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說清楚,沁竹人呢?」詠梅簡直就要崩潰了。
「我說過了,她已經被一個黑衣男子贖走了。」何意築雖然知道事態嚴重,卻還在強裝鎮定。她知道沁竹在這裡的事肯定逃不過別人耳目,所以當夏侯姊妹來討人時,她並沒有隱瞞。
「贖走?我家姊妹又不是你們這些妓女,說什麼贖不贖?難不成沁竹有賣身契在你手中?」嫣菊聽了她的話,氣得怒髮衝冠。
「是啊!咱們小紅樓是做清的,城裡眾所皆知,哪像你春色無邊……居然還做起販賣人口的生意了。」詠梅忍不住出聲譏刺。
「可是他……他要人啊!而且他功夫那麼好。我這個弱女子哪敢跟他爭?」何意築擺出凡事與她無關的無辜表情。
「他要人你就給他?那我要你家的姑娘。你是不是也雙手奉上給我呢?」唐清濤臉色也十分沉重。
「那不一樣,他還給了我兩百兩黃金……」何意築越說越心虛。
「我妹妹冰清玉潔只值兩百兩黃金?你的心肝到底是紅色還是黑色的?」詠梅做勢要上前捶打何意築,唐清濤趕緊拉住她。
「我……反正不收白不收嘛!我們是生意人啊……」何意築聳聳肩推卸責任。
「就算該收也是我們收,你憑什麼收?」馥蘭也難掩氣憤地開罵。
「是啊!」嫣菊在一旁叫著。
「你先說那駝子是什麼來路?」馥蘭擔心沁竹一旦落在心術不正之人手中恐怕會……
「不知道,我沒見過,」這她可沒說謊。
「你要是敢說半句假話,當心我立馬報官!你雖然有達官顯貴做靠山,我唐家的背景可也不差,你這滿玉樓也是花了不少銀子才撐起這場面的,要是我一個火大砸了這裡,你可別怨我啊。」唐清濤冷冷地瞪著她,量她所說的究竟是真是假。
「我真的沒有騙人,那人一身黑衣、臉戴遮住半邊臉的面具,還駝著背呢!不信你們可以問其他人……我意築對天發誓,要是我說了半句假話,定遭天打雷劈。」何意築當下跪在地上,發起誓來了。
「信你就是了。你倒說說,那黑衣人還有些什麼特匿,我們好找人。」唐清濤沒好氣地說。
「他的功夫奇高,手裡還拿著一把鐵扇。」何意築這回合作多了。
「鐵扇?」眾人異口同聲地說。
『是啊!因為他手中的鐵扇和功夫與他那殘缺的外貌極不相稱,所以我的印象很深。」
這下可好了,我們上哪找人?」馥蘭蹙著眉說。鐵扇?她好像有點印象,可是一時又抓不著邊。
「我會派出唐家所有的人手。」唐清濤立刻要隨從替他回唐府傳話,然後又狠狠地瞪著何意築,「要是沁竹出了一丁點差錯,這始作俑者要負全責!」
「我……」何意築原本還想辯解,但在眾人殺氣騰騰的眼下,也不敢再放肆了。
一名駝背男子在夜裡抱著一個被布緊緊包裹住的人,靜靜走過數條小徑,最後躲進一間不起眼的房子。仔細一看,原來這兒是大宅子的後院呢!
