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你 玉珮
    子昂看中那塊翡翠已經有一年,她喜歡它渾厚碧綠,握在手中,半透明水般流動的質感叫人有種平和感覺,買來送給母親最好不過。

    可惜售價高昂,不是一般人負擔得起,宜至亞洲經濟不景之風刮起,這種奢侈品一直跌價,此刻只餘三折。

    玉器店老闆娘笑說:「王小姐,趕快買下,這真是蝕本出血價,若不是急需現金周轉,哪肯賤沽。」

    子昂心動。

    老闆娘說:「我同你配一條鑲鐵的鏈子。」

    子昂連忙答:「我想家母天天戴,不用太豪華。」

    「唏,上了年紀才配得起華麗,令堂多大年紀?」

    「五十一。」

    「正當盛年,擔當得起有餘。」

    子昂點頭。

    老闆娘算好價格:「王小姐,盛惠十二萬五千。」

    子昂還是嚇了一跳。

    她猶疑一刻,「我有一筆定期存款下個月到期……」

    「沒關係,屆時貸銀兩兒。」

    「那就一言為定了。」

    子昂現在是家庭支柱,母親仍任教職,但隨時可以退休,母女生活無憂,相依為命,只是比較寂寥。

    父母在十年前離異,子昂的噩夢從來沒有停過,老是夢見小小的自己生活成了問題,要到父親家去討錢用,而他給她白眼。

    驚怖之餘,子昂用錢非常精明,從不花費,她重視工作,連替小孩補習都從不遲到早退,畢業後這種敬業樂業的精神一頁延伸下去,考人政府部門,五年內升了兩級,事業已經打好根基。

    那噩夢卻仍然沒有消失。

    其實父親待她很客氣,他另外結了婚,生了三個子女,分身不暇,很少與子昂見面。

    子昂有時渴望與人擁抱,她自覺患皮膚飢渴症,自幼缺乏父愛,別人的爸爸總是把小女兒當公主般緊緊攬懷中,她沒有那種福氣。

    母親更加寂寞吧,幸虧有一班小學生,一日,子昂去接她放學,看到一個七八歲小女孩在她懷中衰哀痛哭,原來是掉了門牙。

    所以母親不願退休。

    希望女兒的禮物可以帶給她一點安慰。

    是存款到期的日子,一早子昂便開小差告一小時假去珠寶店取那件玉珮。

    老闆娘看見她有一絲意外,像是沒想到這位王小姐真的會來。

    於昂把銀行本票放在櫃檯上,滿以為即時可以取走玉珮。

    誰知老闆娘說:「哎呀,王小姐,那件玉器已經賣掉了。」

    什麼?

