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佩鄭重地對梁小雲說:「這種遊戲不要再玩下去了,名譽弄壞了,吃虧的是你自己。」
小雲嗤一聲笑出來,「咄,家佩,我一不傷天害理,二不作奸犯科,你在說什麼?」
「夠了夠了,」家佩舞動著雙手,「別再玩弄男性了。」
小雲笑吟吟,用一隻手按住好朋友的肩膀,「別誇張,我何來天大本領玩弄異性,我只不過喜歡開開他們玩笑而已。」
「這叫做玩笑?」家佩很是激動,「把汪子斡叫到法國餐廳去吃飯,他到了,發覺有十二個不認識的人陪他吃,開了七支香檳,吃掉整個月薪水,這種玩笑有什麼好開?」
小雲哈哈笑,可見家佩說的都是真的。
「還有,」家佩繼續數下去:「與唐銘堅租了快艇出海,趁他潛泳,將快艇駛走,害得他身無分文,身穿泳褲,幾經艱難才回得了家。」
小雲非常得意,「噫,我的事,你全知道。」像是傑作被人發現,躊躇滿志地,搖頭擺腦。
家佩歎氣,「長得略為俏麗點,也不該如此惡作劇。」
小雲說:「生活苦悶,若不懂自得其樂,死路一條。」
「可是你傷害了別人。」
「言重了,家佩,那些阿尊阿積,張三李四,有女孩子肯對他們笑一笑,他們就放出風流債主的姿勢來,不教訓教訓他們,行嗎,我勸你與我同一陣線。」
家佩不以為然,「我從不替天行道。」
小雲又笑,「說得好,我就是替天行道。」
家佩搖頭歎息,「忠言逆耳,良藥苦口。」
過了十天八天,家佩又輾轉聽到小雲的最新傑作。
事情是這樣的,小雲同組上司添羅賓遜對她有意思已不止一天兩天,時常想約她喝一杯,那一日,小雲終於叫他下班後到A會議室等。
A會議室面積小,無窗,通常用來簽署合同,羅賓遜推門進去,只聽見小雲的聲音說:「別開燈。」又順手推上了門。
那羅賓遜訝異,可是又不願放棄這飛來艷福,經不起引誘,便說了一堆不應該說的話,像「我沒想到你會主動,小雲就會在另一個地方另一種處境希望你也有好安排」等。
正當他以為鴻鵠將至,會議室燈光忽然通明,十個以上的男女同事看著他叫「生辰快樂」,那羅賓遜差點沒昏厥過去。
那邊廂梁小雲還不放過他,笑吟吟問:「去你家,還是我家?」
那羅賓遜年輕,皮薄,三天後就辭職了。
家佩又大不以為然。
「羅賓遜不是壞人,你不願給他吃豆腐,大可清心直說,不該叫他下不了台,壞了他衣食。」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你替他放心。」
「你當心沒人敢迫你。」
小雲說:「我追人也一樣。」
這話裡似乎有因由,家佩看著小雲。
小雲不得不解釋:「羅賓遜走了,現在是翁敬和替他。」
家佩頷著:「我聽過這個人,很年輕很能幹。」
「還十分英俊呢。」
「可是,據說他不知什麼地方有點怪。」
小雲立刻護著他,「你別誤信謠傳,他挺幽默大方。」
家佩沒說:「你知我不贊成辦公室羅曼史。」
小雲看看好友,聲線忽然轉為溫柔,「你這座古老石山,你一生贊成過什麼沒有?」
梁小雲對翁敬和似乎是嚴肅的,把以前那些玩世不恭,遊戲人間的劣跡統統收起來。
可是翁敬和與她始終維持著禮貌的距離,不親近,可是也不拒她千里。
家佩心中暗暗好笑:梁小雲棋逢敵手了。
某次,小雲在公事出盡全力,爭取到好幾個客戶,翁敬和大表讚賞,不覺說溜了嘴,「小雲,真得好好嘉賞你。」
小雲立刻把握機會,打蛇隨棍上,「那麼,請我吃飯跳舞。」
翁敬和凝視她,「聽說,你最愛開男人玩笑。」
小雲一怔,心中詛咒那背後講她是非之人,面孔上不動聲色,「你怕?」
翁敬和笑,「我不怕,我喜歡有幽默感的人。」
「那麼,晚上七時來接我。」
那晚小雲一早就準備好了,她一改往日俏皮作風,老老實實坐在家等翁敬和。
上一次,她可沒那麼安份,上次她故意說錯門牌,讓捧著大蓬玫瑰花的男伴到對家去按鈴,那一家,住了兩個白髮婆婆。
小雲對翁敬和是認真的,她不打算作弄他。
翁敬和準時出現,小雲與他度過一個非常愉快的晚上。
小雲心底嚷:原來正常的約會也可以使人這麼快樂!
只聽得翁敬和說:「沒想到原來我們有這麼多共同點。」
小雲凝視他:「但你有一雙會笑的眼睛,我沒有。」
翁敬和揉揉雙眼,「這雙眼睛沒有看見你之前,也不過像一對死魚眼。」
小雲仰起頭笑,他倆是可以有將來的吧。
翁敬和看看腕表,「小雲,時間還早,我想帶你去見見家母。」
小雲喜出望外,「好呀,這就去探訪伯母。」關係又進一步。
他們上了車,由翁敬和駕駛,一直往郊區駛去,一路上說說笑笑,梁小雲心花怒放。
「到了,可以下車啦。」
小雲依言下車,翁敬和緊緊握住她的手,小雲喜孜孜抬頭,「這是什麼地方?風好大有點冷。」
翁敬和把她拉進一座花園鐵閘,一邊走一邊回答:「這是華人永遠墳場,」這時他指著一塊墓碑大叫:「媽媽,媽媽,快來見見小雲!」
梁小雲毛髮直豎,尖叫,拔足而逃,穿看高跟鞋的她不知叫什麼絆了一下,摔在地上,她顧不得損傷,爬起來繼續狂奔。
只聽得翁敬和在身後叫:「梁小雲,你怎麼怕得如此厲害?我不過是開你一個小小玩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