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深夜,他希望有人在身邊陪伴。
這並不困難,靡艷的pub裡有各種人選。
可是他不願與陌生的肉體糾纏。
他可以寂寞,但拒絕墮落。
夜風一點點地捲起,氣息微寒,卻吹不走夜晚的幽藍光影。
「從來沒有人在和我接吻後,擺出一副半死不活的臉。」姬慕禮一雙黑眸,鋒芒畢露。
「凡事都有第一次,大情聖。」不以為然地對上那雙冷眼,岑越出聲奚落。
腕骨隱隱生痛,他已經開始對這場談話不耐煩。在第三次甩開手腕失敗後,岑越先揮出了第一拳。
像一觸即發的地雷,姬慕禮側頭閃過那道凌厲的勁風,立刻還擊。
這是一場純粹的爭鬥,目的明確,所以無需手下留情。
一方想發洩,一方要征服,兩個男人在飄散著霧氣的巷子裡扭打起來,每一拳都帶著試圖壓倒對方的決絕。
拳頭擊中身體,發出鈍重沉悶的聲音,但沒有人在意。
姬慕禮毫不容情地揮拳,同時又聰明地做好防守,像暴戾而又謹慎的野生獸類。岑越卻豪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寧願先挨上一拳,也要打中對手。他藏匿在肌膚下的激烈已經隱忍了太久。
岑越其實並沒有近視,但他經常架著眼鏡,即使不戴,出門的時候也會帶著他的裝飾物。
那脆弱的物體經不起劇烈的運動,從口袋裡滑出來。
一記細小而分明的聲音,是鏡片的破碎聲。
聲音讓兩人同時一怔,姬慕禮先清醒過來,擋開岑越的拳風,退開一步,靠向身後的牆上。
兩個人都是狼狽的,但眼神明亮。
劇烈運動後急速的心跳在黑暗中帶來某種不可名狀的快感。
岑越痛惜自己的寶貝被毀,微喘著氣,眼光狠狠地射向罪魁禍首。
捋了捋頭髮,姬慕禮有點訝異於自己的失態,他已經想不起上一次這樣認真地打架是什麼時候。
微笑著,他找回原先的面具。「你讓我瘋狂啊,寶貝。」他非常愉快,差點讓笑容牽動傷口,因為那一聲「寶貝」已經成功地讓那張冷傲的容顏變了臉色。
「你讓我覺得想扁人,混蛋!」那人囂張的表情讓他火大。
「已經很晚了呢,我得回去找人安慰一下我的傷口。」姬慕禮的語氣模糊又曖昧。他向pub的後門走去,然後又轉過頭。「你呢,該不會又是一個人過夜吧?」
淡淡的霧氣在夜色中徘徊,那一個笑容惡毒又甜蜜。
無視於對方的挑釁,岑越面無表情地看著姬慕禮走遠,才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咒。「該死!又要買副新的了。」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碎片,露出惋惜的表情。
在帶著寒意的夜風中,他突然輕輕地開口。:「找一個人陪伴很容易,可是誰會真心在意你的傷口……」
他平靜的語音淡漠地穿過泛著幽藍光澤的霧氣。
曼哈頓位於紐約的中心,每天早上有無數的人流從四面八方湧入這個繁華的商業地帶。
這是一個非常美好的早晨,當大多數上班族開始進行忙碌地工作時,就是有人比較好命地不用起床。
岑越捲著被子,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他不是一個喜歡睡覺的人,但昨晚的宿醉和在那場計劃之外的劇烈運動,讓他決定暫時放鬆一下自己的身體。
