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都在下雨。
他看不清,但不後悔。
時值冬季,氣溫卻不分時令地日漸轉暖,終日晴朗的天空一直遷就古怪的溫度,偶而也會爆發出不滿的情緒。
「好像要下暴雨哎……」小安呆呆地望著窗外,自言自語。
已經是晚上八點,大霧伴著狂風遮住了夜幕,來往的車輛明顯減少,偶有行人經過也步履匆匆。
見狀,小安也加快了手裡的工作,準備回家。
把手機扔進包裡,穿好外套,正抓起白兔寶寶的羊毛手套時,已經掛上「休息」牌的門被推了開來。
「對不起,我們開門了。」小安一邊戴手套一邊說。
「我不是來買書的。」年輕人解釋。
什麼?不是來買書的?小安戒備到縮起瞳眸,眼睛裡暴發出類似醫用X光的強烈射線。她斬釘截鐵。「這裡謝絕推銷。」
「呃?」年輕人一楞,旋即失笑。「我也不是來推銷的。」
「免費的東西我們也不要。」現在的推銷員都很厲害,先甜言蜜語地表明東西是免費的,然後又委婉無奈地說要收點運輸費。她才不會上當咧!
「我是來找人的,請問岑越是住在這裡嗎?」他彬彬有禮地問道。
原來是找老闆的。歹勢歹勢!「請等一下,我上去叫他。」
臨上樓前,小安又偷瞄了來人一眼,不禁在心裡感慨:厲害!才兩天的光景又換人了,最近老闆還真是桃化瓣瓣、艷福不淺。
「嗨!」見到岑越下樓,宋在雲大聲地打了個招呼,聲音裡纏繞著毫無掩飾的愉悅之情。
倒吸一口熱氣,小安差點被這個帶著一千萬伏特光芒的笑臉電翻在地。
她趕緊抓起背包,「我先走嘍。」此時不走,待會還是要被人趕走。算了,走也要走得有尊嚴一點。
「這家店是你開的?好羨慕,我也想當老闆。」宋在雲好奇地環顧四周,稍息又將目光收回在岑越的面上。「岑……你跟昨天好像有點不一樣。」
岑越身著米色的V領白色襯衫,較之昨夜一身冷色系的黑衣黑褲更添了一份溫文。
「是不是現出原形嚇到你了?」岑越遞給他一杯熱茶。「你跟昨天也有點不一樣。」
「真的?哪裡不一樣?」他好奇不已。
「多了兩個黑眼圈。」
「啊!那是昨天晚上沒睡好。沒辦法,我太興奮了,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老想著在PUB裡發生的事。」提到昨晚,宋在雲立刻變得興奮起來。
「我早就聽說過[UNDER THE
SEA],那家店在圈子裡很有名,可是一直都沒去過。昨天在公司加班,設計程序其實很枯燥,也不知道怎麼就會把車子開到那的……」
滿溢著青春氣息的面容綻開一朵陽光璀璨的笑容。「沒想到能遇上你,真是太好了!」
「對了,昨天弄髒你的表,我買了一支新的賠你。」宋在雲放下手中的杯子就去翻包,片刻之後又擺出一臉抱歉樣。「嘿嘿,放在車裡了,我現在去拿來。」
年輕的性子做事急噪,跳起來就往外竄去。
誰知一開門,迎面一股冷風,吹得對門處的幾冊書頁嘩嘩作響,原來兩人對話的不知不覺間竟已下起了傾盆大雨。
還來不及出聲阻止,宋在雲就已經竄了出去。
整個世界好像都在下雨。
