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你 我答應你
    報上出現了這樣的聘人啟示。

    「微求女性護理人員一名,年齪二十至廿五,需刻苦耐勞,每天工作十小時,包食宿,薪優。」

    任雪虹失業在家,甚麼工作都願意嘗試,即使是虎穴也得闖一闖,於是立即打電話去應徵。

    對方通知她第二天到寧靜路一號李宅面試。

    雪虹並不是看護,她一向擔任接待員工作,公司在經濟不景氣下結業,她閒在家中已有半年,狹小的居所,兄嫂孤寡的臉容,都催逼她早日離家謀生。

    寧靜路在郊外,環境上佳,可是雪虹內心緊張,沒有心情欣賞風景。

    女傭問明來意,開門讓她進去。

    會客室內有幾位年輕女子正等待面試,有兩人還穿著看護制服,雪虹知道機會甚微。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

    主人相當體貼,叫傭人斟上一杯荼。

    雪虹在交通上花了個多小時,已經有點口渴,看到香茗,一飲而盡。

    她是最後一名,其他面試人一一離去,她等了的二十分鐘。

    終於輪到她了。

    她跟著女傭到書房。

    究竟是服侍甚麼人呢?

    只見一個容貌艷麗的少婦正在吃點心,看見雪虹,伸手招她:「過來。」

    雪虹只得走近。

    「這裡坐。」

    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太太咳嗽一聲,「這位是李太太,我是顧姨。」

    雪虹連忙招呼。

    美貌的李太太忽然問:「任雪虹你幾時可以開始工作?」

    雪虹一怔,沒想到李家那麼快聘用她,一時驚喜,作不了聲。

    管家顧姨連忙說:「太太,她沒有經驗。」

    李太太笑了,「推輪椅何需經驗,就是她了,我喜歡她的大眼睛,看了舒服。」

    雪虹張大了嘴,沒想到眼睛會幫到她。

    李太太已經站起來,伸個懶腰,「你們談細節吧。」她離開書房。

    在家,也戴著首飾,穿著極細的高跟鞋。

    管家無奈,登記了雪虹的身份證明文件號碼,把月薪數目告訴她,確是優薪。

    「你負責推李先生輪椅,記住,少說話,聽見甚麼,勿作回應。」

    雪虹點頭。

    管家看著她,「太太的眼光不錯,你的確比其他的女孩子沉默。」

    雪虹不出聲,這李家有點神秘。

    「我帶你看宿舍。」

    獨立的員工宿舍在洋房後方,門一打開,雪虹就喜歡,環境比狹窄的家好多了,地方光潔、傢俱齊全。

    「來,去見一見李先生。」

    雪虹猜想李某是個八十老人。

    但是不,坐在園子裡曬太陽的他是個年輕人,相貌英俊,笑容和善。

    他坐在輪椅上,全身癱瘓,脖子以下完全不能動彈。

    雪虹十分震驚,知道不能露出任何惋惜的神情來,故維持緘默。

    管家介紹:「李先生,這是雪虹。」

    他十分客氣,「我叫李作榮,雪虹,歡迎你。」聲音通過一具小小擴音器發出,有點不自然。

    「請你推我到荷花池旁。」

    管家低聲說:「雪虹,你的工作開始了。」

    雪虹點點頭。

    「有甚麼事,按動輪椅上這個紅色掣,醫生與看護立刻趕來。」

    雪虹說聲明白。

    管家轉身去忙別的工作。

    李先生對著荷花池很久,雪虹耐心站在他身後,看到他一頭黑髮,卻動彈不得,不禁無限感慨。

    而她任雪虹,雖然窮,卻有手有腳,值得慶幸,雪虹第一次覺得四肢健全竟是這麼幸福。

    李作榮忽然說話:「是一次交通意外。」

    阿。

    「剎那間改變了我的命運。」

    雪虹內心惻然,卻一聲不響。

    「回書房去吧。」

    雪虹推善他回屋,由他領路,「向左轉,從長窗進去,對了,當心窗簾。」像開車似。

