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貴說:「這幾天她不眠不休,累到極點,真沒想到分手會那麼痛苦。」
開明不語,也許,她是為前程擔心,現在出是出來了,可是將來的生活又如何呢,她身邊可有足夠餘生用的錢?她會不會怕寂寞?
「搬出去也是好的,她與母親始終合不來。」
許開明真把這件事當作他的任務。
他到處去幫她找房子。
都會裡居住環境並不理想,也無太多選擇,她一個人,即使富有,住獨立花園洋房也不適合,郊外更嫌隔涉,許開明頗傷腦筋,大廈房子一幢一幢似骨牌,有全海景的似大風坳,一颳風屋子不住搖晃,低一些只能在屋縫中看風景,要不客廳與人家客廳窗子只差幾公尺。
還是要在老式公寓裡找。
子貴看過幾幢說:「裝修費用倒是其次,她要求也不高,天地萬物,髹成白色已經滿意,只是需時長久,怕她不耐煩。」
「子貴,你對姐姐真好。」
她坐在空屋的地板上,「假如弟弟還在的話,你還不是那樣對他。」
許開明抬頭看天花板,「倘若弟弟還在,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看,我們是同一路人。」
「就是這間好了,」開明說,「我找人替她趕工。」
子貴笑,「拜託你了。」
開明應了一聲。
子貴又說;「別忘了婚期是二月十五。」
開明嚇一跳,發呆,真的,所有大小事宜一定要在二月十日之前趕出來。
他還沒有試禮服。
「趕得及嗎?」
開明的語氣平淡一如與老闆應對:「沒問題,綽綽有餘。」
好友兼同事周家信見他忙得不可開交,因問:「新房不是早已經佈置好了嗎?」
「這是我大姨的新居。」
「嘩,包辦老婆娘家全體裝修事宜。」
許開明笑,「你要有心理準備,將來,她的事也就是你的事。」
周家信得意洋洋說:「所以,有妝奩到底值得些。」
「你進行得怎麼樣了?」
周家信答:「我極幸運,劉翁重視我的才學不計較我家境普通,他對我很好,支持我自立門戶。開明,不日我會把計劃書給你看,工字不山頭,好多自己出來接生意,你說是不是。」
開明點點頭。
那日回到公司,他聽了一通電話。
對方才喂一聲,他邊換襯衫邊說:「讓我猜,子貴,你想念我,你想聽我的聲音,你等不及……」
對方咳嗽一聲,「開明,你認錯人了。」
許開明又一次漲紅了臉,連忙把脫掉一半的襯衫重新穿上,還急急扣上紐扣。
「我是秀月。」
「你倆聲音一模一樣。」
「連你都那麼說,」她輕笑,「可見確是相像。」
開明手心冒汗。
「我想看看新居。」
「好,我馬上陪你去。」
「我就在你公司樓下電梯大堂。」
「我立刻下來。」
許開明速速取過外套下樓,一邊吩咐秘書取銷下午一切約會。
這真不像他,可是他也是人,人總有越軌的時候。
貝秀月在樓下等他,她心情頗好,看到開明迎上來,用戴著手套的手替他撥正領帶。
「來,帶我路。」
路上她絮絮告訴開明她對將來有什麼打算。
「辦一家畫廊好不好?」
「不會有生意。」
「那麼,開一間水晶店。」
開明笑,「幾隻名牌子都早有代理商。」
「那麼,你教我做裝修。」
「那是極端辛苦的一個行業。」
「開明,你怎麼老潑我冷水。」
「這,對不起。」
她笑了,「我也知自己毫無專長,我與邵子貴是兩個人,母親討厭我是因為我太像她,而且又走上了她當年的老路,我惟一的本事是做別人的女伴。」
開明不出聲。
貝秀月說:「你看你,開明,你真能做到愛屋及烏。」
開明輕輕說:「你並不是烏鴉。」