正當他意識迷離地享受著難得的清閒時光,一陣尖叫差點讓睡夢中的人走火入魔。
「啊啊啊——」小安努力讓自己的嘴巴閉合,在經過幾次張合後,恐怖的顫音終於收尾。
話說她一大早來打工,卻意外地發現那個一直都很勤快的老闆竟然沒有準時開門。猶豫了二秒鐘,她假借關心之名,踩著詭異的步伐,再次上樓探訪美男的香閨。
屏住呼吸地接近,床上的人睡得正香,她暗叫一聲「lucky!」
窗外的日光將屋子照得很亮,小安所站立的角度正好可以清楚地觀瞻到正在睡眠的男子的容顏。那滿懷的撿到寶貝般的喜悅被一陣撲天蓋地的惡念所侵襲,野獸派美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發出淒慘的嚎叫——
睜開眼睛之前,岑越先皺起了眉,他的耳朵對這類催殘最沒有抵抗力。雖然小安曾在社區組織的花車遊行中被謬稱為「曼哈頓甜心」,但現在就算站在身邊的是「太空甜心」,岑越照樣不給面子。
一個枕頭飛過去,雖然閉著眼睛,仍很標準地擊中目標。
「閉嘴!」 他終於在清晨刺目的光線裡撐開眼瞼,很賞臉地發出聲音。
「老闆,你、你——」小安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手裡抱頭白馬王子「欽賜」的枕頭,語無倫次。「你的臉——」
早上的光線讓他覺得不適,他抬手遮了下日光,微微的疼痛讓他明白了小安一大早鬼哭狼嚎的緣由。
昨晚的那場「運動」,兩人都挨了對方好幾拳,他的臉上自然留下了傷痕。雖然回來後用冰袋敷過了,但嘴角和頰邊的淤血當然沒那麼快散去。
「我昨天跟別人打架了。」男人之間打一架,是很正常的事。
他沒所謂的打了個哈欠,剛想掀被下床,小安一個箭步衝到他面前。
「和誰?」對於老闆的答案她一點也不意外,那種傷自然不會是跌出來的,肯定是打出來的,但關鍵是誰下的手。居然對這樣書卷氣的男人下手,簡直就是野蠻!
「是……」嗯,那個男人叫什麼來著?岑越揉了揉太陽穴。
「是不是上次那個大色狼?」她緊張地說出心中的猜測,卻見岑越不置可否,一臉淡漠的樣子。「哼,我就知道是他!他居然對一個文弱書生動手……」
「你幹嗎那麼激動?」岑越有點為姬慕禮叫冤,要知道昨晚是他先動的手。
小安開始在房間裡踱步,像是在思索某個很困惑的問題。她突然停下,用非常堅定的表情看著床上的男子,目光灼灼。「老闆,我們走!」她一把抓起岑越的手就往外拖。
「我還沒起床呢,你發什麼瘋?」岑越甩開她的手,很不合作地把腿縮回被子裡,坐定在床上。「你想去哪?」
「當然是去告他了!」
「告他?」
「老闆,你不用瞞我了,我全都知道了。」 小安咬著床單,美目含悲。
「全都知道了?」雖然這個小女子經常神經兮兮的,但還是第一次像這樣讓他一點也找不到方向。
「老闆……」她放低了聲音,小心翼翼,用柔柔地軟軟地幽幽地聲音說道。「其實……昨天晚上……你被那個了吧?所以現在你的身體還很不舒服,不想起床。哦,我剛剛真是太鹵莽了,沒有考慮到你的身體狀況,竟然急急忙忙拉著你下床,沒有牽動你的傷口吧。」
「哼!」她突然拔高嗓音,一臉的義憤填膺。「愛一個人是沒有錯的,但是可恨的是他居然對你採用暴力!最最可恨的是他居然敢搶在我前面做了我最想做的事!」
慘了!她怎麼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心聲說出來了!