那駝子將一直抱在手中的人輕輕放在床上,揭開包裹的布,露出一張絕塵的美顏。
「沁竹……」喬裝成駝子的魏千雲輕拍沁竹的臉頰,可是她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忙抓起她的手腕把脈。「好險沒事。」他總算放心地吁了口氣。
他聽說了沁竹砸轎之事,立刻替她擔心不已。
何意築個性陰狠毒辣,仗著自己是多位貴族的寵妓。氣勢凌人,對於比自己更美的女子,她這般心胸狹小之人怎麼可能輕易饒過?於是他在小紅樓外守著,怕沁竹出了意外。
他跟著沁竹和嫣菊來到花街外,看著沁竹被人擄走,但見那人是何意築的保鏢,暫時不必擔心她的安危,他才暗中護送嫣菊離開這對良家婦女而言是禁地的花街。
沒料到他這麼一耽卻誤了救沁竹的時機。由於他-也曾是何意築的座上賓,他不想惹出太多紛爭。才隨手抓了人家晾在後院的衣服改裝。
這是近一個月來,他第一次如此接近沁竹。
從前他從未覺得能與沁竹談天有多幸運,他一向將眾人的矚目、順從當做理所當然;直到沁竹對他忽略,他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愚蠢膚淺。
他也有過「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的傲慢想法,但才不過兩日。他就忍不住想見沁竹的慾望,認輸地上小紅樓了。那時,他才真的瞭解趙雲山當初對他所說,上小紅樓會成癮的意思。
可是一向溫柔體貼的沁竹就是鐵了心不願再理他……唉,追根究底,是他太高傲、太目中無人,才會將自已困在死胡同裡。
今天他救了她,她應該會重新看他吧?他不敢抱太大的奢望。他只是不想讓沁竹再冷冰冰地對他,他想要再像從前那樣,與她談笑風生。嗯……』』沁竹想要睜開眼。可是她全身無力……「沁竹,你醒了嗎?」魏千雲急切地看著她。「我在哪裡?」沁竹輕柔地呢喃。
「這是我的宅子。你不用擔心,你安全了。你有哪裡不舒服嗎?」怕她被何意築惡整過,他憂心地問。
「我的頭好疼哪……」她用手壓著額頭輕嚀,受不住疼痛地又閉起了眼。
「我看看。」魏千雲推開她的手撫上她的額頭,「腫了一塊,大概是你從樓上摔下來的時候撞到的。應該不礙事。」
「摔下來?我從哪摔下來?」沁竹皺著眉,怎麼也想不起她剛才在哪待過。
「滿玉樓啊!''難道她撞昏了頭,連自己不久前在哪都忘了?
「滿玉樓?那是做什麼的?我怎麼會在那兒?你呢?你又是誰?」沁竹一連串問題問得魏千雲發傻。
「你……不知道我是誰?」房裡暗暗的,他猜想她大概是看不見他的臉吧!「聽我的聲音,你也應該猜得出來啊!」
「晤……好熟悉,可是我還是不知道。」沁竹昏昏然地坐起身,「我回到家了?」
「不是。你……」魏千雲停下來細想她從醒來後所說的每句話。不對勁。「你叫什麼名字?」
「我?當然是叫……叫……」沁竹原本很肯定的聲音變得遲疑了,「我叫……我忘了。我的頭好疼啊!」她難過地輕喃。
「你叫沁竹。」他頓了一下,「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你記不記得,家裡還有些什麼人?你住哪?」不會這麼慘吧!她忘了自己是誰、忘了她的姊妹,忘了他?
「我不是住在這兒的?」沁竹遲疑的看著那道黑影聽他說話的樣子,好像他們認識呢!
受到不小驚嚇的魏千雲沒有理她,逕自離開了她的房間。
「咦,他是怎麼了?」沁竹蹙眉看著這個怪人離開。縫原想追上去的,可是她手腳無力。只想要睡覺。
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
離開沁竹的房間後,魏千雲走到竹林裡,雙手不禁微微顫抖。
當時他沒有一絲邪念,完全只想從何意築手中救出她,沒想到會從天外飛來這麼一個意外,沁竹竟忘了一切。
他原想等沁竹清醒後就送她回小紅樓的,可是她矢憶了,不記得過往的事情……突然間,他竟有一個邪惡至極的念頭——他想要留下沁竹!
這麼做是不道德的,可他卻壓不住心中一陣又一整的呼喊。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沁竹就像對一般女子那樣,只當她是另一個想要攀上他的女子,但事後他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她非但不是汲汲於名利的女子,她也有隱藏的傲慢,要是她被惹毛了,她也會用自己的方式反擊抗議,而就是這點讓他真正地注意到她。他發現經過前些日子的相處,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搶奪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一日不見她那清麗的笑顏,他就寢食難安。
她究竟有什麼魅力能讓他如此魂牽夢縈,甚至降格相求?
不!不對,錯的是他。
他竟當自己是天子似的,所有人為無物,難怪她不願再理他。想來光是他高高在上這點,就夠引她反感了吧!