貝秀月低下頭笑,「子貴與我說你,一說一兩個小時不停,你像她說的一樣好,有過之而不及。」
開明謙遜道:「我太幸運。」
抵達新居,開明用鎖匙啟門,讓她進去參觀。
工人喝茶去了,只餘三兩個人在髹漆。
貝秀月轉一個圈,十分訝異,「開明,你完全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開明很高興,「真的嗎?」
「看樣子下星期可以搬進來。」
開明說:「我替你定了些傢俱,子貴說你喜歡柔軟大張的沙發與床。」
感覺上這個也是他的家,也由他一手一腳佈置。
「謝謝你,開明。」
「舉手之勞耳。」走到樓下,她說,「開明,我一隻手套漏放在窗台上了。」
他服侍她上車,「你等我,我替你去拿。」
他在窗台上看到她的皮手套,穿得有點舊,脫下也有手指的模印,拿著它有點像握著她的手,開明輕輕把手套握在手中一會兒。
然後才急急下樓。
在車上,她同他說:「開明,我需要你介紹一個精明的離婚律師給我。」
許開明十分關注,「還有麻煩嗎?」
秀月吁出一口氣,「有,怎麼沒有,他要留難我。」
人們處理離婚總是處理得那樣壞。
「他扣留所有我應得的財產。」
「那是不公平的。」
「聽,聽。」
「或者,你需要的不是律師,而是一個談判專家。」
「誰,誰可以代表我?」貝秀月有點絕望。
是晚,許開明自告奮勇,與子貴說,願意與日本人見面。
子貴沉默一會兒才說:「你大概不知來龍去脈。」
「請說。」
「那日本人叫山本,據說同野寇堂有點牽連,這次秀月挾帶私逃,他居然到這裡來求她,已是天大恩典,你還去同他談財產問題?」
許開明不以為然,「秀月生活需要開銷,他前頭人淪落了他面子上也不好看。」
子貴沒好氣,「我不相信你居然斗膽毛遂自薦,你憑什麼去見他?」
「貝秀月是我大姨。」
「那麼,是我不好,給你那樣麻煩的姻親。」
開明輕輕說:「有人命中的確會招惹比較嚕嗦的人與事,大家應該幫她解決事情,你說是不是?」
「這件事你我不宜插手,除非——」
「除非怎麼樣?」開明一心一意要幫她。
「除非邵先生願意出來講一兩句話。」
開明一怔,邵家有許多事他剛剛開始知道端倪。
子貴講得很含蓄:「我後父頗認得一些人。」
「那去求他好了。」
子貴搖搖頭,「我與姐姐均非他親生,是我又還好些,自小叫他父親,姐姐與他沒有感情。」
開明當然也看到其中難處。
子貴說下去:「而且,已經不愛他,卻又留戀他的錢財,似乎有點滑稽,我不會那樣做,也不贊成人家那樣做。」
子貴就是這點難能可貴。
「可是,」開明仍然說,「她沒有謀生本領。」
子貴凝視開明,「一個人到了二十五歲而沒有工作能力,你說應該怪誰。」
開明微笑,「你說的是道理,但秀月是我們的親人。」
子貴吁出一口氣,「你講得對。」
邵富榮撥出時間在辦公室見許開明。
他和顏悅色,「一切都準備好了吧,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我一向疼愛子貴,她從沒令我失望過。孩子裡數她功課品格最好。」
看得出與子貴是有真感情。
開明欠了欠身,「都由邵先生栽培。」
邵富榮看著女婿,「開明,別多管閒事,你的世界,就你和子貴那樣大,容不得別人,聽說你密鑼緊鼓籌備啟業,請允我投資。」
開明賠笑,不語。
半晌邵富榮歎口氣,「打老鼠忌著玉瓶兒,你也是為著子貴才上來的吧。」
不,許開明心底想,我不是為子貴,我為貝秀月。