小安偷偷瞄了眼岑越,那冰凍的陰森的風雨欲來的眼神讓她差點想隱形。唉,一定是昨晚受了某種「傷害」,今天心情不好。
不能退縮,她的話還沒講完。「老闆,這種人絕不能估息,你要拿起法律的武器保護自己。雖然這會讓你很為難,雖然這會讓你很難堪,雖然你的身心已經受到了嚴重的創傷,但是你不能輸,你要勇敢地站起來,打破世俗的桎梏,做一個新世紀新思想新觀念的新青年!」
「完了?」
「完了。」她看著他,戰戰兢兢。
「我的事你『全知道了』?」他的臉上浮起一個淡淡的笑容。
「是,是啊。」她覺得那個笑容太過美麗而略顯恐怖。
「很好。那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
「我可不可以不知道?」她不明白自己的腳為什麼不受控制地往後退。
「你認為呢?」
他的臉上明明沒什麼變化,可是明亮眼眸中的凌厲視線卻透露著讓人發寒的氣息。「最近失業率越來越高,我們這邊是不是也要來一點變革……」
小安用火箭的速度飛快地逃下樓。「啊——我沒聽見,我沒聽見!」
岑越往後一躺,剛想睡個回籠覺。那個女生顫顫巍巍的聲音在樓梯口傳了上來——
「老闆,你也太狠了吧。雖然我不小心發現了你『受過傷』的秘密,但是你也不該用『殺人滅口』這麼惡毒的計謀吧!唉,別人說越美麗的花越帶刺,果然不假。」
岑越無力地抓起被單,他這次真的想殺人滅口了。
小安的失敗推理徹底惹怒了她的上司,最糟糕的是學校開始放假,每天都有充沛的時間,岑越當然不會放過這個訛詐員工勞動力的最佳時機——
把書店統統扔給小安,而且沒有罪惡感。
樓上心情舒暢,樓下愁眉苦臉。雖然收銀桌後的椅子佈置得很舒服,但一天到晚坐在那會讓人早衰。
她托著腮,非常無奈。客人多的時候,手忙腳亂;客人少的時候,寂寞難耐,可是樓上的美男卻不肯下來陪她聊天。
「小安!」喬從門口走了進來,那個喜歡東方小女子的boy.
「哈,點心來了。」小安高興地跳起來,撲向他手中的披薩。
喬以為放假後可以製造更多的約會,可是女朋友的時間全都給了工作,為了能增加見面機會,他開始免費當差。
岑越下樓的時候,他們正準備往嘴裡送東西。
「老闆,跟我們一起吃吧。」小安討好地說道。
顯然還是沒有忘記那個看音樂劇的晚上,之後他看到岑越就像青澀小伙碰到了心上人的家長,有點無措,有點畏縮。
捕捉到他不自在的表情,岑越暗笑。「不用了,我出去買掉東西。」
冬日的微風和傍晚的太陽組合成一個奇妙的溫度,他穿著白色的羽絨服,像一朵膨鬆至恰到好處的白雲,沒有目地的飄蕩。
和身邊腳步匆匆的行人的不同,他悠閒地邁著腳步。
鱗次櫛比的商業大廈是紐約榮耀的象徵,那兩幢高樓貼得很近,中間留下一條極窄的人行通道,兩旁的水泥建築擋住了日光。
岑越在穿過它的時候被幾個人攔住。
「什麼事?」他平靜地問。
深色的西裝,亞洲血統的輪廓,其中一個開口道:「岑先生,有人想見你。」
岑越觀察了一下形勢,守在前方的有兩個人,身後還有兩個,路口處堵著一輛銀色的豐田。他從那帶著口音而略嫌生硬的英語裡猜到對方的來歷,既然不是以前的仇家,對方又帶著槍,所以他沒有選擇抵抗。
銀色豐田開過一排排摩天大樓,轉向一條偏僻狹長的窄道。道路兩旁高大的枯枝映在飛馳的車身上,像一幕轉瞬即逝的無聲電影。
車子停在一扇黑色鑄鐵雕花門前,一幢不高但非常寬闊的建築被圍在裡面。電子監控的鐵門緩緩打開,駛過花園裡的噴水池,岑越被引領進客廳。
完全是歐式的建築,長型餐桌上擺放著豐盛的晚宴,但屋子的主人卻是不折不扣的日本女子。