    子昂心中有氣,逢商即奸,說好等她,轉眼即售於他人,見利忘義,可厭。

    但是子昂隨即泰然,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不過是一件飾物,不勞動氣。

    她面色轉霽—她又沒下定洋,在商言商,人家開門做生意,難道還癡癡等她不成,當然是先到先得。

    於昂心平氣和站起來,「那麼,下次再說吧。」

    「王小姐,你且看看別的,買玉器,也講緣份。」

    子昂搖搖頭,收起本票,正想離去,忽而之間,有一個濃妝少婦走進來,大模大樣坐下。

    老闆娘忙著招呼。

    那艷婦身後跟著個英俊的年輕人,面孔太過漂亮,外型不夠硬朗,他一味唯唯然後—電光石火問,子昂看到了,那艷婦胸前有件飾物,正是那件被人捷足先登的玉珮。

    子昂內心忽然忿慨,她想到母親一生孤苦,連一件首飾都不能順利擁有,而這個女子,一定什麼都有,卻還與人爭奪身外物。

    這時,老闆娘已沒有空理會子昂,一味奉承那貴客,稱她為尤小姐。

    子昂努力把怒火壓抑下去,拉開玻璃門想離開是非之地,可是用力不足,門一時拉不開來。

    忽然有人在身後幫了她一把,一看,卻是那年輕人。

    「謝謝。」

    一定是那種被人照顧的小白臉,所以那麼周到。

    子昂頭也不回的走開,並且發誓以後不再到這間珠寶店來。

    回到辦公室,同事穎敏問:「幹什麼?一臉晦氣。」

    子昂答:「被欺客的店主輕辱。」

    穎敏笑,「這種沒有道德的鋪子遲早關門,我們是花錢的大爺,東家不好去西家,不用生氣,來來來,你想買什麼,我陪你。」

    穎敏人如其名,子昂被她引笑,怒意如煙消雲散。

    下了班,穎敏陪子昂去挑了一隻金錶。

    「職業婦女戴只好手錶有象徵意義,比玉器好看得多。」

    子昂稱是。

    「子昂,我請你喝下午茶。」

    一坐下,發覺鄰桌正是那位尤女士與她的俊男。

    允女士正團團鑽,叫了領班侍者過去,「我不見了王佩項鏈,找一找,快!」

    子昂一怔,這麼快不見了?可見不是你的,終歸也不是你的。

    大家一頓亂找,哪裡還有。

    尤女士頓足。

    年輕人討好低聲地說:「反正買了保險,我陪你去報失吧。」

    他哄簇著她一陣風似離去,空氣中似還漫溢著她身上的香氛與名牌。

    穎敏嗤一聲笑出來,「都會怪現象。」

    「前半生千辛萬苦地賺了點錢,下半生當然要享受」下,但凡買得到的都要買下來。」

    穎敏問:「買得到快樂嗎?」.

    子昂不假思索地答:「那種人的快樂亦十分膚淺,大可一斤一斤地收購。」

    與穎敏分手後,子昂到洗手間去,關上門,一低頭,就看到角落有一件閃爍的東西,她拾起來,呵,正是那件玉珮,白金鏈子不知怎地得開,掉在這裡。

    那麼多人用過這格公共衛生間,卻都沒有發現,只被她檢獲。

    這時,將它放進手袋中帶走真是神不知鬼不覺。

    但是子昂回到樓下咖啡廳,找到經理,交出玉珮。

    「請歸還原主。」

    「這位小姐,謝謝你,敝酒店可以鬆口氣了,請留下姓名電話。」

    「不必了。」

    「小姐——」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一位相熟的侍應生連忙過來說:「這位是立法局新聞室主任王小姐,是咖啡室常客。」

    被人認出來,更加尷尬,子昂匆匆離去。

    回到家,她把金錶送給母親。

    母親十分喜歡,立刻戴上。

    子昂又覺得手錶比玉珮實用,更加心安理得。

    那夜,她又做夢了。

    夢見十六七歲的自己坐在父親家中等待發落,父親的視線落在電視螢幕上,正眼都不看她,閒閒地說:「我哪有能力供你讀大學,我肯,你繼母也不肯,你另找出路吧,教書呀,教小學不錯呀。」