邵富榮說:「子貴這孩子一直是我的幸運星,她一到我家我生意就蒸蒸日上,八五年前後,我不能決定置地產還是買股票,正與她母親商量,她清晰地和我說,地產,結果一個黑色星期五股票全軍覆沒……」
開明微笑,「邵先生心中一定早有分數。」
邵富榮笑,「開明你與子貴一般懂事。」
許開明打鐵趁熱,「請幫我們做中間人。」
邵富榮歎口氣,「你叫我怎麼同山本明說?喂,我繼女嫌你配不起他,可是,你得付她贍養費供她餘生揮霍?」
開明沒想到岳父如此富幽默感,不禁笑出來。
就在這時候,秘書敲門進來,「邵先生,四小姐來了。」
說到曹操,曹操就到。
子貴滿面笑容走進來叫聲爸爸,然後看開明一眼,「他來幹什麼,」頓一頓,「可是為著新公司地址沒下落?」
邵富榮說:「不不不,他不是為自己,他是為你。」
子貴調一杯威士忌給繼父,「他為我?」
開明一一看在眼內,心中惻然,子貴自幼寄人籬下,一早學會如何討繼父歡心,如今已做慣做熟,一切像發自內心,當年,想必經過一番掙扎。
貝秀月就沒有這樣馴服,她情願在其他親戚家流離,兩姐妹,不知誰吃苦比誰更多。
邵富榮身後放著他大太太所生二子一女的照片,銀相架再精緻考究,照片中人相貌也還是十分平庸,可是他們一切都與生俱來,不用像子貴那樣,辛辛苦苦去賺取。
許開明心中充滿憐惜。
邵富榮說:「寫字樓包在我身上。」
那件事他沒有直接應允。
開明知道話說到此地為止,不宜再嚕嗦。
邵富榮問:「公務局裡你可有朋友?」
「有好幾位老同學。」
「那好,有幾件事你幫我打聽打聽……」
半小時後他們告辭。
開明笑,「幸虧你來了。」
「他有無答允?」
開明答:「沒有,但把家事與他商量是應該的。」
子貴嗒然,「他已有許久沒有看母親,她是失寵了。」
開明勸慰:「岳母年紀已大,你我孝敬她已經足夠。」
「我記得我念小學之際,他最愛她,一進門就喊:淑儀,淑儀,一直叫個不停。」
明知她有兩個孩子還是與她在一起,也就很相愛了。
「母親那時帶著兩個孩子,已經窮途潦倒,又無工作能力,情況尷尬。」
所以子貴才一定堅持經濟獨立吧。
「邵富榮救了我們。」
「他們在何處認識?」
「他是我生父的債主。」
「你生父是什麼人?」
「一個敗家的二世祖。」子貴不願多說。
可以想像容貌俊美,生活品味高超,否則,怎麼會養得出那樣的女兒。
子貴忽然說:「開明,不如我們明天立刻結婚吧。」
「那也好,我們即時飛到拉斯維加斯去。」
子貴又躊躇,「還是,壓後婚期?我覺得還沒準備好。」
許開明輕輕摟住未婚妻,「別怕別怕,邵子貴,一切會安然無恙。」
子貴有點緊張,忽然飲泣。
這是婚前正常現象,婚後一切是個未知數,當然會引起若乾焦慮彷徨。
老實說,此刻開明內心亦有一絲惶惶然。
貝秀月搬進新居,請許開明吃飯。
開明與子貴到了,發覺廚房冷清清,菜堆在一角無人處理。
「這是怎麼一回事?」
秀月沮喪,「本來借阿笑,阿笑臨時有事不來。」
子貴笑,「別急,把我們的工人叫來,開明,今晚你大展身手。」
秀月看著他倆,「子貴,你有開明等於有了一切。」
子貴笑,「是嗎,我還以為有雙手即有一切。」
「那麼,你如虎添翼。」
片刻傭人來到,開明捲起袖子,大顯神通。
他看到廚房角堆著一箱箱香檳,像人家礦泉水與汽水那樣處理,就更加瞭解為何這位大姨絕對不能放棄贍養費。
上菜時秀月已經有點醉,用手托著頭,不勝酒力,可是並無牢騷。
子貴看著姐姐,「耳環怎麼只得一隻了,這種金絲雀鑽很難配得回來。」
秀月卻不懊惱,「終於搬了出來,兜兜轉轉,晃眼十年,彷彿原地踏步,人卻老了。」咭咭地笑。
語氣有點淒涼,開明低下頭。