「岑!」蒼田祿彌微笑著站起,像是斯待了許久,又有些不安。
岑越早有所料,輕歎一聲,慢慢走到餐桌的另一頭,不客氣地坐下。「蒼田,你也開始學會怎樣使用權勢了。」
祿彌紅著一張臉,吶吶地不知如何解釋。「我……只是想請你陪我過生日。」
「不是每一次生日許願都能實現的。」並不是他刻薄,這是事實。
「我知道。」她抬起頭,眼中有一些盼望一些堅持。「只是今晚的這一頓晚餐而已。」
岑越默然。
他握起酒杯,玻璃碰觸到桌面發出清冷細緻的輕響。
「岑,你可以叫我祿彌嗎?」她坐在他的對面,輕輕地問。
他啜了一小口酒,「祿彌。」
「謝謝。」艷紅的液體在她的唇舌間輾轉,芬芳而微帶酸澀。
平靜地結束掉精緻的晚宴,她依約送他到門口。一個陌生的保鏢突然擋在兩人面前。
「怎麼回事?讓開。」祿彌出聲輕喝。
「對不起,小姐。老爺想見一下這位先生。」
「爸爸?」祿彌不知道自已的父親會突然來到別墅。
高大的保鏢轉向岑越。「岑先生,請。」
岑越皺了皺眉,他知道對方是誰,但他不懼怕,就算對方是權勢正如日中天的蒼田佑樹。
老人用沒有溫度的眼光打量他,像在評估一件商品。那個男子氣質流離,眼神太過沉默,以至於稍嫌冰冷。他不喜歡。
守在邊上的僕人利落地把剪好的雪茄遞給主人,關門退下。
「你配不上我女兒。」蒼田佑樹吸了一口雪茄,冷漠地開口。
沙發柔軟,燈光適宜。岑越向後靠了靠,表情淡漠。「我何必與令嬡相配。」
空氣裡有幾秒種的沉默,蒼田佑樹因年老而漸顯渾濁但不失凌厲的視線筆直地穿過灰色的煙霧,他想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出一點企圖。
但是那個年輕男子的眼神明亮,如他的膚色一般清白而坦蕩。
「說吧,你有什麼條件?」他放下手中的雪茄,「只要你讓我女兒快樂。」錢,還有權力,他不相信這世上有人能不動心。他有足夠的自信可以馴服眼前的這個看起來很冷淡的年輕人。
「我現在只想回家看電視。」
蒼田佑樹沒有表態,也許是他急於表現自己,站在沙發後的保鏢先沉不住氣。
一管冷硬的東西頂在後頸上,岑越眨了一下眼睛,因為他沒想到現在的保鏢有這麼衝動。
「年輕人,說話前要仔細考慮後果。」蒼田佑樹縱容手下的無禮,他正在享受佔盡優勢的感覺。
「我一直都考慮得很清楚。」迅速扭頭,對方還來不及有所行動,握槍的手已被他修長的指骨牢牢扣緊。
岑越抓著那人的手猛地向上一提,男人的下巴立刻被自己手中的槍柄擊中,發出沉悶的一聲慘呼,狠准的力力量讓他陷入暈厥。
幾秒中的過程,局勢逆轉。
槍落在了岑越的手裡,而瞄準的對象則是和他對坐的蒼田佑樹。
六十多歲的老人面不改色,只是微微瞇起了眼睛。「你不是普通的書-老闆。」
「您也不是尋常的商人。」蒼田財團早已滲進黑色勢力,人所共知。
「放下槍,你走不出這間屋子。如果你想在紐約好好生活,最好放棄和我做對的念頭。」
「我隨時可以搬家,住在哪都無所謂。您卻只有一個女兒,一定不願做出讓她傷心難過的事。而我……」他笑容明亮,不卑不亢。「……也一定手下留情。」隨著語音,岑越揚起手敲在蒼田佑樹的頸項上。
他頂著一張斯文臉孔,從年少起就常常幹這種事,所以姿式優美、力道適宜,對方來不及出聲就失了意識。
沿著落水管跳落在整齊的草坪上,沒有驚動任何守衛,攀出了那棟宅子。
月色正好,岑越慢慢走在那一條山路上。
幾分鐘後,他突然想到剛才應該偷輛車出來,這寂靜偏僻的道路要走到何時?苦笑一聲,看來自己是太久沒有干「壞事」,思維變得遲鈍了。