    雪虹到底年輕,忍不住笑了。

    「會閱讀嗎?」

    「可以。」

    「隨便讀些甚麼給我聽。」

    雪虹在書架子上抽出一本畫冊,一看,是本生物書籍,她翻到某一頁,讀起來。

    「生物怎樣分類?動物一共分二十多部門,其中主要的有原生動物如草履蟲、變形蟲,海綿動物,似海綿、腔腸動物,如海蜇、珊瑚……」

    李作榮說:「多麼有趣。」

    「還有扁形動物,像血吸蟲,線形動物,像蛔蟲。」

    「人呢?」

    「人是哺乳類動物。」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在書房門邊出現,「談甚麼,那麼高興?」

    李太太進來了。

    才一點點時刻,她已經換了衣服妝扮,紫色的胭脂配橙紅窄裙。

    她閒閒坐下來,眼睛並沒有看書丈夫,嘴裹卻說:「李作榮,你看我對你多好,找到個小美人來替你推輪椅。」

    雪虹不自在,可是想起管家叮囑,只裝作聽不見。

    李太太似笑非笑:「李作榮,你答應我的事,可一定要辦到啊。」

    這對夫婦好不奇怪。

    只聽得李作榮回答:「你放心,我答應過你的事,我一定做到。」

    李太太仰著頭笑起來,「那太好了。」

    她忽然走近輪椅,惡作劇地按下一個鈕,輪椅立刻打轉。

    她笑著走出書房。

    雪虹非常震驚,急急接停輪椅,並且叫看護來照顧病人。

    李作榮十分鎮靜,「不用了,我沒事。」

    雪虹不出聲,內心氣忿。

    「我累了,送我回房間。」

    一名看護已經迎上來接手,雪虹只得返宿舍梳洗。

    她正想吃午飯,忽然管家的電話到了。

    「李先生叫你一起午餐。」

    她下樓去大宅,剛好看到李太太駕著一輛紅色開篷跑車離去,她又換了衣服,穿著黑色皮外套,鮮紅的指甲更加奪目。

    這是一個不安於室的女子。

    李作榮根本不能進食,他只能自管子吸收營養劑。

    飯桌上放著精緻的小菜,只得一雙筷子。

    雪虹覺得李太太應該陪他多一點。

    李作榮彷彿明白她的心意,輕輕說:「對著我,她說吃不下舨。」

    雪虹不以為然,她痛恨所有涼薄的人。

    她肚子餓了,吃很多,添了兩次飯。

    飯後,她推他到電視機前,選擇了歷史節目。

    看了一半,他問:「這場戰爭叫甚麼?」

    「世紀初奠邊府之役,越南大敗法國,爭取到獨立。」

    「你對歷史很熟悉。」

    「我不過讀電視雜誌中節目簡介。」

    李作榮笑了。

    雪虹忍不住說:「法國人強馬壯,兵力充沛,怎麼會一敗塗地。」

    李作榮答:「輕敵。」

    原來如此。

    「告訴我關於你自己。」

    雪虹只得說:「父親是教師,早逝,兄嫂當家,母親和我與他們同住。」「嗯,還算和睦嗎?」

    「世上很少真正融洽的家庭。」

    李作榮嗯地一聲。

    雪虹立刻噤聲,她實在講太多了,再不住嘴,後果堪虞,她不再說話。

    片刻看讀來接李作榮去注射。

    雪虹感慨萬千。

    偏廳裡有一張荼幾,上面放著許多銀相架,都是李作榮在受傷之前拍攝,他高大英俊、神采飛揚,朋友全是名人,他們一起打球、出海、跳舞、飲宴……

    今日,都不來了。

    開頭,一定全帶著鮮花來慰問,輪流陪伴傷者,但月復一月,年復一年,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漸漸把他遺忘,只剩輪椅、水遠忠誠。

    管家走過看到她。

    「雪虹,休息的時候到了,明早還有許多事做。」

    「是。」

    她速速回宿舍。

    小小單人床非常舒適,差點睡過頭。

    天蒙亮,她忽然驚醒,匆匆梳洗,走到大宅。

    顧姨正團團轉,咦,是甚麼事叫她這老手為難?