她用手掩臉,「像我這種女子,二十五歲,已經老大,開明,你沒見過我年輕的時候吧。」
子貴勸說:「你少擔心,還有十多二十年好美。」
「子貴,十多歲時永遠不覺疲倦,跳舞到半夜回來挨母親責罵,索性再離家去吃宵夜溜躂到天亮。」
「你很傷母親的心。」
「不,母親一顆心早已破碎,不過拿我來借題發揮。」
開明覺得她言之有理。
子貴歎口氣,「看開明弄了一桌菜。」
秀月說:「我來捧場。」
真沒想到秀月可以吃那麼多,子貴食量也不小,看她們姐妹大快朵頤是人間樂事,開明很怕那種凡事裝蚊子哼,又動輒茶飯不思輾轉不寐的所謂美女。
終於,開明看看表,「明早還要上班。」
秀月抱怨:「開明最掃興。」
子貴幫他,「除卻你,誰不用工作。」
開明說,「我們告辭了。」
上了車,開明才問:「秀月身上那件淡金色衣裳是什麼料子,從沒見過那種質地。」
子貴微笑,「她是穿衣服專家,這一穿已穿掉人家幾十年開銷,那金絲叫萊魅,是她喜歡的料子之一,她還鍾意絲絨、奧根地紗及緞子,都是牽牽絆絆,不切實際的東西。」
開明問,「她會不會上銀行?」
「別小覷她,許多事上她比你精明。」
「怎麼會,」開明說,「你看她何等浪擲生命。」
子貴笑不可抑,「你居然以你的標準去衡量貝秀月,她覺得你我為區區五斗米日做夜做才是浪費人生。」
開明抬起頭,「是嗎?」
真沒想到邵富榮會迅速處理繼女的家事。
他在電話裡找到許開明,「你下班到我公司來一趟。」
約好六點半,開明早了五分鐘,在接待室等,邵富榮親身出來,「開明,這邊,」
他開門見山,「我已約好山本明下星期一見面。」
許開明很佩服,他是怎麼開的口?
答案來了:「我直言我是貝秀月繼父。」
那也好,直截了當。
「原來,日本人不知道有我這個人,秀月從來不曾與他提及過,我只得說,我與他師父有過一面之緣。」
許開明不得不小心翼翼:「他幹哪一行?」
邵富榮笑一笑,「他與我一樣,投資餐館、酒店、夜總會生意。」
「屆時我也想來見他。」
「把子貴也叫來,人多勢眾,我們好講話。」
開明忍不住笑出來。
「秀月倒是不出現的好,這次她不告而別,的確叫男人下不了台。」
「謝謝你邵先生。」
邵富榮歎氣,「那是我所愛的女人的骨肉,我應當愛屋及烏。」
開明稱讚他:「只有高尚的男人才會那樣想。」
「是嗎,」邵富榮高興極了,「你真認為如此?開明,你我有時間應當時時見面。」
又一次印證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句話。
邵富榮又說:「秀月脾性與她母親非常相像,」聲音漸漸低下去,「我認識淑儀的時候,她也是二十五歲……」他忽然在該處噤聲,像是牽動太多情緒,不便再說下去。
開明識趣地告辭。
自有一名保鏢一直恭送他到電梯口。
開明十分懂規矩,欠一欠身,「這位大哥請回。」
那大漢連忙說:「叫我阿莊得了。」
開明雀躍,即刻把消息告訴子貴。
子貴也訝異,「那真是你的面子。」
開明分析:「秀月對他無禮,已是多年前的事,大人不記這種仇,今日有順水推舟的機會,他便助我們一臂之力。」
「不,」子貴說,「他已不愛我母親。」
「但他始終覺得是一個責任。」
子貴抬起頭,「也許。」
在今時今日,那已經是難能可貴,胳臂走馬的好漢。
那一日開明最早到,未來岳父給他一杯威士忌加冰,才喝一口,主角便來了。
他高大英俊威猛,留著一臉阿鬍髭,穿最考究的西裝,帶著一個保鏢,用英語著他在外邊等。
開明沒想到日本人一表人才,十分意外。
那人看見許開明,也是一怔。