漫天的雨霧夾雜著狂風,空氣裡填滿了密密的濕氣。
車子停在街邊僅幾步之遙,待宋在雲折返回來已是衣衫盡濕。
一路齜牙咧嘴地衝進屋,從衣袋裡掏出一個盒子,宋在雲樂顛顛地獻寶。「給你!」
微有些吃驚地看著眼前這個濕漉漉的男子,髮梢仍滴著水,卻滿臉得色地露著那口潔白的牙齒,岑越被他的衝動、單純、孩子氣折騰到無力。「上樓去洗個澡吧。」
「你不打開來看看嗎?」他微有些失望地皺起眉峰。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岑越抬手指著樓梯。「動作快點!你已經把我的地毯弄濕了。」
小孩子有點被嚇到了,抖了抖。「老大,你好凶哦……」
岑越抬腳踹向他的屁股。反正衣服都要洗,多加個腳印也沒所謂。
扭腰閃過岑越的一踢,宋在雲一路嚎叫地逃上樓去。
已經在浴室裡了,有人卻還不安份。
衣服脫到一半突然把門打開,伸出腦袋來往門旁的牆壁上直打量。
「幹嘛?」
腦袋縮回去一大半,黑溜溜的眼睛警惕地揪著岑越。「你沒在牆上鑽洞吧?」
「你說呢?」他勾起一個半生不熟的笑意,看得對方心底發毛。
宋在雲非常識時務,懂得見好就收,乾笑兩聲替自己解圍。「嘿嘿,我開玩笑的……好像不太好笑。」關門的速度迅捷無比。
晚上有一場球賽,打開電視看了還不到三分鐘,一連串古怪的勉強可以稱之為流行歌曲的音符蓋過水花聲從浴室內逃逸了出來,佔據在小小的起居室上空。
五音不全不是他的錯,但嚇到別人就是他的錯!
可是宋在雲先生不但沒有認識到自己的罪孽自動消音已謝天下,反而搗鼓地更歡了。「我有一根香蕉,蕉蕉蕉蕉蕉蕉蕉蕉蕉蕉蕉蕉蕉……」
……
萬幸的是他的動作還算迅速,很快就清潔完畢。
「報告,我洗完了。」
岑越坐在沙發上回頭看去。
宋在雲的身高至少一百八十公分以上,身材也與他相仿,穿著他的衣褲還算合身,
「嘿嘿嘿……」他得意地甩了甩頭。「我帥吧!」
經過昨晚和今夜的幾個回合下來,岑越發現宋在雲是那種剛見面時還能表現得比較老實比較誠懇比較體貼,一旦自以為跟你混熟了之後馬上露出臭屁愛現特別喜歡自娛自樂的騷包本性的那種人。
他收回視線,選擇不予理睬。
叭叭叭——
一陣誇張的腳步聲,宋在雲汲著拖鞋像風一樣捲到沙發處,俯下身從背後摟住岑越。「你慘了,竟敢不理我!」他嬉笑的語音突然一頓,把自己的下巴輕輕地擱在岑越的肩膀上。「岑,不要不理我……」
他抱住他,說不要不理他。
身體裡空空的,因為那句話有了小小的起伏。
可是就像沉入海裡的細沙,他抓不住,只能任它們從指縫間流走。又或許,他的心早就被往事淘到乾涸無力,再溫暖的氣息也激不起任何漣漪。
拉過早就準備嚎的乾毛巾,拍手罩在宋在雲的頭上。「把頭髮擦乾,還在滴水呢。」
「遵命。」一邊胡亂地擦著頭髮,一邊毫不客氣地擠入沙發,開始關注起球場上的賽事風雲。
若只是乖乖地看倒還賞心悅目,怎麼說也算是一個浴後美男,可惜宋在雲的球品實在不佳。
跺腳、拍桌子、大呼小叫一齊上,還好岑越的樓下沒住人,否則准有人提著菜刀上來抗議不可。