那日與雲山的談話肯定讓她對他不再存有好感,她一定也聽見了他說不喜歡她的話。哪個姑娘家能忍受被人拒絕呢?更何況那日他所說的話並非自己的心意,他恐怕是在驕傲自彌之中,才會說出那種話。反而讓自己成了沁竹眼裡的狂徒。
誠實面對自己吧!要是他不對沁竹有一絲邪念,一向喜新厭舊的他又豈會日日要見到她的面才安心?
現在她不記得他是誰,或許她可以接納他:但是當她恢復之後呢?她還是會像以前那樣,對他不理不睬
難道是老天助他,讓他在這關頭有機會接觸一個對他毫無成見的沁竹?
魏千雲望著沁竹的房間,心中掙扎不已。做還是不做?
不!他不能對沁竹做這種事,明天天亮前他就要將她送回小紅樓!
不敢再多望沁竹的房間一眼,他轉身就走,不敢再傲停留。
「醒了?」
「嗯。我在哪?」沁竹揉著眼坐起身,睜眼看清那人穿著一身黑衣,她害怕地驚跳了一下。
「別害怕,我是昨晚那個人,你還記得嗎?為了不讓沁竹認出他,魏千雲還是扮成駝背怪人。
「唔……好像有點印象……」沁竹盯著那個黑影,屋子裡黑壓壓的,她看不清他的臉。
「記得昨天發生的事嗎?」如果她休息一晚就恢復的話,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記得一點。」沁竹歪著頭看他。「你說我是從哪裡把你救回來的?」她好像什麼事都不記得了。怎麼會這
「滿玉樓。」或許她會靠著這些而恢復記憶。
「滿玉樓?那是做什麼的?』』好冷。沁竹緊緊裹著薄被,強忍住顫抖。「妓院。你從樓上摔下來,摔昏了。」「妓院?難道我是……妓女?』』沁竹皺著眉。「可是如果我是妓女,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你……」
「是你替我贖身的?」沁竹輕聲問。「我什麼都不記得了,真糟糕。」
她這麼自問自答,要他怎麼回答呢?
「你用多少銀子贖我的?你讓我走,我設法賺銀子還你好嗎?」她害怕這個怪人,她不想留在這裡:
「還給我?你賺得了兩百兩金子嗎?」魏干雲忍不住譏諷道。
「兩百兩……黃金?我居然值這個價?你真的覺得划得來嗎?」沁竹不可思議地驚呼。
沁竹,別這樣!你越是楚楚可憐,我就越是無法放手……
「當然,就算一萬兩黃金都值得。」
「是啊!其實伺候一個人,總比服侍千萬人來得好吧?既然你替我贖了身,我就是你的人了,你還可以算是我的恩公,我該謝謝你的。」沁竹低頭對著自己凍僵的手呵氣。沒看見魏千雲猛力地搖頭。
「你冷嗎?」看著她瘦弱的肩抖個不止,他好不捨。
「嗯。為什麼沒燒火呢?」她發現整間宅子好像都沒有聲音呢!
「你等會。」魏千雲脫下衣服去找火盆。現在都已經春末了。她還怕冷。
過了一會兒,魏千雲帶著一盆火進來,房裡很快地就變得暖和。
「還要你來做這些事,真是不應該。」沁竹惶恐地跳下床。
「不算什麼。天冷,你還是上床吧!」魏千雲可是好不容易才生起火的,他堂堂富貴之家的獨子。從不需要親自做這些事。
「你真是一個好主子,或許我跟著你。是我的幸福吧!」說起來真是奇怪,她怎麼也無法想像自己竟是那種送往迎來的女子。
「要是你知道了我的真面目,一定不會這麼認為了。」魏千雲意有所指地說。
「難道我們之前就認識?」聰穎的沁竹自然聽得出他話中有話。
魏千雲沒有回答她,只是望著窗外初升的太陽。再不趕快帶她回去,就會來不及了。
「我們走。」趕緊下決定就不會節外生枝。
「去哪?我只認識你一人呢!你要趕我走?」沁竹圍著他的外衣,不自覺地流露出依賴和信任。雖然他的身影讓她害怕,但他是她惟一認識的人。
「去……」這下該怎麼向她解釋呢?