邵富榮連忙介紹:「這是我二女婿。」
日本人反應甚快,「幸會幸會。」
這時門一打開,邵子貴進來。
日本人面孔僵住,「秀月,在父親大人面前,說話無論如何須公道一點。」
子貴知道他認錯人,笑一笑,溫柔地說:「秀月沒來,我是她妹妹子貴。」
日本人驚疑,「天下竟有如此相似的人。」
子貴走近與他握手,「姐夫喝杯什麼?」
日本人吃軟不吃硬,這時鬆弛下來,攤攤手,「我想秀月回來。」
邵富榮苦笑,「她那個脾氣,你我都領教過。」
日本人像是回到家裡,終於找到理解他苦衷的人,訴苦道:「我丟下生意已有大半個月……」
子貴勸說:「給她一點時間,也許她就回心轉意,你若咄咄逼人呢,她只有更加反感。」
日本人訝異,「一模一樣兩個女孩子,怎麼你就如此合情合理。」
子貴笑不可抑,「因為她長得比我美。」
開明這時咳嗽一下,「我不認為如此。」
大家都笑了。
日本人問:「你們說我應該怎麼辦?」
子貴說:「秀月的私蓄髮還給她也罷。」
日本人低頭沉吟。
子貴又說:「你又不在乎,落在人家耳中,只道你刻薄女子,何必賭氣。」
日本人又歎氣。
子貴說:「我知道你心思,你只怕她手上有了錢,更加遠走高飛。」
日本人頷首。
子貴又道:「那也叫作是沒有法子的事,是你的終歸是你的,不是你的,說什麼都不是你的。」
日本人抬起頭,吁出一口氣,「你講得對。」
子貴打鐵趁熱,「那你就把那瑞士戶口放給她吧。」
日本人點點頭。
「她還有一點首飾——」
日本人揚揚手,「我著人帶來給她。」
子貴沒有想到一切如此順利,水到渠成,她過去輕輕與日本人擁抱。
日本人凝視子貴,「你也是個美人。」
子貴笑。.日本人拍拍腦袋,「有理智的美人十分難得,」看著許開明,「你比我幸運。」
開明說:「可是愛裡沒有理智,」他笑,「你一定熱戀過,此生無憾。」
沒想到日本人說:「告訴秀月,我仍然等她。」
邵富榮大聲道:「大家喝一杯,我們都是被征服的男子。」
許開明笑。
這時日本人忽然說:「我願意向岳父請教在本地投資夜總會之道。」
「你有時間?我們慢慢再談。」
許開明知道已經沒有他的事,便站起來告辭。
道別之際,日本人握住子貴的手不放。
終於出了門,子貴歎道:「不料他一往情深。」
「我還以為他是個粗人。」
子貴說:「我有約去見客戶,由你把好消息告訴秀月。」
開明驚悸,「不,別叫我單獨去見秀月。」
子貴笑罵:「你沒有問題吧?」
開明只得應:「好好好,我去。」
開明站在門外按了許久鈴都沒有人應,以為無人在家,剛想離去,走廊燈著了。
沙啞的聲音,「是開明嗎?」
「秀月,你怎麼了?」
她開門,「我睡著了。」
一看就知道是哭過了,眼睛鼻子紅紅,身上緊緊裹著件大毛巾浴袍,手上還拿著酒杯。
「坐下,有好消息,山本答應把你那份還你。」
可是秀月垂頭說:「不,我不要他的錢。」
「那是你應得的。」
「胡說,結婚又不是一份工作,怎麼可以賺取年薪,你們都怕我餓死,所以幫我向山本敲詐,不,我不要他的錢,我會自力更生。」
開明不禁有點生氣,「如何爭氣,在香檳池中來往游一百次?」
秀月無言。
「實際一點好不好。」
秀月說:「開明我知道你是真心為我。」
那四個字令開明有點心酸,又有點高興,是,他的確真心為她。
「此事多虧你奔走拉攏成全。」
「唏,不要客氣。」
「看我,一塌糊塗。」她飲位。
「你今日情緒欠佳。」
秀月走到另一角落去掩臉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