眼看又是一個超級臭球,宋在雲真恨不得自己馬上變身為超人衝進電視機裡來個一腳定江山,他一時氣湧高舉手掌往大腿上拍去。
如果他拍中的是自己的腿,純屬自娛自樂,問題是如果他打中了岑越的腿,那就只能歸類予自作孽不可活的範圍內。
很不幸,他剛剛那一記無敵金剛掌正巧屬於後者。
還算機靈,一掌下去後馬上意識到自己犯下了「嚴重的失誤」,整個人以媲美子彈的速度往沙發的一角疾速收攏。
雙眼盯著電視,不動如山,可是一股寒氣卻從岑越的骨子裡吹散開來,遊走過皮質沙發的每一道紋理,直逼到縮在一旁的可憐人身上。
人家說認錯才能從寬,宋在雲決定先表達一下自己的歉意。
蠕動向前,左腳從拖鞋裡滑出,像一條在土裡憋久了忍不住出來透透氣的蚯蚓,扭著悶騷的腰肢在岑越的腳裸處蹭了幾下。「疼嗎?」
「……」沒反應。
蚯蚓般的腳趾又向上滑行了幾寸,改在小腿肚處騷動。「疼嗎?」
假設他在「誤傷」了岑越之後立刻選擇跳窗逃跑,興許還能保住小命。
偏偏他自動自覺地放棄了這一線生機,還一個勁地煽風點火,非要把地球引爆才甘心。「不知死活」四個字就是用來形容他這種人的。
一個縱身,岑越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之擒住,壓倒在沙發上。
宋在云「哇啦哇啦」的鬼叫。
「煩死了!」伸手扣住他的下巴,岑越沒有任何預警地吻了下去。
這下子效果不錯,屋子裡頓時安靜了。
驚惶失措地睜著眼睛,宋在雲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吻給駭住了。那果斷的、不帶一絲迴旋餘地的男性氣息讓他錯諤,俄而間轉為欣喜。
他的眼裡燃了燭光,又蒙了霧氣。「岑、岑、岑……」
吻下去的時候沒有多想,接著卻產生片刻的猶疑。
可是那個把酒噴在他身上的宋在雲、搶著替他出頭打架的宋在雲、在大雨中尖叫的宋在雲、從背後抱著他開玩笑的宋在雲,正帶著純良、熱切、醉醺醺的眼神凝望著他,一次次地叫著他的名字。
情路艱辛,究竟在何處才能尋到真愛。
一路走來,早已千瘡百孔,物轉星移。
輕歎一聲,岑越決定放生自己。
抱住身下那頭朝氣勃發的小獸,他低啞性感的嗓音刷過宋在雲的耳廓,閃亮的眸子猶如一泓深泉。「第一,你確定你真的想做嗎?第二,這是
ONE NIGHT STAY,我不會因此而變成你的情人;第三,如果你現在想反悔,已經來不及了……」
早在PUB裡的第一眼,宋在雲就已經被這個斯文又俊美的男子深深吸引,無論是冰川還是火海,他都心甘情願地深陷其中。
兩人有志一同地化身為兩尾人魚,在海峰尖游竄追逐。
這片海流極深,還好兩個人都深諳水性。
平日裡的岑越是波瀾不驚冷靜內斂的,在這個令人意外的大雨傾盆的夜裡,身體裡微盪開冰雪消融後的那種清涼,在兩人的游離追逐間瞬時升騰微火山中奔湧而出的灼灼岩漿,洶湧澎湃,直燒得宋在雲一身肉帛水氣蒸騰,濕漉漉的發燙。
他熱切地回應著岑越,以他動靜適宜有張有弛的表現絕不像是沒有經驗的人,但他不賣弄,屏棄任何誇張的技巧,只是湧最深最沉的熱度何情人一起燃燒。糾纏/捲繞。