    看到雪虹,她說:「你來就好了。」

    她拉著雪虹到二樓,才走近主臥室,已經聽見摔東西的聲音。

    誰,雪虹吃一驚,莫非病人手腳可以活動了?

    隨即覺得沒有可能,一定有別人在房裡。

    果然,李太太的聲音傳來:「口說無憑,你給我打個指模。」

    聲音冰冷,一點感情也無。

    顧姨說:「雪虹,你進去看一看。」

    她是新人,大不了丟掉工作,顧姨真聰明。

    雪虹卻見義勇為,毅然推開房門,走進主臥室。

    只見睡房陳設一如醫院,擺滿儀器。

    李太太大約剛回來,身上仍然穿著黑皮衣皮褲,手中拿著一疊文件,一臉怒氣。

    看到雪虹闖進,她吆喝:「誰叫你進來?出去!」

    雪虹一個箭步走到李作榮身邊。

    可憐的他混身不能動彈,只有雙眼可以轉動,眼神震驚恐懼。

    李太太的手放到駁到他喉頭的氧氣管上。

    雪虹做了一件她不應做的事,她伸手把李太太的手格開。

    那艷女大怒,伸手來打雪虹,雪虹來不及閃避,臉上狠狠著了一記。

    還好,這時候看護已經急急趕到。

    李太太轉身離去。

    雪虹也顧不得一邊臉熱辣辣發癌,鬆出一口氣。

    只聽到李作榮說:「我要求看護廿四小時輪更。」

    顧姨說:「是。」

    「還有,請區律師來一趟。」

    顧姨馬上出去辦事。

    這時,李作榮才說:「謝謝你,雪虹。」

    雪虹不出聲。

    她合力與看護把李作榮搬上輪椅。

    看護替病人梳洗,雪虹到廚房斟杯咖啡喝。

    顧姨迎上來說:「幸虧有你。」

    雪虹忍不住問:「李太太要的最甚麼?」

    顧姨笑了,「錢。」只一個字。

    當然,不然,還有甚麼。

    「為甚麼不給她呢?」

    「已經給她很多,不過,有人嗜賭,又有損友,還有其他癖好。」

    「為著錢,不值得吵。」

    顧陳訝異,「你這孩子好不天真。」

    雪虹微笑,「所以一定做不長,會被轟走。」

    顧姨欷噓:「醫生說,李先生的生命也已走到盡頭。」

    雪虹都猜得到。

    「他的心肺已經千瘡百孔。」

    所以那個妻子那麼急著要他簽署文件。

    女傭來報告:「區律師來了。」

    管家急急出去,過一刻她差人來喚雪虹。

    「李先生請你也來。」.

    雪虹看到一身鮮紅的李太太得意洋洋以勝利者姿勢出現。

    區律師輕輕代當事人宣:「我,李作榮,辭世後將一千萬美元現鈔,贈予雷翠雲女士。」

    李太太仰起頭大笑。

    區律師請顧姨及雪虹做見證人。

    雷翠雲正眼也不看丈夫一眼,她得償所願,頭也不回的離去,她沒有再回來,大宅清靜許多,臨終的人花錢買到最後的寧靜,貴是貴了點,也付得起,無所謂。

    雪虹仍然不多話,不過,那本生物妻成為好題材,每一篇內容都那麼有趣,她輕輕讀出:「蜉游是朝生暮死的昆蟲嗎?這種說法,錯,也對,蚌螺嘴部已經退化,不吃束西,早上變成的蜉游才活一天,可是幼蟲在水裡卻生存兩三年,這麼說來,生命又不是太短了。」