「不要啦!留下我好不好?你是我惟一的依靠了,沒有你,我怎麼活?」虧自己剛才還說要還他贖身的錢,現在她就忍不住求饒了。
「你不怕我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再拖下去就來不及了,他卻仍在天人交戰。
「你既然會將我從妓院裡贖出,就一定是個好人。」沁竹歪著頭看著他。
好天真哪!「或許我對你另有所圖。」
「那也是應該的,畢竟你會贖我,也是為了……」沁竹咬著下唇,雙頰飛紅。
「或許我會虐待你、欺凌你,甚至將你當成低下的妓女,你還是不在乎?」
「我原本就是妓女啊!」沁竹不明白這黑衣人為什麼會問她這些奇怪的問題。
「你絕對不是。」魏千雲真後悔當時沒有先表明身份,才會弄成現在的狀況;要是現在將話說明白,肯定又要惹出大風波。
沁竹因為他的話而漾出笑容,「你不會看不起我這個低下的女人,這就夠了,我喜歡你這種人。」
她的話是對他的堅持最大的殺傷力。
「你就在房裡等著,不許踏出房門一步,我去去就來。他轉身離開,決定將自己心中荒唐的想法付諸行動。
為什麼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都能讓她如此的信任,而魏千雲在她眼中只是一個一無是處的紈誇子弟?他不禁感到悲哀。
這是個好機會,能夠讓他重新建立在她心中的地位。而他也能重新學習做一個她所愛的男人……他要留下她!
昨夜他怕沁竹的行蹤會曝光,所以將她帶至這間四周較少人家的宅子。這間宅子是他在來京城之前就已經買下的,只不過他在到了京城後,又看中了另一宅子,所以就擱著這宅子沒有整理。
既然決定要留下沁竹,他就要將這間宅子重新整理過,也得趕緊請一兩名僕人來照顧沁竹,別讓她吃苦。
對了,夏侯家的姊妹一定很替沁竹擔心,他也要送信給她們至少報個平安。
如果有一天謊言拆穿的話,他又該怎麼辦才好?不不不,他一定可以將一切掌控得很好,只要小心點,一切都會如他所計劃的那般順利……
「你叫什麼名字?」沁竹站在突然出現的小女孩身邊,好奇地看著她。她還以為這宅子裡沒有其他人呢!
昨天那黑衣人很快地就帶了一車東西趕回來,也順道帶了些女人家的用品,甚至還帶了棉被,讓她一夜好眠。
今早是這女孩推醒她的,吃完這女孩帶來的早膳,她的精神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雖然想要出去看看,可是那黑衣人不准出房門的。
對了還不知道她的主子叫什麼名字呢!總不能老、叫他黑衣人吧?下次見著他記得要問他。
那女孩看了她一眼,又回頭收拾房間。沁竹洩氣地歎口氣,一定是那黑衣人不准這小女孩與她交談的。
「那個人現在不在,你告訴我嘛!他不會發現的。」沁竹仍舊不想放棄想要和這小女孩做朋友。
那小女孩有些慍怒地瞟她一眼,仍舊不發一言。
「她不說話是因為她無法說話。」
沁竹聽見聲音連忙轉身,那黑衣人不知已經在門口站了多久了。
「你……你說什麼?」她怎麼沒聽見他的腳步聲?雖然現在陽光燦爛,可她還是覺得這一身的黑衣讓她有些懼怕。
「她是我找來服侍你的丫環,叫默兒。」魏千雲輕輕一偏頭。默兒連忙垂著頭離開,像是怕極了他。
「默兒?難不成他是……」難怪她不說話。
「沒錯,她天生無法言語。」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小丫頭的。她住在城外,當然也就不認識沁竹了,無法言語更是最佳的保障。接著他要去找一兩名男工,替他將這宅子打理乾淨。
「這宅子好像很靜?」沁竹得到答案後又急忙提出另一個問題,像是怕那黑衣人隨時會掉頭就走。
「沒錯。」魏千雲在差人送信至小紅樓後就趕回來,就是想要見著沁竹一切都好。
「用來金屋藏嬌的?」話說出口後,沁竹後悔不已。她只是個被人買下的妓女。根本沒有權利說這些。
想不到黑衣人竟是朗聲大笑。「這宅子是我第二次來。恐怕也有好幾年沒人住了,所以荒涼雜亂是一定的。我會再找幾個人來打理的,你暫時先別出去,等打掃好,再說。」
「可是我總不能整天待在房裡吧?還是你能讓我出門走走?或許我會記起些什麼事情。」她改而央求他。
「你希望恢復記憶?」這是他最不樂見的。
沁竹輕歎一聲,「誰會喜歡腦中一點東西都沒有,所知道的只有眼前的一切?」
「我倒希望你永遠都別恢復。」沁竹。別再這麼憂傷了,難道我的出現對你而言只是災難?