一種突至的氣息讓他警覺,他停下腳步,來不及細想,那抹隱約的氣息就被汽車引擎聲所代替。
「岑。」祿彌急急忙忙地跳下車,「讓我送你。」
和別人的疏忽不同,她一直在關注那個房間的動靜。她發現了他白色身影,於是叫出自己的司機,偷偷追了出來。
她焦急地下車,卻沒有意識到某種一觸即發的危機。
「祿彌,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害死你自己的。」他悠悠一聲歎息,在槍聲響起的那一刻,沒有猶豫地,用身體保護她。
子彈劃過冷冽的空氣,進入身體的時候卻灼燒出不可思議的熱度。
他穿著白色的羽絨服,鮮紅的液體迅速地滲出,在右肩處開出一朵頹艷的暗紅花朵。他輕輕地用手指按住傷口,汲取奇妙而脆弱的溫暖。
祿彌驚叫著伸出手來拉他,司機慌亂地從車裡翻出手槍。
岑越並非第一次受傷,已經習慣怎樣去忽略痛楚。一把搶過司機手中的槍,他冷靜地對那個沒經驗的司機下命令。「帶她走!」
隱身在銀色的勞斯萊斯後,他舉著槍回擊,掩護那兩人離去。
殺手伏在黑暗處,他覺得自己跟那個冷漠的男子真的很有緣。他的目標一直不是他,可是連著兩次都與他相遇。
唇角掛著笑,他故意不去管蒼田祿彌正被人拖拉著躲進灌木叢。他已經被一個新的狩獵對像奪去了注意力。
傷口的灼熱度暫緩片刻後加倍燃燒。岑越感到意識淡薄,身體的重心完全依靠在車身上,手中的槍也因為感官的麻木和僵硬而滑落在地上。
而那個危險的男人,在月色下,撩開陰影,無聲地走了出來。
冷漠地看著殺手的接近,一步一步,直到他聞到那人身上某種若有若無的奇特的味道。酒精和香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淡淡地麻醉了傷口。
岑越有些疲倦地垂下頭。
可是有人不允許他的忽略,散發著硝煙味的槍管抵住他的下顎,輕柔卻毫不留情地迫使他抬頭。
手裡拿著殺人的凶器,姬慕禮的笑容卻依然輕浮。「岑,又見到你了。」他親熱地叫他的姓,然後用槍柄敲在他的傷口上。
沉悶地溢出一聲呻呤。片刻的暈眩。
那一剎那,岑越聽到傷口重新綻裂的聲音。
他蹙緊眉尖的樣子收入姬慕禮的眼裡,一種殘酷的快感迅速淹沒了他的心臟。
轉身,姬慕禮對著那一片密林高喊。「蒼田小姐,只要你出來,我就不會傷害你的情人。」
黑夜裡,枯枝和殘葉糾纏在一起,粘合成某種落拓而無奈的聲音。
遺憾地轉回頭,殺手發出一聲溫柔的歎息。「寶貝,看來你注定孤獨。」他伸手扶住他的腰,用溫情而曖昧的動作防止他暈倒。
「是啊,我孤獨地快要死掉。」岑越仰起頭,望向夜空。他不為自己憐惜,只是有一點失望。因為月亮已被烏雲遮蔽,他找不到光明。
垂下眼,他向眼前的人看去。飄散的霧氣裡,他意外地發現那一個神情頹廢而笑容魅惑的男子竟有一雙墨藍色的眼睛。多漂亮的顏色啊!
旋出一個微笑,「謝謝你。」
他的狀態很差,忽如其來的笑容淺淡而疲倦,姬慕禮不懂。「為什麼要謝我?」
聖誕的那個晚上,他一個人呆在屋子裡,窗外是艷麗而永不會枯萎的燈花。
甜蜜的愛情,痛苦的事實。他帶著苦澀的心情退出,可是在那柔情四溢的夜色裡,一切已經告別了的往事,像絢爛而瞬間幻滅的煙花在天空中綻開。舔噬著心中那道孤寂的陰影。
「謝謝你那天晚上打電話來。」因為……他真的很寂寞。
睡意越來越沉重,努力仰起頭,想再看一眼夜空。月光依然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