    子昂驚醒,無奈而惆悵。

    人生路上荊棘甚多,所有美好事物,都像那塊玉珮,可遇不可求。

    少女時代已一去不回,她現在擁有的絕對不少,她提醒自己,王子昂,記得要抬起頭來做人。

    第二天一早,她回到辦公室,秘書走近,「王小姐,有人一大早送這封信給你。」

    子昂拆開看。

    「王小姐,多謝你檢獲項鏈歸還,送花給你有點不恰當,已代為捐贈一萬元予奧比斯眼科飛行醫院,附上收條,陳日生代尤嘉麗敬上。」

    子昂問:「由信差送來?」

    「不,是一個非常英俊的年輕人親自送上。」

    是他,什麼都做,還是一個及格的秘書呢。

    真不知道他怎麼會知道飛行醫院是子昂最敬佩的慈善機關。

    她坐下忙一天工作,上午有一個冗長會議,部份年長同事抱怨坐得腰酸背痛。

    於昂則覺得她越坐越瘦。

    自會議出來,子昂與手下得立刻準備新聞稿,一宜做到下午四時,各人只吃水果充飢。

    一日工作完畢,子昂到洗手間掬起冷水洗臉,呵,真累,可是,充滿成就感,靠自己能力生活,不求人,多舒坦。

    秘書說:「王小姐,有一位陳日生先生,今日打了好幾次電話來,有時間覆他嗎?」

    子昂不假思索地答:「累了,明早再說吧。」

    她哪裡會去結交這種社會的寄生蟲。

    若干名媛想的子昂喝茶,她都推卻:道不同,不相為謀,同她們沒有談話題材。

    第二天,子昂仍然沒有覆電。

    子品連那間咖啡店都不去了,免得麻煩。

    週末,穎敏說:「同我家人一起去游泳吧。」

    子昂搖頭,「你們家庭同樂,夾著一個外人幹甚麼。」

    「我陪你說話不就得了。」

    「不方便。」

    「老姑婆脾氣已經湧現。」

    子昂不理這激將法。

    「你的泳術比誰都高超,身段又好,快來表演一下。」

    「好,當我是水著女優了。」.

    週末,子昂睡得比較晚,醒來看遍報紙,然後到私人會所泳池暢泳。

    她是少數把游泳真正視為運動的年輕女性,換上賽衣,一連游十個塘面不改容。

    自水中冒出來,子昂又一次看到了尤嘉麗女士。

    她穿著釘亮片的泳衣躺在帆布椅上,身段保持得相當好,但畢竟中年了,腰部有點贅肉,手臂也已經鬆弛。

    真奇怪,一連幾天,到處碰到她。

    子昂的目光四處尋找那年輕人。

    果然,他拿著冰荼向米飯班主走來。

    子昂從新浸人水中,用蝶泳來回再游十次。

    這次,她挑另一邊上岸,可是一出水面,才披上毛巾,就聽見有人問候:「王小姐你好。」

    又是哪個陳日生。

    他遞一杯礦泉水給她。

    「我不口渴。」她才不要他服侍。

    那年輕人有點尷尬,「我沒有惡意。」

    子昂坐下來。

    「再一次謝謝你。」

    於昂答:「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年輕人問:「可否一起吃頓晚飯?」

    「不用客氣。」

    幸虧這個時候,允女士在那邊叫:「日生,日生。」

    子昂微笑,「叫你呢,快過去吧。」

    她離開泳池。

    駕車返家途中停下來到書店買點文房用品,看到一隻透明塑膠大白鯊型何書機,十分歡喜,決定買下來,店員笑,「王小姐,有人付過錢,送你。」

    子昂嚇一跳,難道又是那年輕人?