岑越摘下眼鏡,他的眼鏡明亮而深邃,此時此刻更是溢滿了魔力,在那張斯文且書卷氣的面容上營造出一種獨特的氣息。獨特氣息,讓人靈魂飄飛。
手掌滑入那呈現淡淡蜂蜜色的健康軀體,從寬寬的肩胛骨到厚實的胸肌,輕勾慢捺,一路輾轉,曲線求同般落在對方線條完美並且充滿彈性的臀部肌理處。
手臂稍微使力,用掌心將之輕輕托起,靈活修長的手指則在那片山清水秀風光獨好的山坳裡尋找縫隙。
像是在美夢中驟然驚醒,宋在雲身體一震,而且肌肉僵硬。
他睜大眼睛,討好般地問。「岑,我們是不是應該換個位置?」
岑越的眼神明顯變得不快。以前在國內,從第一次性事開始,他一直佔據著主動的位子,怎麼到了紐約,人人都來懷疑他的能力。
突然想起姬慕禮,哪個跟略帶孩子氣的宋在雲完全不同種族的野獸男。他的心情傢俱惡劣。
用恐怖的視線盯住身下蠢蠢欲動的年輕小獸,唇角滋生出危險又迷人的氣息。「你覺得有那個必要嗎?」
「可是……」宋在雲英俊帥氣的臉上勉強擠出一個像是微笑的微笑,妄圖用「美男計」使岑越分神。
「別亂動。」一眼看穿他的詭計,岑越單手摁住他急欲坐起的身體。
「岑……」改用哀兵政策,一邊小心翼翼地叫著岑越的名字,一邊不安份地扭動身體。
也許真是慌不擇路,他肯定是忘記了,這樣的神態只會激起別人更多的征服欲。
沙啞柔沉的嗓音滲進著讓人頭暈目眩神志不清的溫暖氣流吹進他的耳窩,引得宋在暈一陣酥麻顫慄。
他是落在陷阱的小獸,不安份地蹭動。蹭動中,又沉淪於危險的陶醉。
「放心……」岑越微笑著。「我不會讓你痛的。」
手指輕輕爬上宋在雲的額頭,溫柔為他撩開遮住眼睛的劉海。
他的笑容裡帶著催眠的魔力,神情柔和無比,可是制住宋在雲的力量和進入的速度同樣是乾淨利落,手段高明。
熱乎乎的肉體一下子被撬開,宋在雲的頸窩熱得直冒汗,還來不及想更多,就被岑越吻了個呼吸大亂……
神說,他會賜給每人一具軀體。
所以不論生病或健康、富有或貧窮、以及接受或施予,都要感謝主的恩賜。
一大早氣氛就很詭異。
她今天上午有課,本來是不用來的,可是昨晚走得太匆忙竟把錢包留在抽屜裡了,只好早上順道過來取一趟。還好昨天喬伊過來接她,否則連搭乘公車的錢都沒有。
翻開包,正準備拿出鑰匙開門。裡面人影一晃,有人走了出來。
兩人同時一呆。
「早安。」微笑著打完招呼,宋在雲匆匆離去。
「早安……」小安詫異地看著昨天過來找老闆的那個年輕帥哥與她擦身而過,心裡升起滿腹狐疑。
抽了抽挺直秀氣的鼻樑,剛剛她的的確確聞到宋在雲身上飄出的淡淡青草香。那是老闆的沐浴乳的味道。
推理一:他用了老闆的沐浴乳。
推理二:他和老闆有距離小於三毫米的身體接觸。
推理三:他用了老闆的沐浴乳,然後和老闆有距離小於三毫米的身體接觸。
第二和第三哥結論都讓她因嫉妒而產生強烈的暴力慾望。仰天長歎再長歎,她明明是近水樓台嘛,可是除了看戲什麼好康的事都輪不到她。
人生的苦悶還真是一言難盡啊!
呃——突然無聲地張大嘴巴,小安發現手裡的那把鑰匙居然不知什麼時候被自己扭曲成了L形!