「為什麼?」沁竹驚訝地抬眼,難道他希望她這樣無助?
魏千雲暗斥自己的閃神,「沒什麼。我還要去打理其他事,你要不要我替你帶些什麼東西?」
「就一點針黹吧!讓我有點事做。」話出口後她才想起要一名男子買這種東西好像有點為難他呢!
「嗯。」魏千雲只要她還有所求,就安心了。
「喂……」沁竹咬著下唇,看著黑衣人又轉回身。「我該怎麼喚你?」他既然是她的主子兼恩公,她得記得他的名才行。
「就叫我……不凡吧!」沁竹突如其來地一問,他順口就將自己的乳名說出。不凡?唉!他明明只想做個平凡男子啊。
「不凡?」沁竹望著他轉身離開,輕輕咀嚼他留下的名。這恐怕不是他的真名吧!但起碼她能夠開口喚他了,她連自己的名都想不起來呢!
之後幾天,這間宅院到處都是來整理打掃的人,但沁竹仍舊無法出門一步,所以她除了照料她生活起居的默兒之外,什麼人都沒見過,就連不凡都不見人影,也不知道他上哪去了。
或許他有自己的家吧!沁竹無法不這麼想,因為上回他們談到這問題時,不凡的態度多有迴避。
不久後宅院整理好了,沁竹終於可以出門走走。現在除了默兒之外,又多了兩名打雜的僕人,一老一少,相似的長相輕易地讓人明瞭他倆是父子。
季家父子都是老實人,話不多,卻挺和氣勤勞:但似乎不凡交代過不許他們與她多談,所以只有在她真的悶得發慌,抓著他們聊個不停,而不凡又不在時,他們才會與她閒聊片刻。
她從季家父子口中得知,不凡允許她在宅裡四處走動,惟獨不許她出大門半步。既然是不凡的命令,她也只有遵守。反正這宅子也不小,光是藏書豐富的書房就夠她在其中流連忘返,好幾次忘了用膳。
在她仍舊悠然自得地待在這禁錮她的牢籠時,不凡回來了,她原本輕鬆的心情也在突然見到他時變得好緊繃。不知為何,她就是有些怕他,或許是因為他倆根本不認識,也或許是他一身的黑衣及面具,也有可能是他的駝背……唉,她怎麼能以貌取人呢?他將她從妓院救出,不就是善良人才會做的事嗎?
「看你在這裡過得挺舒適的,也沒有想過要偷跑,很聽話。」魏千雲在外頭扮公子哥兒避嫌時,也沒忘抽空回來看她。現在他回到了沁竹身邊,他就是不凡了。
「我當然聽話了,不然你怎麼會要我?」沁竹微笑地說,但淺笑之中仍帶著微微顫抖。
「你明明很怕我,卻又裝作一副鎮定的模樣,我沒有要你假裝啊!」不忍再見她強裝鎮定,他挑明了說。
「或許這是因為我對你很陌生吧!」在他看出她的膽怯後。莫名地她竟放了心。
沁竹,我們一點都不陌生啊!