    定睛一看,發覺是穎敏,子昂鬆一口氣。

    「又來逛書店?」

    「多謝禮物。」

    「明日跟我們去游泳,我介紹男人給你。」

    子昂點點頭,「媒婆本色盡現。」

    她收下禮物離去。

    回到家中,把塑膠鯊魚的嘴一開一合地把玩。

    她母親問:「沒有約會?」

    子昂悻悻然答:「再問我立刻搬出去住。」

    她母親:「我倒是有約。」

    「去什麼地方?」

    「到社區中心跳搖擺舞。」

    「當心遇見舞男。」

    母親」走,屋子靜下來,子昂去廚房看過,她並沒有替女兒預備飯菜,真慘,還得自己動手。

    於昂不擅烹忸,亦無興趣,時時盼望將來伴侶會煮得一手好萊,解決民生問題。

    她像所有年輕女性一般,憧憬愛情,但其實不知愛情為何物,大約是邂逅一名年紀背境相仿的男子,發生興趣,繼而培養感情……

    讀書做事都十分拿手的子昂對感情一事有點躊躇,母親誤了終身的實例叫她警惕。

    傍晚,她沖了杯麵,一邊吃一邊看朋友自美國寄給她的新聞雜誌節目,關於最新醫學創舉:把另一人的手接到病人斷肢上。

    看得毛骨悚然,接著,她查看電子郵件,卻並沒有重要訊息。

    噫,母親還沒有回來。

    子昂十七歲之前她很少單獨外出,只怕子昂一個人在家會悶,兩母女說說笑笑消磨了時光,一切以子昂為重,此刻,女兒成年,她恢復自由身也是應該的。

    電話響了。

    「子昂,我是隆德媛。」

    子昂一怔,陸女士是她頂頭上司,平時不大見面,今日怎麼會找到她家裡來。

    「啊是,有什麼事嗎?」

    「明日下午我家請客吃英式下午茶,你可要來?」

    這可怎麼推辭呢,只得笑說:「要帶什麼來嗎?」

    「人到已經可以,是我多事,決定把未婚適齡的男女朋友請到一起,介紹你們相識,你不反對吧?」

    「很有趣。」

    「下午二時請到我家蔚藍園。」

    「是是是。」

    虧得陸女士有這種雅興。

    她本身聽說從來沒有結過婚。

    也好,終於有約會了。

    英式荼會,該作什麼打扮?應該穿那種一件頭花裙子吧,配端莊、淑女型半跟鞋,對,記得戴一副珍珠耳環。

    子昂並沒有那樣做,她只穿白襯衫藍卡其長褲就到蔚藍園去。

    有客人比她早到,於昂一進門便喝采聲,大廳落地窗外是藍天白雲以及一望無際的南中國海,怪不得叫蔚藍園。

    她與主人招呼過便走到露台坐在一株開滿紅花的棘杜鵑下眺望海景。

    「可以想像你會喜歡海。」

    子昂轉過頭來,「咦,」她說:「這是偶遇嗎,次數太多了,令人生疑。」

    來人正是那英俊的年輕人陳日生,今日他衣著隨便些,頭髮較為蓬鬆,看上去反而自然。

    他在她對面坐下。

    子昂立刻用目光去找他的另一半。

    呵,看到了,尤嘉麗一身粉紅色名貴套裝,正與女主人寒暄,對,她也算未婚。

    子昂不由得微微笑。

    這個陳日生真好,陪年長女伴出席所有場合,服侍周到。

    這時,尤女士也看到了他們,婀娜地走過來,子昂避都避不開。

    陳日生站起來,「讓我來介紹。」

    子昂心中咕噥,誰又想認識閣下呢。

    陳日生親暱地握住允女士的手,不知怎地,子昂覺得他是真心的,只聽得他說:「媽媽,這位是王子昂。」

    子昂呆住,要費一點勁才合得上嘴。

    她連忙說:「這麼年輕,只像大姐姐。」

    允女士笑了,臉上的勁厚粉底差些剝落,她向子昂致謝:「幸虧你拾到那件玉珮。」

    今日,她也戴著它。

    陽光下玉珮碧綠通透,比燈光裡更加好看,子昂仍然覺得買不到它是一件憾事。

    北女士誇張地轉到另一角落交際。

    這時,陳日生咳嗽一聲。

    奇怪,子昂忽然不覺得他的臉色太白了。

    「你母親十分時髦。」

    他感喟,「從前她很保守,大病一場,改變了人生觀。」

    「甚麼病?」

    「癌症,暫時已治癒,希望不會復發。」

    子昂聳然動容,「不會的,一定無事,吉人天相。」

    陳日生微笑,「謝謝你。」

    「所以,你盡量抽空陪著母親吧。」

    「是,這一年相處,比以往廿年的時間還多,偏偏父親又在這種時分離開了她。」

    真沒想到艷妝誇張的她背後也有一個這樣的故事。

    子昂沉默了。

    女主人在另一邊高聲叫:「茶點已經準備好。」

    「對,」子昂問:「你知道今日我會來?」

    「是我懇請表姨辦這個荼會。」

    子昂沒想到她是主角。

    「為什麼費那麼大的勁?」

    他微笑,「我有一個同學,為著見喜歡的女孩一面,在雷雨中等了一夜。」「有無被雷擊中?」