不要小看巨蟹座的女人,她們會根據情緒的優劣變身為「金剛芭比」。
「你站在那幹嘛?」岑越一下樓就看到小安像雕像一樣杵在門口,臉上擺出一副要笑不笑要哭不哭、還好是背對著街面否則很容易讓看到的人做惡夢的那種詭異表情。
抬頭,沮喪地看著岑越,她面色凝重地吐出兩個字。「失、戀!」
她轉過身,根本沒想起一大早來這裡的目的,在仰天長歎再再長歎之後,垂頭喪氣地離去。
早就見怪不怪,岑越啜著熱茶開始看報紙。
有一則公告引起了他的注意:蒼田集團即將和上杉集團聯姻。
蒼田祿彌,那個年輕的女孩終於也走到政治婚姻這一步,無關愛情,這是公主的宿命。
清晨的第一位客人到了,他不看書,逕自走到岑越面前,「篤篤篤」地敲了三聲桌子。
「岑,原來你住在這裡。」
「特魯迪?」那個總要裝出一副成熟大人樣,又喜歡用小狗般迷茫眼神盯著人看的卷毛小男孩。
小手撐在桌面上,肩膀被胳膊頂起,胖乎乎的小腿在空氣裡亂瞪。
岑越覺得這個鏡頭很好玩,一個滾動向上的小黑球。欣賞了三秒種後,才伸出一臂之力幫那個小東西坐到桌子上。
「這裡不錯。」小東西表情嚴肅地環視四周,像一個資歷高深的建築大師。「很適合你。」
好幾天沒見,岑越還真有點懷念他刺巴巴的爆炸式卷髮。「要喝可樂嗎?」
特魯迪魯出他最擅長的讓人百看不厭的小狗般迷茫的眼神,很認真地問。「你有香蕉嗎?」
岑越莞而,他怎麼就忘了這個小傢伙的最愛呢。小安昨天好像有買吧。
心滿意足地拿起香蕉,慢慢地剝皮。「是ADRIAN 叫我來的。
姬慕禮?岑越不語,靜候下文。」
「他讓我把這個給你。」肥肥的小手取出一個小罐子。
拿在手裡,岑越懶得打開,直接問。「他有沒有告訴你這是幹什麼的?」
「你的傷好了嗎?」小東西扭了扭圓滾滾的身體,朝岑越處挪了挪。「他說把這個東西塗在皮膚上,可以讓你的疤痕變得越來越淡。他還說是他把你弄傷的,所以會對你負責的。」
岑越絲毫不感興趣得把那罐東西扔在桌上。他又不是女人,也沒有自戀到不能讓自己的身體留下傷痕的古怪癖好。
咚!像個小鉗球一樣跳到地上,特魯迪一臉正經地站到岑越面前,右手托著未吃完的香蕉及像菊花般散開的香蕉皮,大聲說——
「他會對你負責的。」
「他會對你負責的。」
「他會對你負責的。」
像背書似的說完三句重複的話,小傢伙帶著那種完成任務候的輕鬆表情一口吞掉剩餘的香蕉。
「你不想解釋一下嗎?」岑越皺眉。
「是ADRIAN要我對你說三遍的。」他不明白為什麼岑越會不高興,伸出胖嘟嘟手指頭一陣回想外加心算,最後煩惱地歪了歪那顆大腦袋。「岑,我有對你說夠三遍嗎?」
「你已經說了四遍了。」岑越無力地摸了摸他刺巴巴的頭髮。
「哦。」放心地點了點頭,小手伸進口袋裡一陣摸索,像變魔術似的又拿出一個相同小罐子。「ADRIAN說剛剛的那罐是給你扔的,這罐是給你塗的。」
疑惑地看了看之前被岑越拋棄在桌上的罐子。「岑,你真的會把那個東西扔掉?」那多可惜啊,還不如讓他去賣掉呢,肯定可以換很多香蕉!嗚嗚嗚……他還想吃!
「那這罐給你,要不要?」溫柔的眸瞳看透他可愛的心態。
「要!」高興地把小罐子收在衣袋裡。「我走了,再見!」
走到門口,小東西又停頓了一下,囁嚅地扭了扭衣角。「……你還有香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