「你想起任何事了嗎?」這是他最大的恐懼。這幾日他心中最掛記的除了她過得好不好之外,他也擔心會想起一切事情。那他所做的就都白費了。
沁竹黯然地搖搖頭。「我連自己的名都記不起來呢!」突然,她雙眼一亮,「既然是你贖了我,你一定知道我的名,對不對?」
不願再多說謊言,他點點頭。「你叫沁竹。」
「沁竹?好美的名字啊!」知道自己名字的感覺真好。「那你還知不知道其他關於我的事?像我是哪裡人,我是否還有其他的親人?」
「你的過去與我無關,你也不需要再去記起。現在你是我的人,眼裡就只能有我不凡這個人,知道嗎?」他獨斷的口氣讓沁竹不禁縮了縮脖子。
「是……」既然是自己的命,她就認命吧!「你……,今夜要留下來嗎?」
「嗯。」他只淡淡哼了一聲。
「那我們不就……」沁竹難以啟齒。
「怎麼。怕我?」
「我怎麼會呢?我是個妓女,這種事早就習以為常了,只怕你會不喜歡我呢!不過既然你要我,那一定是我有特別之處吧?」沁竹緊張地說了一串話,發現躺在石上曬太陽的不凡理都不理她呢!難不成他睡著了?
「不凡?」她坐在他身邊輕喚。
好喜歡她的聲音,軟綿綿的,讓人骨頭酥軟。當初他會注意她,除了她的外貌與氣質,恐怕她如天籟般的聲音也是吸引他的原因之一吧!魏千雲只顧專心聆賞,倒忘了回應她。
睡著了?沁竹眸光一轉,望著他那張總是掛在臉上的面具,雖然心中仍有殘留的恐懼,她仍舊想一睹他的廬山真面目。不論他的相貌多醜陋,她對他都存著感激。他在她面前實在不需要遮掩,難道他不知道嗎?
她伸出手想揭掉他的面具,但還沒觸到面具,她的手已經被緊緊扯住,痛得她慘叫一聲。
「你想做什麼?」她會做出這種舉動實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真被她嚇了一跳。
「我以為你睡了……」沁竹痛得直落淚。
「以後再也不許你想揭掉我的面具,你聽清楚了嗎?」他喘息站起身拖著沁竹站起來。沁竹現在所接觸的,全是與她的過去毫無相干的生活,就連他找的三名下人也全不認識她;他怕萬一她突然看見或是聽見了什麼而勾起的記憶就會認出他是誰、知道他是在騙她。
「你不需要在我面前遮掩你的臉啊!無論美醜,我都不介意的。」沁竹以為他是因為長得醜才遮臉的。
「多事。」魏千雲一把甩開她,踏著紊亂的腳步離開了,留下沁竹坐在地上委屈地落淚。
「她不出來?」魏於雲皺著眉頭問獨自回來的默兒。
默兒搖頭。
「你下去吧!」他歎了口氣,遣退默兒。這沁竹應該只是為了下午之事而鬧脾氣,他決定到她房間看看,她總不該為了賭氣而餓壞自己的肚子吧?
她果然不如一般人所認為的那般溫柔,夏侯沁竹可也是有脾氣的姑娘,不論是魏千雲或是不凡,恐怕都難免要吃她的排頭吧!
來到沁竹房外,他擅自推門進去。「沁竹?」
「你怎麼來了?」沁竹坐在床上,兩眼紅通通的,一眼就看出她哭過了。「為什麼不用膳?」魏千雲明明是心疼她,可是沁竹卻當成是質問。以為他還在生氣。
「我……吃不下。」
「為什麼?」她這麼瘦,再不吃東西,恐怕就真如她的名,成了瘦直的竹子了。
「我惹你生氣了。」沁竹楚楚可憐地說。
「我沒有生氣。」太意外了,原來她並非在生氣,而是以為他……
「可是下午時你的聲音好大。也好粗魯呢!」沁竹垂下眼睫,眼光不再敢與他相對。經過那件事情之後她更是懼怕他了。
「我傷了你?」魏千雲激動地過去拉起她的手腕,沁竹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來不及收手,她的皓腕又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沒事的,只是還有點疼。」沁竹咕噥著。她的心跳得好快,一定是因為她害怕的關係。
「待會兒我拿點藥給你。」心疼她手上有著他造成的傷害,他的手指一再輕撫深深的紅印。
「別……」沁竹輕喘著想抽回手。她是怎麼了?