    「被你猜到,他身邊的大樹被劈成兩半。」

    「他呢?」

    「燒焦頭髮而已。」

    「值得嗎?」

    「他說他一生都不會忘記那件事。」

    子昂點頭,「不過,如果她也喜歡他,她不會叫他在雨中等。」

    「他們都還年輕,不知道什麼是真情。」

    女主人走過來,笑問:「一見如故?」

    陳日生也笑,「還好,沒有打架。」

    陸女士說:「你看林志娜與張逸忠,以及梁貴星與鄭源霏,已經在說晚上請去何處消遣了,你倆加油呀。」

    子昂笑而不語。

    「今日希望能撮合三四對情侶,也不枉我忙一場。」

    陳日生問子昂:「今晚可有空?」

    「我有事,要替老闆寫講詞。」

    陳日生頹然,「你仍讓我在閃電下等。」

    子昂不語,稍後就告辭了。

    穎敏來找她吃日本茶,子昂欣然趕的。

    她把事情告訴好友。

    「呵,是母親,不是戶頭,那多好,誤會冰釋。」

    「但是,仍然沒有那種感覺。」

    「大家都在等,也許永遠等不到銷魂的感覺。」

    她倆一邊喝清酒一邊感懷身世。

    那天之後,王子昂再也沒有碰到陳日生,她工作忙得不可開交,被調到特首辦公室,一人做三人事。

    要覺得寂寞,也得有時間才行,她都累得睜不開眼來,並無類此煩惱。

    漸漸她的夢換了另一模式,她不再夢見少年的她在父親家借貸,最近她的夢老與工作有關:機密文件失蹤,同事在重要發佈會生病…?

    醒來之後,她感慨地同自己說:「再世為人了。」

    暑假,母親邀請她坐油輪環遊地中海,被她婉據。

    「海還沒有吸引到那種地步,你自己去吧,玩得高興點,如有艷遇,盡情享受。」

    母親出門,子昂肆無忌憚工作到深夜,週末在家裡開會,到處都是同事用過的杯蝶,鐘點女工進門時嚇一跳。

    原來一個人住會那樣自由。

    那一天,子昂絕早回到辦公室,已有信差在等她。

    他遞上一隻扁平盒子,「王小姐,請簽收。」

    子昂納罕,誰送來,是什麼東西?

    拆開一看,呀地一聲。

    盒子裡是一條白金鑲鑽項鏈,鏈墜正是那塊她所熟悉的翡翠。

    盒裡還有一封信。

    子昂連忙拆閱。

    「子昂,家母不幸病發辭世,享年五十三歲,我繼承了所有遺物,包括這件玉珮在內,當日,珠寶店負責人曾說,你準備買下它,可是遲來向隅,今日,正好原壁歸趙,敬請笑納。」署名是陳日生。

    子昂愣住。

    信上並沒有留下通訊地址,子昂無從與他聯絡,禮物一時也退不回去。

    她取出玉珮戴上。

    子昂願意以原價買下它。

    那天下午,比較空閒,子昂特地撥電話給舊上司陳德媛。

    「咦,子昂,大紅人,怎麼想起我來?」

    於昂不好意思地陪笑,「向你打聽一個人。」

    「誰?」

    「陳日生。」

    「呵,他母親上個月病逝你可知道?」

    「聽說了。」

    「辦完事情,他回多倫多工作去了。」

    於昂到現在才問:「他有職業?」

    「咄,陳日生是多市十分出名的兒童病理醫生。」

    他?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是否想要他地址電話?」

    「正是。」

    「已經浪費了大半年時間,子昂,大膽一點,別逛花園,有什麼心事要直接說出來。」

    「是是是。」

    回到家,她推開寫字檯上所有文件,取出鋼筆白紙,寫信給陳日生。

    「……工作沒有成績,不敢有旁騖,今日收到你送來的玉珮,驀然發覺,除出真正想得到的,其他一切也已經得到,是否應當進一步追求生活中理想……」信越寫越長,足足一大疊,要用大號信封才裝得下。

    子昂立刻到郵局掛號寄出。

    得不得到回音不重要,王子昂已有足夠勇氣去面對感情。

    接著那個星期天,剛好母親回來,「醒醒,醒醒。」,把沙發上的子昂推醒。

    母女都有意外。

    「媽媽,你曬黑了,健美年輕了十年不止。」

    「咦,胸前這塊玉珮寶光燦爛,從什麼地方得來?」

    這時有人大聲拍門。

    子昂開門一看,是花店送花來,是一大束七彩繽紛百來朵鬱金香康乃馨及玫瑰,子昂還沒有表示,她母親已經嘩然。

    花上附著字條:「我明日可來府上喝杯荼否?」

    可以可以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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