    隔了一會兒,李作榮問雪虹:「你最希望得到甚麼?」

    雪虹毫不猶疑答:「升學。」

    「為甚麼?」

    「學問終身享用,有本事,可以找到好工作,自力更生。」

    「說得好。」

    「可要再讀一段?  「不必了,我想休息。」

    日子過得根快,雪虹一直小心照顧李作榮。

    一次,陪他出海,輪椅推到甲板上吹海風,那日,他的精神相當好。

    「請握住我的手。」

    雪虹輕輕握住他那雙沒有知覺的手。

    「我的靈魂受肉體拘禁。」

    雪虹不語。

    「但根快會重獲自由。」

    甲板前端有陽光,雪虹把輪椅推到那個角落。

    「你在我處服務了多久?」

    「不知不覺已兩個多月。」

    李作榮含笑,「看到許多怪現象吧。」

    不料雪虹答:「我甚麼也沒看到。」

    李作榮點點頭,「下星期我會回到醫院去。」

    「為甚麼?」

    「屋裡設施不敷用,我需要多做一次手術。」

    雪虹急道:「我陪你去。」

    「那裹用不著你。」

    雪虹頹然。

    「我得辭退你了。」

    「為甚麼解雇我?我可以幫你看頭看尾。」

    「你不應做這些粗工。」

    「我不介意。」

    「倘若我有痊癒機會,再請你來工作。」

    還有那樣的機會嗎,雪虹依依不捨。

    第二天早上,管家給雪虹一隻信封。

    雪虹無奈,只得告辭。

    管家說:「司機會送你回市區。」

    雪虹連道別的機會也沒有,便黯然離去。

    回到家中,母親兄嫂都沒有問她去了甚麼地方,一看小小臥室,已經堆滿雜物,看樣子,這個家也不能久留了。

    幸虧雪虹很快找到工作,重操故業,做接待員,早出晚歸,低著頭,少看家人古怪面色。

    可是雪虹的腦海中一直浮現著在李宅經歷的奇人奇事。

    一日,上頭忽然傳她,雪虹忐忑地走進老闆房間。

    「請坐。」

    雪虹坐下來。

    老闆和顏悅色,「雪虹你怎麼不早說,原來李作榮是你表哥,我們是老朋友。」

    表哥?

