那無良心的許仙又再一次復活串通外人,來捕捉撲殺愛人。

    她坐在沙發上,呆呆地聆聽門外人聲嘈雜喧嚷,剎那間她已來不及傷感。她要盡快作出緊急措施。

    她輕捷地擺脫了肉身,精靈飛脫隱在一角。

    向宗明並不知道,這一束電波,不一定要發亮。

    大門破開,向宗明帶領著一班穿制服的人員衝進小小公寓。

    他們一見有少女斜斜倒在沙發上,立刻放下工具前去急救,壁宿在一旁歎息,倒還是陌生人肯施捨關懷,那向宗明只顧四處張望,尋找光束。

    一番急救之後。其中一名急護人員說:「召黑車,她已不中用了。」語氣極之惋惜。

    那向宗明卻說:「你們莫被她瞞騙,她可以隨意出入這具軀殼,她--」

    制服人員不耐煩地吩咐「將該人扣押問話,好好查辦。」

    壁宿悲哀之極,她輕趨近向宗明,在他耳邊問:「為何要置我於死地?」

    向宗明比想像中鎮定,他抬起頭來「是你嗎,壁宿,我知道你還沒有走,非我族類,其心必導,我不得不這樣做,我要保護我妻子。」

    其他人等見他自言自語,都呆住了。

    領隊說:「把這位向先生帶出去見精神科醫生。」

    接著有更多的人上來處理壁宿的軀殼.最後把它放進一隻黑色塑料袋裡,那張娟秀的臉並沒有因為靈魂離開而遜色,仍然楚楚動人,臉上表情異常平靜,壁宿依依不捨地看著她用了十年的身軀,塑料袋的拉練刷一聲拉上,軀殼被抬走。

    十年前壁宿剛來到地球,便遇上該名少女,當時她已失卻生命,被海浪捲上沙灘,是一具為人離棄的身體,壁宿借用了它。

    少女死因不明,但是地口袋中有一張字條,重複寫著三個字:請愛我、請復我、請愛我……

    她連自己都不愛,都盼望人家愛她。

    可憐又可憎的地球人。

    壁宿真的要走了。

    她輕輕跟隨向宗明離開公寓。

    向宗明在電梯中猶自對制服人員解釋:「她的確是天外來客,潛伏在地球已有十年,她還有同伴」

    壁宿十分慶幸她不是地球人。

    她向天空逸出,迅速進入航天器。

    室宿一見她,立刻鬆口氣,「好了好了,來了,來了。」

    在他身邊的是參宿,「現在我們趕去南美洲接柳宿及鬼宿。」

    室宿問壁宿:「你為何鬱鬱寡歡?」

    壁宿強笑道:「人,是感情動物。」

    參宿笑:「錯,人是統共沒有感情的動物。」

    她隨即點名,把二十八宿逐個名字叫出來。

    「齊了。」

    危宿的聲音在前邊控制室傳來,「出發。走!」

    航天器以七萬倍光速前太空飛出去。

    壁宿閉上眼睛,如果她還擁有地球少女的軀殼,一定有豆大的眼淚落下來。

    艙內十分靜寂,二十八宿各有名遭遇,都沉緬在回憶中。

    半響,斗宿說:「大家把報告的結論做出來沒有?」

    其餘的二十七宿紛紛答有。

    「教授說,不得超過五十字。」

    眾人又稱是。

    「旅途無聊,我建議大家比較一下結論,看看有什麼類同或相反之處。」

    大家都舉手贊成。

    「請各位把報告結論打進電腦去。」

    「二十八宿之中,希望有人會有好經驗。」

    壁宿想有三五七個人對地球人的感情無反感,也不算太差了。

    只聽得昂宿叫:「現在公佈結論!」

    巨型螢光屏打出三行大字,果然精簡扼要,第一行說:「地球人類根本不懂得愛為何物」,這句評論竟二十八票全數通過。

    壁宿為之惻然。

    螢屏上第二行字:「至大的悲劇不在此」。

    壁宿愕然。

    第三行字:「至悲哀的是,每個地球人卻渴望被愛」,結論總共三十餘字,並沒有超過教授所設限額。

    又為二十八宿全數通過。

    人人不懂得愛,人人都渴望被愛,誰去愛人?誰又會得到愛?

    航天器一直朝仙後座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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