「別動。」魏千雲拉住她的手,同時驚訝自己的呼吸竟是如此急促,聲音是這般沙啞。
「你為何對我如此溫柔呢?我只不過是個低下的妓女啊!」沁竹顫著手,逃避他的眼神。
「別再提那兩字!」魏千雲從來沒這麼恨過這兩個字。
「為什麼?難道你終究是……」瑩瑩淚珠已經在她眼底堆積。她好像有點難過。
「別胡說。」因為你根本就不是妓女,一切都是我胡亂說的啊!
「你不要我再說,我不說便是。」她的順從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你為何如此低聲下氣?」他的沁竹雖然可人,從不低聲下氣的啊!
「我……有嗎?我只不過以對恩人的態度來對你的。」那種深藏在心裡的恐懼感在兩人如此接近的狀況下漸漸消失了。而她所不知道的是,讓她放鬆的不光是這點,還包括了她從未碰觸過的情慾。
「恩人……」魏千雲差點氣得吐血。
她想到的只有「恩人」兩字嗎?如果他不是她心目中的恩人,她是否早就落荒而逃了?清純如她要是知道他現在滿腦子儘是淫邪思想。她肯定更會避他如蛇蠍吧?
「你怎麼了?」手腕的上的力道加重,害得她又開始慌張起來。
「你只把我當成恩人嗎?」難道他真的與她無緣?不論是魏千雲或是不凡,她都不願眷顧嗎?他好不甘!
「不然你會是誰呢?我只知道你叫不凡,一名戴著面具的駝子,其他的我一無所知啊!」沁竹驚呼一聲,發現自己已經平躺在床上,而不凡正壓在她身上……「你想做什麼?」」讓你認識我。」他隨手一彈,熄滅了燭火,房裡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你在做什麼?」黑暗中,她感覺到不凡正扯著她的衣服。可是她揪也揪不住自己的衣服,他的手勁好強。
「我要定你了!」他的呼吸隨著一寸寸撫過她的凝脂而加重。一會兒後她的衣裳全都落在床下;接著他除去自己身上的累贅,急切地想與她肌膚相親。
「我原本就是你的,何來要我之說?,』沁竹嘴裡雖是如此說,仍舊極力逃避他的靠近。
「我怕啊……」她的嬌喘運運更讓魏千雲的理智幾乎就要被蔓延的熊熊慾火給燃燒殆盡。
「別怕,有我在。」知道她未嘗過雲雨,害怕是理所
當然。更何況是和他這駝背又可能醜陋不堪的「不凡」。
「你終於想要我了嗎?」沁竹怯生生地探手摸他的臉,發現他的面具已經不在;這可是難得的機會。既然無法親眼目睹他的面容,就用感覺的吧!
咦?如此端正的五官和平滑的肌膚,他何需用面具遮面?她不明白。
她單純又無意的話卻讓已經難以克制自己的魏千雲差點崩潰。「不然你以為我將你關在這宅子是為何?」
「可是你很少來這兒呢!我以為你不要我了。」身體在相互貼近摩擦間急速發熱,他放在她胸前的手讓她驚呼一聲,閃躲之間競讓自己的身體密合地貼在他身下。無處可躲。
「原來你以為……」魏千雲不禁為她的死腦筋驚歎。
「不是嗎?我只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女子,自然不敢要求你的眷顧。」沁竹難掩哀怨地說。「為什麼這一切部好陌生?我真的是妓女嗎?」
「我說過別再提那兩個字。」不想聽她說這些他吻住了她,不敢太放縱自己,怕嚇著了她。
「嗯……』』沁竹嚶嚀一聲。在他熟練的帶領下沉醉了。
她生澀的回應簡直就要讓他發狂,她一聲聲嬌柔呻吟更是佔領了他所有的理智,讓他只能發了狂似的佔有她,壓根忘了要替沁竹的將來著想。
歡愛過後,初經人事的沁竹已經酣然人夢,而被罪惡感緊緊揪住胸口的魏千雲輾轉難眠。最後他索性點起燭火,將沁竹的絕色盡數納入眼底。
沁竹啊沁竹,要是你知道所托之人竟是這般無恥小人,你情何以堪?
做了、錯了,事情還有挽救的餘地嗎?