    「他派人關照過,說你明年即往美國升學,想爭取工作經驗,故投考本公司,可是,做接待員豈非委屈。」

    「呵,不怕不怕。」

    「張小姐處有一助手空位,你去幫她吧,」他向對講機吩咐數言,那張小姐立刻進來,把雪虹帶走。

    一句話,只憑有能力的人一句話,雪虹便脫了苦海。

    隔一日,管家顧姨出現了。

    「雪虹,還好嗎?」

    雪虹受寵若驚,「我剛想找你向李先生道謝。」

    「你且坐下,我有話說。」

    雪虹忽然醒悟,「李先生健康如何?」

    顧姨沒有回答,她要說的是另外一件事,「雪虹,你的願望是升學?」

    「是呀。」

    「李先生願意無條件資助你學習及生活費用。」

    甚麼?雪虹霍一聲站起來,淚盈於睫。

    「雪虹,恭喜你如願以償,好好把握機會,我們會幫你物色適合學校以及選擇學系,明年一月可以成行。」

    雪虹聲音顫抖,「為甚麼?」

    顧姨微笑,「人與人之間講緣份。」

    「我想親自向他道謝。」

    顧姨黯然,「他已不願見人。」

    「手術結果如何?」

    「手術失敗,他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

    「啊。」

    顧姨也十分沮喪,「世事有時真不公平。」

    不過,她隨即振作起來。

    「雪虹,你好好學習。」。

    她告辭了。

    雪虹在工作崗位上學到許多,大部份同事對她忽然都變得誠心誠意,尤其是張小姐,完全沒有私心,都叫雪虹感激。

    離走之前,她把薪水全部交給母親,家人的面色也緩和了。

    「升學?獎學金?」兄嫂重現笑容,「去加州念管理科學?」

    真像做夢一樣,可是開學日期一天比一天接近,雪虹漸漸知道是事實。

    同事替她辦了一個歡送會,老闆特地來參加,並且說:「雪虹,畢業返來有職位等著你。」

    雪虹好不感激。

    就在那天下午,顧姨又來了。

    「雪虹,請你明早十時到李宅。」

    賓虹興奮,「可是李光生想見我?」

    顧姨沉默一會兒,「李先生已經故世。」

    雪虹頭頂上澆了冰水,「甚麼時候的事?」

    「上星期三。」

    雪虹低下頭。

    「明日宣讀遺囑,李先生希望你在場。」

    「是,顧姨。」

    「司機會來接你。」

    那天晚上,雪虹沒有睡著。

    她清晰聽見母親咳嗽聲,兄嫂絮絮商量家事,以及鄰居的犬吠聲。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雪虹鬆口氣,起身梳洗,到樓下等車子。

    她又來到李宅,顧姨親自來開門,大家都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握手。

    書房裡有幾個人比雪虹早到,其中一位是李太太,雷翠雪女士。

    她穿著鮮艷的湖水藍套裝,濃妝,得意洋洋,目中無人。

    雪虹有點怕她,在門口找了一個位子坐下。

    雷翠雲抬起頭來看了雪虹一眼,她早已忘了這女孩子是甚麼人,不以為意。

    區律師咳嗽一聲。

    「今日,我宣讀李作榮先生的遺囑。」

    雷翠雲打斷他:「先把一千萬美元現鈔給我。」

    「雷女土」

    「別嚕嗦,」她囂張到極點,「錢拿來!他答應過我。」

    「請你先坐下。」

    「咄,你命令我?」

    眼看要吵架了,跟著雷女士來的律師說:「我的當事人有權先要求她的一份。」

    區律師無奈,「好,我宣佈李作榮於辭世後將一千萬美元現鈔,贈予雷翠雲女士。」

    雷女土大喝一聲:「拿來!」

    眾人為之側目。

    誰知區律師點點頭,「好,顧姨,麻煩你拿來。」

    那該是一張銀行本票吧,抑或,一隻紙箱,裡邊全是現鈔?

    大家屏息等候。

    連飛揚跋扈的雷翠雲都暫時靜了下來。

    雪虹心中淒然,是甚麼緣故,使雷翠雲如此憎恨李?這裡頭一定有個原因,不足為外人道。

    等了的五分鐘,顧姨進來。

    奇是苛在她手裡捧著一大塊磚頭似東西,足有一尺半乘一尺半丁方,不算太重,灰樸樸,像巨型泥磚,她把那一大塊東西放在書桌上。

    區律師說:「雷女士,請過來須你的遺產。」

    雷女土大怒,「開甚麼玩笑,這是甚麼東西?」

    區律師忽然笑了。

    眾人面面相顱,不知葫蘆裡賣甚麼藥。

    「雷女士,這是你那一千萬美金。」

    「胡說八道!」

    「一點不假,你過來驗過,速速領了就走,我還得宣讀遺囑其他部份。」

    電光石火問,雪虹已經明白了,她哎呀一聲,忍不住也微笑起來。

    可是雷翠雲仍然糊塗,凶神惡煞般暴喝:「我的錢呢?」

    區律師說:「這就是你的千萬美金,李先生著人把鈔票搗成紙漿,壓製成紙磚,我保證裡頭足一千萬,一元不差,他答應你的事全部做到了。」

    是,李作榮答應付她一千萬,可是,沒說那一千萬會以甚麼狀態形式出現。

    呵!李作榮大獲全勝,可是,外人也永遠不會明白,他為甚麼如此憎恨雷翠雲。

    當時雷翠雲臉色煞白,蹬蹬蹬邊後三步,她喃喃道:「好,好,好。」

    然後,跟著她的律師,頭也不回的走了。

    有人問:「那真是一千萬嗎?」

    「千真萬碓。」

    「可以驗得出來嗎?」

    「當然可以。」

    雪虹也想問甚麼,卻被顧姨制止,「你別理閒事,好好去讀書,也就是回報了李先生的善意。」

    李作榮真是一個講得出做得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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